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從淮州到榕城不過是幾日的路程, 但玉嬌卻覺得像是過了一個月似的。
馬車入了榕城, 已是傍晚。
青菊掀開了帷簾, 探出窗戶往後看了一眼,随即才把頭給收回來,與玉嬌說:“小姐,這都到榕城了,那小錢少爺怎還跟在我們的身後?”
玉嬌暗暗的翻了個小白眼,念了句, “這哪裏是少爺,分明就是個黏人的家夥。”
這小錢少爺, 原名錢金燦, 是榕城錢家獨苗。
自兩日前裴疆在土匪的手中把這錢金燦救下來後,他便跟在他們的馬車後邊, 且還非常的殷勤。
聽其他護衛說,這錢金燦想要拜師,拜師對象便是裴疆。因此他眼中對裴疆的崇拜一點也不掩飾。
還沒拜師呢, 便朝着裴疆一口一個裴師傅,朝着玉嬌一口一個師娘。
裴疆對旁人皆不假顏色,所以自然也懶得搭理他。玉嬌有些無奈,偶爾還是搭理他一下的, 畢竟這錢家在榕城就相當于淮州的玉家一樣。
但錢家與玉家不同的是玉家經商,行業涉及廣, 可與官府無甚關系, 而錢家則是與官府互助互利, 協助官府打理漕運,同時也有自己的船隊,更有陸運的馬隊,以榕城為出發與聚攏的點,船隊和馬隊四通八達,遍布天下。
玉家和錢家,財富方面或許玉家會更勝一籌,但論人脈方面則錢家更厲害。
而這錢家的寶貝疙瘩之所以就帶着幾個仆從出門,全然是從家中偷跑出來去看什麽萬花卉的。
這麽一看,玉嬌頓時覺得這小錢少爺比自個更不谙世事,竟然這般的缺心眼。他這走在道上就跟一塊金燦燦的金元寶似的,身邊也沒幾個人,見錢眼開的不把他當肥羊宰還能宰誰?
就是她和裴僵都宰了他一回呢。
被訛過之後,還把他們當成仇人,但現在卻是緊緊跟在了後邊,但讓他這麽跟下去,難不成還真讓他跟到家麽?
玉嬌想了想後,便讓馬車停了下來,随之下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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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入冬,寒風刺骨。玉嬌才下馬車就冷得打顫,恨不得跑到裴疆那去取暖。
裴疆就似暖爐一樣,即便是站在他的身旁,都覺得有些暖。
不用玉嬌想,半會後裴疆也下了馬車,走到了她的身旁,問:“怎了?”
玉嬌往他的身邊靠了靠,靠着他擋了些冷風,同時汲取着他身上的暖意。
聲音因寒冷而有些些打顫,眼神示意後方的馬車,“得把這尊佛給送走。”
桑桑去後邊的馬車傳話,小半晌後,那小錢少爺裹着一張厚厚的狐裘從馬車下來,打着冷顫朝玉嬌與裴疆走來。
玉嬌終于尋到了一個比她更怕冷的了。
小錢少爺走到了他們的身前,冷顫着聲音問:“師傅師娘怎不走了?”
……
玉嬌頓時覺着被他喚得老了許多,仗着自己和裴疆站得緊,便暗暗隔着披風戳了戳他。
裴疆微微側過眼眸看了她一眼,随即伸出手直接把玉嬌披風底下的手拉了過來,握在了手中。用自己泛着熱意的手溫暖着玉嬌的手,全然不顧旁人的目光。
玉嬌:……
她不是這個意思!她與裴疆當真沒一點的默契!
青菊和桑桑,以及跟在裴疆身邊的福全早已經見怪不怪了,倒是鎮定得很。
小錢少爺吸了吸鼻子,見兩人相握着的手,嘿嘿嘿的道:“師傅和師娘還沒成親就這麽恩愛,成親了可還得了。”
嘿嘿嘿笑着的模樣着實想讓人抽他一頓。
但玉嬌還是客客氣氣的說:“我未來夫婿未曾收小錢少爺為徒,小錢少爺一口一個師傅師娘的喊,怕為不妥,且到了榕城也安全了,小錢少爺還是趕緊回家吧。”
說着話的同時也暗暗的抽了抽手。裴疆也沒有強行桎梏住她,她想把手抽出來便也松開了她。
兩人的動作甚是暗悄悄。
錢金燦忙搖了搖頭,“回府不着急,反倒是這救命之恩就相當于再生父母,若是師母覺得這稱呼顯老的話,不如讓我與裴師傅結拜成兄弟,讓我稱一聲大哥大嫂,如何?”
