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卿莫屬

第10章 十、

兩人無言對望片刻，白翊飛心虛地補充：“也不是讓你馬上走，你看，快期末考試了，考完你反正要找你媽過年，等回來……”

“好。”秦卿打斷他的長篇大論。

同意得好幹脆。白翊飛心裏更加沒底，張張嘴想再說點什麽，再次被打斷。

“答應我個要求，我就走。”

“什、什麽？”

“留在尖子班。”秦卿微垂着眼，看不到他眸中的情緒：“如果你不想見到我，我會去普通班，但你留在尖子班。”

“呃……？”白翊飛沒想到是這麽個要求，抓着門把手滿臉茫然。

“不、不……”

“再見，哥。”秦卿說完，沒再給對方開口的機會，轉身就走。

卧槽你在開玩笑麽！白翊飛風中淩亂。去什麽普通班啊！就算你成績再好，哪可能讓你這麽自由地換來換去！

果然，第二天他還是在班級裏看到秦卿乖乖坐在他的左前方，書本擺放整齊，身板坐得端正，絲毫沒有轉班的意思。

弟弟真會吓唬人！

既然約好了留在尖子班，成績在班級末端又晃神了一段時間的白大少爺趕緊抓緊時間啃書。今年的年特別早，連帶考試時間也提前相當多，教學任務卻還是那麽重。老師們紛紛選擇壓縮課程簡略帶過容易理解的部分，讓學生自學。

沒了小老師的輔導，白翊飛學得格外心塞。幸好之前秦卿給他打的基礎很紮實，犧牲睡眠增加學習時間之後，還是慢悠悠跟上了大部隊的腳步。

一月初，期末考試就全部結束，整個學校開始為放寒假做準備。

白翊飛溜達着去大禮堂看成績，他估分在班級三十五名左右，只要不出大意外，還是能留住席位的。

果然，他在年段四十四名處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啧，比之前下降一名，但是無所謂了，沒差。

然後他聽到旁邊有人驚呼出聲，音量大得吓人。

是哪個人擦着分沒能進尖子班？還是考了個自己難以想象的高分激動不已？白翊飛不耐煩地轉過頭去，看到那人指着榜單直哆嗦。

“秦、秦卿！”

什麽？！白翊飛愣在原地，随後瘋了般往那邊跑。

第五十六名，秦卿，550分。

我靠！什麽鬼？怎麽可能只有550分！就算迷糊算錯幾道題，最起碼也能保持在580左右啊！

議論聲紛起，吵得白翊飛頭一陣陣疼。

五十六名……班裏只能容納五十個人，他掉出尖子班了。

是因為之前承諾說會去普通班的緣故嗎？

還以為是讓老師換班，沒想到居然是用這種自損的方式！

白翊飛随手拉住一個人，茫然地問：“他在哪兒？”

“白、白少？”被逮住的人也很茫然：“誰？你找誰？”

“秦卿，秦卿他在哪兒？！”

“我我我不知道啊啊啊——”

“白少！”有人上前攀住白翊飛的肩把他轉過去：“秦卿剛才去語文老師辦公室了。”

白翊飛撒腿就跑。

“你把考試當成什麽！兒戲嗎？！”

還未進辦公室，白翊飛就聽到語文老師的河東獅吼。

“你是對考試有意見還是對語文有意見還是對我本人有意見，啊？！”

“作文整篇不寫什麽意思？瞧不起我出的題目嗎，啊？！”

作文整篇沒寫？白翊飛心裏咯噔一下。作文分剛好是五十分！而且這次的題目，他看到的時候很是頭疼。

——請以兄弟姐妹為主題，寫一篇不少于800字的文章。

他整整四十分鐘滿腦子都是秦卿，硬是把人推進腦海角落處，然後拉扯出一個關系還不錯的表哥，寫了點亂七八糟的親情。

“我不會寫……”秦卿斷斷續續的聲音從辦公室裏傳出：“我……沒有兄弟姐妹……”

“瞎編點寫上去也行啊，書上看到的兄弟姐妹之間的感情，或者父母那輩兄弟姐妹之間的感情，角度是要靠自己找的嘛！”

“俞老師……秦卿的家庭情況……應該有告訴過你……他那個……”

辦公室內聲音越來越小，白翊飛傻傻站在門外發呆。

他不相信秦卿是不會寫，沒寫的原因多半還是為的那個承諾，要掉出前五十名，掉出尖子班。

靠！為什麽不早一點想到這步，為什麽不早一點勸阻他！

普通班跟尖子班的教學進度都不同，就算下個學期再考回尖子班，中間整個學期的差距，要費多大勁才能補回來？

秦卿從辦公室出來，跟渾渾噩噩的白翊飛碰了個照面。他張嘴想叫哥，回憶起已經被要求搬出白家，話到嘴邊改了口：“……白少。”

