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嚴森從來不是一個只會說空話的人, 他嘴中安慰着江寧, 手上的動作卻也半點沒停下。
變戲法似的從江寧身上摸出一把小型手術刀, 嚴森飛速用刀尖将手裏的平安符刺破,而後又“當”地一聲将它釘在了那鬼嬰的身上。
嚴森的腕力極強,那手術刀夾雜着破空聲閃電般地穿透了鬼嬰的脖頸, 其銀色的刀柄還蝶翼般地微微打着顫兒。
殷紅而腥臭的血液迸濺開來, 直播間裏的觀衆大多都是普通人,就算知道嚴森身手了得,也沒想過他居然能用出這種像是武俠小說中暗器一般的“功夫”。
“嗬、嗬……”
那鬼嬰被刀穿透脖頸, 只能發出一種瀕死之人的急促喘息,明黃色的符紙逐漸被黑色浸染, 那鬼嬰的身形也随之愈發渙散。
被濺了半條腿的血,江寧屏住呼吸,不斷安慰着自己這些只是變了味的番茄醬, 被鬼嬰扣住的腳踝又冷又疼,但他還是用盡全力掙紮将那嬰孩狠狠甩開。
現在可不是什麽憐惜弱小的時候, 別管這孩子是因為什麽被母親抛棄, 江寧要是再不行動,他這條右腿恐怕就要廢在這個副本。
不願撒手, 鬼嬰突然增長的指甲在青年腳踝處留下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劃痕,江寧上身被嚴森按住,下身又被鬼嬰撕扯, 一時間只覺得自己要被兩股力道撕成兩半。
虛掩的安全門後是一片反常的黑暗, 氣味濃烈的鮮血順着門縫蔓延而出, 無數雙眼睛正透過門縫死死盯着這場有趣的拉鋸戰。
江寧不知道那門後藏了什麽,但他知道自己一定不能被那些鬼東西拖進去,只可惜手術刀他只藏了一把,缺少了憑借,就算丢再多的符紙都會被那鬼嬰閃過去。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等走在前面的三人回過頭時,就看到了江寧腳腕鮮血淋漓的可怖場面,還沒等齊一樂掏出自己的道具上前幫忙,他就看到嚴森飛起一腳踹在了那鬼嬰的頭顱之上。
這人瘋了。
這是齊一樂腦海裏第一個冒出的念頭,看江寧的樣子就知道,被那鬼嬰纏上的後果會有多麻煩,嚴森這樣不管不顧地用肉身去拼,要是被抓住了可怎麽辦。
然而在下一秒,他卻忽然懂得了江寧為什麽會對嚴森那樣特殊。
別的不提,這小氣男人對江寧的保護欲是真沒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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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
也不知道嚴森到底用了多大力道,那鬼嬰化作實體的脖頸剎那間便斷裂開來,失去了腦袋的控制,那扒在江寧腳腕上的小手雖然仍有力道,卻再不如之前一樣甩都甩不開。
見同伴在髒兮兮的血水中化為了兩段,門後的眼睛們有恐懼也有憤恨,正當回過神的齊一樂要晃動自己手裏的小鈴铛時,一段熟悉的旋律卻忽地在衆人耳邊響起——
“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
雖然翻來覆去都是那一句歌詞,但架不住演唱者聲音空靈純淨,那些躲在門後的眼睛慌忙後退,直接扔下了血泊裏的同伴。
空曠的樓梯間裏回蕩着莊嚴的佛音,這場景有些恐怖又有些滑稽,看着小心托着個巴掌大音箱的洪彬,江寧想笑,卻又不由自主地因腳上的疼痛而扭曲了五官。
“我背你。”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嚴森俯身托住江寧的膝彎,一把便将人背在了背上。
男人的脊背寬厚有力,江寧先是一驚,随後才小心翼翼地扶住了對方的肩膀,他故作虛弱地将頭埋在嚴森頸邊,不想讓直播間的觀衆們看到自己此時的表情。
洪彬的道具一天只能使用一次,之前被兩次被女鬼追他都沒來得及用上,這會兒狠下心來救人,他當然要好好地物盡其用。
于是,開了挂的幾人便在這短短一分半的演唱時間內,玩命似的跑向了位于二樓另一側的1號手術室。
這BGM可真酷炫,想起之前看過的某個“菩薩開着哈雷來普度衆生”的笑話,江寧顧不得疼,趴在嚴森耳側就悶悶地笑了出聲。
“什麽時候了還笑,”就算在背着一個人狂奔,嚴森的聲音也還是穩得不行,青年的呼吸輕輕拂過耳側,嚴森心中憂喜交加,恨不得直接找個地方把這人就地正法,“被抓了也不知道叫,江小慫,你說你是不是傻?”
他這還不是一個人單機習慣了嘛。
默默在心中狡辯,自知理虧的江寧只能趴在某人的身上閉眼裝死。
而直播間內先後經歷了大驚大喜的粉絲們,也七嘴八舌地炸了鍋——
“卧槽卧槽吓死我了,《歸途》公司到底要不要玩得這麽大?”
