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又過了幾天,病房來了位稀客。
「何小姐,有人找。」
正是何念,看她蒼白的臉色,就知道她這段時間過得不怎麽好。
「我們出去說。」
我轉身向外走去,我想昏迷中的何父肯定也不想看見我們争吵。
走廊盡頭的拐角處,我和何念面對面站着:「你過來幹什麽?」
何念眼眶一紅,顯得更加楚楚可憐,我卻是沒半分欣賞之情:「你要是讓我來看你哭哭啼啼的模樣,那我還是不和你浪費時間了。」
「何聆。」何念拉着就要走的我,強忍着眼淚,「我求求你,放過……我母親。」
「這話你應該去和警察說,而不是找我。」我面無表情地甩開她的手。
何念臉色略難看,擡頭看着我說:「如果你放過我母親,我答應就此不再糾纏張知言,以後我會躲得遠遠的。」
怎麽到現在還會有人以為我還對張知言癡心不改呢?
「這就是你拿出來的籌碼?看來你也沒有多喜歡張知言啊。」
何念并未反駁,我倒是心裏一堵,果然張知言只是何念用來對付我的工具而已,所以才能說放棄就放棄。
努力趕走心裏莫名的煩躁,我又開口:「我還是那句話,你該找的是警察。」
「何聆!」何念終于放棄那副博人同情的面孔,滿眼恨意,「從小到大,在學校你一直各種欺負我,這還不夠嗎?現在你還要把我唯一的親人也奪走嗎?」
「我欺負你?是我先認識的張知言,你明知道過去的我愛慘了張知言,卻偏偏故意去接近他,看着張知言為了你斥責我,你不就是為了贏取那一點優越感嗎?我從未想過要主動欺負你,是你先一次次挑釁的。」看着何念被戳穿心事後驟然變白的臉孔,我只覺得痛快,「你說我奪走你母親?那我的母親呢?又是因為誰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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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念張了張嘴,卻是說不出話,沉默一會兒,她放軟口氣:「我知道這次是我母親的錯,可是你不是安然無恙嗎?算我……求你了,放過我母親吧,我只有這一個……親人,我保證只要你放過我母親,我就會帶着她離開的,再也不出現在你面前,我給你道歉可以嗎?」
看着一向心高氣傲,就是被霸淩也沒有低過頭的何念,第一次在我面前如此卑微,我并未覺得有絲毫解氣。
「所以就因為我安然無恙,我就活該被綁架嗎?」我只覺得胸悶,「那為了救我現在還躺在床上的張知言呢?他無辜嗎?」
何念的臉色越來越白,我仿佛找到了一個傾瀉口,把從見過劉玉容之後堵着的那股氣一下子全撒了出來:「你說你只有一個親人了,那我呢?從小就抑郁過世的母親,現在還躺在病床上不知何時能醒的父親,我比你好到哪裏去?我拜托你能不能不要總擺出一份無辜受害者的模樣?我們之間誰欠誰更多早就說不清了。何念,不是誰哭得聲音大就代表誰就會更痛,我不欠你任何東西。」
說完我轉身想離開,卻又聽到身後何念叫我的名字,聲音滿是悲痛,等了一會兒卻是沒有下言。我沒有回頭,抛下一句話就直接走了。
「何念,不管你相不相信,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真的以為自己是……可以有一個親姐姐的。」
之前的何聆恨毒了何念母女,怎麽會把她當姐姐?可是憑什麽我這麽難受,他們還能心安理得地認為是我的錯?我總得拉着人和我一起難受才好。
轉過走廊的拐角,就看見了三個人。
沈思淵、秘書王叔、還有……張知言。
真是的,聽牆角還站得這麽整整齊齊。
幾日未見,張知言似乎更憔悴了,左手和左腿都打着膏藥,人坐在輪椅上,頭發長長了,前面的碎發開始遮住眼睛了,卻遮不住他漆黑如墨的眼神。
「王叔,公司怎麽了?」我努力忽視另外兩人,開口道。何父倒下後,王秘書一般都在公司忙着維持運營,現在過來肯定是公司有了他處理不了的問題。
王秘書一愣,似乎沒想到我先問的竟然是他,他下意識看了旁邊兩個人一眼,又看着我說:「小姐,公司那邊堆了一堆業務需要何總處理,只是現在何總還未醒,我只能來請示您了。」
「好,我們去公司說吧。」
言罷,我擡腿準備和王叔離開,手腕卻被拉住了。
保持鎮定回頭,果然是張知言。
對上他的眼睛,黑的仿佛是一灘死水。他盯着我,沙啞着喉嚨開口:「我以為我醒來第一個看見的會是你,可是我錯了。我安慰自己你是因為有急事去忙了,我等了一天、兩天、三天……十天,也沒有見你過來。我才明白,原來你真的就這樣抛下我不聞不問了。」
仿佛看到了他眼裏熄滅的希望,我只覺得心像是被誰攥住了一樣喘不過氣來,只聽,他又喃喃到:「到底還是我先忍不住來找你了,何聆,你怎麽能這麽狠心?」
語氣像極了一個委屈的孩子。
我翻轉手腕握住他的手,彎腰低頭看向輪椅上的他:「你知道我為什麽這麽狠心嗎?」
張知言一愣,因為看到我笑了,笑的如同之前一直癡戀他的那個何聆,然而下一秒張知言便僵在原地,臉色毫無血色。
「因為我不愛你啊。」
因為不愛,所以才能夠狠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