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輪倒計時:00:58:32。
瞄了一眼虛拟屏幕左下角的暗紅色數字,江寧深吸一口氣,“嗤啦”一聲撕開了手中那半新不舊的床單。
邊緣稍稍褪色,被多次洗滌過的床單在燈光下顯得又薄又透,将布條纏在自己即将“英勇就義”的左手上,雨夜中的青年微微蒼白了臉色。
嚴森,小聲地嘟囔了句對方的名字,江寧一邊在心底念叨着美色誤人,一邊再次踩上了那把通向恐怖的椅子。
都說眼不見為淨,但為了盡快拿到鑰匙而不是摸進一團“髒東西”,江寧還是鼓足勇氣再次将頭伸了進去。
積壓在天花板夾層的惡臭幾乎能穿過鼻腔直接将人熏暈,屏住呼吸,嘴裏叼着手電筒用作照明的青年閃電般地出手,飛快地拿走了那把夾在女屍指間的小巧鑰匙。
然而,就在手電筒的光芒随着青年的動作打在女屍身上的那一刻,江寧卻突然在眼前看到了一組不知是真是假的奇怪畫面——
那是一個女人,一個被麻繩緊緊勒死又被草草塞入夾層的女人。
對方幽黑渙散的瞳孔死死盯住前方,就像隔着時空看到了他。
“砰!”
身體不自覺地打了個顫兒,來不及細想的江寧拿好鑰匙,條件反射地用力将門關了個嚴實。
偏頭擡手一氣呵成,自認為見過許多大場面的江寧輕咳一聲,随後用一種輕柔的語調安慰道:“別怕,應該只是回憶殺。”
他聲線清澈,稍一放低便會多出一種與平日截然不同的誘哄,但若是有人帶着耳機仔細去聽,便不難聽出對方嗓音中難掩的一絲顫抖。
“別笑話我膽子小啊,”從椅子上跳下,青年像沒事人一樣對着觀衆念念叨叨,“平時我連個第一視角的恐怖游戲都不播,一上來就這麽刺激,寶寶我還真是有點心慌。”
“不過話說回來,現在躺在咱們腦袋頂上的女士到底是誰?老破小內的殺人藏屍案,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欲知後事如何,敬請收看今晚兩點的《走進歸途》……”
青年的語速飛快,剛進直播間的人難免會覺得他有點神神叨叨,可對于江寧的老粉來說,對方這樣的狀态反而更讓他們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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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緊張就話痨,果然還是熟悉的配方~”
“嘤嘤嘤,招牌尖叫仍未出場,看來咱家江寧還是沒真吓着。”
“卧槽卧槽!後排感謝剛剛吓傻了還不忘發‘啊啊啊啊啊’的姐妹們,你們就是我的守護女神!”
畢竟沒有身臨其境的實感,游戲外的觀衆很快便恢複了平日的節奏,用被自己撕成狗啃樣的床單擦淨鑰匙,江寧解掉手上的“繃帶”邁至門邊,卻忽然在将鑰匙插入鎖孔的一瞬停下了動作。
門外有人。
像是有人在隔着門板沖自己問好一般,布滿鏽跡的把手咔噠咔噠地在江寧面前上下晃動了兩下,不知道外面到底站了個什麽玩意兒,青年放緩呼吸,默默握緊了口袋裏的手電。
——金屬外殼,只要對面不是什麽不科學的鬼怪幽靈,這當頭一擊就足夠讓對方喝上一壺。
不緊不慢地向右擰動鑰匙解鎖,不願再浪費通關時間的青年緊貼牆面,握着手電的右手也蓄勢待發地舉在了頭頂。
無聲的僵持在鑰匙停止轉動的一刻戛然而止,說時遲那時快,江寧猛地劈手向下,接着就輕而易舉地被來人一把按在了牆上。
“咚。”
脊背和牆面相撞發出沉悶的聲響,雙手被人技巧性地扣在頭頂,不甘就這樣落于下風的江寧屈膝一頂,同時毫不猶豫地按下了拇指旁的開關。
足以将任何人閃瞎的白光唰地亮起,青年趁着對方躬身躲避的瞬間掙開束縛,接着用力前撲壓倒了對方。
跨坐在來人身上,平常空閑時有練過一點防身術的青年關掉手電,審訊似的兇巴巴地看向了對方:“來者何……嚴、嚴森?!”
面色平靜,被江寧壓在身下的男人左手微動,槍口無聲無息地抵住了對方的尾椎:“玩家?”
原來對方真的不認識自己。
心頭突然被澆了一盆和那槍口一樣冷的涼水,方才還因為見到男神而變成小結巴的青年眉眼一肅,居高臨下地看向對方:“江寧。”
襯着昏黃的燈光,貓眼微眯的青年乍一看去倒還真有那麽幾分唬人的架勢,眼底瀉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男人仰頭看向對方,根本不知道兩人此時的直播間內已經炸開了鍋。
“卧槽卧槽卧槽!全球第一對相遇的玩家,這到底是一種怎樣的緣分?!”
“啊啊啊啊啊啊我瘋了!嚴哥是不是第一次被撲倒?”
