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航行即将過半,郵輪上卻已經死亡了兩名乘客。就算是船員将消息封鎖得再好,也不可能讓所有的乘客都閉上嘴巴。
第二日杜寒在甲板站了一會,就聽見了幾個不同的傳聞版本,內容無他,皆是關于兩名死去的旅客。
有些說方正恒這位大老板經營不善,欠了高利貸,這才買了票上船逃避債務,最後想不開自殺了。而有的人說這個船上風水不好,張妍和方正恒都是中了邪才自殺的。
還有人說張妍和方正恒有私情,是因為張妍自殺,方正恒才跟着殉情的。
想象力之開闊,杜寒實在是嘆為觀止。他靠着扶手喝了口手上的汽水,帶着海洋氣息的風吹在身上,伸了個懶腰,便聽見身邊的人說:“早知道有這種事我就不來了,媽的現在想起就覺得恐怖。”
“就是,如果再死人要怎麽辦?這些人自殺就自殺,能不能找個安靜的地方去死啊?出來吓人,真是死了也不安靜。”
杜寒在一邊聽着點點頭,心裏深以為然。
他咬着吸管将玻璃瓶裏剩下的一點汽水喝完,今天的放風時間結束,他要回房間去了。早上枕頭旁邊的手機鬧鐘不知道被自己什麽時候按掉了,杜寒一覺睡到自然醒,照例跟着唐先生出去吃飯,只是今天倒沒有遇見吳明,讓杜寒松了口氣。
不管吳明是什麽身份,杜寒都覺得自己不應該同他有更多的聯系。到時候惹禍上身,他一個小人物還不知道要去哪裏逃難。
而且如果真的是人意圖殺人,自己這種看過兩個現場的人,在外實在是有點不安全。
不過張妍死的時候,房間門是緊鎖的。早上來打掃的客房服務員将門打開,這才發現人已經死亡了。
杜寒搖了搖自己手裏的瓶子,回想着當時自己看到的現場。如果真的是自殺的話,那張狼人牌的存在就太奇怪了,明明房間裏那盒牌是滿的,被鍵盤壓在下面的這張牌又是從哪裏來的?
而且出現這一張倒是算了,可連方正恒的死亡現場都出現了一模一樣的狼人牌。杜寒将手裏的瓶子一下扔進垃圾桶,晃了晃頭想,肯定不是自殺,不然很多地方都說不通。
但是不是自殺,就是密室殺人。杜寒嘴撇了撇,心道真是偵探小說的套路。
轉身走上樓梯,杜寒突然發現站在角落裏面色有點蒼白的胡謙,他看上去有點糟糕,杜寒想了想,還是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胡謙先生,你怎麽了?在找人來拍照嗎?”
“啊!”胡謙突然大叫一聲,轉頭驚恐地看着杜寒。
杜寒也被他吓了一跳,他往後跳了一步,問道;“您這是怎麽了?”
當他意識到面前站着的是杜寒的時候,還有點驚魂未定,他咽了口口水道:“原來是你,吓死我了。”
杜寒笑了一聲說:“是您吓了我一跳,我看您站在這裏,就過來問一聲。”他見胡謙好像沒有聽着自己說話,心裏便有些懊惱自己的多管閑事。但嘴裏還是問道:“您臉色看上去不太好,需要去看看醫生嗎?”
“不……不用了,我只是沒有休息好。”胡謙沖他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僵硬,一看便是硬生生擠出來的。
胡謙的态度明顯,就算杜寒覺得不妥,也沒有再追問下去,只是說了句不舒服要盡快去找船醫,便轉身離開了。
他走上樓梯之後回頭看了一眼,發現胡謙還是站在那裏,只是拿着手中的相機,不知道在看着哪裏發呆。
奇奇怪怪的。杜寒心裏嘀咕一聲。
但也不在去看他,繼續往上走,但是走到了二樓,便見着一個女人從樓上走下來。她戴着帽子,臉上架着一副大大的墨鏡,下面是塗着正紅色的嘴唇。
那副墨鏡将她本來就不大的臉遮去了大半,一頭黑發披在身後,随着她下樓的姿勢輕輕搖擺。身上穿着講究的淺藍禮服裙,看架勢像是要去主餐廳的。
杜寒見着她,便一下在原地站定了,那女人從自己身邊走過,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讓杜寒想起了以前高中校園裏盛開的栀子花。
他轉身看着那女人提着裙子下樓,杜寒眼睛眯了眯。這位女士的背影實在是同唐夫人給自己看過的照片上的有點像。
那天晚上在酒吧裏看到的,可能就是這位小姐。
杜寒方才沒有看見她的臉,便只能将她的衣服帽子牢牢記住。等着她走遠了,杜寒三步并作兩步上樓。
