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怎麽了?”杜寒打開工作室的門請她進去,并安慰道:“慢慢說不要着急。”
但是唐妍并沒有在沙發上坐下,而是在房間裏不停走動說:“杜先生,唐榮這個混蛋今天早上突然跟我說他要出去一個月,說是什麽郵輪旅行還要談生意。我叫他帶我一起去,他就說公司裏還要我在,他一個人去就行。媽的,一定是那個小賤人給他灌了什麽迷魂湯,不然他不會突然想去什麽狗屁郵旅行!”
杜寒還沒來得及吃早飯,看着她在面前一晃來一晃去,眼睛有點花。伸手捏了捏鼻子,他問:“您知道是哪一班郵輪嗎?”
“您什麽意思?”她轉過頭來看着杜寒。
杜寒揉了揉眼睛,将眼角的一點沒洗幹淨的眼屎揉走,看着她說:“您要是能知道是哪班郵輪的話,我想我現在還能買到票跟着……”
這位唐太太面上的表情一下變了,她打斷杜寒的話:“我這就查,您等一下。”
接着便從包裏拿出手機來當着杜寒的面開始打電話。
對面應該是唐榮秘書一類的人,只聽見唐妍沖對方說想給唐榮一個周年結婚的驚喜,結果突然聽見他要出門旅行,在猶豫這個驚喜是不是要提前。
等她挂了電話,便沖杜寒說:“是後天的郵輪,叫西風號,從時津港出發。”
“啊,我知道了。”杜寒才應了一聲,便見唐妍緊接着打了另外一個電話。撥通之後她才想起旁邊還有別人,看了杜寒一眼笑了笑,然後捂着話筒到了一邊小聲去接。
約聽見幾個“船票”“唐榮”“我們”這樣的字眼,杜寒眼睛看着一邊放空,一邊等着她挂掉電話。
聽見唐妍說了再見,杜寒便擡頭,看見她沖自己道:“明天就會有人把票送過來,杜先生這次我一定要拜托你了。”
“剛剛您打電話的對象是?”杜寒問到一半沖她笑了一下,舉起自己的雙手說:“我無意冒犯,只是為了我們後面的合作……”
唐妍摸了一下頭發,笑說:“沒什麽,那是我的朋友。跟唐榮離婚了,我一個女人,總要找個依靠。”
杜寒心下了然,也沒有再多問。
唐太太的那位朋友有點家底,這樣要提前預定的郵輪也弄了一件陽臺房。但是讓杜寒驚訝的是唐老板并沒有住套房,而是同他住在了一層,不過中間隔了幾個房間而已。
就這樣,杜寒在船上觀察了三天,可是這位唐老板并沒有什麽特別的舉動。
每天早上去餐廳吃早飯,而後在甲板上坐着曬曬太陽,或者去打幾杆高爾夫。中午則是回房間休息,晚上的晚餐也是送到房間裏。
并沒有唐太太所說的小妖精趁着夜色摸到她先生的門口,也沒有見到有着照片上那樣背影的女人。
一切都很正常,但卻也太正常。
說如果這位唐先生是談生意,那麽坐飛機顯然是更好的選擇,而他卻選擇了郵輪。如果他談生意的對象也在郵輪上面,這幾日卻并沒有什麽人前來拜訪。
只有一個可能會成為他談生意對象是方式房産的老板,杜寒在晚餐時候遇見過他一次。但是這位方老板卻也只是同唐先生打了個照面,連點頭都沒有。
似乎是和對方全然不熟的樣子。
而唯一和他有過交談的船上游客卻是杜寒自己。
他給自己的名字是蕭寒,蕭是杜寒的母親的姓,現在在船上他是一個旅行來尋找靈感的作家。
回想道這裏,杜寒躺在床上翻了個身,困意沒有開始濃重,但是也賴在床上不想起來。
每天這個時候唐先生也是在自己的房間裏,不會出門。在船上手機沒有信號,但杜寒實在是無聊,便在手機裏打開相冊翻一翻老照片。
也不是不能上網,而是船上的無線網太貴,就算家裏只有杜寒一個人,有些時候也是需要精打細算,不該花的錢實在是沒有必要浪費。
他的手機換了不少,但是裏面的照片從舊手機跟着到新手機。杜寒手指滑動着屏幕,出現了一張一家三口的照片。
一對年輕的男女還有一個孩子。
孩子是杜寒,那對男女自然是杜寒的父母。
拿着手機看了一會,杜寒從床上坐了起來,走到陽臺上拉開門,将屏幕對着大海,輕聲說:“爸媽,我這是頭一回在海上坐船旅行,之前喊了那麽久你們倆也不帶我來。現在倒是讓我一個人來了。”
雖然知道這樣說他們也聽不到,但杜寒還是絮絮叨叨說了一會。心裏想着這次趁機會多拍幾張照片,等着回去之後燒給二老看看。
他的父母都是刑警,多年前因公殉職,只留了小杜寒一個人。
