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三十五
三十五
流川補考完就在校門口遇到了宮城,雖巧合卻不意外,宮城一眼看見他就打了聲招呼,喲,原來你也來了。
流川想想仙道跟他說的時間,正好順道請假。
咦?你家裏有事嗎?
流川一向不會撒謊,實話答道,朋友有事。
宮城吓了一跳,為這孤冷清高的小子居然還有朋友。
我知道了,三天的話問題不大,不過選拔賽要到了,記得盡快歸隊啊。
嗯。
仙道提前給流川收拾了套衣服,塞在自個兒的行李袋,整裝待發,兩人約在車站碰頭,流川至今不清楚仙道要去哪裏,電話裏也只說跟他一塊出個門,還挺神秘。
而當看見仙道挎着行李包出現,流川才意識到這門估計出得還挺遠。
票已經買好了,你在這等會吧,我去買點水。
流川沒說話,仙道走了幾步發現他跟在自己身後,有些奇怪,怎麽了?你有什麽特別要買的東西嗎?
沒有。
仙道才明白流川只是想跟着一塊去,那走吧,順便看看有沒有想吃的東西,有就一起帶上。
流川嗯一聲,雙手插在衣兜裏和他并肩同行,仙道大抵猜到了流川不喜歡在這種地方獨自等誰,車站裏的聚散多得像天上的星星,也許他會因此想起幼年一個人面對離別的光景,幼稚生的童心總歸是容易觸動的。
有團子,你要吃嗎楓?
拿着寶礦力的流川答了句不要,轉身一看仙道已經拎了兩盒,有些不懂仙道還問他幹嘛,會餓就買點飯,白癡。
這裏的飯不好吃,我看看別的,哎這個也不錯。
流川索性懶得理他,自己買了份便當,再帶一瓶礦泉水,齊了。
仙道盡挑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挑滿意了才想起來看時間,只剩十分鐘,立馬拉上流川拔腿就跑,排隊進站,抓着最後一分鐘的尾巴上的車,險些沒趕上。
流川看了眼仙道手裏的票根,有些懵,上邊目的地寫的劄幌,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你去北海道做什麽?
不是我,是我們。
……
仙道安置好行李,把吃的放在小桌上,說着放假了,去玩幾天再回來。
流川壓根沒想到籃球生涯頭一次請假,竟然就只是為了這麽件事,有些生氣卻又發作不出來,仙道高高興興的樣子讓他始終開不了口。
你是白癡嗎?
這回仙道說不是,白癡才不懂帶他去玩。
明明是你自己想偷懶……
什麽呀,我可不是翹訓練,我跟他們請過假的。
這話流川一聽,倒頗為難得,于是信了。
可是。
什麽?
我沒有帶行李。
我幫你帶了,在我包裏呢。
流川下意識看了眼腦袋頂的行李架,仙道有些好笑,你還不信,哎我們打個賭吧。
聽着仙道又要打賭,流川搖了搖頭,不要。
你聽我說呀,包裏要是有你的衣服你得答應我一件事情。
什麽?
咦這就讓我贏啦,真不像你。
啰嗦。
仙道笑笑,說他父母要回東京了,明年他一個人在神奈川上學,能不能搬去跟流川住段時間。
流川尋思所謂住段時間準是奔着畢業就去了,倒是不在意,就是怪好奇,仙道雙親怎麽說不見就不見了。
我爸爸要回東京工作,應該會很忙,我媽媽想在他身邊照顧他。
你幹嘛不走。
仙道答了句他受田崗教練邀請來的陵南,至少要履行諾言,把三年高中籃球打完,半途而廢的事他不幹。
流川還以為他會說點舍不得神奈川的話,只是想想這确也是仙道的做派,他這人看着就像不會在任何地方投入太多情感,來則來,去則去,就像流浪的雲彩,四處可走,又無處可留。
也許害怕寂寞的人都是如此。
流川調整調整姿勢,準備睡覺,問他什麽時候過來。
他們四月的時候走,走了我就去。
嗯。
仙道沒想流川答應的得這麽順利,原還怕流川不太會想和人長居,這下了了心願,看起來特別開心,那以後還請多多關照呀!
