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朝霧看他不願意走,念着他剛征戰回來,這又是除夕之夜,便沒再攆他讓他不痛快。沒有什麽話好跟他說,這樣坐着又怪尴尬,朝霧想來想去,便拿了正事與他說:“陳儀可用。”
李知堯稍反應了一下,“陳夫人與你說了?”
朝霧點點頭,“自從你走後,她時不時就過來陪我說話,幫扶了我不少。慢慢熟起來後無話不談,能說的也都說了。不過是我們私下裏說,沒人聽到。”
李知堯也點點頭,“我知道了。”
說罷了,他又看着朝霧,目光裏略含了些期待,醞釀了小片刻後,開口問她:“除了這個,沒有別的想跟我說的了?”
若是尋常夫妻,便不是情意綿綿,因着那份夫妻情分,丈夫出門征戰數個月回來,這會兒也都是有無數話要說的。不止有無數的話要說,還有不少些要做的呢。
可朝霧和李知堯之間什麽都算不上,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沒有情投意合兩情相悅,相反甚至還有仇恨。他們是被命運硬綁到一起的。
除了兩人間的共同目标,朝霧确實沒別的話想跟他說。她能不攆他走,讓他留在這裏陪着她守歲,已經是她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上的接受了。
李知堯看她斂着目光不說話,自然知道她是什麽意思。于是他也就不再自讨沒趣地多問,壓着心裏的憋悶感,主動找了些別的閑話來與她說。
朝霧雖沒有話想跟李知堯說,但還是接他話的。
兩人間不鹹不淡地随意聊了聊,聊到子時,聽到外頭響起連綿起伏的鞭炮聲。李知堯轉頭往窗外瞧了一眼,然後收回目光來再看着朝霧,問她:“我們也去放炮竹?”
新年夜的鞭炮總是要放的,辦年貨的時候早也都買好了。
朝霧自然沒有拒絕,從薰籠邊起身,一邊往屏風邊去拿鬥篷,一邊應李知堯的話,“我還買了煙火呢,只是順兒睡着了,這會兒放了他看不到。”
李知堯起身跟到她旁邊,伸手幫她披鬥篷,一邊幫她系帶子一邊說:“買的多麽?不多的話便留着吧,明晚上再帶着順兒放,總之新年裏,什麽時候想放都行。”
朝霧可不習慣要李知堯伺候,看他幫自己披鬥篷系繩扣,不自覺便往後退了一步。結果又被李知堯硬拉回去了,她也就只好站着不動讓他系了。
李知堯幫朝霧穿好了鬥篷,再拿下自己的棉鬥篷往身上披。系好了帶子又去拿了個手爐,塞到朝霧手裏,便帶着她出門去了。
前幾日才剛下過大雪,這幾日的太陽一直軟軟的,雪根本化不掉,所以眼前的世界還是滿眼的銀白色。尤其這深夜裏,鋪着一層淡淡的月光,白得尤為晶瑩。
李知堯帶朝霧到前院裏,下人們已經把炮竹都準備好了。李知堯沒要他們點火放炮,讓他們還各玩各的去,自己捏了火折子在手裏。
朝霧有些怕,便抱手爐稍遠些站着,站在一片瑩白雪地邊上。
李知堯捏着火折子看她,見她一身大紅鬥篷被白雪映得格外鮮豔,笑着沖她說:“過來。”
朝霧忙搖了搖頭,抱着手爐又往後退兩步,直接退進了雪地裏。腳下傳出幾聲“嘎吱”聲響,她回答李知堯:“我不要。”
李知堯仍捏着火折子看她,“連鞭炮也不敢點?”
朝霧直接道:“這有什麽?我一個女孩子家,不敢的東西還多着呢。”
李知堯想想也是,自己平日裏接觸的盡是些皮糙肉厚的男人,對女人了解得确實太少了些。他若是還不懂憐香惜玉,不知道事事寵着護着朝霧,那怕是一輩子沒機會得她的心了。
他沒再叫朝霧過去,自己吹燃火折子,點燃了炮竹。在炮竹崩炸出火花的時候,他已經到朝霧旁邊,擡手捂住她耳朵了。
朝霧站着沒動,雙手抱着手爐也沒伸出鬥篷。鞭炮的聲音被李知堯的手掌隔弱了,她用餘光瞥了他一眼,很快又看向不遠處炸起的那串鞭炮來。
在一長串鞭炮都炸完後,李知堯也沒有放開朝霧的耳朵。遠出這座宅子的別處,鞭炮聲還在此起彼伏,每家點炮的時間都不一樣,炮仗的長短也不一樣。
李知堯沒有松手,朝霧試圖往後退兩步也沒能退得了,于是她直接轉身正對李知堯,看着他道:“放完了,新年也到了,回去睡覺吧,明天會有人來拜年的。”
李知堯迎着朝霧的目光,看進她眼底,手仍捂着她的耳朵,根本不在意新年不新年的事,只開口低聲說:“曾經那麽對你,我真的後悔了,我現在到底要怎麽做,你才能接受我?”
