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太晚了
趙府。
承歡不知道自己呆坐了多久,看到那風筝之後,她又氣憤又傷心,簡直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她讓清掃的人都出了去,自己呆在那個又破又小的書房裏。若是平時,這裏呆上一會便會讓她發瘋,但現在她絲毫不這樣覺得。這個地方有助于她思考,她憤怒的情緒穩定下來,她很冷靜的思考這一連串的事情。
這是場騙局,她上當了。
趙寒生可能是主謀,也可能是個小喽啰。
再往深處想時,門突然開了,她新婚不久的夫君回來了,看到承歡,他驚訝了一下,随即說,“我很高興你能出來走走,在房間裏都快悶壞了。”
承歡看向他的眼睛,他怎麽能這樣鎮定自若的說謊呢?同時她又發現,在她在思考他是一個騙子的時候,她完全忽視了自己已經交付的真心。是的,這是個陷阱,而她已經掉進去了。
她偏過頭,自己必須盡量克制自己的情感,因為她的愚蠢,連相府可能都在他的盤算之中。他不僅欺騙了我,還有父親母親,說不定,喜言的死也和他有關!
想到這裏,承歡的胸腔熱得發燙,她站起身,手裏拿着一只風筝,遞給他,“你怎麽也會做這個?”
他的神色有一剎那的驚慌,随即道,“哦,随便做的。”
演技如此拙劣,破洞百出,她以前竟然絲毫都看不出來。
她不想再和他周旋,從桌子邊出來,定定道,“因為這個風筝,我們才認識的。我以為是偶然,想不到是一場騙局,你認識寧千雪,是嗎?”
“你說什麽呢?正是因為這風筝我才遇到你,所以在那之後我便學着做了。”
“是嗎,可是我聽下人說,她家少爺自小便喜歡做風筝,但從來不放,是他的一個怪癖。看來有這個怪癖的人不止你一個。趙寒生,你到底什麽目的,寧千雪給了你什麽好處?”
他握住她的雙臂,誠懇道,“承歡,我向你保證,我真的不認識你說得那誰,這風筝,只代表你一個。”
承歡冷冷的看他,“喜言的死,和你有關嗎?”
“承歡,你怎麽······”
“你不說實話,我們就官府見,我爹爹是當今丞相,我相信他一定很快就能查清楚你的底細。”
“屈打成招嗎?”他突然放開,冷冷道,“果然是官家大小姐啊,就算我什麽也沒做,只要你想,我也會有牢獄之災吧。”
“是。趙寒生,你惹錯人了。”承歡狠狠的瞪着他,“先告訴我,喜言是不是······”
“是又怎樣!”他突然發了狂,“你整日想的都是那個賤婢,你把我置于何地?她不過是一個奴才,卻敢頂撞我額娘,還跑到你母親那裏告狀,把趙府弄得雞犬不寧。這個猖狂的奴婢,死有餘辜。”
承歡猛然打了他一巴掌,連聲音都在發顫,“喜言對我很重要,我不準你這樣侮辱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你不配這樣說他,你不配!”她猛吸了幾口氣,只感覺有人拼命的把她向下拉,讓她停手。追問下去,只會更加接近醜陋的現實。但她還是挺住了,她繼續問,“寧千雪呢,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他突然不說話了,雙手垂下來,無比沮喪的樣子。
“好,你不說,那我也會查清楚的。趙寒生,你會下地獄的!”承歡第一次說出這樣兇狠的話。
“別這樣,承歡。”他終于開始有些慌了,“我承認我錯了,寧千雪根本不重要,我只是被她利用了。我現在是你的夫君,我只愛你一個人,你相信我一次,好嗎?”
承歡看着他,像是看一個陌生人,“太晚了。”
她痛苦的開口。
夕陽斜斜的落在桌面,灰塵在光中飛揚。姚乾乾木着一張臉,把簡單的飯菜放在桌上,對着那邊的女人冷冷的開口,“吃飯吧,這是你最後一餐了。”
幾天前,寧千雪如何也想不到,她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她才做了姨娘多久,有夫人的信任和相爺的寵愛,仆人們再也不會看輕她。她會有享不盡的富貴,再也不用回到那個噩夢般貧困的家。
事實上,她已經很久不做回家的噩夢了。
但現實卻比噩夢更加殘酷,她的罪行全部被揭露了。一開始她怎麽也想不通她是哪裏出了錯,見到二姨娘,她才恍悟過來。這個自私自利只為自己兒子着想的女人,她竟然認出了趙寒生身上的玉佩,而賀承歡那邊也對他起了疑心。
一個疑點被引出來,剩下的就是千瘡百孔的真相。
“夫人厭惡我到極點了吧,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姚乾乾正準備轉身,身後的人涼涼的來一句。
“也是,夫人不是從一開始就讨厭我嗎?”她繼續道。
姚乾乾轉身,“我真應該堅持最開始對你的看法,你簡直歹毒。”
“是啊,我若是不歹毒,怎能見到夫人一面呢。夫人你知道嗎,我唯一比你厲害的地方,就是我不愛相爺。他怎樣,我都無所謂,為了我想要的,我可以除掉任何人。夫人是不行的吧,可以為了他連性命都不要,真是傻得可憐。”她像是在說什麽好笑的事情,瘋魔了一般,笑聲充斥着整個房間。
姚乾乾轉身看她,“你,沒有愛過人嗎?為什麽在你的世界裏,一切都那麽血腥,那麽可怕。就連趙寒生,你都沒有動過真心嗎?”