“是的!第一次!被撲倒!這個江寧到底什麽來頭?看這顏值應該是唱跳區?”
“核能手電筒是什麽鬼啦hhhhh,嚴哥快松開你的槍!”
“慢着這姿勢……我突然很想吃臍橙/狗頭。”
“還不下來嗎?”淡定地與青年的貓眼“互瞪”一分鐘,男人率先收起武器求和,然後暗示性地動了動自己的腰。
明明動作暧昧的不行,可嚴森偏偏還是一副正兒八經的表情,沒想到對方會這麽輕易地主動妥協,江寧愣了一下,這才頂着一對通紅的耳尖從男人身上翻了下來。
一碼歸一碼,對方那只存在于傳說中的八塊腹肌,搞不好可能還真不是謠言……
“怎麽哭了?”利落起身,英俊到足以讓各年齡段女性瘋狂打call的男人挑挑眉,順手還拍了拍自己衣服上沾到的灰。
瞪人瞪太久而眼睛發酸的江寧:“……你醜得我眼睛疼。”
有關愛情的美好幻想被一句“玩家?”當場打破,意識到現實的殘酷與冰冷後,江寧不由慶幸起了自己平日裏只用游客賬號觀看對方直播的機智。
完全沒有掉馬的可能,只要他不說,就沒人知道嚴森對他來說有多特殊。
哦了一聲,男人并沒有将江寧的挑釁放在心上,垂眸看了看那塊只有自己能看到的虛拟屏幕,嚴森對青年伸出右手:“幸會。”
含糊地應了一聲,江寧飛快地伸手和對方碰了一碰,他面上不顯,蜷起的指尖卻因為和男人的接觸而火辣辣地發燙。
掩飾般地轉身看向門外,江寧發現那是一個和自己所在房間畫風完全不同的大廳,漆成彩色的圓盤上托着五個款式相同的漆黑轉椅,看起來很像是某個公園內的兒童玩具。
無力吐槽美工彩與黑的撞色,江寧整理好情緒指了指門外:“那是什麽?”
“還不知道,不過看起來應該是要我們坐上去。”和平日直播中的表現一樣,就算面對一個完全未知的游戲,男人也依舊能讓觀衆和隊友感到可靠。
擡了擡手,嚴森紳士地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大廳暫時安全,要先出去看看嗎?”
看過對方那麽多直播,江寧當然知道嚴森從不愛玩背地裏陰人的那一套,低聲道了句謝,他放心大膽地走出門外,總算看清了所謂大廳的全貌。
像是一步邁進了異世界,萦繞在江寧耳邊的雨聲在他跨過門檻的一刻陡然停止。
卧室門外是一個封閉的正五邊形空間,五扇各不相同的房門分別分布在五面一模一樣的牆體中央,而那個看起來畫風清奇的圓形轉盤,則恰好位于大廳的正中心。
看來嚴森是在逃脫後觀察環境時摸到了自己的門外。
掃了一眼斜對面那扇歪歪扭扭的鐵制大門,江寧忽然很好奇對方在一輪逃脫中經歷了什麽。
十分鐘後,沒有在大廳搜索到任何有效信息的江寧踏上圓盤,極為心大地随意挑了把椅子坐下。
折騰了這麽久,一般有些游戲經驗的人都能看出這裏不過是一個造型獨特的中轉站,而這種用于在恐怖逃生類游戲中“緩一口氣”的中轉站,往往都意味着絕對安全。
可與一般游戲設施不同的是,這個上面有着五把座椅的圓盤整個兒都嵌入了地面,瞧着地上那一圈還算清晰的細小裂縫,江寧跺了跺腳,很想知道它會不會直接把他們帶到地下去。
“我們得等其他玩家出來。”沒有對青年的胡鬧表現出什麽不滿,穿着一身黑色作戰服的男人同樣大膽地踏上了圓盤,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嚴森所選擇的位置恰恰就在江寧的左邊。
點了點頭,江寧盡量控制自己的目光不要向對方身上亂飄,靠上椅背,他一邊小聲地和直播間內的粉絲互動,一邊留意着屏幕下方那由紅轉綠卻仍在倒退的數字。
40、30、20……
随着時間一點點流逝,以江寧房間為起始順時針向下數的二號房和四號房內分別走出了兩位風格各異的年輕女性。
先走出的那位是個氣質出衆的黑長直,從對方袖口裙擺的雲紋仙鶴來看,對方應該是古風圈的某個大大;
而後走出的妹子則綁着兩個并不土氣的麻花辮,單從對方素淨的臉龐和日常的穿着來看,江寧一時竟猜不出這麻花辮妹子所屬的大區。
想着湊齊全員後再細說,幾人只是簡單禮貌地寒暄了一番,眼見着倒計時一點點歸零,就在江寧以為第五名隊員即将無緣下一輪游戲時,一個略微發福的中年大叔卻忽然氣喘籲籲地推開了大門——
“我滴個親娘,你們又是些什麽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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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人小隊集齊,作死之路開始【x
其實是雙向暗戀喲,只是兩個人互相都不知道2333
日常比心,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