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宣和有些心不在焉的,回憶着昨晚的事,他咬了謝淳一口,還是在臉上。
這絕對不是清醒的時候能做出來的事。
他輕輕揉了揉額角,确實喝多了,但也沒有多到失去自主意識的程度。
“我等了你大半宿……”
真是鬼迷心竅。
“我就不明白了,我是能翻個身壓壞你還是怎麽着?”
那一口咬的不輕,應該是留了牙印的。
“謝淳……”
宣和聽到謝淳才覺出點不對,回過神來:“謝淳?他怎麽了?”
“他把我從裏頭拎出來了!”
宣和:“……”
他從上到下看了謝沣一眼,只覺得這個人不像是可以随便拎起來的,不過這話真要說出來倒像是在為謝淳開脫。
“昨晚他來過?”
不對啊,他分明記得是自己走在前頭。
“你不是跟他喝酒去了?他來沒來你不知道?”
宣和确實不知道,他昨晚雖是先下了屋頂,但因為喝了酒有些熱,便在外頭多呆了一會,還真不知道有人在他之前進過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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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宣和斟酌一番才繼續說:“有沒有覺得謝淳有什麽奇怪的地方?”比如臉上有個牙印。
謝沣簡直出離憤怒了:“他把我從裏頭拎出來這還不夠?”
“夠夠夠,他太過分了!”
宣和一邊安撫好兄弟,一邊暗自松了口氣,晚上光線不好,謝沣又睡眼朦胧,看不清也是正常的。
謝沣沒脾氣了。他也不是真的同宣和計較,若是在意,昨晚便喊人來了,哪裏會委屈自己這一晚。
真要說起來那大概就是一種“都是兄弟,你怎麽偏袒他欺負我”的情緒。
這還真不能怪宣和不知道,謝沣找人來同他說太跟他一起睡的時候他随口就應了。
他哪裏能想到,他應完就抛在腦後,有人卻将這事放在心上了,還專程趕在他回房之前将人拎出去。
宣和洗漱完上床的時候,床上連餘溫都沒有了。
莊子上的人不多,大部分都是平日裏幹活的,也不大會伺候人,昨晚留宿的人多,宣和身邊伺候的人都派出去照顧客人了。
他們起身管事便親自送了水來,順道告訴宣和,燕王殿下一大早就走了,他們沒留住人。
謝沣有幾分詫異:“他有急事?”
“我哪裏知道。”
“你倆這關系……”謝沣摸着下巴打量他半天,最後也沒得出結論,只好說:“有幾分奇妙。”
可不就是奇妙麽?
說好吧,似乎只有在謝淳剛回京的時候是好的,說不好吧,他們又走得很近,昨日宣和既然說了不曾請人,那就一定是不曾請人。
宣和開了席,他未請自來,若是關系好,那還算得上是驚喜,若是關系不好,這便是不速之客啊,放別人身上早叫宣和轟出去了。
話說到這兒也就差不多了,再計較這事兒,顯得他多小氣。
“你要做的事兒,做好了?”
方才謝沣不過是說句玩笑話,自然不會真的認為宣和将這麽多人喊來就是為了跟謝淳一塊看星星。
“差不多。”
雖然和預想的不大一樣,但也算是達成目的了。
謝沣拍拍他的肩:“真有事,盡管開口。”
宣和扯開他的手,笑道:“誰同你客氣。”
謝沣用完早膳,宣和就送他出門,他一走管事便又上來了,方才有客人在,他不好直說,如今客人走了他便期期艾艾地開口:“燕王殿下似乎是有些不快。”
宣和不以為意:“就他那張臉,你還能看出高不高興了?”
管事小心靠近了宣和,又沒敢貼太近,确保別人聽不見他說話便停下,小聲對宣和說:“老奴昨夜見着燕王殿下了。”
宣和直覺有些不妙。
老管事繼續說:“燕王殿下臉上有個、有個……”他咬咬牙才艱難地将話說完:“他臉上有個牙印!”
宣和:“……”
他就知道!
“也不知是誰這樣大膽……”
宣和:“……你覺得是誰?”
老管事仿佛受到了肯定,一下子來了精神:“許是同燕王殿下相好的女子。”
宣和:“……”
老管事仍在糾結,老臉皺得層層疊疊:“昨日裏女客只有那位番邦公主,但她同李家的少爺宿在一處,咱們莊子上只有幫廚養蠶的婦人……”
宣和還真不知道加娜仁又跟人住一塊去了。
……看不出來這管事還挺八卦。
宣和深吸口氣,不打算再聽他說下去:“這事給我爛肚子裏頭,叫我知道有人傳這話……”
老管事連聲應是,只當是自己無意撞見了不該知道的事,或許這這莊子上還真有這麽個人,王爺同燕王殿下交好,替他藏個人,只是不知道是誰。
莫非昨日客人中有人女扮男裝了?
