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食人鬼
餘叢一回味了好一會兒棺材裏的屍體和洪珂琛一起失蹤了的意思, “姓洪的他想消毀證據,把屍體沉河了?”
“不對!如果他要毀屍滅跡就不會帶我們去發現屍體了。”鄭峪翔這會兒沒戴眼鏡,捏着眉心想他到底忽略了什麽, 他一早起來研究了半天那紅棺材上的符號,可都沒有找到出處, 讓他忽然有些想回去餘宅的書房。
“那怎麽回事?難道真的詐屍了?”
餘叢一随口來了一句,忽然想起他是準備去上廁所的, 忙拐大彎跑進了衛生間, 鄭峪翔卻從他的話裏想到了他一直忽略的東西。
紅棺材裏本來有一具不腐的女屍,而且只有一顆木髒。如果只是普通的謀殺,洪珂琛是兇手,那找他們來出于何意?他又下意識摸着嘴角想,洪珂琛一開始就知道李學璋的屍體在那口紅棺材裏,故意引他們去發現棺材裏的屍體。李學璋的屍體明顯看起來很不正常, 像中了什麽毒一般, 假設是因為接觸過女屍之後産生了什麽異變, 那洪珂琛将他們帶去發現李學璋的屍體,而現在李學璋的屍體失蹤了。
難道李學璋的屍體真的詐屍了?洪珂琛帶他們去發現屍體的目的為的是對付可能發詐屍的李學璋?那洪珂琛肯定知道什麽!
“黃小仙。”鄭峪翔驀地開口, “屍體怎麽失蹤的?你在哪兒聽來的?”
黃小仙坐到沙發上開始他聲情并茂的講述, “早上我下樓去溜溜, 然後就看到考古所那邊有警察,我過去打聽了一下聽說昨晚遭了賊,被偷的就是洪所長帶我們去的儲藏室,沒丢別的東西, 就是那紅棺材開着,裏面已經空了。”
鄭峪翔立即想到若是紅棺材空了會被認為是遭賊,是不是洪珂琛隐瞞了紅棺材裏女屍早已不見的消息?
“據說那賊厲害了,儲藏室的鐵門都被從門框拽下,都來變形了!”黃小仙用表情清楚地表達了那‘賊’的厲害。
“那肯定不是洪珂琛幹的啊!他看起來連個門栓都拽不下來!”餘叢一從衛生間出來接了黃小仙的下句,說完重重地打了個哈欠繼續道,“委托的內容是找到李學璋,我們已經當着洪珂琛的面找到人了,算是完成了吧!這事是不是該完了?”
“還有些事我想弄清楚,你再去睡會兒,我出去一趟!”鄭峪翔直接從沙發靠背翻過去,落在餘叢一身上。
“去哪兒?”餘叢一快被瞌睡壓閉上的眼睛忽地瞪大,直直地盯着面前的鄭峪翔,對方卻說情話似的放輕了聲調對他說,“我保證不是去沾花惹草!”
“我跟你一起。”餘叢一強打起精神,但只睡了一兩個小時有些勉強,他不禁想是不是‘餘叢一’這小子還在身體,老是讓他感覺睡不夠。鄭峪翔看着他的樣子笑道:“年輕人覺要睡夠,不然那兒長不大!”
兩人一人一句餘叢一已經被鄭峪翔推進了卧室,順帶還把門甩上了,不過最後那句黃小仙還是聽得清楚,頓時看得目瞪口呆不能言語。
餘叢一被鄭峪翔硬壓在床上,他嚼着鄭峪翔最後那一句問:“你怎麽知道我那兒不大?”
“你說我怎麽知道?嗯?”鄭峪翔捏着身下人的下巴,幾欲要咬上去。
“那天晚上的事你還記得多少?”
“全部!”
餘叢一喉結不自覺地滾了兩下,如果哪天行雲流水的彎了,那天晚上的‘第一次’絕對功不可沒,他本以為鄭峪翔意識不清,頂多就是有個印象,可是全部!他自己回憶起來都覺得挺面紅耳赤的。
“翔子,你老實告訴我,你在打算什麽?”
餘叢一生硬地繞開了前一個話題,鄭峪翔撈起被子蓋到他身上,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了一會兒才說:“我發現了一些東西,但是還沒串起來。”
“什麽?”
“和魏寧風有關系。”
魏寧風?餘叢一在腦子裏全盤搜索了一遍才找到了這個名字的存盤位置,“你管他幹嘛?”
“我總覺得之前梁超的事和他有關,而且我在紅棺材上也發現了梁超那本筆記上相似的符號,我想弄清楚那究竟是什麽。”
“真是閑得!有錢賺嗎?”