白癡……
距離北海道還有好幾個小時,流川趴在桌上一路呼呼大睡,仙道怕他手臉會麻,将他拉起來靠着座椅,流川起初睡得挺好,沒多大功夫人還能打滑,腦袋落他肩膀上,毛茸茸的頭發撓得他癢癢。
你餓不餓啊楓。
流川沒反應,仙道拆了袋子裏的食盒開始吃東西,吃過幾個站,流川輾轉醒了,午飯都沒來得及吃的肚子此刻空得咕咕叫。
仙道嘴裏塞着團子,說話都含含糊糊,我吵醒你了嗎?
流川睜睜卷在一塊的眼皮,撓撓頭坐起來,擰開礦泉水喝了幾口,默不作聲在袋子裏摸摸,找到自己的便當,剛掀開蓋子仙道就湊過來聞聞兩下,很香诶。
幹嘛。
我用團子跟你換點飯可以嗎。
……
鱿魚絲也行。
流川心想這白癡是越活越回去了,別人碗裏的都香,想吃就吃吧。
仙道一點不客氣,接過筷子抱着流川的便當夾了好幾口,其實真嘗起來味道和以前吃過的差不多,沒甚特別之處,之所以突然食指大動,大概因為是流川要吃的東西,下意識想從他那裏分享點過來,不僅僅是食物,任何一切都想,這種不知何時開始形成的念頭讓仙道有些不可思議,他打心底裏似乎有了某種習以為常的依賴,盡管發現的時候還只是特別微妙的階段,傷腦筋。
流川填着肚子,看見仙道靠在車窗邊開始揉眼睛,尋思這家夥是豬嗎,吃完就困。
仙道果不然說吃得有點累,睡一會,又嫌窗戶玻璃太硬,挨着流川磨磨蹭蹭好一會才老實不動了。
流川不理會他,一個人安靜地吃飯,窗外的天色已經漸漸黑了,車內亮起來的燈光有些溫暖,就像仙道近在咫尺的體溫。
解決掉便當流川發覺不是很飽,看了眼桌上仙道剩下的零食,揀了幾樣自個兒想吃的接着開動,仙道有個臭毛病,吃東西的時候不管有多少盡數全拆,從不會考慮能不能吃完,最後總是吃一半剩一半,特別招流川煩,又屢教不改,無奈之下流川沒少幹些替他減少浪費的事。
仙道睡睡醒醒之間做了好幾個夢,都很短,有過去也有現在,像是在看家裏的老相冊,最後一次夢到了幼年那場車禍,他背着書包準備上學,一出門就讓一輛逆向行駛的自行車撞了個四腳朝天,血流不止,肇事者的身影有些眼熟,扶他起來的時候仔細一看,嘿!流川這家夥!
仙道睡夢裏一個激靈,吓醒了,半天沒緩過來。
流川看着前方站牌滾動的紅字,已經出現了劄幌,白癡,醒醒,要到了。
仙道回神了,坐起來看了眼手表,離票上寫的時間還有五分鐘。
我睡了這麽久啊,仙道突然想起什麽,把行李取下來,翻出兩件外套,塞一件給流川,穿上吧,一會到站估計挺冷。
流川照着做了,剛穿暖和,車就停了。
流川長這麽大沒看過北海道的雪,雖然美國也會下雪,看起來也并不稀奇,卻是第一次這樣和人在滿天白毛裏結伴漫步,兩串腳印排得整整齊齊,仙道的步子要大些許,他的跟在後邊不曾間斷,有些奇妙,這一刻世界怎會如此安靜,他又如此安心。
我們先找個地方住,晚上好好休息,養精蓄銳。
仙道似乎有些怕冷,說話都在哆嗦,神奈川的冬天遠沒有這裏凜冽,下了車站才多久,他就已經渾身打顫,手腳冰涼。
你很冷。
有點,這裏的雪很大,不過很漂亮。
流川擡頭看了眼四周,白茫茫的雪地看不到盡頭,天是黑的,月下的地面卻仿佛會發光一樣,像條銀河。
在美國的時候他除了上學打球幾乎不出門,他記得鄰居家的孩子特別喜歡下雪天,因為可以打雪仗堆雪人,每當趴在窗前看見他們嘻嘻哈哈追逐在厚厚的鵝毛裏,他都不明白有什麽樂趣,現在也不明白,仙道大老遠跑到這,就只是為了看雪。
美國也會下雪。
嗯?
