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出氣
寒星自從從皇宮歸來後,整日沉默寡言,好像恢複到了見她第一面的時候,不過現在的她,更多了一層陰郁的感覺。
“寒星,有什麽困難,你都可以和我說。”姚乾乾不止一次的這樣勸她,但她只是嘴角微微一抿,低頭不語。
她沒有見到如沁的最後一面,而且不能與她相認。太後的意思,還是讓她繼續留在夫人身邊,貼心保護。失去至親卻不能言說,這種痛苦,誰也無法理解。
有一日,她主動對姚乾乾提起,“夫人,我想回老家一趟。”
“要去幾天?”
“路上來回恐怕要花六天,寒星十日後便回來。”
“好,那你路上小心。”
“多謝夫人。”
若黎卻奇怪:“寒星老家,怎麽從來都沒聽她說起過,夫人為何也不問問?”
她輕輕搖頭,“寒星的心事,一般人很難猜到。既然她不願意說,我何必逼她。興許這次她回來,心情會好些。”
話完,外面匆匆進來一個身影,歡喜道,“夫人,還記得我嗎?”
是喜言這個丫頭,她怎麽能不記得,自從跟了承歡之後,她可好久都沒回來了。
捏捏她的臉,“你這丫頭,是吃飽了不想家,從來也不回來看看啊。”
“我倒是想啊,可是我得幫小姐嘛。哦,對了。”她把手裏的包裹打開,“這是小姐給夫人做的藥枕。”
姚乾乾拿在手裏掂了掂,“承歡怎麽還會做這個了?”
“還不是跟趙公子學的,小姐現在,什麽都親力親為,奴婢看着都心疼。那個趙公子,根本就······”
若黎趕緊阻止道,“喜言,要叫姑爺。”
“是,在夫人面前奴婢不想這樣叫嘛。”
“你對他不滿意?”姚乾乾問道。
“奴婢就是覺得,他配不上我們小姐。哎呀夫人,您最清楚了,咱們小姐從小到大,一點苦頭都沒有吃過,嫁到那邊去,反而為他做這做那的。特別是趙公子的母親,人前裝得仁慈心善,一開始對小姐還算客氣,後來見她好欺負,就對她各種要求。把她的兒子誇上天,給咱們小姐比的什麽也不是了!”
若黎驚道,“真是如此?那你怎麽從來不提?”
“奴婢也想啊,但小姐不準奴婢開口。而且最近越來越過分,這麽冷的天,她竟然讓小姐自己洗她和姑爺的衣服。奴婢想幫忙,她就差使奴婢去做別的。宅子明明是咱們夫人送的,可裏面住滿了他家的親戚,小姐倒成了外人。”喜言委屈的開口。
“那姑爺呢?怎麽也不勸勸?他當初可是和夫人保證過,不會讓小姐受委屈的!”
“男人做的保證有什麽用?他是沒有苛待,可是他整日沉迷于他的破藥鋪,要麽去深山采藥,要麽在藥房裏搗鼓一整天,連個鬼影子都見不到。就算回來了,對咱們小姐的處境也是睜只眼閉只眼,像個木頭似的什麽也不說。”
姚乾乾的手緊緊攥着,松開的時候才覺得鑽心的疼,原來指甲都插進肉裏了。她站起身,把喜言的手拉過來,上面竟然也滿是傷痕,這才多久,竟也變得如此粗糙。這丫頭跟在她和承歡身邊的時候,做的都是細活,根本不會傷手,如此看來,那府上的人還真是不把她當人看。
也怪她,相府接二連三出了這麽多事,五姨娘,小白,太子和宇文漸,她自顧不暇,疏忽了承歡。
親自給她上藥,姚乾乾穩聲道,“記住,受了委屈,便要回來。誰的話也不要聽。”
藥水滲進傷口,喜言痛得淚眼花花,“夫人,這次是奴婢偷偷跑回來的。小姐她,并不知情。”
她拿帕子輕輕拭去她的淚,拉着她站起來,“好了,咱們走吧。”
若黎一時沒反應過來,“夫人這是······”
她莞爾一笑,“我的女兒怎麽能受這麽大委屈?”
趙府。
所有人都在大廳集合,姚乾乾在上座,喜言在她耳邊道,“夫人,小姐不在府上,去了藥鋪。”
“好。”她微微點頭,一開一合着茶蓋,一時無言。
靜谧的氣氛終于被打破,趙母在一旁的位置上站起來,臉上帶着讪讪的笑容,“夫人大駕光臨,沒有出門迎接,真是失禮。”
“無妨,我今日就是來看看承歡,看她過得怎麽樣。”
“哎呀,承歡不愧是夫人的女兒,果然和夫人一樣聰明伶俐,我能有這樣的兒媳,真是這輩子修來的福氣。”她喋喋不休的開口,把承歡上下都誇了一通。
姚乾乾伸出個手勢止住她的話,“我直接說吧。近來府上多事,難免忽略了這個女兒。今日來,是因為聽說她過得不好,來這裏找找原因。”
不知底下是誰發出“切”的一聲,姚乾乾立刻被吸引,“看來有人對我的到來很不滿意啊,沒事啊,有意見盡管提,現在就說出來。剛剛是誰?”
