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擺譜
茉莉在相府裏很是逍遙。與滿天星吃喝玩樂,在京城裏招搖過市。
阿貓出現在茉莉跟前時,茉莉正和滿天星在大相國寺內祈福。
“有人在你面前遇襲,一是救她,二是不救她,三是随刺客而去。”阿貓又來給茉莉出選擇題。
茉莉立時便覺得這遇襲的人,該是滿天星。
“我選一。”茉莉毫不猶豫,只是也有些不解,自己手無縛雞之力,如何能救得了滿天星?
傅君卿也覺得對謹後有所虧欠。當日若非自己追着一只奇怪的小胖貓跑到剛結了冰的荷塘上,并落入冰洞之中,今日的一切也許都不會發生。
翎兒和自己會爹還有娘。娘一定很疼愛自己和翎兒的,就算爹想打自己和翎兒的板子,娘也一定會百般求情,
若謹姨娘也會像兒時那般疼愛自己,而不是似現在這樣,常對自己借故責處。
她也曾像娘一樣疼愛自己的,否則也不會不顧自己有孕之身,毫不猶豫地躍入冰洞之中,救回自己。
姨娘和娘本就是雙生,姨娘疼愛的眼神落在翎兒身上時,常讓傅君卿産生一絲錯覺,以為她就是娘。
堂上的日光忽然一暗。謹後終于自憤恨和回憶中清醒。
傅君卿依舊恭謹而端正地跪在她身前,俊逸的臉頰上有些許青紫,唇邊血跡宛然。
謹後不由一驚,心裏絲絲作痛。雖然她恨姐姐,亦恨姐姐的骨血,可是君卿和君翎,畢竟是這個世界上僅有的與她血脈相連的親人。
尤其是翎兒,謹後是由衷地感到疼愛,她總覺得翎兒其實該是她的骨肉。
她永遠忘不了那一天,她聽見啼哭之後,強忍劇痛,跌跌撞撞地跑進姐姐的房裏,看見那個一身是血的小東西躺在姐姐的身邊哇哇大哭。
姐姐已經昏死過去,便是連臍帶都未曾剪斷。
若謹用顫抖的手握着匕首斬斷了臍帶,抱起了那個柔弱一直緊閉着眼睛大聲哭泣的小東西。
手裏的溫暖讓若謹心中也在顫抖,小東西也感覺到了若謹手中的溫暖,就那麽把頭轉向她,睜開了大眼睛,對着若謹裂開了小嘴,微笑。
若謹以為這就是她的孩子,是她失而複得的孩子。
所以若謹對翎兒一直真心疼愛,從不舍得斥責半句。可是對君卿,若謹總是有一種恨意。
三年前,傅君卿十七歲,第一次随侍師父進宮去見謹後。若謹這才驚覺,原來,傅君卿已經長大成人,而且又是如此俊逸出塵,才華出衆,武功高強。
可是若謹見了反而就更恨,她總是想,若非是君卿害她失去腹中骨肉,她的孩子也一定不輸于君卿這般品貌出衆,這般孝順懂事。
傅君卿向她敬茶之時,她故意打翻了茶杯,弄傷了手指。
傅家的規誡森嚴,家法嚴峻。傅清冷管教君卿和君翎也很嚴厲。若謹自幼長在傅家,自然知道傅家的家法森嚴。
傅清冷果真震怒。
若謹則假意為傅君卿辯解:“卿兒初到皇宮,師兄也不曾讓他四處看看,卻拘來我這裏侍奉,難免他要委屈。”
若謹的這番話在傅清冷耳中聽來,分明就是指責傅君卿年少輕狂,只知玩樂,不務正業,不敬尊長。
若謹當然知道傅清冷的性情,她如此措辭,就是要火上澆油。即便傅清冷不信她話中之言,也絲毫不妨礙他重責傅君卿,以示警醒。
況且傅家弟子為尊長敬茶,行為失措,害尊長受傷,本就要以不敬之罪重責。
傅君卿雖然不明白謹後為何要冤枉自己,可是師父震怒之下,他并不敢有一言辯駁,只得垂首應錯。
宮殿之下,傅清冷當然不便刑責弟子。他冷着臉回到平陽王府後,即命傳來家法,将傅君卿打得皮開肉綻,又罰跪于院中青石上思過。
第二日君軒早早進宮,請母後去向師伯求情,饒過師兄。
若謹不動聲色,假意推卻道:“你師伯性情嚴厲,你師兄既然違反家規,你師伯當然不會輕易饒過,便是母後去求情也是求不來的。”
待君軒無奈告退,若謹才忍不住幸災樂禍笑出聲來,便是自己手上的傷也不覺得痛了。
其後又有兩三次,傅君卿和傅君翎奉師父之命進宮侍奉或是辦差,若謹總是尋了各種機會挑剔君卿的不是,然後再各種向傅清冷明着暗着的告狀,害傅君卿次次都要受罰。
