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二十

第42章

老師隊伍比起其他職場來說同事之間少了很多形式主義, 沈彌章待慣了自由自在的聚餐場合, 就怕碰上那些講究的飯局。好在徐主管是個爽快人, 不講那麽多虛的, 沈彌章這頓飯吃的還算順心，跟徐主管還成了半個朋友。

不少人喝高興了, 又提議去KTV，徐主管想着她們為這次活動忙碌了兩個月, 大手一揮豪氣十足：“去, 我請客！”

既然去唱歌, 她們自然不會放過沈彌章這樣的厲害角色，紛紛起哄着要她一起去, 沈彌章抵擋不住熱情, 只好答應。一行人浩浩蕩蕩殺去最近的KTV，說好了是要聽女神唱歌，最後還是一群醉鬼對着麥克風鬼哭狼嚎。

李清嘉喝多了一直靠在她身邊讓她覺得有些尴尬, 沈彌章沒打算多留，只禮貌性坐了一會兒就乖乖給兩個“操心阿姨”發了消息。

包間裏太過喧鬧, 她聽不清李清嘉在說什麽, 也沒有想弄明白的欲望, 趁着衆人拉着她鬧騰的時候出了包間，在大堂裏坐下松了口氣。

王渝發了消息讓她下樓，她才剛剛站起身，就見李清嘉從包間追了出來，四處張望着, 見她還在大喜過望，跑過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急切道：“我有話想跟你說。”

她面色潮紅腳步不穩，沈彌章知道再糾纏下去沒什麽好結果，想将手抽出來：“沒什麽好說的吧，公事明天你酒醒了再說，我朋友在等我。”

“我不放！王渝什麽人啊天天跟着你！自己有對象了還管那麽多！”

見沈彌章臉色冷了下來，她才反應過來自己說錯話了，生怕沈彌章甩開她，不管不顧将她抱住，語氣軟了下來，妥協道：“對不起我說錯話了，我以後不說她壞話了，我們能重新開始嗎？我保證不會無理取鬧了好嗎？”

沈彌章背抵着冰涼的牆壁，落在熟悉卻又陌生的擁抱中，卻沒了當初的悸動與歡喜，緊緊抿着嘴唇将她往外推：“你喝醉了，放開我。”

“我沒醉！”

李清嘉太過用力，箍得她生疼，她眉頭漸漸皺了起來，用盡了渾身力氣卻怎麽也推不開她。

“李清嘉，你放手。”

“我不放，你放你就走了！我有好多好多話想跟你說......”

王渝和周晗原本是在樓下等着，等了一會兒沒見她下來，想着幹脆上去找，哪成想找過來就看見李清嘉抱着她不撒手。王渝當即怒不可遏，沖過去将她推開，一腳踹了過去：“艹！你癞蛤蟆啊巴着人家不撒手！”

周晗上前将沈彌章護在自己身後，宛如護崽子的老母雞，眼神不善看着李清嘉，只要她敢過來。

李清嘉被踹了一腳痛的不行，趁着酒勁不管不顧沖上來跟王渝打架，拳打腳踢還不夠，抓頭發撓脖子無所不用其極，兩人一時鬧得不可開交。周晗和沈彌章都沒想到會鬧成這樣，這畢竟是公共場所，怕等會兒服務員再報警，兩人連忙上前拉架。

“別打了基友！”

“你們倆住手！”

一個撒酒瘋一個真生氣，動起真格來哪裏是周晗和沈彌章可以拉的住的，還是幾個服務生看見了才過來将兩人分開。

打不着對方，兩人改為罵罵咧咧，李清嘉早就對王渝不滿，這會兒更是一股腦發洩出來，指着她吼道：“艹！王渝你他媽的算哪根蔥！我跟她怎麽樣關你屁事！你對象知道你天天這麽圍着她轉嗎！”

王渝冷笑一聲，毫不客氣怼回去：“呵，不勞你費心，我跟我對象好得很！你當初自己作妖鬧得分手了還想怪誰？一把年紀了能不能長點腦子！禽獸當初怕是眼瞎了居然看上了你！”

“我艹！放開我！今天老子要弄死她！”

“就你？來啊我讓你一只手！”

兩個人還不消停，沈彌章頭都大了，難得發了火，吼道：“行了！還要不要臉了！”

她一把拉過王渝往外走，冷聲道：“回去！”

王渝要顧忌沈彌章，也不想把事情鬧太大，扭頭對李清嘉狠狠說了句：“再讓我知道你糾纏她信不信我打斷你的狗腿！”才任由沈彌章拉着她走了。

沈彌章忍着怒氣拉人回了酒店，一路上氣氛壓抑的可怕。王渝氣鼓鼓坐在沙發上，訓她：“還瞞着我，今天要不是我倆過去了你還不知道被怎樣呢！”

沈彌章也氣，但知道王渝是為了她才動這麽大脾氣，緩了一會兒無奈嘆了口氣，湊近看她脖子上的傷口，說：“都是女的，公共場合她還能把我怎麽着？你這急脾氣也收收，萬一人家報警怎麽辦？疼麽？”

王渝哼唧了一聲，不說話。

沈彌章心裏五味雜陳，又嘆息道：“怪我，應該先跟你說的。之後我會跟他們主管說換人接洽的，不會再跟她有接觸了，你別擔心。”

“哼，我就是看不慣她那個樣子，要是個男的就告他性騷擾了！”王渝撇撇嘴，氣勢稍稍弱了些，道：“反正再看見她動手動腳我還要打她。”

