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影音房裏,大屏幕上播放着上個世紀□□十年代的香港警匪片。費律銘和冉秋晨并排坐在沙發裏,手邊放着啤酒和零食。
光怪陸離的畫面,機關槍似的對白,噴濺的血與淚,揪心的兄弟情……這些在現在看來又假又不真實,小時候卻喜歡得不得了。
這是冉秋晨與費律銘第一次安靜地在一起看電影,他們的距離很近,如果刻意感受會察覺身邊不同尋常的溫熱。
費律銘的心思沒法全集中在看電影上,他的右手指間不自覺一寸寸地挪,想看看有沒有可能在冉秋晨拿飲料的時候,像電影裏老舊橋段那樣碰個正着。
然而他根本無法得逞。因為冉秋晨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伴着催人淚下的主題曲睡了過去。
大概是這幾天真的很累,看電影也确實能讓他放松。溫度和氛圍都很适合睡覺便直接未經許可自顧自睡着了。
費律銘發現冉秋晨睡着時是電影接近尾聲,女主哭喊着撲向卧底,他一直覺得這個場面很經典,想去看看冉秋晨的反應。
目光從屏幕轉向冉秋晨,費律銘卻發現他修長的脖頸後仰,嘴巴微微張開着,呼吸均勻清淺。
費律銘笑,笑自己僵硬了一個小時的右手還在等待冉秋晨的碰觸,笑自己沒有早點為冉秋晨披上一條毛毯。
費律銘輕手輕腳地關了聲音和畫面,拉開門準備去外面取條毯子。大概是突然安靜了下來的緣故,冉秋晨瞬間醒了過來。
“你關了?”冉秋晨問。
費律銘站在門口的亮光裏,輕輕地笑着,“完了。”
“曉麗救阿毛的時候真是太感人了。”冉秋晨擦擦眼睛掩飾偷睡的尴尬。
費律銘往前一步,心想果然他們都對那個鏡頭印象深刻。
“去睡吧,明天早起。”費律銘打開影音房裏的地燈,一層暖融融的光線自下而上照亮整間屋子。
冉秋晨眯着眼睛打個呵欠伸着懶腰起身,目光與費律銘對上,他才察覺到影帝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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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哈,不好意思,我剛才是眯了一小會兒。”冉秋晨連忙解釋。
費律銘卻為冉秋晨能在自己面前如此放松而升起一股小小的激動,“不用解釋,快去睡。”
冉秋晨拿起未喝完的半罐啤酒一飲而盡,喉結上下游移着,好看的下颌線、要露不露的清瘦鎖骨,随着他這一個動作變得特別性感撩人。
費律銘忍不住輕輕咽了一下,再擡頭時自己都能察覺胸口跳得很快。
“秋晨?”
費律銘很少私下這麽叫冉秋晨,他總是什麽都不稱呼直接和他說話。
“怎麽了?”冉秋晨随意地把空罐子丢進垃圾桶,手扶着頸部左右活動。
費律銘腦子一熱,想借着婚姻的外衣提一點彼此釋放身體的小小建議,話到嘴邊又覺得這樣的想法簡直過分到變态,随即又放棄了。
幸虧他腦子反應快,随口說出,“去劇組照顧好自己,好好拍戲。”
冉秋晨款款走到費律銘面前,響亮地用舌頭彈了個響,“那還用說。”
兩人擦身而過,冉秋晨聞到費律銘身上淡淡的香,費律銘聞到從冉秋晨口中溢出的麥芽酒氣,兩人的心都驟然緊縮了一下。
那一晚,冉秋晨睡得非常深沉,或許是激動的次數多了,到了要真的進組反而能平和下來。
所以,第二天他起了個大早,想在不打擾費律銘的情況下獨自出發。
他卻沒想到,等他洗了澡換好衣服,提着行李箱下樓的時候,費律銘已經坐在玻璃窗邊的門廊上逗鳌拜玩。
費律銘拉着行李箱放去門口,那裏已經有一個同樣尺寸的箱子。原來費影帝也要外出啊,冉秋晨這麽想着,拉開了玻璃門。
“起來了?”費律銘問。
山間清晨的空氣總是格外清新,冉秋晨忍不住做了幾個深呼吸,笑着問費律銘,“你也出門啊?”
費律銘淡淡點頭,含着笑,“去拍戲。”
“哦。”冉秋晨想起來了,他聽費律銘說過是有這麽回事,不過最近一段時間自己都沉浸在有戲拍的興奮裏,所以差不多已經忽略了費律銘的工作安排。
“吃早餐吧,一會兒小李來接。”費律銘松開鳌拜,又對遠遠站在草叢裏的Autumn說,“爸爸們走了要照顧好自己哦,小魚幹分你老公一點不要吃太胖,不然不好生小孩的。”
冉秋晨顯然沒有察覺到費律銘口中的“爸爸們”還包括了自己,附和着說:“是喲,聽話乖。”
早餐照例是費律銘親手做的粥和素沙拉,以及一碟金黃色一看就頗有食欲的小黃魚。
“今天多吃點吧,去了劇組不知道還能不能吃得到。”
冉秋晨沖費律銘筆出兩個大拇指,拿起筷子就夾起一條,邊吃邊不忘拍馬屁,“影帝,不是我說,你這個手藝絕了,以後要是落魄了,就專門開一家炸小黃魚的店吧,生意準好。”
冉秋晨一條小魚吃完,才覺得氛圍不對,擡起頭對上費律銘略顯陰郁的臉,笑嘻嘻地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抱歉,費家公子怎麽可能落魄到賣小黃魚。”
費律銘無語地偏了偏頭,拿起筷子,“我為什麽要給別人炸魚,還滿大街去賣?”