她雙手垂下來,白色的袖子晃晃蕩蕩,毫無生氣,她走近姚乾乾,帶着滿滿的不平,“夫人金枝玉葉,從小受萬千寵愛,你懂什麽是生存嗎?夫人記得我跟你講過一個故事吧,那是真的,唯一的不同就是,我父親來晚了,我在青樓失了貞潔。雖然他将我帶了回去,可我日子更加生不如死,父母厭惡我。你能體會到那種感覺嗎?被親近的人陷害,又被至親嫌棄。可就算這樣痛苦的日子,我沒有想過死,我要報仇,我殺的第一個人,就是我的哥哥,然後我逃走了,離開那個家。第二個是糟蹋我的人,不是我親手殺的,我雇了一個人,把從家裏帶了全部盤纏都給了他。而後我身無分文,一路乞讨······”
“別說了。”姚乾乾把手放在耳朵上,“你現在說什麽,都于事無補了。”
她執拗的把姚乾乾的手拿下來,力氣之大讓她震驚,姚乾乾感覺後背冒出冷汗,她突然很害怕,是啊,寧千雪已經是死路一條,她殺過那麽多人,不介意再多她一個,這對她的結果毫無影響。當她的手被抓住時,她第一反應是大叫,很快就會有人進來,制止住這個瘋子,然後送她去該去的地方。
但她很快就放棄了,她望向寧千雪的眼睛,那裏滿滿的都是絕望,她突然想,如果寧能幫她解脫,也不失為一種好的選擇,畢竟,她可能自己下不了決心。
“一開始這是複仇,可後來我到了海邊,到了以捕魚為生的地方,你知道嗎,我竟然為了一條魚殺了一個人,只是一條魚,一頓晚餐而已,可是我需要啊,我就是需要這個。我告訴自己我不是有意的,都是因為老天不公,因為別人虧欠我。為什麽我想要的東西,要拼命才能得到,而你,你一出生,什麽都有了,你什麽都不缺。”她漸漸松開姚乾乾的手,喃喃道,“好不公平,一點都不公平。”
“你進了相府,就應該安分守己,可你目的不純,相府就是你最大的那條魚,為了争權奪利,你傷害了多少人的性命!不管你做了多高的位置,都不過是個打漁女而已。”
姚乾乾憤怒的說完這些話,她甚至有一絲絲害怕,她在激怒一個瘋子啊,簡直是找死。但她又隐隐約約感覺到,自己就是想激怒她,求死是個難事,由別人完成是最好的。或許她心裏已經厭倦了,她想擺脫這一切。
誰知她并不生氣,只是冷冷的笑着,“宇文月斓,你有什麽資格說我呢?若無皇家的身份,你又高貴到哪裏去,你根本一文不值!”
“現在唯一的區別是,你要死了,我會好好活着。”
寧千雪的臉色突然扭曲了,她猛然撲上來,掐住姚乾乾的脖子,她沒有預料到她動作這麽快,腳步不穩,兩人跌倒在地。姚乾乾感覺所有的血都湧上腦袋,求生的本能讓她還在抵抗,可是她潛意識竟已經給自己,宣判了死亡的結局。
她的手腳還在掙紮,寧千雪的臉就在她的上方,猶如一頭猛獸。姚乾乾能理解,人們對行兇者的恐懼,他們都戴着一張僞善面具,在自己的利益被侵犯時,面具會被毫不留情的撕下。但姚乾乾此刻,只覺得悲涼,為她,也為人性中的某些東西。
在她準備放棄掙紮的時候,門突然開了,若黎帶着幾個小厮沖進來,寧千雪很快被拉開,也被制止住了。
若黎扶着她起來,她覺得自己的脖子要斷了,只需要左右搖晃。兩個按住寧千雪的小厮道,“夫人,囚車已經在外面等候,奴才送犯人上路。”
她大口的呼氣,想到了什麽,擺擺手,“就地正法吧。”
“夫人,可是犯人要送去監獄,等待死刑,這是老爺的命令。”
她看向被地上的人,她們的目光沒有相遇,但姚乾乾輕輕道,“老爺問起,就說她自盡了。”
作者有話要說: 倒數啦倒數啦,快要完結了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