他記得自己是帶了一套西裝過來的,現在回去換上還來得及。杜寒想着自己來了這麽久,因為唐榮先生勤儉節約的習慣,也只去了自助餐廳,還以為是沒有機會去主餐廳看看了。
回到房間的杜寒将身上的衣服三下兩下脫下,将衣櫃裏面挂着的西裝拿出來,白色打底的襯衣上帶着一點淡藍色的細線。
對着鏡子将領帶打好,杜寒對着鏡子裏的自己吹個了口哨。
看起來還不錯。
他想着又将一邊袋子裏的男士香水拿了出來,在手腕和脖上耳後稍稍抹上了一些。
等一切準備好了,他才拿着西裝外套匆匆往主餐廳走去。離晚餐時間還有一小會,但是餐廳裏已經有不少的乘客在。
幸而這個郵輪夠大,主餐廳還不用預約,是自由入座。要不然杜寒現下還不一定進得來。
杜寒裝作找座位的樣子,将整個餐廳環視一眼,但也未曾發現方才見到的那個女人。他的眼神在女乘客的禮服上徘徊。
難道剛剛那麽短的時間,那個女人就換了一條裙子?杜寒想着,将自己的領帶稍稍松了松,視線從裙子上,轉移到這些人的臉上。
兩次自己都未曾看見那個女人的正臉,他就不相信在這種正餐廳用餐的時候,還有人臉上戴着墨鏡。
但是他依舊是一無所獲,幾乎都開始懷疑自己開始的想法究竟對不對了。旁邊的服務員已經上來問他是需要什麽幫助。杜寒笑了一聲,溫和道:“我剛剛在找我的朋友,但是他好像還沒有過來。”
朋友是沒有的,只是他一貫的托詞而已。
但他面前的服務生正想說話,便見一個穿着黑色西裝的男人從一邊走來,他長臂一伸攬住杜寒的肩膀,稍稍彎腰,湊在他耳邊說:“這位先生是在找我這個朋友嗎?”
杜寒冷不丁被人攬住,他稍稍側頭,便撞進了吳明那雙帶着笑意的眼睛裏。還未等他說話,吳明便對服務生說:“我們兩位。”
被帶着往座位那邊走,杜寒才緩過神來,他一下掙開吳明的手,有些薄怒道:“你這個人……”
“我怎麽了?吓到你了?”吳明有些歉意的看着他,舉起自己的雙手說:“我道歉。”
杜寒瞥他一眼,還未等他說話,就見吳明又朝着服務生歉意一笑,溫和說:“他脾氣有點急,見笑了。”
服務生面上溫和,點頭說:“請跟我來。”
杜寒看着這服務生的眼神在自己和吳明之間徘徊,一副了然的樣子沖吳明點頭。他便覺得自己額頭跳了跳,偏偏吳明還一副十分包容的樣子,站在桌邊替杜寒将椅子拉開,示意他坐下。
伸手将自己旁邊的椅子拉開,杜寒看也不看吳明,坐下之後也說話。倒是吳明将兩人的餐點都決定,等到服務生确定的時候,吳明才看向杜寒問:“你覺得怎麽樣?”
杜寒這才朝他看了一眼,說:“你都決定了還問我幹什麽?”
他一說出口就覺得有些不對,怎麽像是自己在撒嬌抱怨一樣。杜寒端着一邊的杯子抿了一口,借此來遮掩自己不自在。
但正因為杜寒的舉動,吳明語氣更溫和了些:“還想喝點什麽?”
杜寒感覺到那位服務生暧昧的眼神落在自己的頭頂上,身上更加不自在了,他瞪了吳明一眼,低聲道:“好好說話行不行?”
“行。”吳明側身同服務生說了兩句,桌邊便只剩下了自己和杜寒兩個人,
杜寒将手上的杯子放下,這才正正經經打量起對面坐着的吳明來。
裁剪合身的黑西裝穿在身上,不是那種死板的黑色,燈光的反射下能夠看出上面的暗紋。只是吳明不像杜寒一樣打了領帶,甚至白色的襯衣最上面的一個扣子也沒有扣上。頭發上也用了點發膠,抓了個造型出來。
見杜寒看着自己,吳明自覺将自己的後背挺直了一些,接受他的目光。
“帥嗎?”吳明問。
杜寒轉頭看着餐廳裏別的客人,一邊尋找着那個女人的蹤跡,一邊說:“還行。”
吳明依舊是看着他,問:“那你滿意嗎?”
“滿意……等下!”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的杜寒一下将頭轉回來,盯着吳明一字一頓道:“我跟你說……”
但是坐在他對面的人突然站了起來,朝他伸出手。杜寒下意識往後靠,後背抵到椅子的時候,吳明上的手也伸到了他面前。
男人的手伸在自己耳邊,将杜寒肩上一點白色絨毛拂開,杜寒鼻間是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只聽見他無奈道:“一點髒東西。”
吳明正要将手收回來,但卻被杜寒伸手抓住了手腕。
“你……”
杜寒沒有說話,而是抓着他的手,将臉靠近了些,鼻間嗅到了那股淡淡的栀子花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