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盤問
這場午夜鬧劇最終在兩人緊緊擁抱着的睡夢中劃下了句點。幾個小時以後醒來,兩人簡單收拾了一下, 打了個車直奔醫院。
容川深知自家爹媽的手腕,只怕韓應還列在被通緝的黑名單中,這病看得也不敢太明目張膽, 彎彎繞繞的找了個私人醫院。醫院的院長是從鄰市退休後下海的骨科老專家,之前在自家侄子的生日派對上和容川有過一面之緣, 如今再見, 倒也熱情滿滿, 親打了招呼安排了下面的醫生對兩個病人做全面檢查。
幾張片子拍下來,韓應身上被診斷出了三處骨裂,當即被推進手術室加以處理。容川傷勢輕些,除了一些被擦碰的清淤之外, 主要是腳踝處的扭傷, 經過抽血矯正以後,先一步纏上繃帶被送進了病房。
這家私人醫院主要以療養為主,向來接待的都是一些有錢的主,環境設備都是一流,雙人間的病房裏配置了電視, 網絡, 獨立浴室,推開窗就是一片開闊的湖景,兩個人雖然都是一身狼狽,但憑着韓應口袋裏揣着那張卡,外加院長的特別照顧,養病期間每天看看電視散散步,倒也過的舒舒服服。
就這樣在病房裏躺了半個多月,韓應耐不住性子開始嚷着要出院。容川畢竟也有一攤子工作和家事未了,眼看着韓應精神恢複得也差不多了,考慮了一陣也就很快點了頭。辦妥了出院手續,兩個人租了輛車,滿城轉着準備先選個落腳的地方。韓應估摸着容川一時半會離不開西安的地界,也懶得再在酒店裏當過客,突發奇想就準備先買套房子。容川被他那副正兒八經打算要同居的腦洞搞得滿臉黑線,卻拗不過對方高昂的熱情,最終轉悠了幾天之後,找了家中介公司租下了一個兩房一廳,可随時拎包入住的小公寓暫時落腳。
公寓的位置離市中心不遠,主要是住戶都是在中心區上班的高級白領,平日裏除了上下班時間,倒也十分清淨。公寓的主人是一對在外企工作的小夫妻,剛拿到房不久就被公司雙雙外派去歐洲,對着自己一手一腳裝修起來的新房即将面臨要出租的命運也止不住有點心疼,對着中介千叮萬囑租客一定要靠譜。知道接盤的是兩個男青年時,女房東堅決表示了反對意見,在中介拍胸打肚的保證下,加之外派時間迫在眉睫,才勉強答應下來和租客見個面。談判時間容川風度翩翩的普一出場,小兩口就已經放下了大半的心,外加坐在一旁的男青年格外豪氣的把整一年的租金一口氣刷清,雙方當場就簽訂了租房協議。
韓應住習慣了大房子,對着這九十多平的戶型總覺得有點小,嘀嘀咕咕地唠叨了一路,直到被容川一巴掌拍在後腦勺上,才嗷嗷叫着住了口。接下來的幾天,房間裏陸續開通了網絡,添置了電腦,兩人再買了手機,把手機卡補辦上,總算恢複了和外界的聯系。
自從養病以來,前前後後也耽誤了近三個星期,韓應除了中途借着醫院的電話給家裏報平安之外,二次元的各種信息一直沒來得及處理。眼下容川似乎有一堆的事情要做,自從通了網絡就蹲在書房裏對着電腦敲敲打打也沒空搭理他,韓應百無聊賴之下登陸了微信,幾千條信息瞬間潮水一般湧來,手機震了足足快十分鐘,才漸漸回複平靜。
他脫離二次元的時間太久,眼下手臂又剛剛拆了石膏回複自由,難得耐心極好的躺在床上把那些标注着未讀提示的信息一一點開。各路奏章剛浏覽到一半,一個熟悉的頭像滑到了眼前,韓應心裏抖了抖,驟然想起自己自從到了西安就徹底和方欣斷了聯系,當初最後那句交代不清不楚全是敷衍,對方指不定該是如何生氣,當即戰戰兢兢地跑到陽臺上,撥了個電話過去,還沒開口先讨好似的幹笑了兩聲:“欣欣,是我……你現在忙不?”
電話那頭沒有料想之中的激烈質問,軟軟的口吻聽起來一派平靜:“小應你忙完了?現在已經回家了嗎?”
