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冉秋晨下意識後退一步,被奪門而入的費律銘熏的頭暈眼花。
“不要趕我出去,我什麽都不做,就在着裏待着。”費律銘口氣可憐兮兮,額前的一縷頭發随着他飄忽的神情而輕輕晃動。
冉秋晨無語地坐在費律銘對面,盯着他看。
他還是無法接受事實,自己一直拿費律銘當情敵,他竟突然表白,還說喜歡的人從來都是自己。
冉秋晨已是成年人,雖然依然會被《你的樣子》這樣的劇本感動到哭,可他卻無法相信類似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他想了一天一夜,依然覺得難以置信。
“你來做什麽?”冉秋晨淡淡開口。
費律銘眼神迷離,輕輕嘆了口氣,“看你睡覺。”
“是看我睡覺,還是想和我睡覺?”冉秋晨問。
費律銘眸光一沉,露出一個淺淡的笑,“想睡你,再看着你睡。”
冉秋晨自己說這話的時候沒覺得多害臊,這話拐了個彎從費律銘口中出來他就羞得發慌。
費律銘在他心目中一直是有距離的,冉秋晨從未把自己和他放在一條線上,更不可能認為他們還會有說這種暧昧情話的交集。
費律銘有些困倦,他坐進沙發裏,腦袋微微後仰露出漂亮的喉結和下颌線。
冉秋晨想起他們曾經在極速墜落的電梯裏,彼此時還要再近一些。那個時候,費律銘就是喜歡自己的嗎?他說喜歡了很久那應該是了。
那麽挂在宿舍門口的小黃魚呢?是給自己的嗎?周末回城的大巴車上,他是故意要坐在身邊的嗎?還有那堂糟糕的生物實驗課,費律銘曾靜靜地看他霸占了一節課的顯微鏡。
那時候費律銘是什麽心情?他的那道目光難道不是厭惡,而是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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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為什麽自己連這個都分辨不出來?
一連串的問題在冉秋晨的腦海中炸開,他強迫自己深呼吸。對面坐着一個喝醉了的男人,醉了也不胡來,說待着就安靜地待着。
他慶幸費律銘如此“君子”,卻又不得不承認眼前的人也在不知不覺間讓他的體內燃起了火。
費律銘這麽優秀的男人,每一句話,每一個發絲,每一個動作和眼神,都像是一種撩撥。在他身邊無論男女,沒有誰不被迷惑。
冉秋晨亂七八糟地想着,心裏又慌又癢,罵自己不要臉竟然亂想這些,也罵費律銘此刻的樣子太勾人。
“那你在這兒睡吧。”
費律銘聽冉秋晨這麽說,掙紮着要起身,又被冉秋晨輕輕推了回去。
“我去拿條毛毯給你。”冉秋晨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着與往日沒有不同。
費律銘沒有無畏的要求,大概是怕被趕出去,竟然渾渾噩噩地就地躺進了沙發,又乖又安靜。
片刻後,冉秋晨抱着毛毯回來時,費律銘已經發出了極其細微的鼾聲。
房間裏的燈再次熄滅,冉秋晨躺在床上蓋着鴨絨被,覺得熱,調低了空調溫度,又怕費律銘冷再把溫度調回去。來來回回地折騰着。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醒來的時候屋子裏依然黑漆漆一片,只是身邊很熱,摸過去是一條緊實平滑的背脊。
怪自己前一晚還把費律銘歸為正人君子那一類,沒想到對方根本是會半夜爬床的。
冉秋晨收回手,取手機過來看。瞬間亮起的屏幕讓他眯了眯眼,身邊的床鋪也在此刻有了輕微的晃動。
是費律銘在動,不知道是他醒了還是只轉個身。
冉秋晨看了時間,才淩晨五點多,又放回手機。心想就這樣吧,以前一起外出拍戲,劇組經費緊張的時候,他也不是沒有和同伴擠着睡過大床房。
然而,就在此刻,一條堅實有力的胳膊搭上了冉秋晨的胸口,有點沉還熱烘烘的。
這冉秋晨就有點不能忍,他擡手準備把費律銘的胳膊推下去。費律銘卻發出了輕笑。
“你醒着?”冉秋晨驚訝地問。
費律銘淡淡地“嗯”了一聲,聽聲音應該是酒也醒了。
他說,“你真狠心,讓我睡沙發,那麽短我能睡得好嗎?”