又站着說了一會,突然聽見下面有人笑了一聲,杜寒低頭一看,發現下一層斜對角的陽臺上也站了個人。他穿着卡其色休閑褲,身上一件淡藍色的襯衫。正靠在陽臺的欄杆上正擡頭沖杜寒笑着,手上還夾着一根燃着的香煙。
“不好意思。”他說。
杜寒将手機收進口袋裏覺得有點尴尬,回了句沒關系。
畢竟拿着手機碎碎念,任誰看了都會很奇怪,這兄弟沒有說別的只是笑了一聲,已經是很好了。
但他沒想到的是,這位兄弟又沖自己揚了揚剛剛從口袋裏掏出來的香煙:“要來一根嗎?爆珠煙,嘗個新鮮。”
杜寒笑了一下準備拒絕,卻沒想到他直接擡手将煙扔了過來。
匆忙接住,在心裏說了句好險。
“嘗嘗吧,出來玩一趟開心一點。”他沖杜寒道。
或許實在是太無聊的緣故,杜寒真的從煙盒裏抽了一根煙出來。之後兩個人就站在各自房間的陽臺上,一個低頭一個擡頭,一邊聊天一邊抽完了兩根煙。
紅酒爆珠的香煙盒在兩個陽臺之間被扔來扔去。
這位大兄弟有些健談,主動告訴杜寒他是好不容易從工作裏擠時間出來休假的。在聽見杜寒介紹自己是一個出來找素材的小說作者的時候,也十分捧場,表現出感興趣的樣子,并且列舉了許多他喜歡的小說。
其中有一些杜寒也看過。
兩個人交換了姓名,這位叫吳明的兄弟還熱情邀請杜寒一起共進晚餐。
想了想,杜寒有點害怕他又提到小說的話題讓自己露餡,便拒絕了他,只說自己并沒有吃晚飯的打算。
天知道他說這話的時候有多違心,郵輪上的餐廳可以說是唯一讓杜寒有點開心的事情了。
回到房間裏杜寒又倒在了床上,身上的T恤沾染了淡淡的煙味,他扯着領子聞了聞,發現也不是難聞,倒也就随他去了。
躺在床上不知什麽時候,杜寒一下睡着了,外面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恍惚之間還聽見外面下了雨,滴滴答答。他掙紮着想起來看看,但是想起衣服已經都收了進來,便又放心睡了過去。
雨好像下了一整夜,杜寒是被一聲尖叫驚醒的。
一下将眼睛睜開,但又馬上閉上,他揉了揉眼睛,爬起來穿了鞋準備開門去看看是發生了什麽。
昨晚沒有吃東西,早上早起對人一直都是一種折磨。杜寒頭疼得厲害,皺着眉去開門。
打開門之後,只見船上的服務生從自己面前跑過。
“發生什麽事了?”杜寒叫住他們問。
然而他們好像也不知道,杜寒只能帶上門跟他們一起往前走,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
走廊的那頭是一個拐角,拐角過去是最末尾的一個房間,他去的時候門口已經圍上了許多人,牆角還滾落着一個蘋果。
前面圍着的人很多,杜寒一時看不到裏面的樣子。又聽見了幾聲驚呼,人群一下讓開了。只見吳明帶着一副手套從裏面走了出來。
兩個人對視了一會,興許是自己臉上驚訝的表情太過明顯,他笑了一聲,說:“蕭寒你怎麽這麽個表情?”
“你是警察?”杜寒問。
他将手套從手上摘下來,挑挑眉說:“以前是,現在……勉強算吧。”
周圍的人都看着他,杜寒也不好再多說些什麽。
吳明見面前人眼睛一直往房裏看,便帶着杜寒往一邊走,說:“沒什麽好看的,死了個人而已。”
“誰死了?”杜寒心頭一跳。
他慫慫肩說:“一個女老師。”
吳明比杜寒高上一點,力氣也不小,抓着他的手臂往一邊走,杜寒一時還有點掙不開。
“你很好奇?”他停下來問。
杜寒點點頭,想起自己僞裝的小說家身份,便說:“我還沒有見過這種……這種現場。小說裏雖然寫過但是也沒有真正見過,都是自己的想象而已。”
吳明看着杜寒笑了一聲,他勾起一邊嘴角,然後湊在人耳邊說:“那我待會帶你過去看,只是你不要吓得晚上睡不着。”
“這不好吧,不會破壞現場嗎?”杜寒問。
他撅了噘嘴,翻了個白眼說:“早就被破壞的差不多了。”
杜寒覺得他的态度有點奇怪,但這個時候後背卻被人一撞,一下撲到了吳明的懷裏。一個男人一邊大聲說着讓一讓,我是醫生,一邊擠過人群拉起黃線進了房間。
“沒事吧?”吳明扶穩杜寒,低着頭問。
杜寒拉開一些和他的距離,說沒事。
這個時候吳明從口袋裏又拿了一雙未拆封的手套還有鞋套遞過來。杜寒擡頭看他,便聽見他說:“走,我們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