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黑色紋路四處攀爬, 那女鬼的臉上就只剩下嘴巴和眼睛還保持着原樣, 可看着對方嘴角那溫柔的笑意, 江寧卻莫名地在心裏敲起了警鐘。
事出反常必有妖,這女鬼突然态度大變,手裏肯定還有什麽後招。
捂着脖子咳嗽了兩聲, 江寧不用看也知道自己那裏肯定成了青青紫紫的一片, 借着咳嗽的動作掩下眼中的思慮,江寧捏了捏嚴森的手臂示意對方将其他人都喊出來。
雖然距離不近,但餘文瑤幾人還是聽清了江寧與女鬼的對話, 瞧着那走在前方為幾人帶路的女鬼,齊一樂湊到青年身邊小聲道:“我怎麽覺得這事兒有點不靠譜。”
讓劇情npc幫他們免費開路, 《歸途》公司真的會有這麽好心?
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再次被嚴森背到背上的江寧看上去別提有多可憐,喉嚨火辣辣地脹痛, 是故他只是簡單地沖齊一樂搖了搖頭:“順其自然吧。”
不管怎麽說,現在的情況的确比之前他們被幽靈追得狼狽逃竄時好得多, 大雨仍舊嘩啦啦地下個沒完, 平山醫院外那些被吸引而來的惡鬼們也依舊緊緊貼着窗戶,只是看向高跟鞋女鬼眼神中多了不少忌憚。
氣場全開的高跟鞋女鬼就像是醫院裏的女王, 哪怕她身後跟着五個精氣十足的大活人,也沒有一個幽靈敢不長眼地上前搗亂,江寧趴在嚴森背上, 清楚地看到了幾個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的白影。
哪怕暫時沒有危險, 被一群幽靈暗中打量也不是什麽讓人舒服的事兒, 幾人默不作聲地跟在女鬼身後,更襯得周圍的氣氛陰沉死寂。
一樓是除了病房區外幽靈最多的地方,燈火通明的醫院大廳內,有不少幽靈狂躁地飛來撞去,也有不少幽靈仍舊渾渾噩噩地坐在椅子上排隊輸液。
可就在高跟鞋女鬼踏入大廳的一刻,比起其他樓層相對祥和的一樓立刻如同沸水般鬧騰起來,仿若傳說中的摩西分海,女鬼所過之處,所有幽靈都忙不疊地四處逃竄。
不明白其中原因,向來愛深究劇情的江寧大着膽子開口:“它們好像很怕你。”
沒想到江寧居然還敢和那女鬼搭話,其他人立刻繃緊了自己的神經,可約莫是心情尚可的緣故,那女鬼沉默兩秒,最終還是給了青年一個答案:“弱肉強食,沒什麽稀奇。”
她伸手撫了撫身上的紋路,醜陋的臉上并看不出什麽多餘的表情。
腳步不停,高跟鞋女鬼帶着幾人直奔走廊深處的太平間而去,認出這路線通往哪裏,饒是江寧膽子很大,也不禁在心底打了個怵。
只是屍體倒還好說,這要是像古早恐怖片一樣詐了屍,就憑他們幾個可應付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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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腳步一停,高跟鞋女鬼看着眼前“太平間”三個大字淡淡道。
及時剎車,嚴森警惕地帶着江寧停在了女鬼三步之外,他臂力極強,背着人的同時還能抽出一只手攔下了身後的幾人。
“我妹妹就被藏在這裏面,”似乎對眼前的房間十分忌憚,女鬼轉頭看向江寧五人,右腳微不可察地後退了一點,她用目光一一掃過各人的面孔,而後意味深長道,“無論是誰,只要在零點前能救我妹妹出來,我就會送他平安離開。”
女人的目光很冷,輕而易舉便能讓人聯想到某些盤伏在暗處的冷血動物,她話說的好聽,但在場的玩家卻沒有一個人相信。
——要是真能送人出去,這女鬼又怎麽會被日複一日地困在平山醫院?論起真本事,對方恐怕還不如那個成功逃出去的茅山道士。
不過想是這麽想,五位玩家面上倒是沒有露出什麽破綻,好歹也在《歸途》游戲裏玩了四輪,就算是再不會撒謊的人,也多多少少學會了那麽一點“演技”。
可就在幾人點頭應聲的那一刻,江寧卻忽然感到自己脖子上火辣辣地一痛,他條件反射地收緊手指,差點就把指甲嵌進了嚴森的肉裏。
迅速地回過頭,嚴森發現江寧頸間原有的青紫變成了一個猙獰的紅色掌印,它緊緊地貼在青年的皮膚之上,仿佛随時随地都能将對方斷頸扼死。
“用心找,”彈了彈指甲,女人走至一旁為幾人讓路,“如果零點之前還沒成功,你們每一個都要死。”
從已知的線索中,所有玩家都知道平山醫院今晚會有一場大難,所以哪怕女鬼再怎麽恐吓,幾人的表情也是淡淡。
倚在太平間外的牆上,高跟鞋女鬼一副等在這裏不走的架勢,無視掉這個古裏古怪的NPC,偷偷用手掌安撫好嚴森的江寧示意對方打開太平間的大門。
“呼——”
