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藍色的圖案
空蕩蕩的湖面翻着金黃色的波光，空氣中飄散着濃濃的烤肉香味，羅莎莉興致勃勃提起兒時發生在這裏的往事，盡管兩個人生長在不同的生活環境和文化背景，但是并沒有影響他們的談話，相反地更增加了談話的內容。
他們在陽光下，古今中外，高談闊論，曬得幾乎變成變成印第安紅人，才發覺日落大地，天色落陪了。
當他們循原路穿過樹林返家的途中，突遇一團黑影竄進草叢裏，雨薇定神一看，正是昨天驚動野火雞的同一地點，此處枝葉茂密遮天蔽月，眼下一片陰郁，然而在深深的草叢裏卻閃着光。
他悶悶下車走了十餘步，撥動雜草，眼前頓時展現一窪越四平方公尺的清水池，像一面鏡子倒映着一輪明月，一片清幽寂靜，忽的那一團黑影又竄上水窪對岸隆起的岩石，岩壁上寸草不生，野火雞原是無處藏匿的，卻突然消失不見蹤影了。
他們好奇地繞過水窪，逼近岩石，才發現一個約一個人高，兩個人寬的洞穴，穴裏隐約發出涓滴的流水聲。
天色已晚，他們擔心梅林夫婦在家裏空等幹着急，只好匆匆出來林地趕回家。
隔日晌午，他們再度尋至水窪處，但見水質清澈見底，不時有氣泡從底岩縫網上冒。
他們亮起手電筒進入狹窄的洞窟，步行十餘公尺後，四面豁地開闊，聳立着無數奇形怪狀的石筍，好似狂歡中的一臺動物。
沿着岩壁再往裏走，下面是一條小河，自窟頂不斷的滴入河中，發出悅耳的淙淙之聲。循着聲音往上看，洞窟頂上有許多巨大的鐘乳石懸垂着，穿俊其間，目不暇接，有些石筍和石鐘乳上下相連，形成柱狀，像林木般兀立，蔚為奇景，此刻，洞外地面，洞裏卻氣溫清涼，令人流連忘返。
羅莎莉說：“在德州南部最近十餘年間，陸續被人發現了幾處天然洞窟，有些較大的洞窟還成為觀光名勝。但是，不管長在任何地方的石筍和石鐘乳都是活了億萬年的生命，才呈現出活生生玲珑剔透的顏色，而且還在不斷的慢慢的生長着，生長的速度每一世紀只增高幾公分。但是，如果被人觸摸後，都會漸漸變成黑褐色，失去光澤而死去。”
他們的裝備只是兩個電量有限的手電筒，不敢繼續進探更深層的洞窟，為了可以往奇幻的洞裏逗留久一點，也為了節省手電筒的用電，羅莎莉熄滅了手上的電筒。
這時，雨薇一只手握着手電筒，另外一只手牽着她，兩個人的身體靠得更近了。
羅莎莉索性把身子移近過來，臉深深地埋在雨薇的身子前。
雨薇也熄滅了自己自己的手電筒的光。
她雙手攀住雨薇的頸間。
雨薇緊抱着她，用手托起她的下颚，深情的吻着她。
四周寂靜無聲，一片純淨的黑暗。只聽見彼此的心跳。
不知不覺間已經入夜，他們只好依依不舍，緩緩移向洞口。
近洞口處，羅莎莉一個不小心，腳一滑，整個身體癱坐了下來，雨薇攙扶起她痛得落下眼淚的身子，發現她左小腿被刮破了一道傷口。雨薇用手電筒往下照去，卻照見附近散落了一地破碎的瓷片，瓷片上依稀可見藍色的圖案。
雨薇見羅莎莉手裏拿着劃破小腿的那一片圓形碎片，雨薇拿了過來，仔細審視着，以形狀可以知道是完整的瓷器底部，翻轉另面則清晰可見大宋天禧和景德鮮紅的戳印。雨薇心裏推算它應該是一件出自北宋朝景德鎮，大約在西元一千年前後的産物。
“早年有沒有中國人在附近住過？”
“聽父親提過曾祖父在孩童的時候，曾經見過一批建築南太平洋鐵路的化工，因着工程的關保在五十英裏開外的鐵路沿線有過短暫的居留。”
“當時的華工從事的都是苦力的工作，不可能遠渡重洋攜帶古董之類值錢而且不實用的東西來此地建築鐵路。”
雨薇說：“依照瓷片上的戳記推算，是西洲一千年前後在中國燒制而成的，然而哥倫布登陸美洲大陸卻是在西元一四九二年，所以它來到新大陸的時間很可能比哥倫布還早了将近五百年哩！”
“我在墨西哥的一間博物館，曾經見到一件銅器，據考證是在第五世紀時，由中國高僧法顯東渡美洲留博下來的。”