“那你睡自己房去啊。”冉秋晨把被頭往下壓了壓,腳下一蹬碰到費律銘毛茸茸的腿。
原來這個人這麽不拿自己當外人,沒有睡衣索性就脫個光光。
“可是我的房裏沒有你,”費律銘輕笑着,聲音有晨起時特有的磁性嘶啞,“你在家裏住的時候,我每晚都想破門而入,抱着你和你一起睡。”
“咦……”冉秋晨覺得牙酸,不自覺吸了口氣。
費律銘卻依舊沒打算放過他,“還要做那種事,每時每刻每分每秒都在想……”
說着,費律銘伸手勾了勾冉秋晨的小指,然後又順着小拇指摸到了無名指。在原本應該戴婚戒的地方摸索了一下,淡淡吐出口氣,“對不起。”
“對不起什麽?”冉秋晨莫名淪陷于費律銘的磁性嗓音,竟貪婪地想聽他說得更多,盡管對方每說一句他都要瑟縮一下。
“不該騙你結婚。”費律銘往前湊了湊,溫熱的氣息吹進冉秋晨的耳朵。
終于又回到這個問題,兩人一時都陷入沉默。
“可是不這麽做我怕你跑了,我在你身邊那麽多年你都不肯正眼看看我,我怕你又突然消失,我再也找不到你。那種感覺太痛苦了。”
費律銘的聲音極輕,胸腔的振動透過鴨絨被傳到了冉秋晨胸口。
冉秋晨不知道怎麽接話,“我……什麽時候突然消失了?”
“高三畢業時,”費律銘看似就在等冉秋晨這麽問,他連忙開口,手指又往前探了一下包住了冉秋晨的整個手背,“畢業典禮那天,你就不在,後來去你家等,你也不在。”
冉秋晨的思緒飄到了高考之後的那幾天。那時候外公身體一直不好,大概是為了讓他安心高考,考前他去看望老人家的時候,外公還說以後演了電影一定請他去看。沒想到,高考完後那天外公就住進了急救病房。
費律銘說他沒去參加畢業典禮,冉秋晨想起來了,那些天他都在醫院和家人一起陪在外公身邊。
後來外公離世,父母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忙,他待在空蕩蕩的房子裏睹物思人,就搬去父母那邊住了。
從那天起,他就只有過年的時候才回翡翠園的房子,打掃打掃。
“你找過我?”冉秋晨不自覺翻轉手心,任費律銘繼續握着。
“畢業典禮那天想表白,攢了好多話想說,還在網上查了幾家做小黃魚的店,想請你去吃。”費律銘回憶少年時代,輕笑起來,“可是你沒有給我機會。”
“後來,我不死心,那個夏天剛好有部經典話劇來巡演,我買了票,想請你去看,”費律銘緊了緊冉秋晨的手,輕輕嘆息,“可你家院子一直是空空的,一整個暑假都是空的。”
“一整個暑假?”
“票子過期了,雨季也結束了,我還是去翡翠園那裏找你,翻進你家的花園,院子裏長滿了荒草。剛開始我很笨,一個人去,後來就知道帶把傘,那年的雨水太多了。”
不知道為何,冉秋晨聽費律銘說這些有種淡淡的心悸。原來,他們曾在同一個時空有過這種微妙的交集。
“上大學後,我在S市這邊,想忘了你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身邊的男孩女孩很多,可沒有一個像你。他們都不是你,我喜歡的人從來都只有你一個。”費律銘又說。
冉秋晨也曾自認為是個暗戀高手,他的整個高中時代都在追逐邵曉明。他想過自己能成為邵曉明喜歡的人,他們一起玩鬧,一起在晚自習後去“老媽媽奶茶”店裏聊天。
可縱使這樣,他也無法做到費律銘說的這般,把一個人默默喜歡到如此地步。
“真的嗎?”問這話的時候,冉秋晨其實已經非常确定,是真的,費律銘從來不會說謊。
是啊,他從來不會說謊,從以前上學的時候他就不會,現在也不會。那麽他曾經在費家花園裏對親戚家弟妹說的那些,應該是真的。
他為他戴上戒指的時候囑咐他不要拿下來是真的,占便宜似地以老公自居也是真的……
冉秋晨簡直不能再想更多,血液像被電流刺激了一樣沖向四肢百骸,有一點難以置信,但更多的是一種被人愛着的莫大幸福。
“費律銘?”冉秋晨終于開口,打斷了費律銘對往事的回憶。
“嗯,”費律銘及時停下話來,又往前蹭了蹭,“什麽?”
“我們接吻吧?”冉秋晨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手指和腳趾一寸寸地往費律銘身上挪,“不是樊桢與江玙,而是冉秋晨與費律銘。”
先是空氣短暫地凝固,随後一股強大的氣勢從床的另一頭乍起,費律銘壓住了冉秋晨。晨曦透過窗簾縫隙照進屋子,不是很亮卻足以看清彼此的眼睛。
費律銘确信,這一次冉秋晨看他的眼神不一樣,他的心像是瞬間開滿了香氣四溢的花。他一寸寸俯下身,從冉秋晨的眉心開始,親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