朝霧根本聽不到他說什麽,她又沒有讀唇語的本事,問他:“你說什麽?你捂着我耳朵,我聽不到。”
李知堯笑了一下,掩住自己眼底的感傷之色。他放開朝霧的耳朵,看着她問:“新年第一天,一起睡嗎?”
聽他明知故問問出這種問題來,朝霧斂目避開他的目光,直接低聲道:“我帶順兒睡,床有些擠不下,你自己睡吧,能睡得寬敞些。”
說完不打算再與李知堯多呆,邁開步子便就要擦他的肩過去。然在正要與李知堯錯身而過的時候,忽被李知堯一把捏住了手腕子,同時身後半空傳來一聲震響。
李知堯說:“你看,有人放煙火。”
朝霧回了回頭,果然又見一根煙火上天,在半空綻開一朵絢爛奪目的花朵。在她的注意力還停留在半空的時候,李知堯捏着她的手腕子一拉,把她拉進了自己懷裏。
他微低頭看着她說:“今晚一起睡。”
朝霧有些不自在,在他懷裏掙紮着想讓他松開,仍然拒絕道:“不要。”
李知堯抱着她不松手,任她捶他的胸口又掐他胳膊。半空中連續綻開彩色的煙火,他在五彩的光線裏看着朝霧繼續說:“你就當是我伺候你,不吃虧。”
這不是在私密的房間裏,聽他說這樣的話,朝霧下意識便惱起來,在他胳膊上掐一把道:“我才不是那種人,你皮相再好再會伺候人,我不稀罕就是不稀罕!”
李知堯關注點頗為奇特,忽笑一下道:“我有多會伺候人?”
被他這麽一問,朝霧更惱更臊了,忍不住往院子四周看了看,見沒有別人,才又放心下來看向李知堯,蹙着眉頭道:“你到底要臉不要?”
李知堯也是無奈,“在你面前,要臉有什麽用?”
朝霧不想與他在這糾纏,又捶他一下,“你快點放開……唔……”
李知堯是根本不舍得放,半空中還在綻開一朵朵煙火,映在朝霧眼睛裏,一束束璀璨的光點讓他有些難以自控。他直接低頭堵住了朝霧的嘴,讓她話沒說完,也再說不出話來。
朝霧很久沒與他這麽親昵地接觸過,自然抗拒他,雙手抵在他胸口要推開他。
李知堯攬着她的腰,把她困在自己的胳膊裏,讓她掙紮不得。他幾乎是情難自禁,在她的唇齒間索取她不願給的那一點點甜。
親到她一點點放棄了掙紮,靠在他懷裏任氣息變急,他更是沉迷其中了。
朝霧的耳朵也變紅了,不知道是被冷風吹的,還是被李知堯親的。有些事是她所控制不住的,也是她所厭惡自己的地方,就是她對李知堯碰觸她的反應。
大約是對彼此的一切都太熟了,身體總是不受控地給出最本能的反應。
最後一朵煙火在半空消盡,天際歸于一片深暗,只有一輪月牙兒還遙遙挂着。李知堯放開朝霧,用喑啞的聲音,在她微急的呼吸裏問她:“一年了,有沒有想過我,哪怕一次?”
朝霧睫毛微顫,聽到他這麽問,下意識便想到了自己做過的那些難以啓齒的夢。她沒有想過他,但卻能做夢夢到他,而且其中多次都是羞恥的場景。
她慢慢睜開眼睛,沒說話。
李知堯意會了一下,開口道:“有?”
朝霧有些回過了神來,忙看向他回答道:“沒有。”
李知堯不問了,突然打橫一把抱起她,直接便往內院裏去。
朝霧抓着他的肩膀,略顯慌張地讓他放她下來,他也沒放。他同樣也沒把朝霧抱回她的院子裏,而是直接抱去了自己的房裏。
進了門走過落地罩直奔床鋪,他把朝霧放到床上,俯看她道:“今晚在這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