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節課改上通用技術課!” (16)
還不算認識,也無法從異常能力中感知到什麽,只有直覺哪裏不對。
☆、冬至[二]
清晨我還沉睡在夢境中,外界的聲音忽然闖入,窸窸窣窣的,一直在耳邊環繞。
我睜開眼揉了揉,迷糊間看到兩位室友正靠在窗前,輕聲細語說着什麽,仿佛外面變了樣子。
我感到疑惑,微微坐起身,向外探出頭,朝她們問道:“你們在看什麽呢?”
室友聽到聲響,看向我這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壓低了聲音說:“下雪了,好大啊。你要不要來看看?”
“真的嗎!”
這麽一說,我立刻來了興致,涼城是很少下雪的城市,這是今年冬天第一場雪,難得的一場雪。我輕手輕腳下了床,披上外套,去到窗邊,湊到她們中間。
室內外存在溫差,窗戶玻璃上霧蒙蒙的,用手擦開,這才将外面的景色看得清晰一些。
大片大片的雪花不斷落下,比以往記憶中曾經有過的幾次都要壯觀,在北風呼呼聲中,仿佛整個世界都被消了音,只有紛飛的雪花在空中寂靜起舞,然後落下,覆蓋了所有的景象,變成白茫茫一片。
在這種時刻,其他事情都變得無關緊要,只需要一場風雪的洗禮,就讓人得以放空,掃除所有煩惱。
這場雪一直持續到了天亮,而後像是受到了驚擾般,在起床鈴聲叫起沉眠的人們後,便逐漸減弱,慢慢停下。
寝室裏其他幾人陸續起床,在知道下了雪後,也随之興奮起來,紛紛跑去窗外陽臺上看去。
此時的雪已經停下,站在陽臺上往外看去,是一片銀裝素裹的樣子,與前一天仿若兩個世界。早已經有人按捺不住,跑出了宿舍樓,在空曠的草坪之間玩起了雪,堆了雪人。
一個上午的時間,大部分學生的心思都沒有放在學習上,全都不自覺被教學樓外的雪景吸引。一直到了下午體育課的時候,終于有了合适的時間,在體育老師說出自由活動之後,班級同學紛紛散開,玩雪的,扔雪球的,到處偷偷拍照的,雪地上熱鬧起來。
老師們似乎因為難得一遇的下雪天,心情變得不錯,加上學生們也有精神玩得開心,沒再約束,任由我們在校園間穿梭玩耍。
楊悅拿上了相機,要帶着我們四處拍照,沈青筠本要拒絕,但我覺得難得有這種機會,也勸說好友一塊跟去了。
高處的樹木、屋頂積雪沒被人破壞,仍舊保持着完整的樣貌,像是蓋着軟綿綿的白色絨被,在相機取景框下,顯得更加和諧漂亮。
我們幾個人在學校各個角落探尋,想要找到完整的雪景,白色路上留下一片片腳印,各處風景別具風味。
在實驗樓一側,磚紅色的牆面正與白雪相互映照,別具一格,楊悅喊着,招呼我們一定過來拍一個合照。
“早知道也叫上薛新了,可以讓他來給我們拍合影。”楊悅舉着相機,突然想到什麽自言自語着。
我和沈青筠站在背景牆前方,看向前方鏡頭,擺起萬年不變的剪刀手,随着楊悅口中的“三二一”,按下快門的瞬間,我的視線突然被其他地方吸引,眼睛失了焦距。
“需要幫忙嗎?”