“啊……還沒有。就是中途出了點小意外,手機給丢了,這幾天剛補辦了卡,就馬上給你回了個電話。”
“這樣啊。既然沒事,我就放心啦……“方欣似乎并沒有想要追究所謂的”意外“到底是一個怎樣的故事,微微帶笑的口吻讓韓應也跟着松了口氣:“怎麽樣,西安好玩嗎?”
“還不錯拉……”雖然這半個月以來,除了醫院,西安城裏的名勝古跡哪裏都沒去,但也只能硬着頭皮往下胡扯:“臊子面挺好吃的,羊肉泡馍也不錯。等你有時間,我再陪你過來玩!”
“我現在就有時間啊,要不晚上就買張票過來?”
“啊?這個……”
“噗……”電話裏一派了然于心的嗤笑,聲音也跟着低了下來:“小應,我也不問你去西安幹嘛了,只是你如果要是真的交了男朋友,一定要記得和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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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還沒有啦!”
這個話題是他和對方之間的死穴,一旦被提及就只會本能性的逃避着,韓應慌亂之中一時間也找不到其他話題切換,只能把三更早在一個星期前就推送到他微信上的采訪視頻扔出來借花獻佛:“噢,對了,之前三更聚聚給你做的那個訪談已經播出了,你看了沒?”
“有什麽好看的?”方欣見慣了各種國際媒體,自然不會去特別留意一個地方頻道的節目:“三更聚聚倒是給我發了個信息,不過那段時間挺忙的就沒怎麽關注。小應你問這個幹什麽?”
“卧槽,這個視頻有空你一定要看啊!”韓應也是幾分鐘前才補完課,趕緊半真半假的吹捧着:“那些問題到是沒什麽技術含量,不過到是把你拍得可美了!”
“我才不信!”電話那頭撒嬌一樣哼了哼:“那天光打得挺簡陋的,他們的機器也很普通,拍出來的人起碼胖三圈,能有多好看!”
“普通人是禁不住鏡頭考驗拉,但是欣欣你那麽美,怎麽拍都大美人!”
“真的?”
“我騙你幹嘛?”韓應馬屁拍到底,當即調出視頻鏈接:“我馬上發給你,你自己看看就知道啦!”
“好啊。不過我手機快沒電了,你微博私信我鏈接好了。我在電腦上看。”
“ok!”
鏈接發過去不久,私信提示很快亮了起來,微博的主人頂着一個幼稚的頭像,連口氣也多出了幾分嬌嗔:“小應你個大騙子,這調色調得跟鬼一樣,哪裏好看了?”
“欣欣你要求幹嘛那麽高,反正在我眼裏你怎麽樣都好看!”
“噗……那你等一下!”
幾分鐘後,一張自拍照被po上了私信。照片裏的青年微微眯着眼睛,懶洋洋的靠在沙發扶手上,嘴唇微微翹起,纖塵不染的臉上帶着天真的性感。韓應驟然間對上這麽張顏值無可挑剔的臉部大特寫,倒也忍不住兩眼放光仔細觀摩了半晌。正準備搜刮着腦中為數不多的形容詞誇贊一番,一條消息提示先一步跳了出來。方欣惡作劇一樣直接在小號主頁上打出了問句:“今天美不美? @今天還是有求必應”
對于這種公然求點評的微博,韓應自然不吝獻上自己最高等級的贊譽,幾秒鐘後,肉麻的誇獎已經**辣的po上了回複:“美美美!美得老子都忍不住想艹你了!”
他這種特殊的誇贊方式方欣熟知已久,留下一個羞澀的表情,在私信裏又聊了兩句,便飄然下線而去。韓應提心吊膽了好一陣的對話,最終卻如此和諧收場,心滿意足地關了微博,起身摸進書房。
容川靠在沙發椅上,手裏捏着幾張滿是英文的打印紙,閉着眼睛睡得正香,扔在書桌上調成靜音模式的手機光閃個不停,也沒打擾到他的美夢。韓應不忍心把他叫醒,撈起電話回到客廳,劃開接聽鍵還沒來得及說話,一陣急促的詢問聲已經傳了過來:“川川,你現在哪裏?我給你發的信息你收到沒有?你到底要躲到什麽時候?”
三連擊的提問并未自報家門,然而口氣中的熟稔程度倒是不難揣測來電者的身份。韓應猶豫了一下,也不好直接挂機,只能甕聲甕氣地回了句話:“容川現在休息,有什麽事的話可以晚一點打過來。”
電話那頭似乎是輕輕抽了一口涼氣,隔了好一陣才試探性的輕聲開口:“你是……”
“我是他男朋友!”