我見過很多次。
仙道搓着手取暖,忽然才明白他想說的意思,頓時笑道,我也看過啊,而且也看過很多次。
流川微微一愣。
我小時候可是在這裏長大的。
劄幌?
嗯!我的爺爺奶奶住在這裏。
這讓流川有些出乎意料,他發現兩個人認識至今,對于仙道成長的軌跡,依然一無所知。
一個人看雪和兩個人看,那可是完全不一樣的。
當時的仙道這麽說,流川最初不太能夠體會到個中區別,一直到後來再度經歷分別,獨自坐在美國的冬天裏才有了新的感悟,只是那樣離愁的日子如今還未來到,有些話盡管聽了也不會明白。
歡迎光臨,有什麽可以為您服務嗎客人。
還有房間嗎老板?
您來得很巧喲,就剩最後一間了,位置還不錯呢,可以看到雪景。
那就帶我們去吧。
請随我來。
流川洗完澡剛準備睡覺,就被仙道從被窩裏拖了出來,有些生氣,幹嘛?
別急着睡呀,咱們去泡溫泉。
流川一聽,難得地沒發脾氣,不瞞誰說,他還沒泡過溫泉,心裏總歸也是存着新奇。
仙道見他沒反抗,知他肯定想去,伸手就把他拉起來,帶他去溫泉池。
今天太晚了,我爺爺奶奶肯定睡了,回去一定會吵到他們的,先在這住一晚上,明天再回去。
你只是自己想玩而已吧。
不要這麽說嘛,我也很久沒泡過溫泉了,難得來一次幹嘛要浪費機會呢。
仙道說着就要爬出來休息一會,要流川別泡太久,回頭該泡暈了,話還沒完,腳底打滑,一個倒栽蔥又下去了,跌得水花四濺,流川吓了一跳,下意識伸手去撈他,慌忙中胡亂抓到了他身體,就要拽他起來。
仙道悶哼一聲,聽起來不太對勁,流川頓時有些緊張,問他是不是撞到哪裏了。
你……你先放手。
流川一聽,這才發現手裏似乎拽着個東西,觸感特別熟悉,像是自己也有的部分,想明白之後心裏一驚,趕緊把手松了。
仙道嘶了一聲,頗為痛苦,流川看見他那倆粗眉都皺到了一塊。
流川扶他坐上去,站在池子裏想想,還是開口問了句,要不要緊。
仙道欲言又止,最終搖搖頭,一句話沒說。
流川撓撓頭,又說了句石破天驚的,給我看看。
仙道吓出身冷汗,不用,不用了……
啰嗦。
……
仙道沒轍,顫巍巍打開大腿,讓流川察看了下傷勢,這孽根倒是白白淨淨,尺寸也好得很,就不知是泡的還是給他扯的,微微發紅,看着似乎還有些腫。
流川說了聲抱歉,要陪他去看看醫生。
仙道聽了反倒一笑,安慰他沒多大事,一會自己就好了,不用放在心上。
我們又沒有藥。
不用那個,沒事,會好的,你也出來休息會再泡吧。
流川倒是聽話,眼看他也上岸了,仙道心裏才偷偷松了口氣。
實話來說,讓流川這麽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更疼。
仙道覺着要出大事,這東西竟然莫名其妙在流川的視線裏硬起來了。
佛祖在上,□□,空即是色,他真的真的,沒有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