傅君卿對謹後做的這些事情卻仿佛并不在意,可是傅君翎卻很是懊惱,忍不住在師父跟前為師兄辯駁。
傅清冷的脾氣是有錯就當罰,若敢巧言辯錯,更要加罰。如此一來,不僅傅君卿那裏的責罰沒有減少,有時便是翎兒也一起被罰了。
傅清冷就是打死傅君卿,若謹也不覺得心疼。可是聽說翎兒被罰,她就難免心疼,不由也就收斂一些。
這次傅君卿和翎兒入宮,依舊是她向傅清冷要求。她确實有些事情要吩咐卿兒和翎兒去做,更主要的是,傅君卿做了一些事情,讓她忍無可忍,她一定要當面教訓傅君卿,才能消她心頭之恨。
可是真打完了,若謹沒有一點消恨的感覺,心裏依舊是賭得難受。
“你知道我為何打你?”她問傅君卿。
傅君卿擡起目光:“姑姑是卿兒尊長,自可對卿兒訓責。”
若謹強忍住,沒再給他一巴掌。畢竟是皇後之尊,方才已經失儀,可是不能再讓他笑話自己了。
雖然傅君卿神情恭謹謙和,若謹就是覺得他是在心底裏笑話自己,笑話自己無理取鬧,笑話自己沒有母儀天下的風範,笑話自己總是去尋他一個晚輩的麻煩。
若謹知道傅君卿不怕自己,自己這個皇後或是姑姑在他眼裏根本就沒有一點威懾力。
他之所以還很乖地跪在這裏,當然不是因為敬重自己,或是對自己的責罰心悅誠服,他只是不想給自己借口和機會去向他師父傅清冷告狀而已。
幸好他還怕傅清冷,怕傅家的家法,否則還真是要無法無天了。
“你膽子不小,竟然敢從我這裏偷了解藥。”若謹走到鳳椅旁,端坐了,才緩緩地道:“忘憂丹的解藥。”
“姑姑明鑒。”傅君卿神色不變。
“果真是你!”若謹騰地站起。
“卿兒問過諸葛先生,若是忘憂丹之毒十六年不解,那中毒之人,将永無清醒之日。”傅君卿淡淡地道。
諸葛先生就是當初将忘憂丹送給若謹之人,天下第一用藥高手。
“你找到了諸葛先生?”若謹更驚,甚至忘了追究傅君卿私自為茉莉解除忘憂丹之錯。
“姑姑明鑒。”傅君卿的語氣依舊很淡。
若謹站在那裏,神色忽明忽暗。
“這麽說來,淑妃也沒有死嗎?”若謹忽然覺得心裏有一絲涼氣。
“姑姑明鑒。”傅君卿第三次重複了這句話。
若謹簡直要被他氣瘋,“你這個小畜生!”若謹哪還顧得上母儀天下的風範,踏前一步,又揚掌而下。
“皇後娘娘,太傅大人求見。”方才奉命去殿外的丫鬟跑了進來,匆忙禀告。
若謹的手揚在半空,猛地收回:“讓他進來。”
“是。”宮女匆匆跑了出去,還未邁出殿門,傅清塵已經緩步走了進來。
“太傅大人,皇後娘娘傳見。”丫鬟忙蹲身行禮。
傅清塵淡淡一笑:“我已經聽見了,你下去吧。”
謹後看着傅清塵,聲音很冷:“太傅大人不知越禮了嗎?”
傅清塵毫不在意:“你我親如兄妹,何必在乎那些俗禮?”
謹後冷哼一聲,返回鳳椅端坐。
“卿兒見過二叔。”傅君卿跪在地上,微轉了身體,向傅清塵問禮。
傅清塵瞧瞧傅君卿:“惹你瑾姑姑生氣了?”
“二叔明鑒。”傅君卿不置可否。
若謹聽見他說“明鑒”兩個字就氣怒,也不知這兩個字是誰發明的,真是各種含混各種歧義各種通用了。
“給二叔看座。”傅清塵含笑吩咐。
“是。”傅君卿立時站起,去旁側搬了一把太師椅,放于太後的鳳椅旁。
“二叔請坐。”傅君卿欠身。
“嗯,乖,站過一旁。”傅清塵緩步端坐,傅君卿則站到椅子旁垂手侍立。
“掌燈!”傅清塵輕喝。
“是,掌燈!”殿外侍奉的太監宮女們一聲聲地傳下去,不一會兒,又魚貫而入兩列宮女,将琉璃燈盞一盞盞地挂起來,殿上立刻亮堂了起來。
若謹不由暗暗氣惱,好你個傅清塵,不好好在你的平陽王府當你的太傅大人,又來我的坤寧殿擺得什麽譜!
作者有話要說: 心妖寫男主文寫習慣了的,寫着寫着,就跑偏了呢,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