“……”又是一陣長長的沉默,聽筒裏都是電流滋啦啦的噪音,韓應等了一陣也覺得尴尬,正準備挂機,電話裏的人已經口氣已經恢複了平靜:“你好,我是容璇,容川的姐姐,之前我們見過面,不知道你記不記得?”
半個月前被圍毆時的傷口還在隐隐作痛,那場所謂的“見面”自然算不上什麽愉快的回憶。然而眼下對方态度平和,韓應又惦記着她意圖開車相送的情分,終究還是不好意思拂了對方面子:“噢,你好,我有印象。”
“既然你還記得,那我也就開門見山直接說了吧。”短短幾秒鐘,容璇顯然已經整理好了思路,幹淨利落的繼續開口:“容川走了半個月,一點消息都沒有,家裏已經亂成一團了。這兩天總算能打通手機,我媽态度也軟了些,提出想要和你談談,但容川一直不同意。我爸媽的脾氣我知道,容川的性格我也清楚,可這事總不能一直僵着……”
“時間?地點?”
“诶?”容璇話說到一半驟然被打斷,一時間也沒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你願意和我媽見面嗎?”
“為什麽不願意見?我又沒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韓應從褲子口袋裏摸了根煙出來,狠狠抽了一口:“時間地點你們定,不過我有兩個條件。”
“恩?你說!”
“第一,你們得找個公共場所,別聊到一半又沖一群人出來打我。”
“噗……”他這股子驚弓之鳥的警惕惹得容璇噗嗤一聲笑,繼而趕緊帶着歉意補充申明:“那天晚上我媽也是在氣頭上,事後也挺懊惱的。我替他給你道個歉,你別放在心上。”
“算了算了……”反正打也打了,這種外交辭令也沒法當補藥,韓應對着空氣一揮手:“第二個條件就是,這事不能讓容川知道。”
“好……沒問題”
雖然有些意外,但這個條件卻和容璇的想法不謀而合:“那你加我個微信,地址晚點我發給你,今天晚上八點,不見不散。”
夜晚八點,韓應照着容璇發過來的地址定位按圖索骥地站在了雁塔路上一家高級私人會所的門口。會所設置在某棟高級寫字樓的頂層,位置十分隐蔽,站在門前的侍應生在确認過他的身份後,輕聲細語的把他朝着包間裏領。
走廊裏燈光幽暗,空氣中飄蕩着高尚優雅的鋼琴曲,偶爾擦肩而過的客人都是西裝革履一副精英人士的打扮,連交談都是壓低着聲音。韓應見慣了聲色犬馬的午夜場,對私人會所的概念都是觥籌交錯間的呼朋喚友,外加姿态**的妩媚女郎,忽然間到了這麽個環境,只覺得渾身不自在,一身熱血澎湃豪氣萬丈的氣勢,也被強烈的中央空調給吹得涼了幾分。
彎彎繞繞的走了一陣,侍應生停下腳步,輕輕叩響了右手邊的房門。韓應咽了下唾沫,推開房門走了進去,靠窗的地方,有人早已經端坐着等在了那裏。
這是韓應第三次與潘琳會面,第一次是在李家千金的生日宴會上,沖着容川擡手的那一記響亮耳光來得如此突然,韓應大驚失色之下,根本沒有時間對她細細打量。第二次是在容家別墅的小院裏,潘琳遠遠的站着,充滿憤怒臉掩藏在夜色裏,相比之下,拳腳相加之中那一聲聲帶着恨意的呵斥更讓他印象深刻。
不太愉快的兩次照面經歷,讓韓應石膏剛拆不久的肩膀又開始有些隐隐作痛,腳步猶如很多年前考試全線飄紅之後,被班主任通知進辦公室一樣,磨磨蹭蹭的向前挪着,好一陣才在對方面前站定。眼前的美婦人頭發高高盤起,膚若凝脂,耳垂上戴着兩粒別致又典雅的鑽石耳釘,修長的脖頸上挂着一條細細的玫瑰金項鏈,端坐在窗前的小方桌前。渾身上下都是書卷,財富和地位共同滋養後才能孕育而出的高貴從容
容川想來更多遺傳到了自己母親的基因,兩人的眉眼看上去十分相似,五官細節并非無可挑剔的美,眉目流動中卻帶着生動別致的氣韻。只是性格原因加持,容川自然随性,嬉笑怒罵之間都是生動鬼馬,潘琳不動聲色之下,卻帶了幾分高高在上的淡漠矜持。