楊悅被背後突然傳來的聲音驚吓到,往前動了幾步,這才轉身看去。沈青筠和我也走上前來,看着面前出現的人,感到難以置信,有種錯覺像是在做夢。
張浩然笑嘻嘻地走來,“在拍照啊。”
楊悅機械地點點頭,側頭看向我和沈青筠。
我沒去理會張浩然,目光完全被他身後的男生吸引。有一段時間,我沒見到程攸了。
再次見到程攸,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樣子,表情冷冷的,站在幾步遠外的路上,身後是白茫茫一片,黑色的大衣襯得他更為遺世獨立。
他當然也看到了我,我朝他揮手,他點頭示意,就像我們沒有告別很久,他又出現在我眼前。
張浩然那邊說了幾句,折返回去,将手裏從楊悅手中拿過的相機遞給另一個人,又說了什麽。我這才注意到有個人一直站在那裏,這個人大概就是跟着他們一塊去參加保送的第三人了。
張浩然又走到程攸身邊,勾上他的肩膀,往我們這邊走來,“來呀,既然這麽湊巧,我們一塊拍張照呗。”
說着,張浩然漫不經心看我一眼,我不懂他又在搞什麽,楊悅顯得很是積極,附和道:“好啊好啊,一起合影。”
程攸沒有直接拒絕,被張浩然壓着過來,推到我身邊,直直地站在一旁,沒有再說什麽。張浩然去到另一側,更加靠近沈青筠,楊悅稍蹲下站在了前面。
幾個人還未站定做出表情,對面閃光燈突然亮起,閃了一下,我們幾個人動作僵硬,随後聽到那位拍照同學說着“不好意思”的聲音,“剛剛不小心動到了,我們再來拍一次吧。”
張浩然開玩笑道:“你行不行啊。”看來跟對方也已經很熟悉。
拍照同學放下相機又頂回去,“你行你來。”雖然這樣說着,還是再次舉起相機,“我數三二一準備……”
“茄子——”
終于,我們幾人站好,快門被按下,表情定格在一瞬間。
相機交還給楊悅,拍照同學說:“我們還是先回宿舍吧。”
被他一說,我這才注意到原來他們這個時候是剛回來,行李箱都還放在一旁。我朝程攸看去,他還背着書包,又不經意注意到書包側邊的小口袋,裏面好像還放着東西,我突然想到一種可能,視線對上程攸的眼睛,無法移開。
一旁張浩然也說:“那你們繼續玩,我們先回去了。”
“嗯。”沈青筠和楊悅都答應着。
這種時候,我不好将程攸單獨留下,暫時也只得跟他們揮手再見,但再晚一點,我一定要去找程攸了。
一直到了晚上自修課課間,我才找到一點時間,将程攸叫出。
冬天來臨後,教學樓間的走廊、走道上學生少了許多,我們去到拐角處,避免冷風直吹。燈光在冬日裏,似乎也黯淡了一些,照着程攸的輪廓,像是加上了虛化效果。
我看着程攸,藏在心裏的話,卻又突然說不出口。
“怎麽了?”程攸反倒先開口問我。
“那個,”我支支吾吾,想着還是先說起最沒異議的事,“你保送的事,怎麽樣了?”
“只是問這個?”程攸像是事先預料般回答,“保送确定下來了。”
“你要去什麽學校?”我迫不及待。
程攸看着我,睫毛投下陰影,落在眼下,“還沒決定。”聲音很輕,仿佛怕驚擾到什麽。
“這樣啊。”
也許是因為我有着顧慮,不想透露出自己的情感,話也減少許多,找不到其他話題,這樣反倒顯得別扭,沉默又開始占據時間。
“還有什麽說的嗎?”程攸再次問我。
我想到下午時候,在程攸書包口袋裏,看見的那件物品,不知道該不該說出口。
那是一個小玩偶,我沒有看錯的話,是在運動會那時候,我硬塞給程攸的,但他竟然放在書包裏帶着。再深入一點想,這個玩偶甚至在他出去考試期間,他也帶在身邊,這不得不使我胡思亂想。
這麽一想,我就更加害怕問出口,如果只是我的誤會,那麽我們之間的關系恐怕再也不能還像這樣維系,我也找不到其他理由再次搪塞回去。
我隐約開始覺得,上一回我不小心撞見不該看見的時候,程攸早就知道我一直在那,也都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這種想法越來越強烈,讓我更加着急。
“你決定下來後,還會來學校嗎?”
我需要時間,我需要更多與程攸相處的時間,因為目前我還不能放棄。
程攸終于有了點其他反應,靠在一側牆壁的身體直立起來。
“有必要的話,還是會來的。”
“有必要!”
我聽了回答後脫口而出,沒有注意到自己說得那樣急切,只想着程攸一定要留下,我想他留在這裏。
程攸聽到我這樣說,有一瞬的怔住,微低下頭,語氣帶了些從前沒有過的輕松:“什麽必要?”