靜默許久的裴疆,冷睨了他半晌後,淡淡的開口:“你喚一聲試試。”
氣勢不怒而威,顯然是不想收像他這般的小弟。
錢金燦被裴疆這股冷氣冷得身子抖了抖,但許是這裴疆前兩日救過自己,随即也不覺得有多可怕,且還是個沒心眼的,所以立即道:“既然裴師傅不願,那還是喊師傅,等師傅有空了,能不能教我幾招?就那耍刀子耍得特別帥氣的那幾招!”
玉嬌聞言,暗暗的想象了一番裴疆耍刀子的畫面,便是想想也覺得也是養眼得很,暗道日後也讓裴疆耍給她看。但現下是在是冷得厲害,不想與那錢金燦糾纏,只道:“天快黑了,大家趕了一天的路了,累了也餓子,招式什麽的日後再說。”
錢金燦見他們沒有拒絕,點頭如搗蒜的道:“好,就先這麽說定了,我日後去尋你們!”
這兩日同道結伴而行,玉嬌沒有讓人特意隐瞞身份,也算是故意讓錢金燦知曉他們是淮州的玉家,而更沒有隐瞞他們此番去榕城是接管新開的米行的。
聽到他們是到榕城接管米行時,錢金燦便拍胸口保證,說只要他們有任何需要幫忙的,他定然鼎力相助。
這自然也是玉嬌的目的。
随後玉嬌和裴疆分別重新上了馬車,與那錢金燦分道揚镳。
天色全黑了,才到了玉家在榕城的宅子。
一行共有五輛馬車,有兩輛馬車裝的都是玉嬌的行李。
雖然宅子早早就收拾好了,但玉嬌的行李還未整理好,屋中下人出出入入的,冷風一直灌入,冷得玉嬌着實坐不住,直接便起身去了裴疆的屋子。
兩人的院子就是一牆之隔。玉嬌知曉後,着實有些猜不透她父親,她父親難道就真的這麽放心裴疆不會對她如何麽?
雖是如此,玉嬌覺着自己就挺放心的。這幾日下來,裴疆除了親一親她,抱一抱她,倒是沒有做什麽過分的事情,最為過分的,約莫便是送他手套那晚了……
裴疆那邊因行李少,就幾身衣裳,也不需要怎麽收拾,所以也早沐浴過了。
因着玉嬌三令五申冬日不能再用冷水沐浴,而裴疆在這些小事上邊倒也從未逆過她的意思,所以這之後都是以熱水沐浴。
剛回房,房門還未關,玉嬌便抱着胳膊提着燈籠小跑了過來,進了屋子後忙把房門關了上來,哆哆嗦嗦的道:“可冷死我了。”
關上門轉了身後,看向裴疆便先警告:“我只是過來暖和身子,你不許胡思亂想。”
話一落,才注意到裴疆的身上冒着熱氣。她愣了愣,問:“剛洗澡了?”
看着都覺得暖和。
裴疆微微點頭,知曉她甚是畏寒,便朝她走了過去,随即把她攬入懷中,問:“可暖和了些?”
起先玉嬌是有些羞澀的,畢竟常人的未婚夫妻都恪守男女大防,連拉個手都會避着旁人的,但裴疆壓根就沒有這等觀念,所以他們進展不僅快,而且也太不知羞恥了!
可當寒意漸退,裴疆身上的熱氣籠罩了自個之後,玉嬌也不是什麽正兒八經的大家閨秀,所以這點羞澀和羞恥便不知丢到哪去了。随即就像抱着暖爐似的抱住了裴疆那精壯的腰身,臉蹭了蹭他的胸膛,滿足的嘆了一聲:“好暖和。”
聲音軟軟輕輕的,讓人一聽就知道她現在很是舒适。
裴疆的身子起先因她這麽主動的一抱而瞬間一緊繃,但随即輕微的笑了笑,把人摟得更緊。
“你如畏寒,晚間我去尋你可好?”
玉嬌正暖得舒舒服服的,下意識的應了一聲“好”,但一息之後,才覺得有哪裏不對,愣了一下,把他的話再過了一遍,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從他的胸膛中擡起頭,瞪着他的下巴:“有本事你再說一遍剛剛的話?”
