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狛日】你所蘊含的治愈微光

第12章

日向面無表情地拉過狛枝的手，讓他将餐盒拿好，轉身給他清洗毛巾去了。

“真冷漠啊。”狛枝随便往嘴裏塞了幾口就不動了，等日向拿着毛巾回來，他又開始鬧騰，“日向君，這個真的很難吃。”他勺出一口遞到日向面前，“非常難吃，你自己嘗嘗看，我說啊，為什麽要給我吃那麽糟糕的東西……真是毫無長進。”

“狛枝，別以為你生病了我就不敢揍你。”

“不思進取，只會付諸暴力，預備學科也只能達到這個程度了。”

“真是抱歉啊。”日向黑着臉，打算馬上「付諸暴力」給他看，抓着他的手就将那口粥塞了回去，本以為會遭到某種程度的反抗，誰知道狛枝居然很配合地吞下了食物，似乎一開始就張着嘴巴在等他這個動作。日向撇撇嘴，“搞不懂你在想什麽。”

狛枝彎起眼角，輕輕哼笑了幾聲。

一碗粥下肚，狛枝看起來精神了一些，接着又吃了藥，途中上了一次廁所，而後在日向的叮囑下繼續躺下睡覺。藥物有催眠的效果，這讓擔心睡太久無法入眠的狛枝打消了這層顧慮。

日向太過無聊，在書櫃裏翻找着能夠閱讀的書籍，書櫃是從狛枝的房間搬過來的，大多數書也是狛枝從圖書館借來的，日向都不感興趣，也看不懂。

“你看過《追憶逝水年華》嗎。”

狛枝發問的時候，日向正巧從書架上拿出這本書，聽聞他的話便随意地翻了起來，“沒看過。”

“日向君的心境過于貧瘠，看一看可能會有不一樣的收獲哦。”

“……”日向啪地一聲合上了書本，一點看下去的心情都沒有了。

狛枝還在絮絮叨叨的說着不知所雲的言語：“回憶和現實穿插，将「過去」和「現在」重疊在一起，讓他們颠倒交疊、互相滲透……會産生多麽美妙又難以言喻的希望之光啊……”

日向走到他身邊，擡手撫上狛枝滾燙的額頭，錯開手指擋住他的視線，“睡吧。”他坐在床邊，下壓的重量使得床鋪出現了一定程度的凹陷。

狛枝側着身體摟住了日向的腰，逐漸睡着了。他們的「過去」不堪回首，「未來」也無跡可尋，可是「現在」卻是能夠把握的東西。

狛枝的病情穩定下來，身體的溫度降下去很多。日向還是去讀了那本書，跟随主人公的回憶一路探尋，他用文字将過去的經歷記錄起來，以此找回失去的時間。

《追憶逝水年華》是一個将真實的生活建立在回憶裏的故事。

日向心情郁沉，不明白狛枝推薦這本圖書的含義，「過去」對他們這群「絕望殘黨」來說是多麽可怕的一個詞語，存活下來的夥伴再清楚不過。

除了他們五人之外，唯一知曉其中真相的狛枝也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正因如此，才更令人恐懼。日向是懷抱着探索狛枝更深一層的惡意跟他相處的，但是同時他也害怕被那份飽含「希望」的意念侵蝕殆盡。了解一些狛枝的過去就能知道，他的經歷太過豐滿，跌宕起伏的程度極深，他也因此走上了極端的道路。日向沒有任何才能，他本身就是狛枝所不齒的類型，更是岌岌可危，随時都有被吞噬的可能。之所以沒有逃走，是因為不想再逃避，想要正視那個懦弱的自己，也正視狛枝內心的黑暗和……去了解他所追尋的希望？

狛枝一直在睡，而專注于小說的日向也錯過了午餐時間，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肚子已經咕嚕嚕地發出了抗議。他正在為食物發愁，天籁般的門鈴聲就響起了，門外站着閃耀天使光芒的田中。

“跪下謝恩吧，雖說并非出自本王意願，但吾依舊為汝等而來。”田中将午餐交給日向，“弱小的臣民們，本王期待你們在晚宴上的活躍，別讓我失望了。”說完就帶着四天王走遠了。

日向揣摩着那些艱澀難懂的語句，琢磨了好一陣才發現其中的精髓，“是在關心狛枝的病情，希望他快點好起來，能參加晚上的聚餐嗎？”自言自語地解釋着馴獸師的話，日向的心一點一點回暖。他還有值得信任的同伴，他們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羁絆，不是簡簡單單就可以被摧毀的東西。

日向吃完飯，狛枝還是沒有醒，他有點擔心，再次更換了毛巾後摸了摸額頭，發現沒有惡化的現象才安下心來。半天都沒怎麽運動過，日向居然也感到困倦了，他打了個哈欠，爬上床的另一側躺了下來。等他睡着的時候，已經整個人都倚靠在狛枝身邊，形成蜷縮的姿勢。

缺少了狛枝手臂下壓的重量，身體輕松的同時日向也感到了久違的空虛，明明處于安全的環境下，身體卻會不由自主地發抖，連心髒也空蕩蕩的，感受不到自己存在的實感。

一片黑暗中，有個人背對着他小聲啜泣，日向每次想要靠近，他們之間的距離就會保持同等的長度拉開，前方的人猶如虛空中的幻影，亦宛若沙漠中無跡可尋的海市蜃樓。

黑暗的世界逐漸染上顏色，只有天空還是一片沉重的黑，從遠處的縫隙射進來的微弱光源将他所處的地方照亮，細小的嗚咽聲回蕩在四面八方的牆壁上，像是一段幹擾腦波的咒文。

日向捂住耳朵，卻發現不知何時長出了一頭長發，他不敢置信地揪緊它們，預想中的疼痛便反饋到了頭皮上。他放開手，咬牙向前奔跑，前方若有若無的背影越來越近，直到他氣喘籲籲地彎下腰，想要觸碰那人肩膀之時，黑暗的空間又再次扭曲，連那一星半點的光亮都消失不見。

「誰……？」

斷斷續續、隐隐約約，即使睜大了眼睛也無法看到任何東西的環境下，耳邊的聲音愈發清晰起來。他更加仔細地去辨別那段話語，終于從中找到了規律，如願聽到了完整的句子：

「我是誰？」

但是卻更加迷茫，他喃喃重複着：

「……我，是誰？」

眼神空洞地重複着這句話：

「我……是……」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