“除了錢我就不能有別的愛好?”
“真沒看出來!”
“沒事,總有一天會讓你知道的。”
餘叢一只當鄭峪翔是又犯了追根究底的毛病,而鄭峪翔也沒打算解釋,趁機往被子下的人嘴上咬了一口說:“午飯前回來,睡吧!”
“注意點,別招惹警察!”
“啰嗦。”
鄭峪翔一巴掌蓋在餘叢一臉上把人使勁揉進了枕頭裏,然後他剛起身李大爺就跳上床趴到了他趴過的位置,他鄙棄地戳了下貓肚子,撿起床頭的眼鏡戴上出門。
黃小仙還站在客廳中間張望,見他出來古怪地問了一句,“這麽快?”
“你指什麽?”鄭峪翔臉不紅心不跳地回答了這個暗示強烈的問題,反倒讓黃小仙覺得他剛才的問題暴露了自己開火車般的內在。
“沒,沒什麽。”黃小仙連忙否認,當鄭峪翔不和餘叢一站在一起時,金絲眼鏡和唐裝的特性都被顯了出來,這人被稱得像只不沾葷腥的老狐貍,算計都裝得若無其事。
鄭峪翔在衛生間直接用手沾着水和發膠把頭發都往後梳,再一邊問黃小仙,“洪珂琛是怎麽失蹤的?剛才沒說。”
“啊?”黃小仙反應過來,“我聽門衛大叔說的,洪所長失蹤了,到處都聯系不上!”
“什麽時候失蹤的?”
“忘問了。”
鄭峪翔的嫌棄全在看向黃小仙的那一眼裏,沉默地出來直接往大門過去,黃小仙忙問:“鄭爺,你去哪兒?”
“李學璋家。”
“我跟你去。”黃小仙回頭朝卧室一瞥,出門溜彎總比在屋看餘老爺睡覺強。見鄭峪翔沒反對他就亦步亦趨地跟在人後面,一起擠上出租車。
到李學璋家這回只用了二十來分鐘,鄭峪翔下車看到樓下的警戒線已經撤了,完全看不出發生過什麽。兩人直接踩着樓梯上到三樓,停在李學璋家的大門前,鄭峪翔朝黃小仙撇了一眼,意思很明顯。
“鄭爺,大白天不好吧。”黃小仙顯得有些為難。
鄭峪翔依舊淡然地說:“不然你來幹嘛?”
黃小仙心裏不平原來他就是個開門的工具啊!但動作猶豫不過兩秒,占了他開門時間的十分之一。
此時上班高鋒已過,中午還沒來,有人出現的機率并不高,兩人安全地打開門,剛剛踏進屋內時鼻腔裏立即灌進來一股臭味,有點像壞掉的臘肉的味道。鄭峪翔捏着鼻子,注意到地上的腳印立即拉住黃小仙貼着牆站住。
黃小仙壓着嗓音問:“怎麽了?”
鄭峪翔用視線指向地上的腳印,是未幹的泥漬,然後他撿起門邊的小木凳往裏走去。并不寬敞的客廳一目了然,三個房間唯有靠右的一扇門是關着的,他毫不猶豫地就将手裏的木凳朝那扇門砸去,響起嘭的一聲,然後沒收到任何反應。他回頭掃過黃小仙點頭示意,接着小心翼翼地走向關着的那扇門。
門沒鎖,是間卧室改成的書房,鄭峪翔匆匆地掃了一遍發現書櫃裏有一半是催眠和心理學方面的書,沒有能夠藏下人的地方。他轉身退出來卻看到背後站着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手裏拿着菜刀貼着黃小仙的脖子,目光冷冽地盯着他問:“你們是什麽人?”
“你又是什麽人?”鄭峪翔站在原地沒動,注視着少年的一舉一動,他注意到少年拿刀的手緊了緊,似乎想隐藏自己的慌張。
“我是住在樓上的,你們是小偷?”少年打量着鄭峪翔,不并十分确信自己的判斷。
“我看起來像小偷嗎?”鄭峪翔刻意地推了推眼鏡,露出一臉欺騙人的笑容,“你不要緊張,我們不是小偷,只是受托來查點事的,他叫黃小仙,我,你可以叫我鄭二。”
“私人偵探?”這是少年思量了一番得出的答案。
“可以這麽理解。”鄭峪翔說話間已經走到了少年面前,黃小仙驚恐地對上他的視線。
“關于昨晚發生的殺人案,你知道什麽嗎?”鄭峪翔無視了黃小仙問道。
少年的目光立即變得警覺,卻把手中的刀放下來,臉上是超出年齡的老成說:“你們是受誰的委托,為什麽要查昨天晚上的案子?”