“呃……”我一時又回答不上來,但卻覺得空氣中的氣味輕盈起來,不再那麽沉重了,冰凍的汽水化開,升騰起幾乎不可察覺的細膩水滴。
“保送學校的最終通知也沒下來,我當然還要回來繼續學習。”
程攸像是在對我解釋,又像是在對自己說着,但不知為何,我竟然覺得他變得不太一樣了。他的話給我帶來安慰,我終于放下心來。
☆、冬至[三]
新的一年來臨之前,為了慶賀元旦,學校依照往年慣例,會舉辦一次元旦彙演,需要按照班集體出一些節目,最終會在元旦彙演的晚上進行演出。高一至高三各班級都為此開始做準備,愈加寒冷的冬天裏,氣氛因此熱火朝天。
我們班經過班會商議,最終班委們決定安排一出小品,有人自發要寫劇本,還有願意出演的演員們,以及其他參與的同學們,可以做道具,打下手等。
班裏因為這些事,氛圍都被帶動起來,掃去了整個冬日裏的沉重陰霾,迎來了一些活力。
為了更好地完成表演,又不去影響平日裏的課程,由班長安排,午休特意請了假,相關同學都在這段時間裏,聚集到教室,開始着手準備。
不出一周,我們班級的小品就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只差最後一次的排練。
而最終演出的舞臺,考慮到會議廳不夠容納所有的師生,于是安排在了室內體育館中,燈光舞美已經陸續進入,只等待元旦彙演當天的到來。
很快,在萬衆期待之中,到了演出的那一天。
楊悅因為也參與班級的小品,提前去過了體育館,在那裏排練了一次。她算是作為我們的先鋒,回來後,興奮地跟我們講述着各種情況。
“體育館裏不是有個高臺嘛,現在上面已經都安裝好燈光了,五顏六色的,到了晚上,應該會更好看。”
吳悠悠側身過來,聽後很激動的樣子,“好期待啊,好想現在就天黑。”
“對了。”楊悅想起什麽,“我們排練的時候,十班也在一塊,他們班有個女生好漂亮啊。你們不知道,只是排練,都有許多人偷偷看她呢。”
“什麽女生?”吳悠悠八卦起來。
楊悅湊近,低了頭,小聲說着:“聽說十班的節目是舞蹈,那個女生是跳民族舞的,名字好像叫,對,叫高穎。”
聽到熟悉的名字,我突然一驚,問道:“你确定嗎?”
楊悅又說:“應該是吧。我看着她一個人穿了演出服,還挺好看的。”
不知為何,我聽到這個名字,總會想起那個下雨天,不知道程攸是否跟她也很熟悉。想到這裏,我的腦海中又冒出高穎來找我的那個時候,感到別扭,一個奇怪的想法浮現出來。
吃過晚飯後,我和沈青筠沒有像往常一樣再去寝室,而是又回到了教室。
距離晚上的表演時間已經越來越近,周圍的氣氛也越來越濃烈。
這個時間點的教室,與往常都不一樣,平日裏正是最冷清的時候,而今天,已經有許多同學都聚在教室,像是迫不及待想要入場。
又過去了一段時間,班長帶着幾個人搬着東西進來,教室裏的吵鬧聲瞬間更大了,紛紛伸頭想要一探究竟。
張慶寧站在教室前,不得已提高音量喊道:“箱子裏的熒光棒每個人各拿一個,都不要急,每個人都會有的!”
