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卿莫屬

第11章 十一、

去年情人節，情窦初開的少男少女們還沒這麽大膽子光明正大送巧克力。今年歲數長些，加上受外來文化影響嚴重，頓時個個按捺不住開始表心意。

白翊飛本就長相陽光帥氣，身高體形又顯眼，還會打籃球，學習棒到進尖子班，幾乎算是萬衆矚目的大衆情人。大家都送，那就沒什麽好怕的了，巧克力盒迅速如小山般高起，搖搖欲墜就差壓塌的最後一根稻草。

“同學，能不能幫忙把這盒……呀！”

“姑娘，你也瞅到了白大少爺課桌的盛況，還送嗎？送我就給你疊上去。”

“額……那幫我把卡片給他吧，巧克力送你吃！”

“好嘞！”

尖子班班主任聽聞一個洋節搞得如此聲勢浩大，不禁也是對這群初中生姑娘心悅誠服。而被巧克力淹沒的恰是某少爺，不能批評，反而得拍馬屁，真是氣煞人也。

幸好某少爺還是非常懂事識趣的，趁老師還沒到教室前，夥同倆同學幫忙把巧克力都上繳到辦公室送給祖國辛勤的園丁。當然卡片是留下來準備偷偷找機會銷毀了，畢竟如果老師們借此追溯回去批評小姑娘，那多不厚道。

到午休時間，白翊飛課桌抽屜內只剩幾盒遲送過來的沒上繳給老師，想了想幹脆拿去跟損友們分食。

“哇噻德芙一整盒！”小丘激動不已：“這個得大幾十塊錢吧！”

阿桑滿不在乎地擺擺手：“買的沒誠意，要那種手工做的，上面寫上什麽TO某某某，那才叫有誠意！”

宋璨打了個寒顫：“那種誰知道裏面有沒有放頭發絲手指甲戀愛紅線詛咒紙條之類的，說不定還滴了幾滴指尖血，多可怕。”

“喲喲喲，宋璨咋滴，今天收到倆盒巧克力得瑟上了？”

“咋滴，你沒收到所以有意見？”

“誰特碼有意見！我才看不上那些沒誠意的！”

“哪是看不上，是收不到吧？”

白翊飛一人給了一個爆栗：“別吵吵，專心吃飯！”

餐桌上總算安靜了會兒，白翊飛邊吃青椒牛柳邊偷看不遠處獨自坐着用餐的暗戀對象。吃到半途他突然想到個非常嚴肅的問題。

“秦卿今天……有沒有收到巧克力？”

阿桑剛想張嘴，憶起之前兩人關系極度古怪，硬是不知道該不該說實話。

“怎麽了？”白翊飛不解追問。

“額……他是有啊……還是沒有啊……”阿桑邊支吾邊瘋狂朝宋璨使眼色求救場。

白翊飛不滿道：“什麽有啊沒有啊的，實事求是說！”

“有。”宋璨接過棒：“收到兩盒，一盒是我們班班花送的，一盒是隔壁班一個姑娘送的。”

我靠班花了不起啊！憑什麽送他巧克力！白翊飛臉色很臭，朝不遠處怒目而視。

不遠處無辜中槍的某人認認真真吃着蕃茄炒蛋，姿勢優雅得體，絲毫不知某少爺已經嫉妒到要發狂。

生氣！

白翊飛惡狠狠吃完最後一根牛柳，惡狠狠收拾好餐盤，惡狠狠坐在原位等着秦卿吃完了繼續跟蹤。

仨損友吵吵嚷嚷地吃完，然後無奈陪白大少爺一起幹等。好歹今天還有巧克力可以吃，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這頭百無聊賴吃完半盒巧克力後，那頭秦大才子終于起身，四人迅速前腳後腳把餐盤放到回收處，然後行跟蹤之事。

情人節的校園裏充滿粉紅色泡泡，就因為大批人送給白大少爺巧克力沒被老師批評，弄得其他原本沒膽量送的也蠢蠢欲動起來。食堂到教學樓中間的小道上，時不時就有女生抱着巧克力盒小臉羞紅，等着心上人路過。

四人組好不容易吃掉半盒巧克力，回程路上又收進兩盒，簡直水漲船高。

小丘愁眉苦臉，嘴裏還嚼着半塊：“白少，要不咱拒收吧，我都快拿不住了。”

阿桑提出反對：“拒收那些女生該多傷心。”

白翊飛心思哪在那上面，眼睛直勾勾盯着前面的人一瞬不眨，仿佛魂魄已離體附在對方背上。

仨損友互相望望，無可奈何。

“他到底什麽毛病？”宋璨百思不得其解。

“不知道啊……卧槽！”阿桑大叫一聲指着前面：“有有有、有人送秦卿巧克力！”

果然前面有個小女生把秦卿攔下，扭捏着從背後拿出個粉紅色的盒子，盒子上還有銀白色緞帶，搭配得挺好看。

四人配合默契地矮身半蹲躲到旁邊的矮牆後，偷窺加偷聽。

距離有點遠，小女生俏紅着臉說了幾句啥，被風刮得聽不清。然後她遞上盒子和一張對折的信紙，看着秦卿收下，這才鞠了躬跑遠和閨蜜彙合，嘻嘻笑笑回教學樓。

阿桑興奮不已：“哇居然收下了！前兩個他可是只收了卡片沒收巧克力！”

