第89章 淩國來人
薛艾點點頭,幾人來到院子裏,玉妍先将薛艾送出院子,再回來将薛瑩帶出府。
“一定要保證她的安全。”這是薛艾的交代。所以玉妍将薛瑩送到相府後門外後,并沒有走遠,而是遠遠地跟着薛瑩,暗中保護。
薛瑩對相府附近很熟悉,她不敢一個人在街上多逗留,走了三條街找到一個小棚子忍了半宿,等天剛蒙蒙亮,她就起身繼續走,這次她去的是南城,在遠離相府的一家客棧裏住了下來。
薛瑩逃走的消息就像一滴水落進了油鍋裏,立刻在相府中炸開了。
今天是薛相的生辰,他得到消息後半天沒說話,最後竟然笑了。這一笑可太吓人了,書硯看着腿都軟了。“相……相爺?”
“派人去把大小姐找回來吧。”薛相平靜地說,“順便通知夫人,今日的家宴也取消吧,我沒心情。”
這種事當然不好聲張,只能私下派人找。潘氏一方面擔心女兒的安全,另一方面擔心薛相發火奪了她的掌家之權,一整天都吃不進去東西,外面有點動靜就要親自出去看看。
夕海居裏,薛芷拉着汪氏道:“娘,您說這次父親會不會奪了大夫人的權,讓您掌家啊?”
冷靜如汪氏,這次也不免多了一些期待。之前首飾的事,她以為潘氏會受到更多的責罰,沒想到只是關了薛瑩。她以為薛艾會鬧起來,結果就這麽偃旗息鼓了,她心裏暗恨薛艾懦弱。
相府的人暗中找了三天,終于找到了想要溜進七皇子府但是沒有成功的薛瑩。
薛瑩被帶回來後,薛相什麽都沒說,更沒有發火,甚至還解除了薛瑩的禁足,把她重新交給潘氏。不僅如此,薛相同意了和七皇子的這門親事,外面的傳聞也被壓了下去。
面對這做夢般的大反轉,薛瑩自然高興,覺得自己賭這一把賭對了。潘氏卻對薛相這些反常的行為感到奇怪,只是如今這樣,她也不敢輕易去問薛相。反正薛相說什麽就是什麽,她再不敢陽奉陰違了。
薛艾聽到了薛相的決定,笑了。薛瑩已經廢了,再不用計較。
對于薛瑩名聲的事,皇後并不介意。相反,她覺得薛瑩和薛艾分割開來才好,她讨厭薛艾,那麽同樣讨厭薛艾的薛瑩就是她喜歡的。
這樁婚事很快促成,皇帝對此也沒有異議,聖旨下,将薛家長女薛瑩指給七皇子馮源為正妃,年後完婚。
時間非常急,有了之前薛艾和太子的事,這次皇後也不願意多等,生怕遲則生變。薛瑩自此以在府裏繡嫁妝為由,再不出門。
守備府裏,薛艾低頭幫着馮靜蘇整理軍備物資,人員名單等等一系列複雜冗長的資料,馮靜蘇從背後抱住她,“你才解決了薛瑩,別這麽辛苦。”
薛艾擡頭,“不會呀,能幫你我心裏就是高興的。”
馮靜蘇刮刮她的小鼻子,“你大姐是不是還在傻樂呢?”
薛艾忍不住笑了,“是啊,最近她都好高興呢。”
“挺好,傻子沒煩惱。”馮靜蘇的嘴一點不饒人。“最近淩國使團要進京了,還有和親公主,我這一萬人要負責保護使團的安全。”
這是皇帝交給這支軍隊的第一個任務,卻是個小任務。使團進京之後有京城的府衙負責治安,出了城有巡城營負責,看似沒什麽地方能用得着守備軍,但是使團出了事,馮靜蘇肯定是有責任的。
“蘇姐姐,你好像有點不情願啊。”薛艾準确地捕捉到馮靜蘇表情和語氣裏的不同尋常。
馮靜蘇在她的脖頸上親了一口,“你怎麽這麽聰明?”
薛艾被親得直縮脖子,“能告訴我嗎?”