鄭峪翔對少年的反問有些意外,“這不能說,但你可以問我其他的問題。”
“你們根本不是什麽偵探,不然怎麽會不知道我是被害者的兒子?”少年突然地換了語氣。
鄭峪翔的意外越加的明顯,他沒料到少年還有這樣一個身份,回道:“我們确實不是來查昨天的案子的,既然你住在樓上,那你認不認識住在這家的李學璋嗎?”
“認識,怎麽了?”少年想到了什麽般的往上瞟了瞟眼。
“他死了。”鄭峪翔注意着少年的表情變化,“大前天晚上你有聽到什麽聲音或看到什麽嗎?”
“他死了?怎麽死的?是不是也是被鬼吃了?”
少年的回答完全不在鄭峪翔的預料當中,不确信地挑起眉角确認道:“被鬼吃了?”
“一個穿紅色衣服,像僵屍一樣的女鬼!”少年神情激動,說話間拳頭已經握緊。
紅衣服、像僵屍一樣的女鬼,失蹤的女屍,李學璋家發現的繡花鞋。
鄭峪翔不自覺把這些線索串在一起,望向少年,“你還知道什麽?關于那個女鬼。”
“你們是來抓鬼的嗎?我聽說過有這種組織。”少年過于老沉的臉上突然露出了适于年齡的欣喜。
“是的。”鄭峪翔慎重地對少年點頭,少年随便變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态度。
“昨晚淩晨,一個穿着紅衣服的女鬼從陽臺跳進了我家,我和我爸正在客廳看電視,她撲過去就咬住我爸的脖子,就像獅子捕食那樣,一口,一口硬生生地咬了一塊肉下來!吃!吃了!”
少年的聲音發着抖,鄭峪翔上前按住他的肩膀繼續問:“你看清她的樣子了嗎?”
“沒有看清楚臉,她身上都是我爸的血。”
“那你怎麽确定是女鬼?”
“因為她穿的是裙子——”
少年說完也意識到這個理由站不住腳,他只是下意識地認為穿裙子的都是女的,于是轉言道:“她吃完我爸就從陽臺直接跳下去了,我爸,我爸,的身體立即開始腐爛,十多分鐘後像死了很久一樣。”
他說到最後臉上已經沒有了表情,但身下的雙手已經被捏得骨節發白,沉默了片刻他盯着鄭峪翔問:“你能找到她嗎?”
鄭峪翔并不想對這個少年作不确定的保證,只說:“如果找到我會通知你的。”
“我的手機號。”少年立即掏出記事本寫了一串號碼,“我叫賀江,一定要通知我。”
收下少年的號碼鄭峪翔問:“你家裏還有什麽人?”
“昨天之前還有我爸。”
這名叫賀江的少年就像立在寒風中的城門,看着熱鬧,實際上不是任何人的歸處,明明孤獨卻假裝堅強地滿不在乎,讓他覺得眼熟得很。他靜默了片刻撇開了這個話題,因為他太清楚安慰和同情有多無用。
“你是怎麽進來的?”鄭峪翔問。
“李叔的鑰匙都放在門口的信箱裏。”賀江說完了眼神又黯下去,“李叔他到底怎麽了?我以為他是這幾天太忙沒回家,直到昨天,我就想他是不是也出事了,可是警察在他家裏也沒搜到什麽,他是被鬼吃了嗎?”
“應該沒有,至于怎麽回事暫還說不清楚。”
“鄭爺,你來看這個!”黃小仙在鄭峪翔去過的書房裏喊了一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鄭峪翔先前進去時并沒注意裏面的東西,此時見黃小仙翻開一本書,書裏夾着一張泛黃的照片,上面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和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
“這是不是李教授的老婆兒子?”黃小仙開口問道。
鄭峪翔搖着頭說:“洪所長說他沒有結婚。”
“那可能是情人呢?”黃小仙思路轉得飛快。
“這是李叔同事的兒子,叫洪煦,我同學,經常來李叔家玩。”賀江跟過去瞟了眼照片。
“洪煦?”黃小仙疑惑地想,“這麽巧姓洪?不會是洪珂琛的兒子吧?”
突然,樓外警笛大作,幾人互看一眼默契地把東西還原,消除痕跡後快速地退出去。在樓梯口賀江問:“要不要上我家看看?”
鄭峪翔想警察不知道是不是去他家的,于是拒絕道:“不用了,你一個人小心點。”然後他們各走一邊,在樓道裏他和黃小仙與警察錯身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