“男友力爆表,我嚴哥也未免太帥了一點!”
“逃命還不忘咬耳朵說悄悄話,1551,這是什麽甜膩膩的神仙愛情!”
“有驚無險,今天也在為岩漿cp打call!”
“心疼我家江小慫,那腳腕我光是看着都疼……”
“說一句題外話,一群人聽着南無阿彌陀佛玩命狂奔也太搞笑了吧23333”
佛音開路,二樓裏原本的幽靈們紛紛退散,眼見着小音箱的倒計時就剩十秒,氣喘籲籲的齊一樂卻發現201的房門根本打不開。
“我來。”背着人上前,嚴森毫不猶豫地“砰砰砰”在上面踹了三腳,平山醫院建成已有些年頭,除了院長辦公室之類的重點地區,其他地方的裝修可謂是十分老舊。
倒計時三秒,那扇緊閉的大門終于在幾人面前顫顫巍巍地打開,接連進入,齊一樂在所有人都進到手術室後頂住了大門。
費力地從口袋裏掏出幾個被折成三角狀的平安符,江寧沖餘文瑤攤開手掌,示意對方将這些平安符擺放在門邊——
李興發敢拿這個放在辦公室辟邪,就證明它們對厲鬼多多少少還有一些震懾的作用。
收好音箱,洪彬用自己沒受傷的手拖了個裝東西的矮櫃遞給齊一樂,有了這東西頂門,齊一樂也總算不用繼續倚在門邊當門神。
“剛剛謝謝你們。”真心實意地道謝,江寧盡量對洪彬兩人露出一個還能入眼的微笑,小隊玩家間也存在競争關系,洪彬和餘文瑤本可以轉身就跑,卻還是選擇留了下來,無論這是出于什麽原因,他都很感謝對方當時的舉動。
尤其是洪彬,那音箱的冷卻時間很長,他總歸是欠了對方一個人情。
搖了搖頭,洪彬倒是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都是隊友,而且我也不只是為了救你。”
之前的情況那樣兇險,門後的怪物蠢蠢欲動,假如江寧和嚴森沒頂住,他們幾個也絕對跑不掉。
而且小音箱本來就是範圍震懾,救別人也就等同于救他自己。
“行了行了別客套了,總之大家都沒事就好,”緩過氣來,齊一樂第一個湊到被放在手術臺上的江寧身邊,“怎麽樣,傷的嚴重嗎?”
其實這話問得稍顯多餘,單是看江寧那血肉模糊的腳踝,就不會有人質疑他為什麽要別人背着,只是青年面色蒼白卻仍談笑自若,無端就給人一種“沒怎麽受傷”的錯覺。
“還好,沒……”剛想安慰齊一樂幾句,江寧就感到自己的頭頂被人狠狠揉了一下,屈指在青年光潔飽滿的額頭上彈了個爆栗,拿着藥品趕來的嚴森面色不佳,“還好?你什麽時候能不給我逞強?”
——手術室內還有一扇小門,其後又連接着衛生通過用房、手術輔助用房、消毒供應用房之類的房間,嚴森一放下江寧就進去翻看,果然沒過多久就找到了一些能用的東西。
只是他剛一回來就聽到某個小傻子嘴硬地說自己沒事,心頭火起的嚴森立刻就給了對方一個“重重”的教訓。
反抗無效,江寧委屈巴巴地捂着額頭,也不敢去和某個炸毛中的男人争辯,其實他腿上不怎麽疼,在最初的疼痛過後,他流血過多的右腿就只剩下了鈍鈍的麻木。
但這話他現在可不敢和嚴森說,看着低頭不語半跪在自己腳邊替自己處理傷口的男人,江寧求救似的望了望齊一樂,卻只得到了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開什麽玩笑,這暧昧對象之間的事他要是摻和一腳,嚴森那個小氣吧啦的男人還不得當場翻了醋缸?!
敏銳地發現氣氛有些微妙,在感情方面眼光毒辣的餘文瑤立刻拽着齊一樂和洪彬到一邊去尋找線索,見其他人都背對着自己,江寧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嚴森的發頂:“你生氣了?”
他也不是故意要讓自己受傷,只是他的道具本來就不是武力型、手上還挂着個會招鬼的姻緣死線,他又沒給《歸途》充錢,怎麽可能一點傷都不受。
事實上,玩到現在還沒有過死亡出局,這對大部分玩家都是一種值得吹噓的戰績。
“氣我自己。”氣壓很低,嚴森手上的動作卻十分小心,他托着青年退去鞋襪沾滿血跡的右腳,表情卻好似是在對待什麽稀世珍寶。
語氣裏帶着懊惱,男人這會兒不像是狼、倒像是一只蔫耷耷的大型犬,心裏酸酸軟軟地泛着甜,江寧熱血上頭,竟然大着膽子伸手勾起了嚴森的下巴。
“原來嚴哥是個愛生氣的小炮仗,”放軟聲線,笑眼盈盈的青年用自己吻過的指尖點了點男人的唇,“親一個就不氣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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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小炮仗·森:一個不夠,我要十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