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節課改上通用技術課!” (8)
慢地更加認識他了。
程攸的話不多,總是把自己藏得比較深,不能輕易地捕捉到他的想法,但現在至少我可以琢磨出一點他的情緒,而且我們之間的距離也縮短了許多,算是可喜可賀了。
得到程攸的肯定回答,我邁上輕快的步伐回到教室。既然說了要互助,那麽我也不能拖後腿,必須要開始好好複習,語文科目上我還是有足夠的信心。
我回到座位,周圍卻是空空的,看了一圈教室,吳悠悠不在,張浩然也不在,這我都可以理解,但沈青筠此刻竟然也不在。一般情況下,尤其是到了複習周,沈青筠就更加關注于學習上的事,晚自修期間必定是抓緊時間在複習。
現在又是什麽情況?我感到奇怪,一時之間腦海裏蹦出了無數的想法。
排除掉上廁所,那麽還會因為什麽呢?
我看看沈青筠的座位,又看看張浩然的位置,心裏感覺發生了什麽事,一瞬間有些慌張。但事情并不一定像我所想的那樣,所以我無法行動,只好冷靜下來坐在座位上,慢慢等待鈴響。
☆、立秋[一]
一直等到下一節自修課鈴響,才看到沈青筠回來,神情似乎不太好。周圍的人此時也陸陸續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我看向沈青筠,輕聲問道:“怎麽了嗎?”
沈青筠淡淡一笑,表情有些勉強,一如我聞到的氣味告訴我,她一定發生了什麽事,要不然書墨味絕不會這樣濃厚,像是壓抑着什麽,稍有差池便會噴湧而出,将人埋沒。
“家裏的一些事。”沈青筠沒有再多說什麽,這讓我更加在意,但我不能追問。
早些認識沈青筠那會,也多多少少了解過她家的一點情況。她的父母似乎常年忙于外出做生意,從小便沒怎麽照顧過她,在沈青筠高中以前,是跟爺爺奶奶一塊在城下鎮裏的,到了後來才搬來涼城,來了二高讀書。
因為家庭特殊的關系,沈青筠對此也比較敏感,所以我很少會跟她說起相關的事。而這一次,大概又是與此相關,我默嘆一句,無法給予好友安慰。
不能從正主入手,我只好将目标轉移。
我翻出草稿本,撕下一張新的白紙,在上面寫上什麽,然後悄悄遞給坐在我身後的那個人。
Advertisement
過了一會,張浩然敲敲我的椅背,将紙條送了回來。
——沈青筠心情不太好,你要不要想想辦法安慰下?
——?這回怎麽就讓我去幫了?
這種時候張浩然竟然依舊跟我擡杠,真是本性難移,我搖搖頭,感到無奈,又提筆補充一些內容。
——我這是相信你。而且,你也不忍心讓沈青筠不開心吧。
——我投降,好吧。不過,你總得說說什麽原因?
果然還是殺手锏好使,我看着手裏的紙條想。張浩然雖然偶爾很惹人煩,但關鍵時刻還是有些作用的,至少安慰人來得比我強。
等待晚自修結束,我抽出時間跟張浩然碰面,将事情講清楚。
以想吃夜宵為由,下課後,我讓好友不用等我先回寝室,我獨自來到食堂,順道尋覓一些美食填填肚子。
張浩然随後也跟過來,在我身邊挑了個空位坐下。雖是夜間,但在食堂吃夜宵的人一點不少,所以此刻倒是不用忌諱一些巡視教師。
張浩然看看我面前的餐盤,調侃道:“你倒是吃得多不怕胖。”
我瞥他一眼,已經對這種諷刺習慣性免疫了,“我找你來可是為了說正事。”
“那你說吧。”
“不過你先保證,我說的,你不能跟沈青筠說。”我感到不放心,不知道這樣選擇,是否會造成什麽影響。
張浩然看着我,眼神聚焦起來,“我會自己判斷。”
難得張浩然會比較認真,我點點頭,“好吧。我相信你這次。”
“那你說說看。”
“據我所知,沈青筠家裏……”
我邊吃邊将我知道的一些沈青筠的家庭情況說了個大概,“大致情況就是這樣了。你覺得該怎麽辦?”