“和書院有關。”馮靜蘇在飛葉津書院十年,起初并沒有在意,但是後來她發現書院裏哪國人都有就是沒有淩國人。她問過師父,師父竟然回避了這個問題。這就讓她覺得很不同尋常了。她整日裏忙于練功學習,私下的時間并不多,但還是讓她查出了原因。
書院裏從來不招淩國人,原因就出在她師父江封憫身上。江是淩國國姓,江封憫就是淩國皇族中人,在江封憫年輕時,淩國皇帝殺了江封憫的家人,江封憫也殺了淩國皇帝報仇,從此江封憫和淩國皇族老死不相往來。原本這只是江封憫和淩國皇族之間的恩怨,并不涉及淩國百姓,但是掌院定下院規,不收淩國人。這就是掌院對于江封憫的寵愛,霸道又不講理。
從那之後,馮靜蘇對淩國人,尤其是淩國皇族也沒有一點好感。這次淩國要來和親,她當然不至于因此就破壞和親,但是讓她保護淩國使團,她真的不是很情願。
“你師父好可憐哦。”薛艾想到被殺了全家的江封憫,滿臉的心疼。
“是啊,所以我得好好孝敬她,她都已經一把年紀了。”
飛葉津書院。
“阿嚏!”江封憫突然打了個大大的噴嚏,一旁的顧離已經跑得老遠老遠。
“你跑那麽遠幹什麽?”江封憫沒好氣地問。
顧離沒說話,江封憫又連打了幾個噴嚏,眼淚都出來了。
“哪個家夥說我壞話了?”
“能說您這麽多壞話的只有掌院了。”顧離慢慢走回來。
“胡說!掌院說我壞話我從來不打噴嚏。”江封憫揉揉鼻子。
“那就是師姐,她是不是想您了?”顧離猜想。
這個猜想很讓江封憫高興,“哎呀,靜蘇都下山一年多了,我是不是該去看看她?”
顧離捂嘴笑,“師父您敢走嗎?掌院最近脾氣這麽暴躁。”
一提起這茬江封憫立刻慫了,“噓!別提這茬,掌院知道是要打人的!”
忙完手中的事情,馮靜蘇陪着薛艾吃了午飯,之後兩人一直待到晚飯前,她才送薛艾回家,自己也回了皇宮。
吃過晚飯,她到奉華殿去祭拜李婕妤。今天是李婕妤的忌日,所以她才趕回皇宮。
祭拜完畢後,她看到陳充儀也來了。“今天是你娘的忌日,我過來拜一拜。”這話不是假的,馮靜蘇問過奉華殿的太監,陳充儀每年都會過來祭拜,不只是李婕妤的忌日,每逢年節,從不落下。對于這一點,馮靜蘇是十分感動的,哪怕是做戲,能做了這麽多年也是難得。
祭拜完後,兩人走出奉華殿。一路上陳充儀說了很多和李婕妤相處的事情,“雲逸你如今得了陛下給的差事,能出宮去做大事了,可是本宮的溫淳并沒有你這樣的本事。”她嘆着氣,“聽說皇後要為她張羅親事了。淩國派來公主和親,本宮真怕溫淳也要去和親。”
溫淳公主排行第四,按照排序,先議親的應該是皇後所出的和嘉公主,怎麽就輪到溫淳公主了?馮靜蘇不知道自己這段時間不常回宮錯過了什麽。
“三姐還沒議親,怎麽就輪到四姐了?”
陳充儀苦笑,“和嘉是皇後的嫡女,自然要千挑萬選。溫淳的年紀也不小了,皇後就說先給溫淳張羅親事。誰讓溫淳不是嫡出公主,又沒有雲逸你這樣的好本事呢?還是和嘉公主好,就算太子沒了,還有一個七皇子,早晚也是做太子的,怎麽都能嫁得好。若是溫淳也有一個這樣的兄弟,我也不擔心了。”
話說到這裏,馮靜蘇就明白陳充儀的意思了。陳充儀膝下一子一女,除了溫淳公主,還有一個兒子六皇子馮洋。
陳充儀這是希望拉攏馮靜蘇幫六皇子争太子之位。馮靜蘇如今可是手握兵權,再不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公主了。對此馮靜蘇完全裝傻,根本不上當。
陳充儀回宮後,覺得馮靜蘇不可能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不接話就是不想幫忙。
“這孩子也太冷漠了,枉我和她的生母關系這麽好,唉!”
