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你是殺人兇手
紀初浩,你告訴我,我們的一切要怎麽重新來過?
蘇半夏跑到頂樓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麽一幕。她有些失控地大叫:"卡卡,你要幹什麽?那兒太危險了,快下來!"
洛卡卡扭頭看着蘇半夏,咧開一個清澈的微笑:"半夏,你來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卡卡,有什麽事我們下來說好嗎?那兒不安全。"半夏像哄小孩子一樣,柔聲說道。
洛卡卡搖搖頭,語氣異常堅定:"不,這兒很好,這兒能看見爸媽。"她指着遠處兩顆微暗的星星,雖然是傍晚,但依稀可以看見零星的幾顆星星。
蘇半夏的心一陣揪痛,她扯動嘴角的肌肉,盡量不讓自己看起來不開心:"其實我這邊也能看得到呢。卡卡,乖,我們下來好不好?"說着就要朝卡卡走過去。
沒想到看見半夏靠近的洛卡卡發了瘋似的吼叫起來,連身子都不由自主地抖動:"別過來!你再往前踏一步我就跳下去!"
蘇半夏立刻不敢動了,她向洛卡卡乞求道:"卡卡,求你了,不要做傻事。你就算沒有了伯父伯母,你還有我,你還有蘇若阿姨啊。"
"不,那不一樣……"洛卡卡小聲呢喃,"我的父母是因為我才死的,我要替他們報仇。"
說話間,蘇城一和單郁助也趕到了頂樓,他們一見洛卡卡的陣勢,當下就皺了皺眉頭。
"卡卡,有什麽話你下來再說,別做傻事。"蘇城一不無擔憂。
洛卡卡先是怔了一下,然後撇過頭不去看蘇城一,而是盯着遠處的風景出了神。她下定決心想做的事沒有誰能夠阻止,就算是她曾經刻骨銘心愛過的人。
蘇城一見洛卡卡是這種反應,心裏也沒了底,只能試探性地靠近她。才跨出第一步,耳邊便傳來洛卡卡冰冷的聲音:"你要是再向前一步,我就會直接跳下去。"
蘇城一頓住了。
過了好久,久到蘇半夏以為時間已經靜止了,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洛卡卡才一字一句地說道:"我--要--見--他。"這四個字仿佛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也好像是天底下最難說的字,可她還是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出來了。
單郁助和蘇城一對視一眼,兩個人眼神交彙,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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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見他!"洛卡卡見他們兩個人猶豫不決,于是激動地吼道。出事兩天了,紀初浩一通電話沒有打過,就像消失了一樣,連個解釋都沒有,讓她怎麽甘心?她要一個明白,至少讓她知道到底是不是他背叛了,她家破人亡到底是不是他一手造成的!
暗黑的房間,厚重的窗簾擋住外面想要傾瀉進來的陽光。極大的雙人床上鋪着昂貴的席夢思,連被子都是出自名設計師之手。整個房間的裝飾很簡單,只有價值不菲的家具,沒有其他浮誇的飾品。
只是這個房間彌漫着一種沉默的氣息,像是快要窒息前的掙紮。床腳的人蹲在地上,雙手揪住自己的頭發,整張臉深深地埋進雙臂之間。
他已經被囚禁兩天了,就算以絕食抗議也不能走出這個房間一步。紀初浩微微擡起頭,原本漂亮的眼睛布滿血絲,看上去有點恐怖,就連那顆妖媚的淚痣此時也失去了光彩,有點悲傷地挂在眼角。
因為滴水未進,他的皮膚有些病态的蒼白,嘴唇也龜裂開來,連胡茬兒都不自覺地冒了出來,整個人看上去狼狽極了。兩天前,他被下了安眠藥,渾渾噩噩地睡了一天一夜,醒來卻發現自己被反鎖在房間裏,任由自己怎麽喊叫都沒有人答理。除了一日三餐按時送來,他就是一個囚犯。今早好不容易逮住進來送飯的陳媽,反複逼問下,才知道洛家出事了。
一天時間,他嘶吼,他砸門,他砸窗,連手都砸出了血,可是紀淩鐵了心不放他,任由他胡鬧,也不阻止。直到他把嗓子吼啞,最後只能發出絲絲的聲音,直到兩只手都血肉模糊,他才意識到自己做這一切都是徒勞的。紀淩早就設計好了,在着手對付洛家的時候就把他迷暈了,看來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個圈套,包括讓他去拿那份文件,也許那就是一個開始。
瑟縮在床腳,紀初浩又痛苦地低下頭,他的卡卡,再也不會原諒他了。沙啞的嗓子溢出斷斷續續的哭聲,最後暴怒地嘶吼,好像聲帶快要斷裂似的,整幢別墅響徹他撕心裂肺的叫聲。他瘋狂地抓着自己的頭發,爆發出一聲又一聲的吼叫,盡管聲音已經沙啞不堪,可是從身體深處傳出來的吼叫透過快要失聲的喉嚨,聽上去凄厲無比。
紀家別墅,一個身影飛快地竄入,順着排水管,輕車熟路地爬到紀初浩房間的窗戶外。然後用輕型電鋸鋸斷了封在窗戶外面的木條,猛地拉開厚實的窗簾,沖着裏面的人輕聲喊道:"紀初浩,出來!"