張浩然微沉着嘴角,“所以這一次,又是因為她家裏人的原因?”
“嗯。而且我想,可能是跟她的弟弟有關。”
張浩然皺了眉,“弟弟麽?”
“對。之前沈青筠說過,她是有一個小幾歲的弟弟。”
“嗯。那我大概清楚了。”
“你要怎麽做?”
“不好說,不過至少有了方向。”張浩然思忖片刻,突然看向我,“你這個朋友做得也沒那麽不靠譜嘛。”
話題突然拐了彎,我措手不及,“喂!張浩然!”
張浩然輕笑道:“別激動。我想起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又是什麽?”
“為什麽你稱呼沈青筠是全名?以你們的關系來說,怎麽都很奇怪吧?”
“這算什麽重要問題……”我看一眼張浩然,露出笑容,“不過,我就不告訴你。”
張浩然輕呵出聲,“算了算了。”
***
好友的事情暫時可以讓張浩然幫忙,但程攸那邊,我必須得再繼續接觸。
趁着周末留校的時間,我把自己閑置的一些讀書文摘類雜志找出,整理起來打算帶給程攸,算是有一個入手的方向。
我們依舊約在老地方見面。
這一次,程攸并沒有遲到,而這裏也不是無人問津,我們坐到靠近角落處,以減輕交談帶來的影響。
我将書包放在桌面上,找出準備的一些書本,将這個學期的數學課本遞給他。
“只要課本嗎?”
程攸“嗯”了一聲接過書,拿出簽字筆,翻開至課本前幾頁,又看向我說:“我根據課上內容和我的經驗,把重點的部分先劃出,然後你再根據這個着重複習。”
我點點頭,微微起身靠近程攸一側,看着他照着目錄開始劃線圈字,沒過多久,這學期相關的數學重點教學內容就被全部标記。
程攸收好筆,擡頭朝我這邊看來,我來不及挪回位置坐下,彎着腰與他四目相對。
程攸輕咳一聲,又低下了頭,指着課本說:“我劃好了。等會再具體說。”
我察覺到程攸的別扭,一屁股坐回,側身對着他,“好。那我是不是該做個筆記?”
程攸想了一會,又看向我,“筆記的效率不高。你把習題冊拿出來,照着我的重點,依次去找類似的題目。然後多做一做,有問題就問。”
“嗯。那我遇到解不開的再問你。”
把我的問題大致過了一遍後,我拿出之前準備的雜志,交給程攸。
“你的語文卷子我看了,其實基本幾塊內容沒什麽問題。只是在閱讀和作文上有一點不夠好。”我将程攸的卷子攤開,指出一些失分點,繼續說,“我覺得可能是對文章的理解度不夠,所以我拿了一些文摘雜志給你,可以先看一看,然後我們再深入分析一下。”
程攸看我一眼,拿起一本雜志,随手翻了幾頁,“嗯。”
見程攸沒有反對,也沒有其他意見,我稍放下心。一開始提出幫助的時候,其實還是沒有多大把握和實行方向,因為我也沒有在學習上幫過其他人,無從入手,這也算是第一次,不知效果會如何,能否起到一點作用。不過決定要去做,便要好好完成。第一步已開始邁出,程攸也接受了,接下來想來不會太困難。
我們雙方的基本互助內容已經分別完成,開始各自複習和學習提出的要點和知識點。我主要是開始針對性從頭到尾複習數學,而程攸決定從對文章的各種類型以及分析入手。一時之間,兩個人分別無言,沉浸在自己的學習氛圍中。
專注于某件事,時間推移顯得按下了加速鍵。
接近午後時分,我的注意力終于開始渙散,腦容量發出警示,開始看不進習題,也無法專心思索解題。
我偷偷瞄一眼程攸,程攸專注于文章內容,表情顯得疏離又淡漠,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過了有一會,他才發現被人注視,轉頭看到我的目光,“怎麽了?”
我撐起下巴,“你看上去不太知道該如何看書。”我不知怎麽去形容那種感覺,就像是程攸傳達的氣息,味道已經減淡,甚至連泡泡都變少,偶爾冒出的氣泡,也失去了活力般,有些難以言喻。
我抓不準精确的描述,但又似乎能隐隐察覺,不知程攸本人是否知道。
程攸看着我,神情有些意味不明,“你指的是什麽?”
