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發家第一步,打響知名度
季長豐生在京城,長在京城,自以為對這裏已經十分之熟悉了。然而找到這金門镖局卻着實費了一番周折,他有些挫敗地發現,他對這座城池的了解有限。或許他了解它最風光錦繡的一面,卻未必知道隐匿在這繁華後的平實,甚至晦暗與蒼夷。
觀前街十裏鋪當然不會真有十裏長,它是一條寬不過三丈,深約三百米的長街。它也許不是京城最繁華的一條街,但它是極接地氣的能反應百姓真實生活的地方。
季長豐領着随從六兒在街口的一家茶館裏尋了坐處,小二給他們沏了一壺上好的普洱和兩盤茶點,便準備退下了。
茶館魚龍混雜,各色人等來往,是個探聽消息的好地方。
季長豐一彈指,一小塊碎銀便落到了店小二的手裏。他笑得友善,問道:“向你打聽個事兒,不知可方便?”
店小二低頭一瞅,複又擡手一颠。嗯,約莫一兩,心想這位爺出手真是闊綽。原先看到這位爺用銀制的面具遮掩了大半的面容,小二心裏還有些惴惴不安。但以他這麽多年的積累,連随從的神情都這麽拽,這位爺定是世族大家出身。
不說這一身棉服看着普通,細細看去能發現銀線暗藏,做工精良,再看這雙小鹿皮靴的皮質、成色。啧啧,都不是尋常物件。
他将銀子迅速地揣進懷裏,笑得見牙不見眼,道:“客官只管問,小的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倒也不是什麽難題,我有個朋友托我尋個镖局。你也知道的,最近全國動蕩,京城不乏大戶人家舉家遷徙的。我看你這條街上有家金門镖局,你倒是說說看,這金門镖局如何?”季長豐本就生得一副好皮囊,笑起來越發的清俊好看,讓人忍不住想親近。
小二咧咧嘴,道:“實話跟您說吧,小的真不推薦您去這家镖局。要說二三十年前,這金門镖局在咱們京城還是有些名頭的,現在呀,唉,早就落魄得不成樣了。小的雖沒讀過什麽書,但是迎來送往的,也聽到腹有詩書的茶客論道了不少事。這要做好镖局生意得有三硬:一是在官府有硬靠山;二是在綠林有硬關系;三是在自身有硬功夫,三者缺一不可。而這金門镖局,是一樣都不占吶。”
“哦?”季長豐饒有興味地拉了個長音,“竟是這樣。”
小二越說越來了興致:“聽說這金門镖局的總镖頭金大彪在江湖上曾是個人物,在業內還頗有些名氣,可惜得罪了權貴,生意一跌千丈,人也一天比一天沒了生氣精神,以他的身子骨哪還能走镖啊!他家獨女倒是個機靈懂事的,這金門镖局還能開到今天,也都是她在苦苦支撐。可惜吶可惜。”
他對金小玉更生了些好奇,想要知道更多關于她的事情,也想知道別人眼中的她又是個什麽樣的人。想了想,又放了塊碎銀子在桌上,道:“你且說說這金家獨女,如若真有你說的這般好,為何還不建議我委托金門镖局呢?”
小二撓了撓耳朵,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金姑娘心地善良,性格直爽,為人又仗義熱心。論人品當然是不錯的,但論起镖局的實力,實在是……嘿嘿,實在是水了些。小生意買賣倒也算了,公子爺您一看就是做大買賣的人,委實不妥呀。”
得到了足夠的信息,季長豐滿意地将桌上的碎銀向小二面前推了推,道:“有勞。”
小二弓着身子接了錢退下,連連說着:“謝謝公子爺,有事兒您吩咐。”心裏美得樂開了花,今兒家裏可以吃上頓好的了。
小二給季長豐安排的座位鬧中取靜,既是從大堂中分割出來的雅間,具有私密性,又聽清楚得聽到大堂中茶客的高談闊論。
幾個讀書人正喝着茶小聲談論當今時事,“京城如今風聲鶴唳的,這叫人怎麽呆的下去啊!”灰袍子青年感嘆道。
立馬有人接着說:“最近無論是進出城,都差得極嚴。這個關鍵時刻,兩王都怕出什麽亂子吧?”
“聽說五殿下都入了平涼城了,不知道是也不是。”有人輕聲說道
“這樣的傳聞我的聽的多了,也辨不出真假。還聽說北翟軍正欲開拔,要乘着二王奪……之機,進攻咱們大炎呢。”說着嘆了氣:“不知咱們喝茶論道的日子還能維持多久,不論是兩王之事,還是北翟之事,苦得都是咱們老百姓吶!”
