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路遇“貴人”
東渝還真如當年在北流陳珂說的那樣, 風景秀麗, 四季如春,還未到國都巴川城, 蕭閱仿佛已聞見了陣陣沁人的花香果香。從山丘上望過去,那國都已與別處很是不同,周圍都被一片綠蔭圍繞,好似那國都就長在一片綠蔭中一般,此番因着暮色沉沉的緣故,倒更顯得如夢如幻了。
“這東渝皇帝的情趣倒還不錯。”蕭閱評價着, 此行,他給自己弄了個書生模樣的裝扮,學着千钰谷的樣子拿把折扇在手中把玩,比起千钰谷的不羁,蕭閱瞧着更像一個才入世的富家公子。
“呵, 駱少津在前方拼殺, 你倒在這裏研究起敵人的情趣了。”元貝走過來, 與蕭閱并肩站在山丘上朝遠處眺望,語氣一如既往的自帶嘲意。
蕭閱向後看了一眼,只見千钰谷正一個人賣力的搭着晚上要睡的帳篷。他嘴角一撇, 看向元貝。幾年沒有仔細瞧過這個一見到自己就喊打喊殺的小子了,蕭閱發現,他眉梢眼角的戾氣褪去了不少,但那種不甘的忿意倒一直沒見消退。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蕭閱悠悠的說着,突然又道:“還一直沒有問你, 怎的轉了性要幫我了?”
果然,蕭閱如此一說,元貝眼神又憤憤不已,“成如你所說,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蕭閱笑笑,“其實,我得感謝你當初把我弄到北流。”這話蕭閱說的很是真摯,不知怎的,事到如今,他倒是很感激自己能來到這個世界了。
元貝瞪着他,以為蕭閱在揶揄他。蕭閱也不解釋,任由他瞪着。
不知過了多久,元貝卻突然開口道:“北流所占大漠領土不比中原四國少。蕭閱,如果你贏了,你能保證和北流世代和平相處麽?”
蕭閱覺的元貝這個問題問的有些滑稽,大周可從未主動招惹過北流,一直都是北流不安于大漠的風景,想要看看中原的風景,不停的搞事,怎地如今,元貝還會問這樣的問題了。
“你這問題問的很奇怪,當一個人不甘心的時候,就算你打敗了他,就算你用最大的利益誘惑他,不甘心仍然是不甘心;而對于不甘心的人,除了鏟除殆盡外,沒有別的法子。否則,古人怎會有‘心甘情願,永絕後患’等詞語?”蕭閱打開扇子漫不經心的扇着,眼角撇着元貝,“所以,事到如今,除非心甘情願,否則就只能永絕後患。”
元貝沉默着不語,蕭閱的眼神卻帶了些寒意,就算僥幸勝了東渝,大周必然也會損失,那個情況下,哪裏有那麽大的精力,還能把北流一口吞下。北流如今為東渝後盾,不出全力,怕也是抱着坐收漁翁之利的心态。
所以,元貝這話問的真真是矛盾又奇怪。
蕭閱收了扇子,擡手整了整自己頭上的帽子,語氣仍舊那般漫不經心,“元貝,你當初帶千钰谷回北流躲避封為的追殺,一躲就是五年,沒被封為找到還能說的過去,可,連北流大倫都不得知,你覺的這說法,我會信嗎?”言訖,蕭閱嘴角挂着笑意,放下了整理帽子的手,直視着元貝。
元貝與他對視,目光急不可察的有些閃爍。
蕭閱扭頭看身後的千钰谷已要将帳篷搭好了,又道:“留在千钰谷身邊,待在我眼皮子底下,也就如你自己說的那般。你的目的我們都知道,只是你沒有行動,我們都能當作不知,況且,我現在沒多餘的功夫在你身上花,可若你一旦有了行動...”說着,蕭閱突然頓住,片刻後卻大嚷了一句,“除了在北流,我已多年未席地而睡過了,你可終于弄好了,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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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訖,蕭閱已朝帳篷處跑了去,元貝怔在原地。
“公子,有人來了。”
蕭閱才走過去,千钰谷便小聲提醒道。
