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夏去怎一個秋涼
“哈欠！”
莉莉絲突然打了個噴嚏，變回貓咪大小的橘貓靈敏地躲開。
“奇怪，我怎麽總有一種被惦記的感覺。”玉指輕搓鼻尖，莉莉絲無法忽視背脊升起的惡寒。
“我看你就是自我意識過剩……”橘貓剛說完，就挨了莉莉絲一記爆栗。
騎上馬後，那個叫“驚蟄”的面具男，為她指引了出城的路。
“姑娘，請多加小心。”交代完的驚蟄，感應到自己布下的蟲傳回的情報，那個宛如修羅的家夥即刻就要追上來。
看來他的主子不打算拖延多少時間。
“多謝。”莉莉絲微微颔首，立刻駕馬飛奔向城門口。
好在夜半路上的行人不多，她并未受阻攔。
只是城門此時已關，守衛們見她年輕貌美，卻孤身一人，帶貓騎馬想出城，行跡太過可疑。
“這位姑娘，你深夜出城所謂何事？”守衛攔下莉莉絲的馬。
逃命？她要這麽回答，對方肯定會覺得她有問題。莉莉絲驀地記起先前秦天交于她的腰牌，不知道那玩意有沒有用。總之試試。
莉莉絲解下佩戴在腰間的令牌：“我乃朱雀樓的人，奉樓主之命出城辦事，望各位大哥讓一讓。”
守衛仔細瞅了瞅令牌，一看确實是朱雀樓的令牌。白天聽說有人闖入朱雀樓的藏星樓，難不成這名女子就是為這事出城？
“失禮了。”守衛抱拳，示意自己的同伴去打開城門。
莉莉絲收回腰牌，沒想到這東西還真有點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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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她以為萬事趨向順利時，慘叫聲接二連三自她身旁響起。
猛地回頭，身中利劍的守衛們，橫七豎八地倒在青石板鋪就的地面，鮮紅的血像花一樣将他們覆蓋。
“立夏”翻身下馬，噙着詭谲的笑，朝她一步步走來。
“你想跑去哪兒？找那個病秧子求救麽？”
橘貓速度極快地變成大貓，低吼着護在莉莉絲身前。
“居然還養了一只靈獸。”“立夏”撩了撩額發，“可惜無論是鳳央，還是這只靈獸，誰也不能阻止我殺掉你。”
劍身從守衛們的屍體上抽出，“咻”地包圍住橘貓，劍陣旋轉，攻勢迅猛，橘貓不得不專注應對，而難以顧及手無寸鐵，技能又在冷卻的莉莉絲。
“立夏”執起長劍，揮砍向馬背上的莉莉絲。
莉莉絲掉轉馬頭，但還是遲了一步。飛濺的血，淋滿她的身。狼狽地摔倒在抽搐的馬旁，莉莉絲擡眸望向猶如死神的“立夏”。
此情此景，令她的眼前閃過走馬燈，那是曾經被勇者追殺的她，舉劍的“立夏”與那個身穿铠甲的男人重疊。
莉莉絲不由勾起苦笑。她的戲份就到此為止了嗎？
果然便當還是如期而至，她逃不開被殺死的宿命。
劍尖刺向她心口的瞬間，她的耳畔隐隐約約傳來馬蹄聲，緊接着被血染紅的身子一輕。強大的力量從後面摟住她的細腰，将她拽上飛馳的駿馬。
莉莉絲愣愣地盯住這身著銀黑色盔甲的背影，她萬萬想不到會在此刻出現的勇者。
他竟然來救她了？
破曉的天空下，荒廢的古道長亭，他停住疾馳的馬，将仍處在震驚中的她打橫抱下馬。
“為什麽？”她喃喃地問。他不是回南明鎮嗎？
“什麽為什麽？”他眺望身後，确定還沒人追來，才轉向她，“立夏姑娘為何襲擊你？”
“她被不知名的人控制了。”莉莉絲捉住勇者的胳膊，紅眸瞪住他琥珀色的雙瞳，“你還沒回答我，為什麽你會在這？”
他低頭凝視她抓着自己，微弱顫抖的柔荑，輕輕地嘆息：“我怕你出事，所以就來了。”
“就這樣？”她咬唇。
“對。”他點頭。
松開手，莉莉絲低垂眉目，方才激躍的心跳因他冷淡的回答而平靜。
“謝謝，不過我能搞定。”她的逞強讓他緊蹙眉宇。
“你差點就死了。”他如果晚來一步，她便會被那把劍刺穿。思及此，他的心底莫名地掠過一絲後怕。連他自己都搞不懂，他害怕什麽？害怕她死在自己面前麽？
“我帶着八白呢，它會保護……”莉莉絲頓住，她驚覺他們好像把橘貓落在城門那兒了。
他沉吟道：“我回去找它，你留在這。”說罷，不管她同不同意，他便走過去牽馬。
“若你遇見那個人呢？你又沒有佩劍。”她張開雙臂，擋在他和馬之間，“你以為你是失憶前的你嗎，你現在去找八白，就是去送人頭。”
“它是你養的寵物。”他看着她，眸色深沉。
