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杜寒将手套還有鞋套都戴上,小心跟着吳明進了房間。
這件房間同杜寒住的陽臺房的沒有什麽區別,剛一進門,便見地上倒着一個女人。
她頭發披散着,露出的小半張臉泛着紅。手邊還有一個藥瓶,但是裏面卻沒有藥丸灑落出來。
杜寒的目光落在她的左手背傷,那上面有着三道血口,像是用刀割出來的。但是血液已經變黑凝固了,乍一看上去有些駭人。
椅子倒在女人身邊,桌上的電腦還開着,不過屏幕已經黑了下來,只剩下電源燈一下一下閃着。
那個沖進來,稱自己醫生的男人跪倒在一邊,一副想碰女人卻不敢碰的樣子。杜寒站在一邊,旁邊還有好幾個船員和船上的保安在,都看着這幅奇怪的樣子不知道說什麽,一時氣氛有些凝固。
而吳明卻不似旁人那樣,他直接出聲問那個男人:“你認識死者?”
那個說自己是醫生的男人點點頭,他臉上流着淚,哽咽了兩聲,斷斷續續說:“我和她……以前是夫妻。”
“現在離婚了?離婚了為什麽還一起出來旅行?”吳明問。
男人說:“不是一起出來的,只是在郵輪上遇見了。”
吳明哦了一聲,随即當着所有人的面問他們離婚多久,離婚之後還有沒有交集和一些關于死者的情況。這位叫做馮創的醫生一一回答。
杜寒在一邊聽着,眼睛卻看着房間的外面。外面站着不少乘客,但卻沒有見到那位唐先生。他回想了一下自己剛剛出來的時候,唐榮的房間門也是緊閉着的。
這樣的大的動靜也沒有讓那位唐先生從房間裏出來,杜寒覺得有些奇怪。按常理來說,這麽大的動靜,一般人都會出來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麽。
等了一會沒有看到唐先生,杜寒也沒有看到符合照片背影那樣的年輕女人,便收回了自己的視線,開始打量起這個房間來。
女人的屍體旁邊倒着椅子,屍體面色泛紅,很有可能是氰化物中毒致死。而當時她應該是坐在椅子上,所以才帶着椅子倒了下來。
杜寒走到女人的桌子邊,用帶着手套的手小心将她的電腦按亮
結果這臺電腦卻要輸入密碼。
正當杜寒收回手的時候,卻看見這個連接在電腦的鍵盤下面似乎壓着什麽。他小心将壓着的東西抽出,便看見了一張狼人殺的卡片。
他翻過來一看,卻見上面印着一個狼頭。
正當他看着這張牌的時候,進來了一名船員,同吳明說已經向上面彙報,等船到港口的時候,便會有人來接管這些事。
吳明聽了點點頭,叫服務員拿點紙巾過來,又安撫了馮創幾句,轉身便看見杜寒手上拿着一張卡片看着。
“你在看什麽?”吳明走過去問。
杜寒回過神,将手上的那張卡片給他看,然後道:“我是在她的鍵盤下面看見的。”
那張卡片在吳明手上翻了翻,又沖着光看了看,才放回杜寒手中道:“就是一張卡片而已。”說罷,他還朝着一邊的櫃子上擡了擡下巴,道:“你看,應該是那裏面的。”
一個寫着狼人殺三個字的盒子,放在一旁的櫃子上。杜寒見了便将那張卡片放了回去。
可能是拿出來玩的時候忘記收回去了。
“馮先生,請問您前妻有玩這種桌游的習慣嗎?”杜寒問。
那名醫生先生面上愣了一下,随即搖頭道:“我不知道……我們已經很久沒有聯系過了,可能是這些年她才有的愛好吧。”
又待了一會,吳明便推着杜寒離開了。出了房間之後,他便問:“看到屍體不難受嗎?”
杜寒正想着關于唐先生的事情,被他突然問了一句有些沒有反應過來,啊了兩聲見他笑看着自己,這才回想起他剛剛問的什麽。
吳明笑着說:“你是被吓傻了嗎?反應這麽慢。”
“沒有沒有,只是剛剛在想事情。”杜寒立即搖頭,說自己也沒有被吓到。
“哦——原來你膽子這麽大?”他道。
杜寒幹笑兩聲,說:“我父母他們是刑警,小時候我還跑錯房間進了法醫室,剛剛的那個樣子還好,并沒有我想的可怕。”
吳明聽着挑了挑眉,看着杜寒似乎是想要他繼續說下去。但是提及到老爸老媽,杜寒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于是轉而說:“你看見那個女人手上的血口沒有?”
“張妍。”吳明道。
“什麽?”杜寒沒懂他說什麽。
吳明嘆了口氣無奈說:“你剛剛是真的在想東西,我和她前夫說的話一句你都沒有聽嗎?”
杜寒搖頭,的确是一句都沒有聽。
“張妍,37歲,之前一直是X市的小學語文老師。但是最近辭職選擇出來旅行,至于原因……”吳明頓了一下,道:“根據他前夫馮創說,是因為她有着輕微抑郁,所以選擇辭了工作出來散心。”
“世界這麽大,她想去看看?”杜寒接話說。
吳明聳肩:“或許是這樣想的,馮創說兩人已經離婚三年了,這段時間一直是分居兩地。這次他是從錫明港上船,偶然兩個人在船上遇見,這才說上了幾句話。”
杜寒:“張妍是從哪裏上船呢?”
