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選擇題
韓應一路狂奔,從消防通道連滾帶爬地追進了酒店大堂,左右看了一陣,卻沒找到目标,眼見酒店門外雷聲大作,天公在經歷了一個下午的喘息之後又開始暴雨傾盆,把整條大街沖得像個霧氣蒸騰的水簾洞,不禁更是心急如焚,随手抓了守在門前的服務生,連比帶劃地追問着:“你剛才有沒有看到一個男的?一米八多,穿藍色襯衣,灰色褲子,頭發還有點濕?看上去……挺生氣的樣子?”
“先生您說的那位客人啊……我見過,剛剛已經出門了。”
服務生态度十分良好,對着他的粗魯舉止依舊保持着彬彬有禮的微笑:“因為雨特別大,他又沒帶傘,我還特別問了一下要不要幫忙叫輛車,可是客人好像有什麽急事,說了句謝謝就直接走了。”
“那你有沒有看到他往哪個方向走的?”
“出門以後右拐了吧……”
“多謝!“
漫天的暴雨中,路上的行人都紛紛藏到了屋檐下避雨,人行道上空曠一片,只有公路上的車輛開着大燈壓着水花在匆匆急行。韓應出門出得急,腳上套着的一雙棉質拖鞋沒追兩步就已經變得濕軟礙事,被他十分暴躁地踢到了一邊。偌大的北京城在暴劣的雨天中收斂了燈紅酒綠的繁華,變成了一座讓人摸不清方向的孤島,大大小小的十字街區接踵而來,每經過一處,都是一個陌生的選擇題。
韓應摸不準容川會在哪一個路口就忽然變了方向,也不确定他會不會在着滂沱的雨勢中随手就招了個車。酒店服務生留下的那句“出門右轉“成了他此刻滿心惶恐下唯一的救命稻草,不管不顧的只是朝着一個方向飛奔。
他隐隐感覺容川大概是生氣了,但确沒弄明白對方為什麽會這麽生氣。約好的兩個人之間的見面忽然多了個九鳶杵在房間裏好像是有點煞風景,但容川來得那麽突然,他無聊了找個人來房間裏陪着打發時間,似乎也不算什麽大錯。
即使是送來的外賣被人先開了飯盒吃了兩口,依照容川向來不怎麽計較的風格,也并不應該是這麽小氣的反應。記憶中,雖然容川主動怼他的次數不算少,但除了當年在微博上麥麸太過,一聲“川妞“惹來大禍之外,基本沒有過這樣一言不發徹底翻臉的時候,所以眼下這千頭萬緒的疑惑讓他的腦子亂成了一團,只想趕緊把人逮到,問個清楚。
左顧右盼的追過了第四個紅綠燈路口,視野裏終于出現了熟悉的目标。容川像是氣暈了頭,已經失去了分辨東南西北的能力,只是順着一個方向疾步走着,對着周邊接連招攬的出租車喇叭聲似乎也充耳不聞。韓應飛速追上前去,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扯着嗓子一頓怒吼:“你他媽有病啊?大雨天的跑什麽跑?我喊你你沒聽到?“
容川擡起眼睛看着他,沉着一張臉也不說話。韓應看他渾身濕透,連睫毛上都是水霧,嘴唇一片青白,不由自主的心虛起來,聲音也跟着小了點:“你今天來又沒提前和我說,我也不知道不是?所以才找了九鳶過來玩。你要是不喜歡他,等雨停了我就找個車送他回去呗。你發這麽大脾氣幹什麽?“
容川聽他叽裏咕嚕的說了一陣,裂了個笑出來:“我沒有不喜歡他,大家根本都不熟。何況這種事,應聚聚你自己喜歡就好。”
韓應看他口氣平緩,也聽不出什麽怨怒,心底松了一口氣,當即拽了拽他的手臂:“既然沒事你就跟我回去呗,小九還沒走的話我介紹你們認識認識。”
容川被他這一副熱情誠懇的姿态氣得牙齒發緊,連連冷笑:“介紹認識完了呢?應聚聚是不是打算再把北京的老相好都找過來,一起開個午夜派對?“
“啊……你要是想認識的話,也不是不行,就是……我這次過來是專門來找你的……人來得太多了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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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應你夠了!”
容川驟然間狠狠一摔手,一字一頓地開口:“網上挂你那些東西我本來當笑話看,現在看起來當真是沒白挂。我也覺得奇怪了,你家裏人都安分守己又老實善良,就盼着你安分一點,你怎麽就一天到晚到處約炮,也不嫌髒?”
“老子哪裏不安分了?約個炮怎麽了?”
韓應被他劈頭蓋臉毫不留情的一頓罵,只覺得面子上挂不住,很快也跟着跳腳:“老子每次上床都有帶套!誰他媽髒了?”