沒人站出,還是趙母腆着臉道,“夫人,想必是前段日子,我訓練承歡出了點誤會。我也都是為她好,承歡也很聽話很配合,倒是她身邊的奴婢吃不了苦,怎麽跑去跟夫人亂告狀呢。”
喜言氣得臉都紅了,“你胡說!”
那人不怒反笑,“喜言姑娘,您平日不尊敬我也就算了,我一把年紀,不與你這孩子計較。但是你在夫人面前說,承歡過得不好,引得夫人誤會,那就是你的不對了。”
“夫人您別聽她的!”
姚乾乾拍了怕她的手,從上面走下來,到了她面前,“我想請問一下,您剛剛說得訓練,是什麽意思?”
“哼,還不是她身子太嬌弱,連桶水都提不動,姑母也是為了她好!”趙母身邊一個微胖的丫頭不屑的開口,也讓姚乾乾找到了那聲音的出處。
“趙夫人,恕我直言,承歡嫁過來,孝順婆婆尊重丈夫是應該,但是我不允許她吃一點苦頭,也決不允許任何人,欺負我的女兒。從小到大,我從前只讓她做自己喜歡的事,連這門親事也是一樣。請你記住,她永遠是相府的千金,祖母是當今太後,不是你用來訓練的工具!”
趙母吓得臉色都白了,她旁邊的那個丫頭卻像是一只好鬥的小母雞,不知死活道,“哎,你也不要欺人太甚,俗話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是她賀承歡死皮賴臉要嫁給我表哥,再高貴的出身,嫁到咱們趙家來,就是趙家的人,就要聽姑母的話,否則就是不孝。您也不想你女兒是個不孝之人吧。”
姚乾乾不生氣反而笑了,“難得遇到這麽愚蠢之人,在我面前說這種話。”
“你說什麽呢!”全然不顧旁邊的人拼命拉她,甚至想走近到姚乾乾面前。
“來人,帶下去,仗責三十,以後我不想在都城看到她。”很快上來幾個人拉住她的手臂,她又道,“喜言,你親自監刑。”
“是,夫人。”
“你,你不能這麽做。”她吓得聲音都顫抖了,“你不能對我用刑,不能把我趕出都城,還有沒有王法啦,你不怕我告你嗎,你······”
喜言快速上前給了她一巴掌,十分解氣道,“在你心裏你姑母最大,可你對公主這麽冒犯,沒要你的性命已經算是仁慈了。挨了打之後,就乖乖滾回你的老家去吧。”
她雙眼一白,竟然暈了過去,喜言擺手道,“快,下去用冷水潑醒她。”
全屋的人早就吓得腿軟跪了下來,因為都是親戚,哭天搶地的為受刑的人求饒。
姚乾乾聽得耳朵疼,她俯身将最近的那位趙夫人扶起,“好了,你又沒錯,幹嘛要跪着啊。”
“夫,夫人,您放過明娟吧,她還小,什麽都不懂,不要趕她走啊,夫人求求您了。”
姚乾乾裝作為難的樣子,“若是這樣,您讓我把皇家的威嚴置于何處呢。您也看到了,是她有錯在先,您要是再為她開脫。若黎,以前也有這樣的例子吧,皇兄是怎麽說來着?”
若黎認真道,“求情者一并受罰。”
“對了,就是這樣。”姚乾乾對他們擺擺手,“還有你們,若是想和那人一起受罰的,我不攔着,自己到外面等着吧。若是不想的,現在就站起來,不要再提。”
衆人紛紛站起身,趙夫人也一下子止住了哭聲。
姚乾乾帶着笑意道,“我本想來看看承歡的。但是她不在,這件事倒是好辦。我覺得,今天發生的事包括我來,都不必讓她知道,趙夫人,您覺得呢?”
她連連點頭,态度卑謙,“是,絕不會讓承歡知道。”
後來的幾個星期,姚乾乾過得順暢,一直在為自己當時的勇猛感嘆。一日天灰蒙蒙的,她早起喝了茶水,在園中散了步,她伸伸腿腳,一個哈欠還沒打下來,就瞧見那邊來了一人,竟是承歡,心情看起來非常不佳。
壞了。她直覺感覺那日的事情被承歡知道了。這愛情嘛,有時會讓人迷惑,像張愛玲說的,低到了塵埃裏還歡喜的開出花,承歡怕是也歡喜得連低到塵埃都未可知。
這樣一來,外人為她做的,恐怕她都難以分辨好壞。
姚乾乾想,她要不要躲一躲呢。
她舉起右手,剛剛說了一句,“我的乖女兒你怎麽······”
她突然撲到姚乾乾的懷中,低聲的說一句話,姚乾乾沒有聽清,扳過她的肩膀,讓她重複。
才發現她滿面淚痕,早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聲音顫抖,那消息卻如晴天霹靂——“喜言,她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