馮靜蘇拐彎去了安泰殿,幾天不見,德妃抱着她仔細端詳了一會兒,“嗯,還行,沒瘦。”
馮靜蘇笑,德妃這是養豬呢,生怕自己掉了骠。她見德妃眼睛紅紅的,今天是李婕妤的忌日,顯然德妃是哭過的。“霜娘,我剛剛在奉華殿見到陳充儀了。”為了轉移德妃的注意,她将和陳充儀的對話都說了。
德妃點點頭,“陛下遲遲不立太子,連一直安靜的陳充儀都跳出來拉幫手了。我看這幾位皇子啊,除了四皇子外都生了不安分的心思,且有得争呢。”四皇子馮濟的生母是犯了錯被打入冷宮的魯充容,四皇子這些年都過得如同隐形人一般。
“霜娘,皇後真的打算讓四姐去和親?”無論如何,馮靜蘇覺得溫淳公主也是個可憐人。
“不然還能是誰?”德妃掰着手指頭給她數,“貞淑已經嫁了,永寧陪着賢妃這麽多年,別說現在沒有嫁人的心思,就是真要嫁人,如此侍母盡孝的好姑娘,陛下也舍不得讓她出去和親。和嘉是皇後的女兒,當然舍不得,你是個有本事的,陛下不可能讓你和親,剩下的明馨和德安都還小,所以就只剩下一個溫淳了。陳充儀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她不想女兒遠嫁和親,那就只有自己掌握說話的權利。只是別說沒人幫她,就算真的讓六皇子當了太子,溫淳公主怕是也得去和親,這就是皇室公主的無奈。”
同樣蠢蠢欲動的不僅僅是陳充儀,有兒子的哪個不想扶自己的兒子上位?沒有兒子的也都動起了腦筋。汪昭媛只有一個女兒,卻也看到了這裏面的機會,想用來做做文章,分點利益也是好的。
她看中了五皇子,五皇子因為之前圍場刺殺的事連累,雖然已經被放出來,卻只是跟着二皇子,并沒有什麽大作為。五皇子的身份本來就是有些尴尬的,沒有生母,偏偏有個貴妃做養母,所以很難說他出身好還是不好。不過太子位他是沒有指望了,能夠扶二皇子上位的話,總不會少了他的好處。
五皇子年紀不小了,連七皇子都定了親,五皇子卻還沒有議親。如今正是争太子的緊要關頭,王貴妃怕是顧不上他了。汪昭媛覺得這時候去說,也許薛芷的事能成。
她去探了探王貴妃的口風,沒想到王貴妃早就有了人選,是鳳家嫡女鳳千姿。薛家長女已經被指婚給七皇子,那麽五皇子娶個庶女回來意義不大,王貴妃還是想捆綁上鳳家。原本早就想和鳳家說這件事,可是之前鳳百聞和申之秋的事弄得動靜太大,于是才緩了這麽久。汪昭媛一提,王貴妃也想起該是給五皇子張羅親事了。
王家人去鳳家提了一嘴,立刻被狄氏嚴詞拒絕,沒有半點合計的那種。王貴妃聽說此事也生了氣,“鳳家人真是不識擡舉!”
這件事被關雪淨聽說,她立刻跑去鳳家看情況,“怎麽回事?貴妃怎麽盯上了你?”
鳳千姿倒是不慌,“她看中的是鳳家,之前想讓申之秋嫁給我二哥未果,如今可不就要讓五皇子娶我了?”她看着關雪淨在屋子裏走來走去的樣子,“你慌什麽?這又與你無關。”
“喂,表姐,咱們做人不能沒有良心啊!我這不是替你擔心嗎?”關雪淨委屈,自己這一片真心啊,被“與你無關”傷到了。
“沒什麽好擔心的?我家不會同意。”鳳家忠君,卻絕不會和皇家利益糾纏不清。
“你也說之前表哥被算計了,難保這次貴妃不會算計你。”關雪淨越想越慌張,“不行,我得住這保護你。”
鳳千姿白了她一眼,“這才是你的目的吧?”
