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容宣說的話可真動聽,深深的眸光一動不動的看着她,杜芊芊整個身體發軟,站不太穩,他這是圖什麽呢?或許是真的如他所說,他是喜歡她的。
杜芊芊從十四歲起只懂喜歡別人的感覺,卻從來沒有男孩子說過喜歡她,她不懂矜持不會女紅,不懂端莊也不會害臊,那個年紀的杜芊芊是張揚的,常常穿着一襲紅衣跑馬,她明豔,也十分不好靠近。
杜芊芊啓唇,吐字道:“你讓我再想一想。”
她也清楚,如今除了相信和依靠容宣,她沒有別的辦法,父親翻案要靠他,至于報仇,說來慚愧,上輩子活的太糊塗,她猜不準是誰下毒殺了她。
國公府陳闕餘的後院裏只有她和陸梓兩個人,她偶爾對陸梓擺臉子,不搭理,陸梓從來都溫聲細語,嬌嬌弱弱,臉上常帶着笑不與她計較。
在杜芊芊的記憶中,陸梓是個很溫柔且較弱的女人,後來她也想過,為什麽陳闕餘喜歡陸梓而不喜歡她,多半是她不夠聽話溫順,喜歡和他嗆聲吵架,真生氣還會拿着鞭子去他跟前拼命。
也難怪陳闕餘看她不順眼。
杜芊芊從前覺得容宣是個虛僞至極的男人,明明心思狠毒卻非要在所有人面前裝溫潤如玉的公子哥,昨兒聽了陳闕餘說的那幾句話,她才發現原來這個世界上最虛僞惡心的男人是他。
說什麽很愛自己的妻子,那一臉悲怆的模樣演的還真好,若非她就是他那個倒黴妻子,也就信了他的話。
容宣卻道:“這樣不好嗎?為什麽還要想?你若有更好的選擇我也不會硬留你,可如今我才是你最好的選擇。”
他說的沒錯,杜芊芊揉揉眉心,頭疼的緊,她問:“你說要替我報仇,那你知道害死我的人是誰嗎?”
容宣抿唇,沉默了一小會兒,他道:“我會查出來。”
他撒謊了,如今時機不對,容宣還不好跟她說,是你曾經深愛的丈夫眼睜睜看着你死的。
他不想看見她難過的模樣。
杜芊芊點點頭,“好。”
林輕本以為沈姨娘這回肯定要吃不少的苦頭,結果夜裏屋內起初還能聽見争吵聲,到了後來便什麽聲音都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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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輕害怕主子一怒之下會不會失手把沈姨娘給弄死了?她惴惴不安的過了一晚上,第二天清早便見容宣神清氣爽的從屋子裏出來,心情好像特別好。
她正不解,主子一眼斜掃過來,淡淡開腔,“晚些再進屋,她還在睡。”
林輕始終低着頭,“是。”
過去了一個多時辰,外頭守着的林輕才聽見響動,她進去時,杜芊芊才剛剛睡醒,坐在床上,眼神迷惘。
林輕見她身上沒有傷痕,精神氣也很好,心裏的大石頭便落了下來,她問:“姨娘早晨想吃什麽?”
杜芊芊打了個哈欠,“想喝粥。”
“好,我這就去廚房吩咐,順便給您打水洗漱。”
杜芊芊點點頭,“你去吧。”
她這會兒還有些困,昨晚壓根沒睡好,和容宣說清楚之後,兩個人共處一室便很奇怪,昨夜應了那聲好之前,她得寸進尺的提了兩個要求,一是容宣不能随意進她的屋子,不管兩人在外人眼中是什麽關系,回了含竹院便就得和從前一樣,二是容宣不能再碰她了。
容宣當時聽了之後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他說:“分房睡你就不要想了,我大伯母二伯母都讓人盯着咱們兩個,若是我再也不進你的屋子,她們會起疑的。”
杜芊芊嘟着嘴,退了一步,“那睡一間屋子可以,但不能睡一張床。”
容宣皺眉,搖頭道:“這也不行,不睡床上那我睡哪兒?”
杜芊芊咬唇道:“你睡外室的軟塌上,那也夠大。”
“太硬了,不舒服。”
“那我睡軟塌你睡床。”
容宣臉上含着風光月霁的笑,“不行,怎麽能讓你睡軟塌呢?”他摸了摸她的臉,望向她眼神中的癡迷表露無遺,“你不用擔心,你不答應,我不會碰你。”
杜芊芊姑且信他一次。
這便是容宣之前不願意拆穿她的原因了,一旦說開,他在地位上所占的優勢便沒有了,這正人君子他必須得裝下去。
林輕打水進屋,杜芊芊已經穿好了衣服,漱口洗臉,随意盤了個發,便坐下吃飯,她問:“綠衣呢?”
林輕答:“綠衣昨兒被老太太身邊的嬷嬷踢了一腳,又跪了好幾個時辰,還在屋子裏歇着。”
杜芊芊長嘆一聲,這孩子是受她牽連,“大夫看過了沒有?”
“看過了。”
“那就好。”
林輕表情複雜,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問了出口,“姨娘身子沒事吧?”