冉秋晨眉心一皺,腹诽費影帝的炸點居然和自己想的不大一樣,不過看在這麽一盤魚的份上就不和他計較那麽多了。
兩人剛吃完飯,車庫就有了動靜,應該是小李來了。
“那個……”冉秋晨幫費律銘給貓準備水和糧,不好意思地抓抓頭發,“等會兒你也要去機場吧?”
“嗯。”費律銘熟練地扣好貓糧盒放回櫥櫃。
“那我順便蹭個車呗?”冉秋晨本來還擔心太早不好叫車,不過既然費律銘也要出門,有蹭車的機會自然不想放棄。
費律銘起身,眉毛微微揚了一下,想趁機要求點什麽,想了一下暗暗掐了下自己的大腿,“行啊。”
“嘿嘿,好嘞。”冉秋晨笑着轉身,簡直就像個得逞的小孩,步伐輕快地去推兩個行李箱,“我幫你把箱子先推過去。”
費律銘本來就準備和冉秋晨一起出門,并且給他一個驚喜告訴他他們要拍的是同一部戲。其實,這幾天不光是他在幫冉秋晨對戲,也是冉秋晨在幫他。
但被冉秋晨這麽突然打斷,他突然有種做了壞事刻意欺騙的感覺,一時拿捏不準該什麽時候暴露身份。
兩人一起到了機場貴賓廳,小李幫忙去辦理機票。沒一會兒,小李回來,手上拿着三張票,竟然是同一個班次,三位頭等艙,冉秋晨和費律銘的在同一排,小李在他們身後。
直到這時冉秋晨才覺出費影帝今日的行程與自己有些過于巧合,說不出是欣喜還是難以置信,他問:“費律銘,你去拍什麽啊?”
費律銘在采光還算不錯的窗邊坐了,卻心虛地挎上墨鏡,嘴唇微微勾了勾。
小李察覺氛圍不對,乖巧地跑去外面買咖啡。
冉秋晨坐去費律銘對面,伸手在對放面前晃了一下,“你不要告訴我你要演樊桢他愛人江玙?”
費律銘抿了下唇,輕輕嘆氣,“不是早暗示過你?”
冉秋晨皺眉,像突然被人懸起來轉了一圈,心髒砰砰直跳的感覺讓他突然意識到,他并不是氣費律銘沒提前告訴自己兩人要共拍同一部戲,而是,他興奮竟然真的有了和費律銘一較高下的機會!
說到底,還是欣喜和激動更多一些。
但是……冉秋晨暗暗調整呼吸,告誡自己,一定不能讓費律銘看出來!
從少年時代就開始的明争暗鬥,已經深深刻在冉秋晨的身體裏,他習慣性地和對面這個男人争,習慣性地想要看對方軟弱的一面,盡管幾乎從未得逞。
冉秋晨十指叩響桌面,少年氣地勾起半邊唇角,“呵呵,原來是你演啊,費影帝,不是我說,你會彈鋼琴嗎?”
隔着墨鏡,費律銘眼中閃過一絲憂慮。确實,最近花太多心思在冉秋晨的事情上,不知道自己練習的那些夠不夠用。
登機之後冉秋晨習慣性地拿出劇本來看,腦中不自覺出現的全都是與費律銘一起對戲時的場景。
其實,江玙的角色在他心目中一直是一片白,現在,終于能為對方安上費影帝那張英氣逼人的臉了,不錯。
冉秋晨微微閉上眼睛,幻想了一下江玙在鋼琴前彈奏時樊桢注視着他的那場戲。不得不說,陳導挑人的眼光真的很好。
飛機降落S市,劇組那邊已經派了專人在機場外等着。
所以,費律銘和冉秋晨以及小李,一出機場就被劇組的車接去距S市一百多公裏的影視基地。
未來一個多月,他們就要在此一起渡過。
住的地方,在距離拍攝基地外幾公裏的酒店。工作人員先送他們過去幫忙辦理入住。
這個時候冉秋晨就看出有個助理的好處了,一個人在外面單打獨鬥,又要想着拍戲的事情,又要顧及這些雞毛蒜皮,真的很費精力。
工作人員幫他們辦好入住,熱情地送他們上樓,冉秋晨沒想到自己和費律銘的房門與他們在家裏一樣,門對門。
冉秋晨看費律銘颀長身影消失在門口,唇角一彎,心想還真把提詞器給帶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