随着班長的聲音落下,底下的同學們都更加興奮了,各自跟前後桌讨論起來,坐在前面的同學已經開始走上前去,拿上熒光棒。
天色逐漸暗下,忽然間,從哪裏傳出聲響,随後各班都傳出歡呼聲,我和吳悠悠對視一眼,看來已經到了時間點,可以出發前往體育館。
體育館裏沒有預先備上椅子,所以每個班的學生都需要将自己的椅子帶過去。雖然這是個體力活,但想着馬上就能迎來元旦彙演,頓時覺得也不算什麽事了。
跟随班級的隊伍,每個同學都擡着椅子慢慢下樓,走走停停,穿過教學樓區域,走過綜合樓前的空地,到達體育館。
我們班級走的時候就比較靠後,進入體育館時,裏面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各個班級按照規定的區域排成兩隊落座。我們班的位置比較靠中間往後,因為是按照班級順序排列的,兩側分別是八班和十班。
随着進入體育館的班級學生越來越多,坐下的人也越來越多,我才發現體育館竟然有這樣大,足夠容納三個年級全部學生的座位。
距離演出正式開始還有一段時間,我調了座位,去到沈青筠一旁,想跟她說說話。又過去了一會,從後方有人蹑手蹑腳走過來,通知參與表演的同學先出去到預備室做些準備。
好友也參與了這一次的演出,作為小品的旁白。
一開始的時候,沈青筠并不想參與,但後來不知被誰說服,這才加入。此刻見又要去演出前準備,跟我交代了一聲後,從後方離開。
等待期間,尤其是在這種表演的等候中,四周都坐這擠滿了人,難以交流,也不方便伸展。我開始覺得無聊,往左右看去,想到十班的位置就在一旁,不自覺去找程攸所在的位置。
一轉頭,我就看到我們班男生隊列右手側靠後處,程攸就坐在那裏,靜靜的,不怎麽與人交流,在人群中極其顯目,像是燈光只落在他一個人身上。
過了一會兒,演出正式開始,頭頂的燈光逐漸暗下,只剩架在舞臺兩側的碩大聚光燈亮起,追光集中在高臺中央。随着音樂聲響起,幾位精心裝扮的主持人登場,館內也逐漸安靜下來,視線全部集中在最前方的舞臺上。
随着主持人口中“2012年元旦彙演正式開始”的聲音落下,底下傳出陣陣掌聲和歡呼聲,熒光棒被舉起,像是一片星海。
随着幾輪歌舞和話劇過後,我的興致逐漸減輕,沒再像等待時那樣激動。或許人就是這樣不容易滿足,沒有得到時,分外想念,得到之後,卻又不會珍惜。
我略感無聊,忽然一側掌聲響起,尤其響亮。我不經轉頭,又擡頭看向舞臺,輕柔的音樂聲音響起,有人翩翩而來,水袖揚起,在幹冰釋放的霧氣中像是仙女般起舞。
我随之一震,也被吸引,終于明白楊悅說過的話,這就是十班的表演嗎?高穎在舞臺上的一擡手,一回眸,果然不同一般,有着別樣的吸引力。
舞蹈結束,掌聲更是激烈,我想到什麽,急忙轉身看去。在一陣呼喊聲中,只有我突然沉默。
心下一陣跳動,我感到不安,程攸這個時候去了哪裏?我無法控制自己,只覺得心中有什麽快要跳了出來,不敢去回想曾經的一幕幕。
我站起身來,微蹲着身體從擁擠的班級隊列中出來,跑到了門口,往一個方向走去。
回過神來時,手上還緊握着熒光棒,我已經站在了體育館外靠近後臺的一側小露臺處,只要再往前走去,就可以到達後臺。
外面的氛圍與體育館裏完全不同,甚至四周的樓層也只有少數的光點,冷冷清清的,我打了個顫抖,這才意識到急匆匆地跑出來,外套都沒來得及帶上。
越往裏走去,光線越暗,到了這裏,外面的這一片已經沒有人了,我往裏面看去,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我不想承認,但程攸面對的人,就是高穎。
女生身上的衣服還未換去,妝容精致,眉眼彎彎,仿佛在等待着某一刻的綻放。程攸手上拿着一小捧花,遞到高穎面前。
我躲在牆後,不敢走進去,只聽到聲音傳來。
“給你,這樣可以嗎?”程攸的聲音。
然後傳出女生的笑聲,“行吧。”她頓了下,又說,“你一定要堅持嗎?”
程攸說:“嗯。”聲音是堅定的。
“那好吧。”高穎說,“我自有分寸。”
“謝謝。”
“……”
我似乎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程攸,不願意再聽下去,也不願意再想他們的關系。只是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傻,為什麽一定要沖出來找他呢?