陰風四起,就在嚴森打開房門的那一刻,從身後傳來的巨大力道立即将幾人推入其中,根本不給衆人反悔的機會,那大門在洪彬最後一個摔進太平間後,便“砰”地一聲牢牢合上。
背上背着江寧,但嚴森的反應卻絲毫不慢,在倒地前一秒靈活地換了個姿勢,男人用自己的身體給自家寧寧當了一回人形肉盾。
摔在嚴森懷裏,江寧倒是一點都沒有覺得痛,因為要貯藏屍體的緣故,太平間內的溫度極低,無數赤字黃底的符紙被紅線密密麻麻地懸挂在半空,看起來簡直像是誤入了某個正在做法的邪|教現場。
明明是一個密閉的空間,可那些符紙卻仍像被風吹拂似的左右搖晃,存放屍體的櫃子靜默地立在兩邊,每一個銀色的小格都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灰蒙蒙。
不同于醫院消毒水的難聞氣味在空氣中彌漫擴散,江寧動了動鼻子,不知道這是不是在各大恐怖游戲中經常出場的福爾馬林。
“好冷。”牙齒打顫,齊一樂從地上爬起,不知第幾次地用力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因為摔倒的位置問題,餘文瑤此時離江寧和嚴森兩人的距離最近,她直起身,而後幫着手腳都不靈便的青年從地上站起。
不論是不是姻緣死線的緣故,對方都替他們擋下了許多麻煩。
暗黃色的符紙嘩啦啦地飄動,連太平間內的吊燈都被隐藏其後,光線晦暗不明,江寧從口袋裏掏出手電筒照明,只覺得手裏仿佛握了一整塊冰。
“脖子怎麽樣?”撫上那鮮紅的掌印,嚴森關切地低聲詢問。
“是個會轉移能致死的負面狀态,”因為事關所有人,江寧說起話來也就沒了避諱,“看來我們必須要在零點之前脫離。”
雖說眼下的情形比他們預想的“喪屍圍城”要好上很多,但誰也不想一直和死人共處一室,記得高跟鞋女鬼的叮囑,幾人睜大眼睛四處尋找,卻根本沒有發現所謂的陣法。
“門被鎖了,那女鬼诓我們?”在太平間裏呆了十來分鐘,齊一樂的嘴唇都有些發青,這房間本來就冷,再加上有醫院變異帶來的低溫,他們這群穿着春秋衣服的玩家,遲早得被凍成一根根冰棍兒。
“或許還有地下室之類的?”跺了跺腳,洪彬前後左右地尋找着房間內的蹊跷,“那女鬼很在乎她的妹妹,應該不會在這種事上騙我們。”
要不是有這件事做籌碼,他們或許早就會被女鬼團滅。
不置可否,攏起雙手輕輕在掌心哈了口氣,他傷得最重,就算還披着嚴森的外套,此時也被凍得指尖發麻。
注意到身邊人的小動作,嚴森立即不顧對方反抗地将人攬進了懷裏,他常年鍛煉又接受過特殊訓練,這會兒還算正常的臉色顯得和其他人十分格格不入。
知道現在不是自己該逞強的時候,江寧便老老實實地窩在嚴森懷裏汲取暖意,被鬼追殺他都沒死,要是被凍暈在這太平間裏,他肯定又會被挂到論壇的熱帖。
可惜,不管衆人怎樣尋找,他們都沒能找到類似側門或地下室的存在,迫不得已和洪彬抱在一起取暖,就差沒把地磚掀起來看的齊一樂郁悶不已。
這太平間就這麽大,李興發總不會把陣法刻進這些停屍櫃裏了吧?
無端擾人死後安寧,要是這些屍體真的詐屍了怎麽辦?
揉了揉太陽穴,江寧努力回想着這一天來所有可能被自己忽略的細節,他盯着手電筒雪白的光芒出神,驀地眼睛一亮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他怎麽忘了,如果那女鬼的妹妹真在這太平間裏,那麽只要被他的核能手電筒掃過,對方就一定會顯露出死前的走馬燈。
只是他剛剛一直開着手電筒也沒有什麽發現,難道那女鬼的妹妹真的被藏進了這些停屍櫃裏?
下意識地想在頭上再敲一下,江寧卻發覺自己被人輕輕握住了手腕,他擡頭看去,緊接着便撞進了嚴森一雙關切的眼睛。
“別敲,再敲就更傻了。”
沒有被這不利的情況影響,男人的話中還聽得出調侃的意味,顧不上和嚴森鬥嘴,江寧喉結一動,默默将手電筒的光芒移向了那被符紙覆蓋的天花板。
“滴答。”
珍珠白色的走馬燈隐藏在符紙之中叫人看不分明,似有水滴從房頂滴落,餘文瑤頭頂一濕,用手去摸卻只摸到了一塊粘稠濕潤的紅色。
還沒等她驚叫出聲,一陣無名的妖風便讓她将所有的聲音都吞進了喉嚨——
符紙蕩開,在那刻着殷紅紋路的天花板下,赫然吊着十具七扭八歪早已風幹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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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多災多難·寧:柿子就挑軟的捏,你怎麽不敢抓嚴哥。
高跟鞋女鬼:我又不傻,你有生命危險,那個最強的男人才會好好幹【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