蕭閱轉頭一看,只見山丘下方正有一隊人馬朝他們這裏走來。那一隊人馬總共不過十來人,看服飾像是某個大家族的護衛,個個手持一把腰刀,目光炯炯的直視着前方,神色木然,看不出喜怒。只他們中間有一輛雙轅馬車,車夫是一個精壯漢子,而讓蕭閱眼前一亮的是那坐在車內的青年主人。
那青年穿着件十分華貴的錦衣,薄唇微抿,雙眸十分的銳利,樣貌也非常出挑,劍眉星目的是個标準帥哥。且他的這幾個護衛,從走路的聲音裏就能感覺到武功不俗,而這人雖于馬車內,卻端坐在輪椅上,似乎腿腳不便。
“他們過來了。”千钰谷走上前來,帶着些警惕看着前方,元貝也跟着過來,與千钰谷一起一左一右的站在蕭閱身側。
似乎知道被人一直看着,那青年的目光突然就帶着一股強烈的寒意直逼蕭閱。
蕭閱自認為自己這些年見到的性格迥異之人也算多,不管殺氣戾氣傲氣不忿之氣不甘之氣都見識過了,但像此人這麽特別的倒還是第一次。
白夕禹的寒是他的性格使然,而這人的身上的那種寒,是一種帶着血腥桀骜的冷漠,就如同大魔頭殺人不眨眼一般,帶着一種令人周身凝固的寒意。
直覺告訴蕭閱,此人很是不一般。
這不,蕭閱安營紮寨的地方只在山丘的一隅,并不擋路,可這行人走上來開口的第一句話卻是,“你們的帳篷擋路了,快快移開。”
說話的不是那幾個護衛,而是那駕車的車夫。大抵是那坐在輪椅上之人的意思。
蕭閱嗤笑一聲,這按照他以前的脾氣,非得回一句:這麽寬的路你為何非要從我帳篷那兒走,是沒長眼還是沒長心。
不過他們此行為掩飾身份,是扮作一主二仆,從西晉到東渝來投親的,所以得低調。更何況,此人定不是尋常之人。
“既擋這先生的路了,便去把帳篷拆了,讓先生過。”說着,蕭閱望向那馬車上的青年,很是有禮的微微一颔首。
那青年看着蕭閱,用極快的速度将他從頭到尾的打量了一遍。
千钰谷聽了蕭閱的話,與元貝對望一眼,立刻就朝裏而去,把那八竿子打不着的帳篷給拆了。
“先生請。”蕭閱爽朗的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随即往側旁一站,就好似真的占了道,給他們讓出了路一般。
那車夫十分傲然的看了蕭閱一行一眼,随即架起馬鞭朝前駛去,從始至終,那端坐在輪椅上的青年都未發一語。
可正當蕭閱疑惑時,那行人卻突然停了下來。
那青年背對着蕭閱,卻突然淡淡的出聲道:“你們是哪裏的人?”
這話問出,三人對視一眼。
蕭閱立馬朗聲道:“我們是從西晉來投奔我姥姥的。”
那青年手臂揚了揚,車夫立刻掉轉了馬頭,隊伍一列開,不過眨眼功夫,那青年便從背對蕭閱變成了正面對着蕭閱。
蕭閱一副不谙世事的少年郎模樣,對上那青年敵視的目光也當做看不懂其中之意,只疑惑道:“我聽說東渝的城門暮色一沉便落鑰,先生現下怕是也進不去吧。”
“普天之下沒有我家先生進不了的地方。”那壯漢車夫出聲斥道。蕭閱立馬一副不明所以又有些不信的模樣,只做尴尬狀,道一聲,“哦,這便好。”
那車夫狠狠的瞪了蕭閱一眼,擡頭看向青年,等待他的指令。可那青年卻看着蕭閱道:“你姥姥是東渝人?”
蕭閱點點頭,笑意盈盈的問道:“你們既能進城,能否捎我們一路,也省得我們三人今夜要在這山丘搭帳篷了。山林間蛇蟲多,我是極不習慣的。”言訖,蕭閱做出一副嫌棄無奈狀,搭上他這張帶着些孩子氣的臉,倒真是一副可憐樣。
那青年卻向他招招手示意他過去,蕭閱做不明狀,左右看了千钰谷同元貝一眼。
千钰谷會意,立馬上前拱手道:“這位先生恕罪,我家公子頭一次出遠門,也是第一回來東渝,若有不懂規矩之處,還請先生海涵。”
那青年看向千钰谷,面色沉沉,“頭一次?如今天下戰火紛飛,哪裏都不安生,你們家主人倒還放心你家公子這麽小的年歲就獨自出遠門了。”
千钰谷一聽,臉露悲痛之色,蕭閱也跟着有些難過。站在一旁低下頭去,只聽千钰谷按照他們對好的臺詞道:“不瞞先生,我家老爺同夫人都已仙逝,留下些房産,讓我等變賣後,帶着公子去東渝投奔老夫人,在這戰火中保個周全。”
那青年一聽,再見蕭閱籠着眉,低頭絞着手指,一副委屈傷心的模樣,道:“父母雙亡,又要寄人籬下,倒也是可憐。”
蕭閱順勢擡起頭來,睜着一雙大眼睛,急切切的問道:“那你是願意捎我們進城了?”