韓家在顏值上的基因強大,長輩之中不乏五官出衆引人側目的美人,自從韓啓文的發跡開始,七姑八姨跟着旅行團跑到國外去買買買的活動也日漸頻繁。身家不菲的美婦人他見過不少,從骨子裏帶着的世家風範卻不是用錢能夠朝夕之間堆出來的,眼前的美婦人不動聲色,只是靜默地看了他一眼,韓應卻像是被觀音施了個定身法,手腳僵硬得不知道該擺向何處。
“請坐吧。”
僵局之中,還是坐在一旁的容璇主動先打了個招呼,點頭示意之下推過來了一杯水。韓應身處強大的壓迫感下,對着這禮節性的客套只覺得感激,低聲說了一聲謝謝,一屁股坐了下來
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潘琳的微表情上,也沒有注意到玻璃杯裏還散發着陣陣熱氣,容璇看他毛手毛腳的抓起杯子就朝着嘴裏灌,還來不及出聲提醒,韓應已經“嘶”的抽了一口氣,被燙到的手狠狠一抖,杯子直接變成自由落體跌向桌面,砸出了一片水花橫流。
一片狼狽之下,韓應趕緊跳起來,左右看看也找不到合适的抹布,幹脆彎着手肘把一桌子的狼藉直接掃落到地上,潘琳微微側開身體,看着他作風粗魯,姿态毛躁的收拾着眼前的狼藉,眉頭越發皺緊。韓應晃眼間看到了對方的臉色,意識到大概是自己處理不周,一時間也想不到什麽更好的解決辦法,只能撩起了t恤的下擺當抹布,把殘留着的水漬擦了個幹淨。這樣清理了好幾分鐘,看着桌面已然回複成禍事之前整潔的模樣,他才長抒了一口氣,跌坐回了椅子裏,不太确定地指了指:“那個……您沒燙到吧?這樣可以了嗎?”
潘琳對着他一身**的狼狽模樣,臉色越發難看,對着眼前的發問恍若未,沉默許久之後才沉聲開口:“這些事你就別忙了,我找你過來,是想和你聊聊容川的事。聽容川說,你們認識很久了是嗎?”
“是啊,差不多七八年了吧。”
“你們是同學?”
“噢……不是,我們是網友。”
這個問題容川在韓家小住時面對徐慧琳的盤問給出過标準答案,如今變成了自己做解答,韓應十分實在的附上了一份詳細解說:“我們是混中抓時候認識的。”
“中……抓?”
“就是網配圈啦……”
談判的開場似乎沒有預料中劍拔弩張的樣子,接連幾個提問都甚是平和,到讓韓應心情放松了不少:“我們都喜歡玩兒配音,就湊在一起做廣播劇。最開始也不怎麽熟,後來我在網上被人黑,容川出來幫忙接盤幫我主役的劇配了個受,大家就這麽認識了。不過那個時候他不面基,我也不知道他長啥樣,也是最近一年才在三次元裏開始打交道的……”
這一番介紹說得十分誠懇,然而卻夾雜了“接盤”“配受”“面基”之類讓潘琳無法理解的二次元用語,眼見韓應意猶未盡的似乎還想說下去,她趕緊擺了擺手:“行,就算是網友吧……那我想問問,你對容川了解多少?”
“诶?”
“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了解他的出身環境,生長環境,有什麽樣的喜好和目标?他的人生道路上需要怎麽樣的陪伴和扶持,怎麽樣才能走向一條适合他,能讓他感覺愉快而且有成就感的道路?”
這些問題忽然間被層層疊疊的抛了出來,一樁樁的似乎都在揭示着并不屬于二次元的,容川另一面的樣子,韓應從未有過這方面的探究,只能憑着自己的印象努力回憶着:“容川他……我知道他是長春人,家就在西安,然後在北京上的大學,後來做了珠寶設計……他喜歡配劇,喜歡唱歌,喜歡到處旅游……對了,他還喜歡吃魚,特別喜歡我媽做的鲫魚丸子!”
潘琳忽然間笑了起來,仿佛是從這些幼稚又膚淺的答案裏意識到了眼前對手的不堪一擊,連淡漠的口氣都帶上了幾分輕微的憐憫:“那你知道容川之前都交往過怎麽樣的女朋友嗎?”