床腳邊的人明顯被突如其來的陽光刺痛了眼睛,因為兩天沒有見過陽光,瞳孔一下子不适應,下意識地收縮了一下,失明了幾秒鐘,才緩緩地恢複。結果看見單郁助像個擦玻璃的高級技工一樣挂在外面,沖他招手。
"你……"紀初浩走過去,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嘴巴張張合合,愣是沒有說出第二字。
單郁助一把拉住他的手,催促道:"動作快點,城一拖不了你老子多久的,要走就盡快!"
紀初浩這才幡然醒悟,立刻随單郁助爬下管道。
而在樓下大廳的蘇城一看見手機的屏幕亮了以後,嘴角的微笑愈加明顯,連聲音都不自覺地愉悅起來:"既然初浩不在家,我就不打擾了。"起身,然後禮貌地告辭。
"以後要常來呀。"末了,董麗雅還很好客地向已經走遠的蘇城一招手。
當紀淩察覺到不對勁,打開紀初浩房間的門時,只看見窗戶大開,屋內空無一人,他身上的暴戾之氣愈加重了。很好,敢和他玩花樣。
雖然已經是傍晚了,可太陽依舊很猛烈,照得洛卡卡有些眩暈。她的身體在欄杆上開始不停地晃動,看得蘇半夏心驚膽戰,可是又不敢往前走一步,生怕她一個激動真的會往下跳。
"卡卡,你小心點。"蘇半夏只能柔聲提醒她,連聲音都不敢放大,怕會吓到她。
洛卡卡回過神,然後笑道:"半夏,你放心,沒有見到紀初浩之前我是不會死的,我還有話要問他。"
"你想問什麽?"蘇半夏背後傳來沙啞的男聲,乍一聽,像是一個啞巴用力想發出聲音來。
蘇半夏詫異地回過頭,看見紀初浩站在鐵門旁邊,後面跟着單郁助和蘇城一。洛卡卡在看見紀初浩之後,神情呆滞了幾秒鐘,她的心像是被什麽東西扯着一樣,難受得不可名狀。那個她愛着的男人此時就站在她面前,可是現在她要親手把他推下地獄,她無法不難過。
紀初浩一臉倦态,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兒,頭發也是亂糟糟的,雜亂無章地貼在臉龐兩側,整個人看上去沒有精神,好像生過一場大病似的。妖媚的淚痣失去了往日的熠熠光彩,顯得悲傷而又落寞。
"紀大公子!"洛卡卡緩過神,清脆地笑了,"怎麽那麽狼狽呢,吞并了洛家你應該高興啊,為什麽看上去你好像并不高興?"
"我不想吞并洛家。"紀初浩一字一頓地說道,聲音還是那麽疲憊和沙啞,"這是個意外。"
"意外?"洛卡卡笑得更加響亮了,聲音裏透着濃濃的絕望,"你不會想要告訴我,那份合同的失竊是個意外吧?"
聽到"合同"兩個字,紀初浩的眼神明顯黯淡了一下。他直直地盯着洛卡卡,毫無避讓:"那份合同是我拿的。"
"哈哈……"洛卡卡朗聲大笑起來,笑得眼角溢出了眼淚,"紀初浩,你真是殘忍……我是傻瓜,竟然會傻到相信你。爸爸懷疑你的時候我還極力和他辯解,可是現在想想,我真是徹頭徹尾的笨蛋啊!"
"我不知道那份合同會害你們家破産……"紀初浩急忙解釋,卻被洛卡卡冷聲打斷:"夠了!你為什麽拿那份文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結果。"
"卡卡!"紀初浩近乎哀求,"破産了沒關系,我可以幫你們的,我可以向你們公司注資,幫你們還債。這些都可以重新來過的……"
"重新來過?哈哈……"洛卡卡瘋狂地笑起來,那種笑帶着悲怆,仿佛是聽見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然後突然厲聲問道,"那麽你告訴我,我爸媽的命要怎麽重新來過?"
聽到這句話,紀初浩茫然地看向後面三個人,洛爸爸、洛媽媽怎麽了?
蘇半夏別過頭,不忍心說出那件讓她傷心的事,而蘇城一和單郁助也選擇了緘默。他們原本就不是當事人,沒有什麽資格插嘴。看到他們三個這樣的表情,紀初浩心頭的不安更加重了。
"原來你還不知道啊。"洛卡卡的嘴角勾起一種詭異的弧度,"看來紀淩把你保護得真好。我爸媽去求你那位偉大的父親,求他對我們家高擡貴手,卻被逼着下跪!然後在回來的路上,他們死了。"冷淡的語氣,像是在說一件別人的事情。
紀初浩渾身一震,難以置信地看着洛卡卡,死了?怎麽會這樣?他只知道洛家破産了,為什麽會突然死了?難道是因為破産這件事嗎?那麽他就是害死洛爸爸、洛媽媽的罪魁禍首?不,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只是破産而已,卡卡是因為恨他所以才故意說出這種氣話,怎麽會突然死了?他不相信,他也不要相信!
可是喉嚨就像被什麽東西堵住似的,心髒連跳動的力氣都快要沒了,紀初浩捂住心口,覺得那顆心疼得快不是自己的了。
看着紀初浩痛苦的模樣,洛卡卡殘忍地笑了,她要他痛苦,要他陪着她一起痛苦。否則,天上的爸爸媽媽怎麽會安息呢?
"紀初浩,你是害死我爸媽的兇手,你是殺人兇手!"洛卡卡撕心裂肺的聲音回蕩在整個風尚學院裏,不斷地敲擊着紀初浩的耳膜--你是殺人兇手!殺人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