裴疆低頭看她,半點也不知道“羞恥”二字如何寫,只是理所當然的道:“你冷得會睡不好,我可以暖和你,我夜半暗中過去,不會讓旁人知曉的。”
玉嬌深呼吸了一口氣,雖然不舍暖懷,但還是松開了他,拉着他的手向桌椅走去。
然後把他按坐到了椅子上,站着與他說教道:“在這世俗中男女之防為一大防,你我未成婚,這般親密就已經不妥了。若是你夜半再來尋我,旁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我了,你難不成想看到我被人罵得終日悶悶不樂?”
正常的與他說那些禮義廉恥,他定然是只管聽不管做的,那唯有想着該怎麽迂回的跟他說。
裴疆緊緊的盯着玉嬌一邊皺着眉頭一遍說教的模樣,只覺着可愛,半晌後才點了點頭。
見他點頭,玉嬌以為是說通了,才呼了一口氣的同時,卻忽然被他伸手拉入了他的懷中,讓她坐到了他的腿上,鐵臂緊鎖她的腰。
随之低着頭在她耳邊低聲說:“那我們何時成親?”
玉嬌:……
四天前,她才發現自己是真的喜歡他的,四天後,他就問她何時成親!?
就這般迅速,便是連千裏馬跑得都沒他們快。
被他這麽一問,玉嬌自個也沒有答案。可現在的姿勢讓她有些不自在,害羞的道:“你這樣抱着我,我覺得羞,你讓我起來。”
有些不自在的在他的腿上挪了挪,似乎碰到了些什麽,有些狐疑的問:“你怎麽一沐浴完就把匕首給帶上了?”
裴疆眼神微暗,略微思索了一息,怕吓得她,便啞着聲音道:“得随時帶着。”
玉嬌雖有做那等桃色旖夢,但卻依舊懵懵懂懂,也不知這男人的身體準确來說都有哪些奇奇怪怪的地方。
所以聽了裴疆的話,玉嬌只當他這随時戒備是在獵場中形成的習慣,也就沒有多疑。
随之悄悄的挪開了些,免得傷了自己。
随即才推托的道:“成婚的事情,自然要等到回淮州後請示爹爹才能做下決定,不是我自個下決定就能成的。”
要她說,現在就讓她談嫁娶還太早了些。反正還有兩個月才回淮州,而且回到淮州後,她父親才不會那麽輕易把她嫁給裴疆呢,定然會好好的磨一磨裴疆,這怎麽說都要個一年半載的時間吧。
如此想着,玉嬌一點也不擔憂。
裴疆微微皺眉。玉盛那邊完全沒有任何的問題,只是還有兩個月,讓裴疆覺着有些久遠。
兩人心思各異之時,房門忽然被敲響,傳來吳管事的聲音:“裴姑爺,小姐,是老奴。”
玉嬌驀地瞪大眼,驚慌的掰着裴疆的手臂,低聲道:“是吳管事,你快點放手。”
裴疆這才有些不情不願的松開了手,暗暗的呼了一口濁氣,然後整理了一下衣袍後,才去開門。
看向門外的人,淡漠的問:“何事?”
吳管事看了眼屋中羞得低着頭絞着手指的玉嬌,随即對裴疆露出了笑容,語氣尊敬:“裴姑爺,老爺吩咐過到了榕城之後,不能讓小姐和裴姑爺共處一室超過一盞茶的時辰。”
玉嬌:……,她父親果然還是留了後手的。
玉嬌:“我、我先回房。”
慌忙的跑出裴疆的屋子,才出屋子就冷得一哆嗦。
見主子走了,吳管事才帶着笑容說道:“裴姑爺明日一早就要去米行,還是早些歇息吧,老奴先告退。”
說着低了低腰,走了。
裴疆站在門口處吹了許久冷風,冷靜了些許,才轉了身回了房。
夜半裴疆似乎做了一個夢,與先前在雲錫山之時做的夢有異曲同工之處,只是這次的夢明顯清晰了許多,無邊的春色旖旎,玉嬌似乎在他的耳邊喚了一聲“夫君”……
裴疆身體略微一顫,便倏地睜開了眼睛,清醒了。
皺眉的瞪着帳頂。幽深的眼眸中有幾分思索,也有些地方甚是不明白。
靜默了許久之後,才起了身,換了一身衣服之後才擰着眉重新躺下。
或許,男女這方面的事情,除了看過的那些畫本之外,他尚且還需要多了解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