“啥啊?我是擔心你好不好?”關雪淨吐血。
說了半天,鳳千姿也沒同意讓關雪淨住進自己的院子,把關雪淨的心傷得稀碎稀碎的。看着關雪淨失望地離去,連白方都說,“小姐,三小姐對您真是關心呢。”
“你覺得我傷了她的心?”
白方不說話,很明顯是默認了。
“傷了才好,傻子心大,傷一傷就知道疼了。”
鳳德宮裏,皇後看着一份份準備好的禮品,這些都是要給淩國的和親公主的。“本宮也是當娘的,養了這麽多年的女兒嫁到別國,是誰心裏都不會好受。多給些禮物,別慢待了人家公主。”
“娘娘,淑妃病了。”宮女采荷剛剛收到的消息。
皇後哼了一聲,“她倒是聰明。公主和親,這麽多的禮儀,她怕弄不好就裝病,也罷,到底是個不貪權的,本宮會記着她的好。”
淑妃主理後宮以來,蕭規曹随,力求無功無過,倒是也扛下來了。只是這次淩國公主和親,必然有很多事牽扯後宮,淑妃思來想去,覺得是時候丢掉這個麻煩了。
皇帝聽說淑妃病了,過去探望後便依了淑妃的意思将主理後宮的權利還給了皇後。
皇後也是個明白事的,派人給淑妃送去很多補品,讓她好好養病。
重新拿回大權的皇後在準備和親公主事宜的同時,開始打起了馮靜蘇的主意。皇後被奪權之後,一直在想自己究竟錯在哪裏?思來想去,她最大的失誤就是忽略了宮裏還有一個會武功的馮靜蘇。如果不是馮靜蘇将莊若水的事情告訴莊家,陪葬這件事根本不會鬧得這麽大。到時候莊若水和薛艾已死,難道莊家和薛家會因為一個死掉的女兒和她這個一國之母來為難嗎?看來這個雲逸公主已經不能留在皇宮裏了。
皇後目前并沒有要殺掉馮靜蘇的意思,她知道這樣做的難度很大,而且沒必要,她有更好更冠冕堂皇的理由,公主出嫁。
晚上,皇帝來了鳳德宮,和皇後商量一下淩國公主和親的事情。
“公主已經在路上了,皇後看哪個皇子适合娶和親公主呢?”皇帝問。
皇後并不介意皇帝這種公事公辦的态度,她笑道:“陛下,淩國公主和親而來,是交兩國之好,咱們總要讓人家做個正妃。如今還沒有正妃的皇子是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臣妾的七皇子您剛剛指了薛家長女薛瑩做正妃,怕是毀不的婚。”
皇帝擺手,“還有四個皇子在,毀什麽婚?”
“是。”皇後先将自己兒子摘了出去,再分析其他皇子就客觀從容多了,“按照年紀來看,淩國公主十八歲,和四皇子年齡正匹配。”
皇帝皺眉,“不要給老四。”四皇子生母還在冷宮,如果讓他迎娶和親公主,淩國必然覺得被輕慢了,到時候就不是交兩國之好,而是交兩國之惡了。
“是,臣妾也覺得四皇子并不合适。這樣看來,五皇子也不大合适了。”五皇子養在王貴妃名下,皇後當然不願意他娶淩國公主。
皇帝想了想,“老五确實不合适,老六年紀有些小。”
皇後明白了皇帝的意思,“這麽說來,就只有三皇子最合适了。”
其實夫妻倆的心思都是一樣的,不希望勢力強大的一方娶和親公主,免得日後生事。不好選年齡不匹配的,又不好給和親公主安排出身太低的皇子,這樣算下來,只有方昭儀所出的三皇子馮波最為合适。
說完了和親人選,皇後看皇帝心情還好,繼續道:“陛下,人家的公主都來和親了,倒是提醒了臣妾,咱們的公主是不是也該選一選和親的人選了?”
公主和親,各國皆是如此,只不過就是人數多少而已。
皇帝嘆了口氣,都是自己看着長大的女兒,他自然舍不得。但是身為帝王,為了江山穩固,這樣的事必須要做。“皇後有人選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