羅莎莉自問自答：“當時的中美洲和南美洲有水準極高的瑪雅和印加文化，但是在北美洲大陸，卻有五十九種族的印第安人和好幾百個部落各樣一方，從太平洋的海岸到內陸又有洛杉矶和沙漠的阻隔，所以這一件深入北美洲內陸的古物，着實令人匪夷所思。”
“你可否向往在附近的印第安人探得一些訊息？”
“此地距離印第安人的保留區遙遠，所以絕少見得到純種的印第安原住民，況且住在保留區的印第安人，如今日常用語也以英語為主，傳統的母語和生活習性特大部流失。”
最後，雨薇搖頭嘆口氣，“實在想不透，到底是何方神聖的遺物。”
這時夜色已經暗了，借着月光和他水反射的光亮，從洞口居然投射進來一絲幽黃的光線。
就在他們距離洞口十步之內的距離，從如管的裏往外看，正如坐井觀天，在狹窄的夜空中閃爍着幾顆明亮的星鬥。一旦探頭洞口之外，即可見滿天的繁星争相閃耀，但是再把頭縮回洞裏，就只可以看到那幾顆星鬥像明珠似的鑲在一小框的夜空中。
羅莎莉依偎在洞口岩壁，若有所思的說：“大犬星座，是南方天空中的星座，其中最亮的一顆是天狼星，象征大犬頸上的飾物，是天空中除了太陽以外最亮的恒星。”
雨薇應聲道：“古往今來，得克薩斯州的別名就叫孤星州，前幾天我帶你參觀的阿拉摩古戰場，當初德州佬們曾經有一段時期獨立成立共和國，并且擊敗墨西哥軍隊，一直到一八四五年才歸并美國，成為美國的第二十八州，因此之故現在的德州也叫孤星州，它的州旗也是唯一的一顆星的星條旗。”
突然，一只手臂像蛇似的從雨薇頸下伸了過來，将雨薇摟住，另一只手則撫摸雨薇的面頰。羅莎莉肅然的說：“史克琅，你知不知道，我到墨西哥最大的收獲是什麽？”
這時，雨薇按住雨薇的臉手略略松開一些說：“我認識了你，也認識博大精深的中國文化，早在哥倫布登陸美洲大陸之前，就已經在此地生根了。”
說着，她在雨薇的臉上輕輕吻了一下。
“謝謝你的吻。”
雨薇說。
“你也要謝謝我嗎？”
“是的，我要謝謝你剛才的吻。”
雨薇湊過去，也在她臉上輕輕吻了一下。
“剛才是為了相互謝謝而吻的。”
雨薇笑着說：“還有，一個呢？”
“另一個，什麽？”
“因為我愛你！”雨薇嬌羞地低下頭。
雨薇緊緊抱着她，接着是一個深長的吻。
寂靜的夜裏，滿天的星鬥像是在默默地祝賀他們的幸福和快樂。
“我身上沒有值錢的禮物送給你，不過我把自己一顆赤誠的心和大犬星座頸上的那一顆最亮的星兒，永恒的送給你。”
“呵！”雨薇驚嘆着說：“多麽珍貴的禮物。”
“能夠和你在一起，就是我最幸福快樂的禮物了。”
雨薇笑着說。
七天裏，他們為草原，牧場，油井，樹林，湖泊，洞窟，填滿了色彩，也将雨薇長期遠離家鄉的孤苦心境，撫平成一泓清潭。
當車子逐漸加速遠離一望無際的原野時，雨薇的腦海及心中，珍藏着一位少女的藍色深情眸子和梅林夫婦的祝福。
接着，雨薇回到家，順利完成學位。旋即束裝返國，目前在國內某一國際知名的學術機構從事研究工作。
現在，她是個不折不扣的中國通。雨薇等待她在年底修滿學分後，能夠如願來到向往已久的東方古國，和她的身邊。
雨薇從小就聽過那凄美的美人魚，對于故事中王子和人魚公主的相遇，更是向往。唯獨故事最後的結局，常令她感到心痛，那種今生無緣的愛情，深深烙印在她的心底。
她已經不再是個做夢的小女孩，深邃的藍色眼眸裏，有着不為人知的秘密。
姐妹們為了她的成年禮，幫她準備了好多美麗的禮物，有珍珠項鏈，水晶花耳環，貝殼頭飾等，全是姐妹們的珍藏，誰讓雨薇是她們最疼愛的妹妹呢！
大姐
輕聲叫雨薇到跟前，一邊梳着雨薇柔軟亮麗的金發，一邊告訴雨薇那段美人魚的故事，雨薇雖然已經聽姐姐說過好幾次，但是仍然百聽不厭。
到了結尾，姐姐問她：“雨薇，你知道為什麽姐姐又說起這個故事嗎？”
雨薇搖了搖頭，姐姐這才把隐藏了十八年的秘密說了出來。
原來這并不只是個故事，那故事中的女主角就是大家口裏常提起的月阿姨。
大姐嘆了口氣說：“她是我們好幾代之前的人魚，我們怕你難過，每次提到她，總是說失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