“是啊是啊!!!”那人話一說完,附和贊同之聲不絕于耳,似是他道出了衆人的心聲。
……
百姓中略略通曉政事的,都知道大炎的老皇帝垂垂老矣,已不能上朝。不知何故,卻還是遲遲不傳皇位。他育有六子二女。其中大皇子和二皇子之争已近白熱化的階段,是以京城人人自危。最深入民心、也最無實權的閑散五殿下日前自請領兵南下平亂,怕也是為了躲這二王之亂。
季長豐靜靜耳力過人,把這群人的話聽了個八八九九。心想,真是高手在民間吶,對于時局的掌握雖不是最及時,但是大方向都掌握了。
他起身,大步邁出茶樓。亂世方顯英雄,也該是他登場亮相了。
***
離季長豐和金小玉約定的時間早了一個時辰,他就到了。當然啦,本來他可以到的更早,結果被京城的小巷給繞暈了,卻堅持要憑借自己的實力找到十裏鋪。
他提早來,一是可以在市井中打聽下金門镖局的風評,二來是想在他們沒有準備之下看看他們的真實情況,三來嘛,或許他心裏也有一絲想早些見到這個熱烈明快又有趣的女子吧。
“金門镖局,镖镖必中,使命必達!瞧一瞧,看一看。信镖、票镖、銀镖 、糧镖、物镖、人身镖,镖镖都接啊。有镖的捧個镖場,沒镖的捧個人場!最近世道不好,大家拿着我們的傳單送給大戶朋友,人吶要有點憂患意識,不要最後有錢沒命花!憑單八五折,白菜價虧本大甩賣咯!”大老遠,未見其人就聽其聲。
他以為她昨天說要在镖局門口吆喝只是随口一聲,哪有花樣年紀未出閣的姑娘這樣抛頭露面的,即便是江湖兒女怕也是不屑于沿街叫賣的吧。
但是眼前這個女子,笑得自信,吆喝得熱情。不顧衆人的各色眼光,笑臉迎人地将傳單送到行人手裏。她也會彎腰将地上被随意丢棄的單子輕手輕腳地拾起,撫平。然後,繼續賣力地吆喝。
這樣的金小玉,讓季長豐覺得既生好感,又是憐惜。
“公子,您拿着,這是我們金門镖局的單子,憑單八五折。有事沒事兒您先留着,人生哪沒個萬一呀,您說是不?”那張明豔動人的臉忽然湊到他跟前,她的大眼睛此刻笑成兩個彎月。
季長豐有些發愣,下意識地接過單子。他話到嘴邊,佳人卻已奔向他身後的路人。他才想起今天他帶了面具,不怪她沒認出來。
“喂,姑娘,金姑娘。”季長豐朝着她的背影喊道:“金小玉,小玉。”那抹月白色的身影始終在忙碌地左鑽右竄。
他只好聳了聳肩,走到她身後,拽着她的後衣領,提起真氣就喊:“小短腿!”
“誰敢叫我小短腿!!!”金小玉反射性一記右勾拳,霸氣十足。
季長豐捂着腦門道:“金姑娘……好俊的身手。”
護主心切的六兒,擋在金小玉的面前,嗷得一聲怒道:“你想謀殺我們公子嘛?”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金小玉道歉連連,“沒傷着你吧,這位……呃,壯士。”在看到他臉上那極占地盤的銀色面具之後,她選擇了一個比較中性的稱呼。
“壯士?!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們公子像壯士了?”六兒氣得差點翻白眼了。
季長豐覺得自己的腦門更加的疼了,用極其哀怨的眼神看着金小玉,道:“金姑娘,是我冒昧了。”
“這不是長豐公子嗎?怎麽打扮得……這麽銷魂?”一個大男人整天穿得跟朵水仙似得,大白天帶着個銀色面具招搖過市,這是怎樣難以捉摸的品味吶!
對她這麽迅速就認出他來,季長豐心裏很滿意,覺得腦門好像也沒那麽痛了,拱手施了一禮:“正是在下,咱們邊走邊說?”
金小玉點點頭,把手上未發完的傳單交給了三餅,招呼一條和貳萬陪同她回了金門镖局。
金門镖局名字威風,事實上就是在一個一進的小院裏。因為許久未曾修葺,正房的屋頂有些坍塌。地方不大,一眼就能看到底,也沒什麽可逛的。
金小玉領着季長豐進了中堂。地方雖擠了些,布置得卻很簡潔大方,正中間挂了一封畫和兩副條幅,皆不是出自名家之手。
六兒癟癟嘴,小小聲嘟囔:“就這破地方,也就比侯府茅房大一點。”被季長豐眼風一掃,頓時就沒了聲。
季長豐清了請嗓子道:“貴镖局的概況在下已了解,不知镖師的功夫如何?”
金小玉吩咐一條去看茶,雙手一背,潇灑道:“別看我們金門镖局的門面不大,但是俗話說‘小隐于野大隐于市’,咱們金門镖局這間小廟裏也是卧虎藏龍吶。”
“我父親金大彪是總镖頭,那逍遙扇舞得那叫一絕。”話音未落,隔壁房間傳來震天的咳嗽和老痰聲。那咳嗽聲都不帶中場休息,聽得中堂在場所有的人都覺得嗓子癢癢。
金小玉毫不變色,繼續說:“我金小玉,未來的總镖頭,同僚們客氣地叫我。”,她把手上的扇子“唰”得打開,上書龍飛鳳舞的五個字——“玉面小镖王”。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