“怎麽說呢。”我嘗試解釋,但無法明說我的感知來源,“我有種奇妙的感覺,你剛剛看書的樣子,似乎跟我,或者跟其他人都不太一樣。”
我的視線仍停留在程攸臉上,他閉了閉眼,然後對我說:“可能是這樣。”依舊如常的波瀾不驚的面孔。
我略一歪頭,心底升起答案,有一些明白了那種違和感從何而來。
也許是程攸面部表情不多的原因,總讓人琢磨不透。而在看書的時候,也同樣如此。
一般來說,讀者在看書的時候,情緒總會跟随文章內容而有些變動,在沉浸的過程中,內心情感會被調動起來,從而在面部或是其他地方有所展現。
程攸不同于此,雖說表情可以控制,但在我的異能感知下,仍舊平淡得像一潭死水,即使投入些許石子,也沒能泛起波紋水花。
這太過奇怪了,以至于我開始懷疑是否是我的感知出現紊亂。
不知程攸本人能否察覺到這一點,我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對剛剛看的文章有共鳴嗎?”
程攸朝我看來,面上帶出疑惑,“共鳴?”
“嗯。”我解釋道,“就是你可以感覺到文字裏面帶出的情感表達。”
“嗯……有點,但不是很清晰。”程攸的感覺似乎比較模糊,無法得到具體的反饋。
我揉揉太陽穴,繼續說:“那這樣,我找一篇短文,你看後我們分析一下文章。”
程攸沒有反對,“好。”
我随手拿過一本文摘雜志,翻開內頁找到一篇合适的文章,讓程攸拿去仔細地看一看。
☆、立秋[二]
事情果然如我所想,程攸雖然可以讀懂文章裏要表達的內容,卻無法感同身受。當然,這不算什麽問題,一般來說,人的情感只傾向于體會到與己相關的事物,其他的什麽,雖有所感,但仍舊流于口頭。
程攸又有一點不一樣,他像是個人感性部分太少,以至于即使明白那些文章內容想要表達的,但無法調動他本人的內心情感,相當于真正的世界以外的觀察者。
我常常把程攸說成是一塊石頭,沒想到竟被言中,而他更為令人感嘆的,是水滴能石穿,他不行,他是瓢潑大雨也無動分毫。
從這一點上來說,我真該為他鼓鼓掌。但眼下的情況,我只能哭笑不得。
程攸看着我變幻莫測的神情,輕聲問道:“你怎麽了?”
我收起表情,朝他彎起眉眼,“沒什麽,就是你再一次讓我刮目相看。”
“……?”程攸有一瞬的無言,“我怎麽了?”
我搖搖頭,“我和你都沒怎麽。我想,我先前可能是誤會你了。”
“什麽?”
我想起一開始認識程攸的時候。
那時候還沒有過多接觸,只覺得這個人太過疏離,難以接近。而自己一個人付出的努力,都像在做無用功,挫敗感太強,讓人耿耿于懷。
現在回頭想去,倒是有一些理解了。那些欲言又止的話語,那些忽近忽遠的行為,都是小心翼翼邁出的步伐,因為缺乏表達的出口,導致了感受的偏差。
“我以前總覺得你是故意的。”
程攸略皺了眉頭,頭帶一個問號。
我解釋道:“上一回家長會,我有點忘了為什麽,我生氣了,之後很長時間不去找你,你竟然好像沒發生什麽一樣。”
“嗯?”
“現在我有點懂了。”看着程攸現在還是一頭霧水的樣子,我默嘆一口氣,“你看就像這樣。在你的腦海裏,可能這都不算一件事,所以你自然會忽略。”
“是我沒注意。”
“所以現在我不在意啦。”我笑一笑,“不過,我覺得你還是需要慢慢改一改。我也可以幫你哦。”
程攸聽後表情有些變化,我看不懂,他說:“有影響嗎?”
我不知程攸說的“影響”指哪一方面,但他竟然有要改變的意向,我的心底升起一絲難以言表的情緒。
“某些方面,我們還有一點像呢。”
“你指什麽?”