小丘邊嚼巧克力邊張望：“這女的是誰？好像長得不咋樣。”

“尖子班班長。”白翊飛從牙縫中吐出這五個字，拳頭緊得指甲都要把皮肉掐出血來。

“你們先回去。”他站直身子把損友們趕走，自己疾步往前跑去追人。

路邊有個姑娘看到白翊飛突然從牆背後蹿出來，吓得跳了一小跳，結結巴巴道：“呀白少！那個……我想……我想送你……”

“滾開！”

秦卿拿着那個粉嫩嫩的盒子有些為難。尖子班班長之前跟他關系一直很好，人也得體知分寸，是非常靠譜的朋友。

但沒想到居然會送來巧克力。

他知道到這個年紀，男生女生隐約開始有異性相吸的愛慕意識，但他從沒想在初中搞早戀，所以今天有人送巧克力過來，他都選擇了拒收。

這一盒卻有些難辦。

班長人很好，也許到高中可以考慮考慮，拒收巧克力會傷害到她，不然就收下來然後寫封回信吧。

在回信裏跟她講清楚，等再過兩年，如果對方原意等的話……

“秦卿！”

身後突然傳來熟悉的喊聲，秦卿停下腳步轉過身。

白翊飛的表情說不上是什麽感覺，有些生氣，有些尴尬，又有些難堪。

“你跟我來天臺一趟。”他朝好久都沒再有過交流的幹弟弟揮手，然後扭頭就走。

秦卿張張嘴沒說出話，猶豫片刻還是選擇跟上。他摸不透白翊飛是什麽意思，确切的說，從去年過完生日後不久白翊飛就開始變得喜怒無常，讓他不知道該如何與其相處。

他小心翼翼對待，膽戰心驚應付，最終還是落得被趕出白家。現在不知道對方又玩的哪一出。

天臺平常不太有人上去，學校原先是想弄個空中花園，但四周護欄太低，安全系數不達标，只得作罷。白翊飛拼着一股醋意把人叫到天臺，面對面之後心裏開始打鼓。

該說點什麽？總不可能直接告白吧，那也太驚世駭俗了。難不成仗着自己幹哥哥的身份要求他不準早戀？可兩個多月都沒好好講話，突然來這麽一句，不是更招人厭嗎？

“咳……”白大少爺垂死掙紮着憋出幾個字：“……巧克力給我吃一顆。”

秦卿滿頭霧水：“啊？”

“巧……巧克力……”白翊飛表情扭曲地朝對方手裏拿着的粉色小盒子努嘴。

“……”秦卿無言地找長椅坐下，開始拆盒子。包裝紙撕掉，裏面是盒還未拆封的巧克力，外殼上寫着外語，看上去像是國外貨。他打開蓋子，花紋形狀各異的巧克力看上去挺高級，品種很多。

“給。”他把盒子遞給白翊飛。

白翊飛惡狠狠拿起中間最搶眼的那顆粉色愛心巧克力，塞進嘴裏開始嚼。

哼，還夾着草莓醬，齁甜，不好吃不好吃！

氣氛古怪，白翊飛顧自嚼着巧克力不說話，秦卿只好也挑了顆上面有花生碎的，兩人排排坐，望着天空，各自專心吃。

良久，白翊飛帶着草莓夾心巧克力都救不回來的醋味開口：“你喜歡班長？”

秦卿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還行，等過兩年可以考慮。”

我靠！還敢說還行！還敢說考慮！白大少爺氣得快要喪失理智：“你要不要那麽混球！女孩子大好年華憑什麽等你兩年，喜歡就答應，不喜歡就幹脆拒絕，拖着人家算什麽意思！”

“……”秦卿沉默半晌答不上話，再三考慮，斟酌着回答：“那我答應？”

白翊飛差點吐血身亡，喘着粗氣怒瞪近半分鐘，擡手——從盒子裏拿起第二顆巧克力扔到嘴裏開始嚼。

秦卿被他弄得糊裏糊塗，認真思考如果要答應的話，好歹先看過人家寫的信。那張對折的信紙他剛才墊在盒子底下，現在拿出來打開，仔細閱讀。

班長的文筆很好，表述含蓄不過分直白，讀起來像是清冽的晨露，一直滋潤到心底。她沒有要求現在開始交往，而是說，希望能考入同所高中，屆時如果互相有好感，再做發展。這與秦卿的打算不謀而合，更對這女孩子多了份欣賞。

白翊飛在旁邊看他讀着讀着慢慢露出微笑，只覺得腹部有把火燒得渾身抽搐般疼痛，恨不得能咆哮出聲，把身邊所有東西破壞殆盡。

秦卿把整封信看完，還未擡頭就聽見白翊飛咬牙切齒的聲音：“你要答應？”

說答應好像也不準确，還得看能不能考入同所高中，看到時候互相有沒有好感。秦卿擡起頭剛欲解釋，白翊飛的臉驀然放大，某個柔軟的東西落在了他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