我不能再繼續待下去,只想默默走開,剛往前跨出一步,卻往前踉跄撲倒,在室外待久了,忘記了保暖,手腳冰凍,連擡腿的動作都不利索。
勉強走了幾步,聽到身後傳出聲響。
我不敢回頭去看,只感覺程攸一步步走了過來,距離我越來越近。
他似乎第一眼就認出了我,但我不想他看到我現在的樣子,在他看開口前出聲:“對不起,我不是有意到這裏的……也不是有意聽見你們說話……”
說着,我想到什麽,心底笑出了聲。為什麽每一次,我只是想要去找程攸,都會撞見一些事?為什麽每一次我都會搞成這樣狼狽,被他看到?
“你?”程攸的聲音很輕,似乎擔心我的狀況。
“我沒事。”
有的時候,是有事好呢?還是沒事好呢?我不明白。
我總以為自己的特別的,可現在看來,我只是可笑的。
體育館內的歡笑聲傳來,一波又一波,與外界完全不同,仿佛兩個世界,我無法進入,只陷在自己的世界裏。
“你真的沒事?”語氣似乎比任何時候都要柔和。
我搖搖頭,卻難以抑制地咳嗽出聲。
高穎也拖着長裙走了過來,看着程攸說:“怎麽?”又看了看我,斟酌了一番,”那我現在還是先回去了。”說着離開了。
程攸沒有出聲,看了一眼,又看向我。
我很想出聲,說是我打擾到你們,但忽然身上一暖,程攸脫下外套,披到了我的肩上。
“你這樣會感冒,先回去。”程攸話中帶了些微的命令,連帶空氣中的氣味都變得異樣。
我還不想逞強,看着程攸,心安理得接受了他的外套,“你現在應該去追她。”
不知為什麽,我的腦海中不斷冒出曾經看過的狗血電視劇,下意識覺得程攸這種時候,不應該繼續留着,應該當機立斷去挽回離開的人。
“為什麽?”
“電視劇裏都是這樣演的啊。”我下意識回道。
我剛說出口,立馬意識到不對,就聽到程攸輕笑起來。
“少看點小說,電視劇。”
程攸的笑意還挂在臉上,我擡着頭看着他,踮起了腳,伸出手抱住了他。
☆、冬至[四]
“你……”
程攸被我的動作驚到,身體緊繃起來。
腦中一片空白,我抱着他過了一會,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松了手。
我不好意思去看程攸,低着頭不斷解釋:“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我就是有點冷……”說出的借口甚至我自己都不會相信。
“回去吧。”程攸沒再多說什麽,可能也因為我的逾越動作感到尴尬。
程攸不知道在想着什麽,而剛才他和高穎的事,還是籠罩在我心頭上,可當下實在不好意思再多問下去。
我們兩人沉默下來。
***
元旦過去,是新的一年了。雖然距離寒假還有一些日子,但多多少少春節的氣息濃厚起來。
但高三段學習任務仍舊繁重,倒是沒有低年級學生們那樣開心。過了新年更是意味着,他們距離高考沒剩下多少時間。
我有段時間沒去找過程攸,心裏還是對元旦彙演那天的事耿耿于懷,不知是因為介意他和高穎的事,還是因為那時下意識的動作吐露了我的真實想法,我還是無法面對程攸。
得知程攸保送最終通知下來的消息,還是跟好友在一塊時,她提起的。
上一次沈青筠也去參加過競賽,雖然名次不比張浩然、程攸他們,但根據政策,也是得到了十幾分的高考加分。也就是說,沈青筠高考的壓力也随之減輕了不少。
這樣一來,她突然又關心起我的學習狀況。
“還剩最後不到半年時間,你也該上點心了。”沈青筠這樣對我說,頗有幾分婆婆媽媽的感覺。
我敷衍地回着:“嗯,我知道。”
沈青筠把我掰正面朝她,說:“你這樣只光說不做,到了最後,該怎麽辦呢?”她見我也聽不進去,忽然想起什麽,說道,“你知道程攸他們保送結果下來了嗎?”
我一聽,這才有點興趣,問:“怎麽樣?”随後一想,程攸肯定沒問題,只是不知道确定了哪個學校,又追問,“他去了什麽學校?”