那青年竟揚了揚嘴角,“倒是第一回有人開口讓我捎他一路。”言訖,他看向蕭閱,又招了招手,“你過來。”
蕭閱一點都不遲疑,邁開步子就往前而去,倒是千钰谷立馬做出一副擔心的模樣。
對此,蕭閱內心不得不贊賞千钰谷的演技也這般好,當然,沒自己好,瞧自己現下這副巴不得抱着什麽大腿的模樣,還真不是一般人能演出來的。
站到那馬車下,蕭閱沖着那青年笑了笑。緊接着那青年便擡手在輪椅上打了一掌,整個人帶椅子的一起飛下了馬車,立于蕭閱面前。
由于他坐着,蕭閱站着,顯得他矮了半截,但蕭閱卻立馬蹲了下去與他平視,并且仍挂着那抹少年意氣的笑容。
這舉動看的那青年一怔。但蕭閱明顯感覺到他身邊那些護衛倒抽了一口冷氣的聲音,以及眼角餘光處還瞥見那車夫額上冒出的細密汗珠,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
觀之這些情況,蕭閱愈加篤定此人身份非比尋常。
“是不是有什麽條件你才願意捎我們一道?”蕭閱仍然問道,一副真的不想露宿山野的模樣。
“你叫什麽名字?”那青年問道。
蕭閱不假思索的開口,“蕭閱。”
話落,千钰谷同元貝均一滞,立刻悄然擺出了攻勢,這到底是嘴快還是如何,這天下誰不知大周皇帝叫蕭閱!
果然,那青年一聽這名字,眼神突然驟冷。
蕭閱也察覺到了他的變化,立刻一副驚惶的模樣,道:“若先生不方便,就算了。”言訖,蕭閱起身欲要退回,那青年卻道:“敢和大周皇帝叫同一個名字,有趣。”
蕭閱不語,只看着他。
“跟上吧。”言訖,那青年一拍輪椅,真個人帶着椅子又飛回了那輛雙轅馬車之上。
蕭閱聽聞,喜道:“多謝先生。”便忙轉身招呼千钰谷同元貝将馬牽過來,一副出門遇貴人的歡快模樣。
一路上,兩行人未有再交集,那青年一行走在前頭,蕭閱帶着千钰谷同元貝走在後頭。可蕭閱半分沒消停,叽叽咋咋的說個不停,真正一副沒出過遠門的樣子,千钰谷也極力配合他作秀。蕭閱說着說着,最後還不忘說到他那死去的爹娘,一下子又在身後唉聲嘆氣。
就這樣走了一個多時辰,天色已黑,終到了巴川。
城門早已落鑰,可那守城之人見到那錦衣青年,竟也不盤問,徑直開了城門。
一入巴川,蕭閱便也做出識趣告辭的模樣,并報上了姥姥住址,以打消疑心。
那青年只略一點頭,便往前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了蕭閱眼前。
夜色裏,那車夫不解的輕聲道:“可要派人去查。”
“嗯。”那青年閉眼應了一聲。
車夫聽後,又帶着些不解道:“先生今日有些反常。”
青年睜開眼,看着漆黑的前路,目光深沉,“那少年身上有股很好聞的味道。”
車夫一聽,立馬明白了其中含義,垂首不語。
這方,見青年等人消失,千钰谷才問道:“我們方才是否太過冒險?”
蕭閱看千钰谷一眼,道:“此人是東渝皇室。”
千钰谷一驚,“您如何知曉?”
“我方才蹲下時瞧見他腰間的玉佩了,阿駱跟我說過,東渝皇室之人身上都會有一塊象征身份的玉佩。且瞧他的架勢,以及方才守城将士對他的态度,這一點也不難揣測。”
“如果是這樣,你方才自報姓名,豈不危險?”千钰谷急道。
蕭閱卻十分冷靜,“就是要這樣才容易打消人的疑惑,看來我們進展不錯,才到東渝就認識了一位皇室中人,說不定很快就能再見了。”
千钰谷卻嘆道:“您萬不能不與我商量就做主,您若真有個什麽閃失,旁的不說,少津非找我拼命。”
“我們來東渝阿駱又不知。”
元貝聽後,突然開口冷道:“誰說?”
蕭閱驚詫的看着他,千钰谷卻凝眉道:“您沒說過要對少津保密啊。”
蕭閱頓住,片刻後便感覺身旁劃過一陣輕風,再一定睛,就被一從天而降之人擋住了去路。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天使們晚安,謝謝大家對這文的喜歡,麽麽噠。大半夜的總是有些感慨,第一次寫這種類似權謀的文,我非常忐忑,這兩個月以來還因為一些事老不定期的斷更,我非常內疚。索性還有小天使一直在追,我真的覺的太榮幸了,麽麽麽噠,謝謝乃們(*^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