酒店送了藥箱過來，周晗接過，在一邊朝沈彌章招手道：“沈老師，你坐這兒來。”

沈彌章一頭霧水，等周晗拉過她的左手，才發現手臂上竟然有長長一條劃痕，想來是拉架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

她自己都沒有感覺到，周晗居然發現了。

周晗用棉簽沾了醫用酒精給傷口消毒，動作十分輕柔，怕沈彌章疼還湊近了給她吹吹，悶聲道：“有點疼，你忍一下。”

“......嗯，謝謝......”沈彌章看着她，眼神不似尋常，帶着幾分閃爍。

王渝将這一切看在眼裏，心裏忽然有了一個念頭，探究看着毫不掩飾自己溫柔與心疼的周晗。

周晗太過于專注，并沒有察覺兩人不同于往常的眼神，等她轉過頭來為王渝處理時，兩人又都撇開了眼，若無其事。

“嘶......你一個女孩子能不能溫柔點！”

周晗嫌棄看了她一眼，吐槽：“還打人呢，自己被撓的這麽慘，你今天晚上還能回家麽？”

“那肯定不能回去，回去再被毒打麽！”王渝恢複了平時嬉鬧的樣子，等她處理完了就起身拉着她往外去，抱怨道：“晚飯吃少了，胖狗，陪我去吃點東西去。”

周晗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沈老師，沈彌章回了她一個微笑，說：“你們去吧，我好累。”

“嗯好，我問酒店要了保鮮膜，你洗澡的時候記得把手臂包上別沾水。”

“行了別墨跡了，她多大個人了還不會照顧自己？”王渝一如既往嫌棄吐槽了一句，一把拉着她出了房間。

周晗跟着她晃悠了好一會兒，見她心思不在尋覓美食上，疑惑問：“不是說餓了麽？想吃什麽？”

王渝又抽完了一支煙，眼神有幾分複雜看着她，問：“胖狗，你是不是喜歡她？”

“啊？誰？”周晗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跟我裝什麽啥！你沈老師！”王渝瞪了她一眼，說：“她那點小傷你還先給她處理，消毒時候那溫柔的哦，跟給我處理的時候簡直天壤之別好嗎！你說你不是重色輕友是什麽！”

雖然說周晗不排斥同性戀，可一時還真沒想到自己會喜歡上同性，瞪大眼睛愣了好一會兒，帶着幾分難以置信喃喃道：“我喜歡......沈老師嗎？”

王渝哼哼道：“想想你的表現，你說你自己不喜歡她？”

周晗不說話了，下意識輕抿住嘴唇思考着。

王渝見狀，不再說什麽，拉着她就近拐進了肯德基。等她将香噴噴的蛋撻放到周晗面前的時候，周晗終于擡起了頭，眼神堅定對她道：“嗯，我喜歡她。”

王渝一副“你看我說的沒錯”的驕傲模樣，朝她揚了揚下巴：“那是，你基友我可是火眼金睛。”

被她這麽一點明，原先困惑着周晗的那些小問題也都迎刃而解，她宛如撥開雲霧一般豁然開朗，美滋滋吃起了蛋撻。王渝笑罵了她一句，卻又嘆了口氣，說：“哎，作為你們倆的好朋友我是很支持你們在一起的，但是禽獸的情況有點複雜，現在這種狀況她百分之百是不會接受你的。”

周晗啃着蛋撻嘆了口氣，帶着幾分惆悵與無可奈何：“我知道。”

那次醉酒之後沈彌章跟她說的話，她記得很清楚。周晗想起了顧城的那首《避免》，沈老師就是那樣，為了避免結束，索性避免一切開始。

哪怕她相信沈彌章總會為一個人勇敢，還要依賴別人的她也不可能是那個人。

“那你有什麽打算呢？”

“我能怎麽辦？”周晗揚起唇角，答：“好好學習好好碼字，至少也要等高考完，等我能獨立。”

“嗯，加油！”王渝欣慰拍了拍她的肩，想了想還是先給她打預防針：“禽獸這個人吧，其實很慫，你任重而道遠......”

周晗了然笑笑，心裏卻從未像此刻一樣急切地渴望成長。

沈彌章洗漱完躺上了床，呆愣愣望着天花板，連發今天活動照片的心思都沒有。她仔仔細細回憶着能想起來的一切，想從中找出證據來否定她心中的猜測，可結果截然相反，讓她愈發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知道愛一個人是什麽滋味，知道看向愛人時候的眼神是什麽模樣。

青春期的孩子對老師總容易有好感，沈彌章自然更受追捧。她對一切都了然于心，如同最老練的玩家，跟所有喜歡她的學生保持着不近不遠的關系，利用他們的那一份喜歡激勵他們好好學習，沒有人能逃出她的手掌心。

可她偏偏忽略的周晗眼裏的炙熱光芒。

她将自己埋在被子裏蜷縮成了一團，心裏的幾分竊喜早就被理智壓到了角落，只後悔自己為什麽沒有早點發覺，早點和周晗拉開距離。

周晗是她的學生，也是她和王渝的朋友。如果在大學時候遇見，她會毫不猶豫放任自己愛上她。沈彌章在周晗身上看到了所有自己喜歡的品質，可正因為這樣，她更加不能放任自己的感情。不是所有有情人都能終成眷屬，她不想失去那樣美好的一個人。

從現在起，一切都要保持原狀，一切卻也都不一樣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