“平大。”沈青筠說,聲音中帶有些向往。
我這才意識到原來我們之間距離已經拉得這樣遠。平大,是我無論如何,都無法達到的分數線。
這樣一想,我覺得還是得找個時機再去見一面程攸。
一來,對于上一次的事情,與其我一個人胡亂猜測,還不如直截了當去問一問。
再來,上一回那樣的沖動抱住他,無論程攸多麽遲鈍,這麽些天過去,他可能也多少會意識到。
我們可能都需要一個解釋,最糟糕的結果也不過是兩個人慢慢疏遠。我想,那總是比起現在幹着急來得痛快。
既然已經決定下來,我當天便抽出時間去找程攸。
可沒料到幾天不見,他反而比我更加忙碌起來。我撲了個空,甚至不知為何程攸經常不在班裏。即使我有意無意經過隔壁走廊,卻也無法與他碰上面。
我突然想到之前流傳的瑪雅預言。
二零一二年,會是世界末日。
雖然很明顯的,是個謊言,我卻在這個時候,覺得應驗了。
糟糕的事情似乎不只發生在我的身上。
我拿着水杯,從打水點回來,擡頭就看見薛新也板着一張悶悶不樂的臉。他也看到我,似乎有種同道中人的心心相惜之感。
“你怎麽了?”我問他。
“你也不開心?”他說。
這樣互相一聽,突然我們就一塊笑起來。
在我的認知中,薛新一直是一個陽光開朗的大男生,似乎并沒有什麽事情能夠讓他低落,他現在的樣子倒是很少見,我覺得奇怪。
我開口問:“你是什麽情況?還能有什麽事讓你這個樣子?”
薛新将我拉到樓梯口,這才說:“你知道我和楊悅的事吧?”我點點頭,應該是楊悅提起過,他又接着說,“她和我吵架了,要分手。”
“嗯?”
我不解,在知道他們關系之後,我跟薛新的來往就減少了,但也并沒聽起他們鬧矛盾的事,怎麽突然間就要分手了。
薛新搖搖頭,面色不是很好,“我也不知道啊。元旦回來後,就突然冷淡下來,我也很郁悶啊。”
“你會不會哪裏做錯了?還是說,只是楊悅心情不好,過兩天就沒事了。”
薛新撓頭,“你們女生都這樣嗎?”他顯然不太懂女生的性格,“我覺得沒哪裏不對啊……”
我也皺起了眉,但還是安慰着:“要不然我什麽時候去旁敲側擊一下,你也別這麽喪氣。”
“那好,拜托你了。”
我應下,卻想着薛新的那句疑問,我們女生在男生眼裏是什麽樣?
薛新的事情告一段落,他又轉到我身上,“我看你也一副精神不振的樣子,是因為什麽?”
我不知如何開口,事情說來話長,顧及到程攸,那麽就更加複雜了,我連自己都一時半會理不清楚。我只問道:“你說,從男生的角度出發,是怎樣看我們女生的?”
薛新想了一想,“女生有點麻煩。”他這樣說,突然意識到這樣對我說不太好,又補充,“我不是那種意思。我是說,你們女生總是想太多,想吧,又不說,太難猜了。”
是這樣嗎?
我是不是會讓程攸也這麽覺得?
我想起以前總總在程攸面前的表現,似乎的确難以捉摸,那些時候還是太任性,無知無畏,不知被程攸看在眼裏,又是什麽想法。
想到程攸,我問:“你知道程攸最近在做什麽嗎?”
“他啊,有了保送,倒是不用天天學習。偶然還讓老師叫去幫忙呢。”
“怪不得……”我喃喃着。
“你們,又怎麽了?”薛新似乎看出什麽,小心翼翼問着。
“沒,只是……”我有些猶豫,不知能不能和薛新說。
“什麽?程攸的事,我多少知道一點,你有什麽想問的,都可以問。”
既然薛新這樣說了,而且我急需找到答案,還是說了出來:“你認識高穎嗎?程攸和她,似乎關系……很好。”
“哦高穎啊,”聽這個語氣,看來薛新也認識的,他說,“他們倆,家裏關系很好吧,他們走得近好像也沒什麽,畢竟家……”
我沒再細聽,只覺得我之前的猜測更加确定了,如果是這樣,也更加說得通。我高高揚起頭,想忽略什麽,卻一直有聲音傳入腦海。
“他們家裏關系很好……”
“他們走得近也沒什麽……”
我匆匆離開,回到教室,趴在了桌子上,控制自己不要再去想了。
晚飯過後,我回去寝室。
程攸的事情我不願意多想,只好找點其他事來做,于是去到隔壁寝室,想看一看楊悅在不在。
剛敲了門,就有人打開,楊悅拎着洗衣袋出來,看見我,跟我打了聲招呼。
“蔚然?你來找青筠?”