“啊?”韓應撓了撓頭:“不知道诶……我對女人沒什麽興趣,他過去談了多少次戀愛也不關我的事。不過之前翻什麽雜志的時候好像看到一個長得還不錯的模特,容川提了一句長得像他的初戀女友,想來應該都挺漂亮的。”
“是啊,長相都很漂亮,而且都是聰明又能幹的女孩子。”
潘琳慢慢地喝了一口茶,悠聲回憶着:“容川是我兒子,他的性格我很了解。雖然他性子随和,和什麽人都能打成一片,但骨子裏其實是個很挑剔的孩子。他爸爸和我在各自的領域都算是有一些小小的成就,容川從小到大見過的漂亮女孩不少,可選擇的戀愛對象,從來都是知性獨立又有想法的姑娘。剛才你說,他喜歡配音,喜歡唱歌,但你知不知道,他從小到大還研習過繪畫,吉他,圍棋,劍道,鋼琴……可這些只是愛好,他可以在空閑的時候游刃有餘的時候用來打發時間,作為社交的途徑,但是他真正想做的,卻是成為一名優秀的珠寶設計師,雕琢出最好的作品,讓更多人看到和認可。”
“诶?”韓應像是有些意外:“他會的東西這麽多啊?我好像都沒聽他說過這些……”
“那他都和你說過什麽?吃的?玩的?還是你剛才提到的……廣播劇?”潘琳輕輕笑着,一臉勝券在握的樣子:“容川有段時間是挺喜歡在房間裏對着麥克風錄音什麽的……但是幾年前生了場病以後,好像就已經很少再碰了。這些愛好都只是他生命中的小插曲,即使放棄了,也沒所謂的。。”
她說到這裏,輕輕嘆了口氣:“或許我說得更直白一點,我知道自己兒子性子不太、安分,總喜歡嘗試一些新鮮的東西,所以只要不是太出格,我和他的父親也都由着。因為我們知道,新鮮勁過去了,他終究還是會回到屬于自己的正道上。但是你和他之間的事,我們等不到他厭倦覺悟,必須就此打斷,是因為這件事情如果繼續下去,将會是容川身上一個很難洗去的污點,影響到他成家立業的正常人生軌跡。我們不強求未來的兒媳婦門當戶對,但也絕對不會容忍自己的兒子和一個男人在一起。你根本不了解他,也不适合他,對着他糾纏不清,除了耽誤他之外,不會對他的人生有任何助益。關于這一點,我希望你能明白。”
韓應歪着腦袋,努力消化着這一段對他而言實在有些冗長的信息。隔了好一陣,他擰着眉頭嘗試着把問題拆解了一下:“容川現在的工作,是你們幫他找的嗎?”
潘琳微微一愣,沒想到他為什麽會忽然有此一問:“容川畢業以後,直接被他大伯叫進了瑞亨,那屬于我們家族生意的一部分。”
“你的意思是,如果他不是跟着家裏人混,就憑他現在的技能點,就得蹲在大街上坐吃山空嗎?”
“當然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不就結了?”
韓應像是松了一口氣:“他喜歡什麽就做什麽,我又不會攔着他,就算很多東西我不懂,總有懂的人。他有各種愛好想要玩兒,我有興趣的就和他一起,沒興趣的,他就自己去找志同道合的小夥伴。他想要深造,繼續做珠寶設計界的聚聚,就找更厲害的人去學。如果一定要找一個比他更厲害的人談戀愛才算是有所助益,那是不是每個人都只能找各自圈子裏的聚聚結婚……可是那樣的話,聚聚們也不夠分啊?再說了……我不了解他的地方,只要在一起,以後總會慢慢了解,這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我喜歡他,他喜歡我,我們彼此喜歡,在一起成家立業那就是正常的人生軌跡。如果你們覺得他和我談戀愛是個污點,一定要放棄他也沒關系,他那麽能幹,自己總能養活自己。退一萬步說,大不了以後我養着他也行。”
他站起身來,擰了擰還在滴滴答答滲着水的t恤下擺,緊接着朝着潘琳鞠了個躬,迎着對方的目光一派坦然:“您是他媽媽,之前你打我的事我就不計較了。但是容川他沒有做錯事,所以如果以後你們還要因為我和他談戀愛的事情打他或者把他關起來的話,我還是會把他帶走的。還有……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是他生命中的小插曲,會不會有一天就像你們說的那樣,忽然厭倦想要放棄了,又直回去找個姑娘談戀愛結婚……但是,在他沒說要和我說散夥之前,我是絕對不會和他分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