宣和撇下這老管事,去送謝汲。
他扯着笑同宣和道謝,卻難掩愁容,他曾經不過以為他同大哥的關系就像任何一個大戶人家庶長子與嫡子的微妙關系,卻不想,從根子上他們就不是一條心。
若他們真是那樣的心思,心向着大雍的鎮南王才是他們的眼中釘,也不知他父王如何了。
“我想早日會滇西去,郡王爺可有法子?”
宣和看了他一會,确定他是認真的:“世子說笑了。”
謝汲嘆了口氣:“是我想岔了。”
宣和見他如此,又忍不住說:“你在京中好生呆着便是,滇西是什麽情形,陛下心中有數。”
謝汲便點點頭,看上去有幾分可憐無助。
宣和終于受不了了:“你裝什麽?”
謝汲讪讪的,收了那副表情:“郡王爺心善,吃軟不吃硬。”
宣和面無表情:“我軟硬都不吃。”
軟硬都不吃的郡王爺在聽到加娜仁說要在這宿上幾日的時候,吓得立刻就說要回京去。
加娜仁遺憾地離開,但宣和話已經說出口,也不好出爾反爾,第二日便收拾東西回京了。
他出京便是因為府上住着不舒服,如今回京仍舊沒個合适的住處,索性剛回來定然是要去宮中請個安的。
貴妃今日在香房制香,宣和進去時都忍不住放緩了呼吸,看着貴妃手持藥杵,一下一下地研磨香粉,他便也在對面蒲團上跪坐,拿了一只藥鉑一起搗,搗足了一千下才放下。
貴妃叫人收了香料,又點了一爐香,就在這靜室中同他說話。
“這一回可是許久不見了。”
其實真算起來也沒多久,但宣和還是有點想爹娘的,便點點頭。
“在外頭住上一段時日也無妨,如今既回來了,便在京中呆着吧。”
宣和點頭應是,心中卻想他這麽大個人了,總不能還要爹娘替他尋住處,沒這道理。
這不是他之前的世界,京城這房價雖然高,大體還比較穩定,況且他不缺住處不缺錢。
再多的宅子也不過是空置,沒什麽意思。
整個王府都是他做主,他想要精致有趣的無人打擾的小院落,便直接在裏頭建了一個水簾洞。他想要冬日裏暖和些就叫人鋪了地龍。
那些所謂的別院,對他來說沒有太大的意義,就是如今有些麻煩,既然要裝修就裝個徹底,把損壞不大的中路建築也一并修繕,重新繪了藻井壁畫。
眼下,這偌大的王府,可沒有他的住處。
“我留在宮中住上幾日可好?”
開不了口叫爹娘買房,卻在家中住上幾日卻無妨。
貴妃看穿了他的心思,卻問起了謝淳。
宣和含含糊糊地說:“他不就是那樣。”
貴妃輕輕撥動茶盞:“那日你在莊子上設宴,他也去了?”
宣和點頭:“我沒請他。”
不請自來,來了就在一邊自飲自酌,似乎就是為了告訴他滇西的事。
“他不傻。”
宣和看着貴妃,等她的下文,但是沒有下文了。
貴妃無意多說皇帝有多看重宣和,有些事還是自己體悟的好,她便只說:“無需愧疚,你從來不曾欠他。”
“小時候……”
貴妃知道他要說什麽,溫柔又不容置疑地打斷他:“與你何幹?”
宣和愣愣的,貴妃又說:“若是陛下有什麽做的不夠的地方,那也是他們父子的事,與你無關。”
宣和一走,皇帝就從一邊暖閣出來了,他們其實也沒想瞞着他,能在貴妃對面放個蒲團的還能有誰?方公公還就在外頭站着,偏宣和一點都沒多想,只以為他是來傳話的。
皇帝雖不曾聽到他們說話,卻能大致猜到,這是他和貴妃的默契。
“他去了?”
“會去的。”
皇帝嘆了口氣,他從未求過長生,卻也覺得,這時間少了些,他注定無法護着孩子一生。
老大府上嫡子才出世,皇孫之中,年紀最長的也不過4歲,幼主繼位,江山不穩啊。
況且他們都知道,謝淳的野心放在那,即便将來皇孫長成,也未必壓得住他。
宣和同謝淳的身份對調,這事倒是容易些,宣和坐在帝位上,謝淳倒或許能安分。
“你要記着,是他欠你。”
宣和回味着貴妃的話,這不就是說,不管謝淳給了他什麽,都是理所應當的?因為謝淳欠他的。
百裏彙就在前頭等他,宣和上車到一半又回頭看他:“你覺謝淳如何。”
百裏彙老實說:“很厲害。”
宣和問得更精确了一些:“你覺得他對我如何?”
百裏彙想到那日王府被人圍了,燕王帶人趕來支援,然後但這個好所有人的面抱着他們家王爺親的畫面。
臉都憋紅了。
宣和:???
不是,你臉紅什麽?
百裏彙憋了半天,憋出兩個字:“很好。”
說完有些忐忑,王爺要聽的應該是這個吧,還是他說的太少了?他是不是應該誇一誇燕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