白翊飛擡起手，當着他的面，狠狠甩了自己一個耳光。

從沒覺得時間過得這麽快過。為期一個月的寒假仿佛只有幾天，前腳剛踏進假期，後腳就迎來開學，讓人沒空喘息。

秦卿跟袁霜找了個借口搬回家，白家又恢複到之前那個寂靜的狀态。白翊飛不斷追憶着自己甩自己的那個耳光，疼痛已經消失，火辣辣的感覺卻無論過多久都殘留着。

殘留着的，還有秦卿的表情。驚訝、錯愕……

他有那麽一瞬間想全盤托出，想好好道個歉，想把自己的苦惱通通告訴對方，但如論如何都有條繃得死緊的線縫住他的雙唇，讓他發不出聲。

寒假期間他偷摸着上網查了些那方面的資料。雖然幾年前國家已經不再把同|X|戀劃為病态，但時間還很短，龐大的群體依舊龜縮在網絡上，或者躲在某些只有圈內人知道的角落裏。

而那些不幸暴露身份的人下場卻格外凄慘，千人唾萬人棄是常态，甚至因此丢失學位、丢失工作，直到喪失整個家庭。

白翊飛雖然有些嚣張的少爺脾氣，但涉及到這麽大的事，他也不敢太亂來。頂多在同類人聚集的論壇上匿名注冊了帳號，發帖敘說內心惆悵，獲取陌生人廉價的同情和安慰。

開學之日，他邁進教室，對着左前方空空蕩蕩的課桌狠狠走了神。

真的去普通班了……

再也不能側側頭就看到弧度美好的臉頰了……

也不知道分到幾班，要不要找點借口去偷看？

沒多久他就得到了确切情報，因為——

“白少，我靠秦卿跟我們一個班了！”阿桑在見到他的第一時間抑制不住激動脫口而出。

宋璨狠狠把阿桑擒拿住：“哪壺不開你提哪壺！”

白翊飛條件反射追問：“他怎麽樣？”

“額？”阿桑從宋璨胳肢窩下探出腦袋：“就那樣……？哦對好像又高了點兒。”

白翊飛真心想把這個情商為零的損友掐死。

“老師把他當寶貝啊，一到下課時間班裏同學全湧到他旁邊問題目，埋得連人都看不到……”

特碼的問什麽問！知道我家寶貝時間多寶貴嗎！

“好幾個女的跟他示好，說什麽最近流行白淨書生型的，問他想不想來場早戀！”

白翊飛越聽越心塞，把沒動幾筷的餐盤端起就想走。

小丘趕緊舉手：“哎白少等等等等你獅子頭不吃給我！我餓得慌！”

損友！！！

白翊飛發現自己漸漸變成了跟|zong|狂。不停想着下課跑到阿桑他們在的9班，找各種借口和他們聊天，實則行偷|kui之事。如果遇到秦卿起身去衛生間，那是最美妙的，他可以假裝也去，在半途同回來的人擦肩而過，近距離欣賞白嫩的小臉蛋。

雖然只能瞟到一眼。

啊，果然越壓抑越bian|tai怎麽辦！

白大少爺出現在9班外面的次數越來越頻繁，三個損友三臉懵逼，互相讨論之後由最耐揍的阿桑出面提出疑問。

“白少，你跟秦卿到底怎麽回事啊？有什麽問題不然大家約出來聊聊，把心結說開？”

“沒事！能有啥事……”白翊飛只想安安靜靜做個跟|zong|狂，最好還是能隐身的跟|zong|狂，方便貼身偷|kui。

哪裏像沒事的樣！三個損友淩亂地望着他。

也不知道他晚上吃得好不好，睡得安穩不安穩……白翊飛突發奇想：“小丘，要不你每天晚上找借口跟他一起吃飯吧，吃得好點，錢我來出！”

“白、白少，你沒發燒吧？”小丘誠惶誠恐。

白翊飛摸摸腦門：“沒發燒啊，我好着呢。”

跟他相熟最久的宋璨忍無可忍爆發：“白翊飛你別瞎胡鬧，要麽就把秦卿約出來說清楚，要麽就自個兒憋着！”

宋璨很少發火，但發起火來絕對吓人。白大少爺縮縮脖子，硬是把一米八縮成一米六，蹑手蹑腳逃回自己教室。

還是憋吧，憋吧……已經害了他一學期，總不能再害他一輩子。

誰也沒想到，決定要自己憋着的白大少爺，不出幾天就沒繃住破了功。究其原因，還要追溯到某個從外國流傳進來的洋節——情人節。

那天，白大少爺照常來上課。打開課桌抽屜的一瞬間，滿滿一抽屜巧克力盒差點溢出來，各種小飾品撒得滿地都是，仿若天女散花。

盒子啥形狀都有，方的、圓的、愛心的、星星的，甚至有個像只綠綠的青蛙。

顏色也很豐富，主打紅黑，輔助粉紫，偶有個性藍綠摻合，堪比禮物包裝紙大賣場。

還有那些充滿想象力的小飾品，蝴蝶結、玫瑰花、小熊……狗骨頭？這是啥？……鴨嘴獸又是什麽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