“我真不懂你。”她注視他半晌，如同認輸般雙手握拳抵在他胸前，“喂，讓我把你的腦袋敲開瞧瞧，裏頭究竟裝着什麽？”
“莉莉絲。”他喑啞着嗓音，緩緩開口，“我們不吵了好嗎？”
“那你別一個人去。”她悶悶地說。
他還沒應聲，數柄劍就淩空射下。
“小心！”他抱住莉莉絲，劍尖擊中盔甲，發出刺耳的撞擊聲。
“你們可真能跑。”“立夏”冷笑着騎在馬上。
“立夏姑娘。”勇者目光沉沉地直視“立夏”，“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綠眸浮現嘲諷之意：“立夏她聽不見任何外界的聲音。”即使聽見，憑立夏的靈力，只要他不解除，她永遠也不可能掙脫他施加的“術”。
“你執意要殺我是為什麽？不能讓我死個明白？”被勇者護着的莉莉絲，朝“立夏”喊道，“我們之間有仇？”
“等你去陰曹地府，問那個秋兒吧。”“立夏”擡起手，深深嵌入草地的劍再度抽身，對準莉莉絲和勇者……
遠離危機關頭的南明鎮，手腕被塵埃編織的絲線束縛住，紮着馬尾的少女，心有不甘地跟随容貌清俊的男子。
“我們要去哪裏？”見男子領着自己走向馬廄，少女奇怪地問。
“花都，見一個老朋友。”男子淡淡地回道，還有他不信那個紅眸女人真死在白露手中，他要親眼去确認。
“寒露是吧？那你什麽時候放我走？”少女揚揚被綁的手，“你放了我，我保證不殺你。”
“小雪姑娘，我救了你，你的命如今歸屬我。”他停下腳步，望着嬌小的她，“再說我一旦放開你，你就會用你的冰刃把我切得稀碎。這點你和我都清楚。”
居然教他看穿了。小雪心虛地別過臉，不再對上寒露宛若潭水般深不可測的雙眸。
“你既然知我壓根不會感激你，還伺機想弄死你。”一腳踩上馬镫，小雪困惑地尋問扶住她的寒露，“你救我，就只是想要主宰我的命？”
“你和我認識的一個姑娘，長得很像。”盯着她的小臉端詳許久，寒露才慢條斯理地答道。
“好老套。”小雪微愣，随即撇嘴，“那個姑娘死了？”
“嗯，死了。”寒露的語氣透露出不曾有過的迷惘，和幾不可聞的悲傷。
“怎麽死的？”小雪興起些許好奇。
“我害死了她。”寒露握緊套馬的缰繩，“她本可以不死的。”
“哎呀，聽這說法，殺死她的肯定不是你。你不打算報仇？”她仰起頭，看向坐在後頭的他。
“只有實現預言。”寒露意味不明的話，令小雪更加迷惑。
“什麽預言？”她追問。
晨曦毫不吝啬地傾瀉下溫暖的光芒，激蕩起他眸底的漣漪，他幽幽地敘述：“那是能改變一切的預言。”
回到面臨生死存亡的莉莉絲和勇者這邊。
“嗷嗚！”說時遲那時快，劍陣即将襲向他們之際，橘貓從“立夏”的身側，猛地蹿出，它死死咬住“立夏”的手臂，阻止其繼續。
“幹得漂亮！八白！”莉莉絲激動地打了個響指，“拖住他！”
她的技能冷卻時間只剩幾分鐘了。
“該死的大貓！”“立夏”忍痛地舉起劍，想斬斷橘貓的腦瓜，然而，他的身體忽感沉重，好似墜挂着千斤的鐵石。
他立即覺察，是立夏與他争奪着身軀的控制權。
“立夏！”這個不識好歹的女人想背叛他？
“立夏，你與我立下血契，意味着什麽你可知？”
“今後，我的身心都屬于你。”
“很好，記住你昔日的誓約。”
背棄的代價，她承擔不起——…
雪亮的劍刃削過橘貓頭頂的毛發，血如泉湧，噴濺而出，浸染它淺金色的獸眸。
對人命向來視如草芥的它，頭一回被這女人果決的自刎，狠狠地撞擊了心窩。
橘貓目睹立夏，像木偶失去提線，軟綿綿地倒向自己。
“立夏姑娘！”莉莉絲也被立夏突如其來的自戕，驚得愣在原地。
直到立夏倒下，勇者率先回神地上前接住她。
染血的手慢慢地指向莉莉絲，立夏微笑着咽下最後一口氣。
“這就是全部經過。”莉莉絲向蘇醒的花昔若傳達了立夏的死訊，并講述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騙人！立夏怎麽會死，你騙我的，對不對！”比起小滿的激烈反應，花昔若的表情卻顯得十分冷靜。
待小滿哭着跑出去後，莉莉絲聽到花昔若輕嘆道：“厲姑娘，關于立夏可能是內奸的事，從她來我身邊的那日起，我既已知曉。所以立夏，她不曾騙過我。”
扶着輪椅來到露臺，花昔若微眯着眼，俯望朱雀樓外繁奢華美的王城，他傾盡全力守護的地方。
“我卻唯獨沒有保護好她。”
花昔若阖上泛紅的秋眸，夏天已翩然遠去。
獨留這滿目清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