“你大概不知道。以前沈青筠總是說我任性,而且做事不加以思考,喜歡以自己為出發點。”我收回視線,看向遠處,繼續說,“後來發生了一點意外,我開始慢慢感受到其他人的一些想法,然後自己也有了一點改變。”
程攸靜靜地聽我說,沒有開口。
“這樣看來,我們是不是很像?”我又看向他,“你因為本身太過理性,而我因為自己太過自我感性,所以結果可能對周圍人的意願都不夠理解,但是我們又逐漸有了改變,這算不算是很好的影響。”
說完,我自我感覺良好,頗有一種将程攸拉向我的方向。慢慢的,我感覺周身的橘子味蔓延開來,充滿了整個空間。
我看着程攸,他似乎陷入了思考。
時候已然不早,斜陽灑下的光線偏移,室內靠近陰影處也暗了下來。
我看時間差不多,到了飯點,閱覽室裏的人也逐漸離開。我将東西都收回包裏,看着那幾本雜志,遞給程攸,“這些你拿着,如果覺得有用,可以看看。”
程攸接過,沒有拒絕,也沒說些什麽。
“一塊去食堂嗎?”我向程攸發出邀請。
程攸已經恢複往常的樣子,看了我一眼,“走吧。”
周末時間的食堂人不多,大家都散落在各個角落,偶爾還會看到一些家長跟着孩子坐在一塊。我們兩個人打好飯菜坐到一起,我突然回想起上一回躲在宿舍樓底下時的那頓飯。
那時候認識的時間還不長,程攸的話很少,我無法想象過去的那些時光竟然帶來了這麽多改變。雖然程攸仍舊寡言,但交流的意願卻增多了不少。
我看着坐在對面的程攸,咧開嘴,“這算不算是我們第一次一塊吃飯,單獨的。”
程攸看我一眼,似乎也想到什麽,說:“你認為是就行。”
我隐藏不住笑意,有一點想調侃男生,繼續道:“程攸同學,不要這麽板着臉嘛,偶爾也可以表達一下嘛。”
程攸不接我的話,扯開話題:“吃飯的時候少講話。”
我注視着他,假意聽從,“好吧。聽你的。”
一頓飯結束,将餐盤碗筷放去回收處,我又想起一件令我在意的事。我說不準能否直接詢問,但好奇心驅使,沒有更好的時機,倒不如現在便開口。
“我想起一件事,可以問問你嗎?”
“嗯。”程攸帶了點疑惑,但還是應下。
“前些天中午午飯的時候下大雨,你好像是跟誰一塊?”
“是嗎?”
“我看到你跟一個女生一起。”我無法直視他,但仍舊厚顏說道。
程攸頓了一下,似在回想,而後說:“你是說高穎?”
“嗯?”我沒料到程攸直接言明,微微訝異,“我不認識。我意思是你們關系……”
“她是語文課代表。”
“這樣啊。”我偷瞄一眼程攸,希望他不要誤會我什麽,“沒事啦。我就是比較好奇,因為一直沒怎麽見你跟其他人在一塊。”
程攸沒有表示什麽,輕聲“嗯”道。
不知為什麽,和程攸的對話讓我感覺有些緊張,甚至臉頰都微微發燙,我一邊想着千萬不要讓程攸發覺,一邊有些放松下來。
原來那個女生是他們班裏的人啊。看樣子程攸似乎也沒怎麽特別在意,是我胡思亂想了。其實仔細探究一遍,早就可以推斷出一些蛛絲馬跡了,但為什麽當時卻被擾亂了思緒?
***
晚飯後與程攸分別,我回到寝室,将堆積的一些衣服洗掉後,無事去到隔壁寝室。一直惦記着沈青筠的事,我還是放心不下,不知道張浩然到底有沒有幫忙開導,只得自己再去觀望一下。
我敲開寝室門,宿舍裏沒有幾個人,此時沈青筠真正洗澡,我坐了一會等她。
在我跟其他人聊天的時候,沈青筠從衛生間出來,看到我,有一點驚訝,“你什麽時候來的?”