容川被他一堆不着重點的回應怼得徹底閉了嘴,一身的怒氣都被抽幹淨了一樣再也不看他,背過身去繼續朝前走。韓應愣愣地站了一回,心有不甘的沖着背影繼續大喊:“你什麽意思?吃醋就直說!我想什麽你又不是不知道?一直這樣不冷不熱地算什麽回事?要麽你就和老子在一起,要麽你就別瞎抽風。你要是肯被老子睡,老子這輩子就不睡別人了!……喂!我說的你聽到了沒有!”
這一通叫喊即使在暴雨天裏也顯得如此紮耳,只是如此韓劇的情節主角變成了兩個男人未免引來諸多側目。被紅燈滞留着的車主紛紛搖開車窗探出頭來,也不顧大雨加身,只想一探究竟。韓應被圍觀了一陣暗自罵了一聲“艹!”,最終還是重新追了上去,堵在容川身前放低了姿态,忍氣吞聲的哄着:“好了!大不了就算是我錯了。你要生氣也先回去再說好不好?我腳被割傷了,追你追了半天也挺疼的,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讓我把傷口處理一下,把衣服換了再說?”
容川斜眼看了下,韓應一雙赤腳站在水裏,已經被泡得有點發白,腳心周圍的地方水漬浸着淡淡的血跡,當即停下腳步,擡手打了一輛車。韓應也不敢多話,跟着坐了上去,很快被車廂裏的空調凍得打了兩個噴嚏。
司機是個四十多歲的北京侃爺,看到他們這一身狼狽的樣子忍不住多了句嘴:“兩小哥這大雨天的怎麽也不帶個傘?淋成這樣爹媽看了該多心疼?話說你們這是去哪兒啊?雨太大,我送了您這二位也準備回家收班了!”
韓應正要接話,容川已經言簡意赅地開了口:“麻煩,随便找個酒店把我們放下就行。”
“随便一個酒店?小哥你是要好一點的還是便捷旅館也行啊?”
韓應摸了摸身上,苦着一張臉悄聲湊了過去:“那個……我錢包扔酒店了,身上沒帶錢……要不我們還是回我住的那?”
容川根本不看他,低頭想了一下:“麻煩去盤古七星。”
“好嘞!”
司機一聲應和,車子風馳電掣一路前行直奔目的地而去。容川待車停穩,迅速推門進了酒店,拿出身份證開了間房,就此不發一言的進了電梯廳。韓應離開了濕冷的環境,被雨水凍的發麻的一雙腳也逐漸緩過勁來,越發覺得刺痛難忍。然而容川态度冷漠,一副目不斜視的樣子,他也不好厚着臉皮求幫助,只能一瘸一拐的跟在對方身後上了樓。
容川開鎖進了房間,拿着房卡堵在過道的地方,依舊不發一言,也沒有半點要讓人進屋的意思。韓應怯怯地關了門,被他擋在身後,對着黑漆漆的房間和他濕成一片的脊背,心裏越發不是滋味,考慮了半天,只能探手摸索着他手裏的門卡,準備先插卡取電再說。
就在他的手指觸碰到對方的那一瞬,容川驟然間轉過身,發狠一樣把他推壓在門上。巨大的沖力之下,韓應的後腦勺重重地撞上了門板,“咚”地一聲悶響讓他眼冒金星,疼得嘶聲抽了口氣。他正待破口大罵,身體已經被人牢牢抵住,容川一手扣住他的肩膀,一手拉扯着他的頭發,狠狠吻了上來。
這一系列動作來得如此猝不及防,等韓應終于反應過來,整個口腔裏已經被對方全然侵略。容川向來舉止文雅,此刻卻因為抑制不住得怒意變得氣勢洶洶。韓應被他緊抓着額發,頭顱只能被動的向後揚起,震驚帶來了輕微的眩暈感,讓他想要張嘴攝入更多的氧氣,卻被對方乘虛而入的卷住了舌頭用力吮吸。
黑暗的籠罩下,一切細微隐秘的動作所引發的悸動都敏感得驚人,韓應鼻息“嗚嗚”的喘息了一陣,逐漸回過味來,很快反客為主的摟緊了對方的腰,變換着各種角度,盡力配合着這突如其來的熱吻。隔了好一陣,唾液交換的聲音漸輕,容川松開了手上的力道,慢慢離開了他的嘴唇,像是有些懊惱地退開半步,垂着眼睛平複着急促地呼吸
韓應從這一觸即發的壓抑氣氛中覺察到了什麽,卻似乎又有些難以置信,黑暗之中他捕捉不到容川的眼神,只能再次貼近,試探性地在對方眼角的淚痣處輕輕落下一個吻。容川猶如觸電一樣,迅速擡起頭來,兩個人膠着着的呼吸聲中,韓應生怕自己又陷入了春夢,趕緊抖着嗓子不确定的問了一句:“容川,你想幹什麽?”
“你說我想幹什麽”
湊在耳朵邊的回答非常低啞,略微發抖的音調帶着極力克制的情緒:“你自己想清楚,不願意的話,就自己滾去旁邊開個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