“還不知道,需要找船員去确認。”吳明帶着人往下走,提議去喝一杯壓驚,有助于睡眠。
杜寒心裏本是想拒絕的,但是上船這麽久他還沒有去過酒吧,心裏又有點好奇。
不得不說吳明生了一副好皮囊,他一臉笑意的望着人,真的很難說出拒絕的話來。
船上的酒吧裏依舊熱鬧,看起來很多人都還不知道剛剛在房間裏有一個女人死去。找了一個角落坐下,吳明看上去已經來了幾次,輕車熟路點了單,并且說記在他的賬上。
“這太不好意思了,下次我來請你。”杜寒說。
吳明點了點頭,歪頭說:“那下次你請。”
等到酒上來,抿了一口發現味道不錯,兩人碰了個杯,杜寒又問道:“那他們兩個是為什麽要離婚呢?”
“他們夫妻感情破裂,經常因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争吵,加上一直沒有孩子,後來就離婚了。”
杜寒點點頭,想起張妍手上抓着的那個藥瓶,便又問吳明那是不是安眠藥。
“你想多了,那是一種治療抑郁的藥物。而且我開始看了眼,張妍面色泛紅,身上的屍斑還是紅色,死因應該是氰化物中毒。”
杜寒皺眉,立即道:“如果是輕微抑郁,是不需要服用這種抗抑郁的藥物的。”
“馮創說的是,兩人離婚的時候張妍就已經有了輕微抑郁,兩個人離婚三年一直沒有什麽聯系,想來張妍的抑郁症已經嚴重了,就算是在服用藥物也不奇怪。”
吳明說着端着酒杯又同杜寒碰了一下杯,聳肩說:“一邊喝酒一邊聊,很有偵探劇的感覺。”
杜寒笑了一聲,拿着酒杯道:“跟小說裏很像。”
“的确有點。”吳明贊同他的看法,又說了點他剛剛發現的東西,說到張妍手上的傷痕的時候,他說:“應該是死前就留下的,用刀或者尖銳的東西劃出來的。”
杜寒聽着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背,低聲道:“會不會張妍存在自虐的傾向?既然她有抑郁症的話,那麽因為抑郁症而自殺也不是沒有可能的。最近新聞不是也有報道服用氰化物自殺的事情嗎?”
“自殺要跑這麽遠?”吳明有些不贊同。
杜寒聳肩道:“我又沒有抑郁,這怎麽知道。”
“你不是作家嗎?共情的能力不應該比我強?”吳明說着看他。
杜寒有點尴尬,心想怎麽繞到了我的身上。便撇了撇嘴,抿了口酒說:“大概是想選一個特別一點的地方去死吧。”
吳明笑了一聲說:“或許是這樣吧。”
他擡手又點了一份三明治推到身邊人的手邊,道:“吃點東西再喝,不然胃會難受。”
“謝謝。”杜寒拿起一塊放到嘴邊,正欲吃下去的時候,他看見了一個女人。
那個女人背對着他,長發披在身後剛剛好到上臂中間的位置,穿着一條黑色的裙子,從背後看實在是讓人對她的正面産生許多聯想。
但是這不是重要的,吸引杜寒的是她的背影。
同那張唐太太給他看過的照片上的女人相比,實在是非常相似。
杜寒眼睛一直盯着那個女人,将手上的三明治胡亂塞進嘴巴裏。
“你在看什麽?”吳明見他盯着一個地方出聲問。
他順着杜寒看的地方望過去,自然也發現了那個穿着黑裙的女人。一聲口哨在杜寒耳邊響起,吳明湊在他耳邊說:“從後面看确實不錯。”
他說話時候靠着人極近,酒吧裏的冷氣很足,杜寒的後背似乎都能感覺到他身上的溫度。但他眼睛盯着那個女人,沒有想太多。
這個時候吳明叫來了酒保,點了一杯酒送給那個女人,并且指着杜寒說:“就說是這位先生請的。”
“诶!”杜寒有點驚訝,正準備叫住酒保,卻被吳明拉住。
他依舊是湊在杜寒耳邊說:“請她一杯酒,等她轉過來看看長什麽樣。長得漂亮你不虧,長得醜省的你再去搭讪了。不是剛剛好。”
“你別胡鬧,我不是那個意思。”杜寒連忙道,但是酒保的動作很快,已經端着酒走了過去。接下來要說的話也被他咽進了肚子裏,說心裏話,他的确是想看清這個女人究竟長什麽樣子。
但是很快杜寒就失望了,因為這個女人戴了一副墨鏡,遮住了她的上半張臉。
“太奇怪了。”杜寒忍不住道。
吳明挨着他問:“怎麽了?”
酒吧裏的燈光不是很亮,完全沒有必要戴墨鏡,那麽這幅墨鏡就是為了不讓人看見自己的臉。但是帶上這麽一副墨鏡又太奇怪,讓人忍不住多看兩眼。實在是矛盾。
他也看見了那個女人的墨鏡,啧了一聲說了句掃興。
“你就是想看美女。”杜寒忍不住刺他一句。
吳明摸着下巴笑說:“美女誰不喜歡看啊,長得好看的我都喜歡看。像蕭寒你這樣的我也喜歡看。”
看他嬉皮笑臉的樣子,杜寒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等他再回過頭去看那個奇怪女人的時候,發現她已經離開了。杜寒在酒吧裏望了一圈都沒有再發現她,只能作罷。反正在一個船上,遲早是能再看見的。
兩個人坐在一起又聊了幾句,幾杯酒下肚已經有些微醺,杜寒說話速度開始變慢,他閉了閉眼睛,将酒杯放下說自己不能再喝了。
吳明看着他有點搖頭晃腦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幾聲,害得杜寒瞪了他幾眼,到了後面被吳明直接伸手捂住了眼睛。
“行了行了,我不笑了。你在這麽瞥我,我就……”
他話還未說完,便聽見酒吧的門下被撞開,有個人聲音大喊說:“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