我起身走到她身邊說:“剛來沒多久,找你一塊出去走走。”
沈青筠點點頭,去床邊拿上眼鏡戴起來,“稍微等一下。”
“好。”
傍晚時分,但正處于盛夏時候,天倒是沒那麽早暗下去,我們一起去到操場。
操場上的人不少,有繞着跑道跑步的,有打球的,有坐在看臺上吹風的,有像我們一樣在散步的。
我與好友有一段時間沒有一塊散步了。一來是天氣逐漸變熱,二來期末也快到了,沈青筠更是撲身于學習中。難得有這麽一個機會,繞着操場慢慢走一走,也是別有一番趣味。
我們一邊走着,一邊随意聊着,沈青筠似乎已經調整好心情,倒是沒那麽低沉了。
雖然我很是小心翼翼地觀察,但好友仍舊察覺到什麽,說:“有什麽想說的?”
我瞧她一眼,摸摸後頸,“也不是啦。前兩天感覺你有點消極,所以想着散散步可以讓心情放松一點。”
沈青筠笑笑,意識到我的一些行為,“讓你擔心了。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過一陣子就好。”
我抿了抿嘴,說:“其實我覺得,如果有什麽不開心的事,可以找人傾訴一下,也不要總是憋在心裏嘛。”
“而且,雖然我不是很靠譜,但我也很願意聽你多發洩一下。”看着好友的表情,我又補充道。
沈青筠這個人就是有這種毛病,認為自己什麽問題都可以自我消化,絲毫不去依賴他人。
好友只點點頭,“嗯。我知道。”不知是否聽了進去。
“對了,張浩然找過你嗎?”
“他找我?”
早些時候我讓張浩然幫忙,他為人不夠正經,但對沈青筠卻不一般,我以為多少能調解好友的心情。
“沒有嗎?”我不能告訴沈青筠是我提起,含糊道,“因為我看他總是跟着你。”
沈青筠微蹙了眉,“有嗎?”
我不确定好友的想法,只覺得空氣中的水霧揚起,聞到一陣剛剛開封的新書氣味。
“不過今天早上的時候,他也在教室。”沈青筠說,“以前周末都很少在教室裏看見他。”
“這樣啊。”
雖然不知張浩然到底是怎麽回事,但看來他們也是有過接觸。我沒想太多,至少沈青筠現在看着心情稍好,沒有那麽沉重了。
☆、立秋[三]
期末考試很快在複習中來臨。
有了程攸的幫助,我對數學考試的信心倍增,反倒是擔憂起程攸來。
雖然近些天以來,我時常從各個方面來幫助程攸去更好地了解關于閱讀的部分,但最終考試的結果讓人更加緊張。第一次輔導其他人的學習,心情反而比本人還要忐忑,似乎成績好壞關乎我自身命運。
語文考試前我找到程攸為他鼓勁加油,讓他還是以自己的節奏進行,程攸點點頭,離開時我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其中又抱有隐隐期待,如果程攸能夠取得進步,那真是不枉費我的精心計劃,如此之後,與程攸的關系必定會更進一步。
上午考試很快結束,考場裏的同學躁動起來。我跟随人流一步步走下樓梯,往自己的教室走去。考場是根據上一回成績排名安排的,所以會出現不同班級學生安排在較遠的地方,返回教室得經過多層樓道,上下樓梯口顯得擁擠。
我停駐在拐彎處,看着前方人頭攢動,忽然發現一道熟悉的身影。我往前擠去,順着人群之間的空隙,來到男生身後。
我輕輕地拍一對方的肩膀,男生回過頭,看到我之後有一瞬的瞳孔放大,而後又恢複如常。
“這一次的語文感覺怎麽樣?”
程攸繼續往前慢慢走着,說:“還可以。”
我跟上程攸的步伐,走在他的一側,瞟一眼他的表情,想抓住他的回答裏最準确的意思。周圍的學生很多,稀稀疏疏的聲響傳來,微風帶着各種氣味圍繞在我身邊,我一時無法判斷,問道:“有沒有比之前跟清晰一些?”
“清楚一些。”程攸垂眸看了看我,仿佛猜中我的心思,又說,“你最近的幫助我很受用。”
聽了程攸的誇獎,我喜形于色,“那太好了!怎麽樣,我也沒有一無是處吧。”
“嗯。”語調有些微微上揚。
我感到程攸的心情不錯,趁熱打鐵說:“期末結束後,要不要一塊出去玩?”
程攸沒有立即回答,像是有什麽顧慮。
我繼續道:“這可是高中最後一次暑假,考慮一下?”