“不是,我來找你的。”
楊悅覺得奇怪,說:“找我?有事嗎?我要出去一下,把洗衣袋拿去洗衣房。”
“這樣啊,那我可以跟你一塊走走。”既然已經答應了薛新,那就趁早把事情辦了才好。
楊悅見我這樣,沒再說什麽,我們一塊往樓下走去。
學校裏一直都有洗衣房,學生們不願意自己親自動手洗衣房的,可以交錢拿去洗衣房,讓他們來洗衣服,不過一般洗的都只是校服這類。到了第二天,一般情況下就已經洗好可以拿回來了,算起來也是方便了學生。
洗衣房距離幾幢宿舍樓都不遠,就在男女宿舍樓之間的底層,有時候回寝室時,還能看見樓底下晾開的衣服,挂了滿滿一層。
我和楊悅慢慢走着,她在等我開口。
“你,和薛新發生什麽事了嗎?”我并不想繞彎,直言道。
“薛新讓你來的?”楊悅猜到什麽,說:“他怎麽不會自己說。”言語間已經帶着不滿。
我想着薛新的樣子,嘆口氣,“他怕再來,又惹你生氣,可他又不想讓你生氣。”
“他知道我為什麽生氣?”楊悅不好意思連坐到我身上,語氣已經緩和一些。
“我不知道。不過我想,就因為這樣,所以兩個人才要溝通。”我說出我的道理。
楊悅聽了我的話,低眉搖了搖頭,似乎在想着什麽。
到了洗衣房,楊悅将手裏的洗衣袋往裏面固定的位置一扔,面向着我。
“你知道我們為什麽吵架嗎?”
“不知道。”其實我并不想深究這些,我只是覺得,有問題,就去解決。
“因為我覺得,他沒有很重視我。”楊悅話裏已經有些無奈。
我沒說話,繼續聽她講下去。
“一開始我有點喜歡他時,就經常找各種借口去接近他,”說着看了我一眼,“差不多那個時候我就跟你說了,你說不定也知道。”
我回想了一下,這麽聽楊悅說,好像的确如此,只是我沒有注意過,也沒多想過。
“後面就很順利了,我們順理成章在一起。怎麽說呢,那時候很開心,我也什麽都沒去想,只覺得既然喜歡嘛,怎麽樣都好。”她頓了一會,“可能是最近吧,事情多了起來。學習上,另外又有各種活動,總之我們就好像開始各做各的事。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他如果不來找我,我就很怄氣,也不想理他。我覺得,他可能已經不太在意我了。”
我這麽聽着,感覺有些恍惚。
楊悅繼續道:“元旦不是還放假了嘛,我想着,他怎麽也該來找我,可他好像還是在做自己的事,一點都沒想到我。回學校後,我就跟他生了氣。你說,那我該怎麽辦?”
楊悅會有這樣一面,我完全沒有料到。我印象中的她,總是很活潑,很開朗的樣子。
我一時不知該怎樣安慰,又想到自己,說:“也許我們看到的,只是一個人的一面。但就因為這樣,我們做了最武斷的結論,是不是會有些不公平?如果是我,我想,應該不管怎麽樣,都要去問個清楚,問個明白……”
是啊,問個清楚,問個明白。
☆、冬至[五]
跟楊悅的一番談話,卻讓我意識到自己忽略的一些事實。
雖然我很計較程攸的那些舉動,認為他一點也不了解我,也沒有在意我的心情。可反過來一想,似乎我也同樣如此。我真的了解他嗎?我有在意他的心情嗎?
我以為自己多少有了改變,可現在發現,對于程攸,我仍舊任性。我不清楚他真實的想法,我只以自己的猜測為準,卻從來沒有真正地開口問過他。
程攸和我完全不一樣,他不會表露出內心的點點滴滴,這讓我多少在意。我總是期盼他能告訴我,卻沒有想過,我可以更主動去了解他,我的認知還是太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