杜芊芊愣了一瞬,“沒事啊。”
容宣昨晚啥也沒敢對她做。
“下回姨娘可不要做這種沖動事了,您該知道,爺的脾氣不是很好。”林輕知道自己說這話不合适,但她怕這回不提醒,下回這位性格大膽的姨娘還會再犯。
杜芊芊輕笑,對她眨眨眼睛,“你不用擔心,沒有下回了。”
林輕仍舊憂心忡忡,“那就好。”
早膳過後沒多久,杜芊芊便搬了個藤椅放在院子裏的林蔭處,她躺在上面邊乘涼邊扇風,眼睛雖然閉着腦子裏還在想事情。
她那時求生欲不大強,也懶得去想是誰要她死。
要說國公府裏她的對頭也不多,才三個。
一個是陸梓,還有一個是陳闕餘的表妹,最後就是陳闕餘本人了。
那表妹當年迷戀陳闕餘的瘋魔程度不亞于她,每年春天都要來國公府裏住上好幾個月,帶的行李跟要搬家似的多,陣仗極大。
這表妹名喚趙平寧,名十分不如其人,相當不安生,頭一次來國公府就給了她一個下馬威,捉了好幾只蠍子偷偷放進她的屋子裏,想要吓她。
杜芊芊才不怕這些小手段,徒手捉蠍子直接炖成了黑糊糊的湯給趙平寧送了過去,她這個人心眼算小的,又去捉了條通身翠綠沒有毒的蛇,捏着蛇,在趙平寧面前晃來晃去,把人吓得花容失色,不斷的往後退。
杜芊芊哪能讓人跑了,掐着蛇追在她身後跑,邊說:“小表妹,你跑什麽啊?你不是喜歡這些小動物嗎?”
“啊啊啊啊,杜芊芊你這個賤人離我遠一點。”
“你再罵一句試試看,我把蛇丢你身上。”
“啊啊啊啊啊你…你離我遠點!”
杜芊芊看她眼淚直飛,心情大好,放過了她。
小表妹當晚就去找陳闕餘告狀,不過可能因為他向來都不怎麽喜歡這個表妹的緣故,也沒來找她麻煩。
趙平寧就更恨杜芊芊了,時常在她面前咒她不得好死。
最後,她的确不得好死了。
正想的出神,一道清麗的女聲自頭頂沉沉壓來。
“這就是沈姨娘了?”
她擡頭,容敏站在陽光下,下身一襲大紅色百褶裙,十分亮眼,她手持搖扇,一步步朝杜芊芊走過來。
“容…”杜芊芊收住聲,改口道:“二姐。”
容敏挑眉的樣子同容宣一模一樣,真是奇了怪了,兩個人不是親兄妹,神态卻像的出奇。
她睥睨着她,“你認得我?”
杜芊芊面對昔日閨中密友這種咄咄逼人的話語,一時別扭,她回:“前兩天匆匆見過一面,二姐并不知道。”
容敏搖着扇子,打量着她的目光中有幾分不屑,她哼了一聲,“長得倒還不錯。”
可惜她現在最讨厭長相美豔的姑娘,差點把陸軒勾走的那個小賤人便長得相當媚俗。
“二姐喝茶嗎?”
“不喝!”她沒好氣道。
杜芊芊也聽說了她回娘家的事,說起來陸軒還是她的遠房表哥呢,品行長相都很好,當年他們私下見面,都是她幫忙打掩護的!她也沒想到陸軒也會做傷了容敏心的事。
容敏嫁去陸家多年,只生下一個女兒,故此容敏同她婆婆的關系不是很好。這回她婆婆聽說外面那個女人身懷有孕,顧不得人什麽身份,硬是要陸軒把人接回府。
可是陸軒咬緊牙關就是不認肚子裏的孩子是他的,他說自己沒碰過那人,陸府裏雞飛狗跳,容敏一氣之下在娘家待了下半個月還沒回去。
“不知二姐來此所為何事?”
“沒什麽事,就是來看看把我弟弟迷得三魂五道的人是什麽模樣。”容敏緊接着說:“啧,我都有些心疼你了,居然給我這個黑心眼的小弟當了妾,連個妻子的名分都撈不着。”
杜芊芊算是懂了,容敏就是來找她撒氣的。
容敏看她沒話可說,得意的冷笑,随手拿了塊水晶糕塞進嘴裏,嘗了一口,臉色微變,“這糕點的味道不錯。”
“喜歡你就多吃點。”
容敏若有所思,也沒繼續說些陰陽怪氣的話,在含竹院待了一個時辰便回去了。
夜裏,容宣很晚才進屋,他最近很忙,他也摸不清楚陳闕餘對于杜家的案子什麽态度,一方面不攔着大理寺的人銷毀證據,卻也不管他和方餘書去漳州。
不過,陳闕餘怎麽想的不重要,翻案的口供他已經找到了。
沐浴完從屏風後出來時,床上的被子裏拱出一團來,杜芊芊背對着他睡在裏頭,他吹滅了燈輕手輕腳的爬上床,下意識的去撈她的人,伸出手摟住她的腰,四肢纏在她身上。
杜芊芊眉心直跳,忍無可忍,“你要點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