程攸有些無奈,“再說吧。”
期末考結束後,本以為馬上可以迎來暑假,卻被告知本學期尚未結束。
高一學生考完後已經放假,而正處于準高三階段的我們,卻不得不在暑假期間再湊出時間來多學習半個月。學校将其美言為為了學生們好,馬上升入高三,自然得在學習上全力以赴,家長自然不會反對。不過在此之前,至少還有幾天的休息時間。
在哀怨聲中聽完班主任的一系列通知,班級裏的聲音逐漸擴大。在離開學校之前,高二段的學生得将教室裏的個人書本、物品全部搬去新的教學樓。新去的教學樓自然是高三年段專屬,聽說每個教室都打算安裝空調。
倒是有點良心。我這麽想着,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因為先前教室安排成考場,現下的座位處于打亂的狀态,我挨着好友,一邊收拾書本,一邊跟沈青筠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來。
“這兩天放假要不要一塊去逛街?”我問好友。我們已經很長時間沒能一塊去玩了。
沈青筠說:“可能不行,家裏有點事。”
“這樣啊。”我有些喪氣,“那等過暑假的時候?”
“嗯……應該可以。”
過了一會,沈青筠又說:“今天我得直接回家,就不跟你一起了。”
我想起前幾天好友的狀态,隐隐猜到一些,說:“好。”
由于各種課本和學習資料以及雜物堆積很多,無法一次性搬到新教室,只好來回兩趟。
我搬起裝滿了厚厚一疊的書袋,往另一幢教學樓走去。走到一半路程的時候,便覺得手臂發酸,只好暫時将書袋擱置在地上,彎腰休息一會。
期間,看到像我一樣來回在搬東西的同學不斷經過,我稍事休息,再次擡起書袋,沒走出幾步路,被熟悉的聲音叫下。
我回頭,看見薛新正拉着一個行李箱向我走來。
“你這是?”
“搬書啊。”薛新看着我手中的東西,又說,“你放我行李箱上吧。”
“太重了,這不大方便吧。”
“沒事,那你拿出幾本捧着,剩下的不算什麽。行李箱拖着沒問題。”
薛新的樣子很堅定,我不再推辭,從書袋中拿出一些書本,另外的交給他。
“怎麽想到用行李箱的,聰明啊。”我朝薛新比了一個大拇指。
薛新一手帶上行李箱,跟我一塊繼續往前走,“嘿嘿。以前也這麽幹過,熟練了。”
“真有你的,要不然我可能還得走幾步路休息一下。”
“不算什麽。”薛新又看我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我感受到他的猶豫,問道:“怎麽了?”
“啊?”薛新收回視線,支吾道,“那個,你最近跟程攸走得很近?”
“嗯?還可以吧。”我一時不明白薛新想說什麽。
“哦。”
薛新沒了下文,我想着還是解釋一番的好,說:“不是期末考嘛,我找他幫忙複習數學。”
“這樣啊。那,那就好。”
薛新似乎有點關心這件事,聽我說完後,像是得到了答案放下心,這讓我有不得不在意。但他似乎又不想讓我多問,也不願意多說,我感到一絲局促,猶如被困于密室之中。
我琢磨不透,只好不去想,到達新教室後,将東西安置妥當,跟薛新分開。
等到将各種東西都整理完畢後,也将近傍晚,我回到寝室,收拾好書包和一些想帶回家的雜物,打算離開學校。
沒能與沈青筠一起回家,我一個人走在校園裏,鬼使神差般,沒有走向大路,轉了個方向,往實驗樓後的小路走去。
待到回過神來,我已經身處于小道之間。路邊兩側的青草綠得發油,種植的小樹苗也已經長出了新葉,微微晃動,讓我有一瞬的恍惚,竟然開始期待起什麽。
但現下西沉的夕陽,還有空無一人的小道不斷地提醒着我,怎麽可能嘛,我不由地搖搖頭,為自己不着調的想法感到好笑。
如果偶遇是那麽簡單的事,當時也不會因為不主動,在身處同一樓層的情況下,卻無法碰面。我胡思亂想着,拐進小路,經過實驗樓側面,來到繞着校園一圈的環校路上,再往前一段路,就可以到達校門口。
路邊靠近圍牆一側,停着幾輛汽車,一般是學校領導或是教師的車。
我并不關注,輕描淡寫瞥了一眼,卻瞬間讓我移不開眼睛。我像是害怕被人發現一般,有一點心虛,往後退了幾步,又躲進樓一側的小路裏。
這未免也太過巧合,但這不是我期望的。
雖然我只看見男生的背影,但這個背影我太熟悉了,不是程攸能是誰?而且,離他不遠處,一輛灰色轎車旁,那個身着白衣黑褲的人,雖然我只見過一面,但足夠我認出她就是程攸的媽媽。
當然,程攸的媽媽來接他,我不該像是做錯事般心虛地躲起來,但讓我大吃一驚的是,程攸媽媽身邊的人。
那不就是嚴教導主任嗎!
我一時沒能理清他們的關系,只覺得事情開始複雜起來。而我現在進退兩難,被堵在小道上,徑直走出去假裝什麽都沒看到似乎也不合情理,再往回走繞一個圈離開大概可行。
我哀嘆一聲,這種偶遇算是什麽事啊!
看着嚴教導和程攸媽媽相談甚歡,暫時沒打算離開的樣子,我決心還是原路返回的好。就在我退回的時候,察覺一道視線停留在我身上,我一擡頭,便看見程攸轉身看到了我。
我有些不知所措,立刻伸手在嘴邊作了一個“噓”的動作。
程攸沒有出聲就像沒看見我一樣,轉身朝他媽媽那邊走去。程攸對她媽媽說了幾句,之後又折返回來,我像是被定住了身,停住了動作,就那麽看着程攸朝我走來,越來越近。
程攸來到我的身前,幾乎擋住我的全部視線,他見我一動不動,輕聲說:“走。”
我感覺被橘子味包裹住,忍不住擡頭,只看到程攸棱角分明的下颚,我不自覺咽下了口水,在聽到程攸的聲音後才反應過來,後退了一步。
被程攸帶着走了一段,兩個人相對無言。
我抑制不住好奇心,想開口但又覺得程攸大概率不願多說什麽,只好按捺不提。
走了一會,倒是程攸先開了口:“你沒什麽要問的?”
“啊?”我沒想到程攸會主動打破沉默,“那個,這是你個人的事,我不太好問。”
程攸不知在想些什麽,聽後也沒了下文。
我們就一前一後地走着,再次經過這條小路。我無法想象此刻程攸竟真的出現在我面前,腦海又劃過剛剛的情景,停下腳步,回頭解釋道:“我剛剛不是故意躲在那裏的。”
“嗯。”
“你不問我為什麽出現在那裏嗎?”
“你說。”
“其實我一個人的時候,經常走這條小路。感覺就好像自己的存在變強了,這裏的花啊草啊都屬于我。我不用去想很多事,也不用考慮其他人的看法,這裏就只有我。”程攸靜靜地聽我說,“你不覺得這樣很浪漫嗎?其實剛剛……就是這樣啦。”
我剎住車,差點脫口而出腦海中的一點妄想。
我沒注意到程攸的眼神變得柔和,眼尾帶起弧度,“你的想法很有趣。”
☆、立秋[四]
“诶?”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程攸說了什麽,只陷入在自己的瘋狂想象中。
程攸看我一眼,閉了閉眼,“沒什麽。”
“再說一遍?”我擡頭很真誠地看着他。
程攸說:“我只是覺得,你很不一樣。”
“嗯?”我不懂程攸為何有這種判斷,不過某個方面來說的确如此,我有意開玩笑說,“咦,被你發現啦。”
程攸側過臉輕咳一聲,不做回應。
我想到剛才的事,問:“對了,你剛剛怎麽突然自己回來?沒有關系嗎?”
“沒事。我找了個理由。”
“哦,那你是不是馬上要回去?”
程攸說:“嗯。”
我想也是,畢竟人家的媽媽還在等他,怎麽可能為了其他人久留。這麽一想,我便感到有一點失落,原來心底期望得到更多。
程攸當然不會知道我的想法,跟我一起走到大路上道別:“那,再見。”
我以為程攸說完就會離開,但過去幾秒,他仍站在原地,我不解,問道:“怎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