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英雄難踏美人關
莉莉絲從未如此挫敗過。
即便有,那也都是來自眼前這個男人。
她很想敲開他的腦袋看看,他受傷或許失的不是憶,是腦子。
“莉莉絲?莉莉絲?”橘貓喚回走神的她。這幾日她又變回先前心不在焉的狀态。
不就一個男人嘛!有什麽了不起的!他過去還是她最讨厭遇見的噩夢。莉莉絲恍若未聞地将橘貓晾置在身旁。
從莉莉絲這兒找不到突破口的橘貓,搖着尾巴往勇者那兒去。
結果它發現他沉思般的板着臉。
這倆人怎麽了?關系比原來還糟糕。
橘貓一屁股坐下,老氣橫秋地直言:“年輕人,你需要一個開解對象不?”
“不需要,你去陪她吧。”他背過身,教它看不清表情。
他拒絕她時,她錯愕的小臉仍盤踞于腦海,揮之不去。
連她身上飄來的淡淡花香,都仿佛近在身畔……
不對,不是想象。他看見腳下籠罩而來的陰影,猛地回頭,莉莉絲竟悄無聲息地出現自他的背後。
“你幹脆傻掉好了。”她的手裏掄着一條粗木棍,“再往腦袋來一記,就不止失憶了吧?”
“莉莉絲!”他捉住她的手腕,才發現她渾身都微微顫抖着。
“我讨厭你,讨厭你!果然殺了比較輕松,就和你對我做過的一樣……”她低喃着,“無數次割開我的心,奪去我的生命。”
Advertisement
手起棍落,他驀地睜開眼,冷汗淋漓地從夢中坐起身。
莉莉絲抱着橘貓,奇怪地看着他。
昨個口口聲聲說不能回應她“感情”的人,邊睡覺邊呓語她的名字,這位大哥唱得哪一出?
“莉莉絲……”他心有餘悸地望向神色如初的她。
“幹嘛?”她慵懶地斜睨了他一眼,“你既然拒絕我,那就好好背負起傷害我的覺悟。別以為還能做好人。”事實上,她最多就是氣悶,也沒有特別難過。
她的郁悶更多源自于不甘心。但怎麽說呢,魅魔畢竟是魅魔,且不論她本身不懂情為何物,普天下的男人一大把,她不可能只為得到他的愛情而活。
再說,他确實很聰明,知道愛上她沒什麽好事,竟然先下手為強。
“我說,你其實是情場老手吧?”她湊近他那張冷峻的臉,“愛玩欲拒還迎的把戲?”
“別把我當作你。”她才是她說的情場高手,随心所欲戲弄他。眸底浮現愠怒之色,回憶起夢裏的她,他的內心竟升起按住她,折磨她的沖動。
為什麽想要禁锢她的念頭這般強烈,就好像他原本與她有仇似的。可他想不起來過往的事,因此這種隐隐湧動的暗流,令他困惑。
“反正有一天你肯定會愛上我。”她篤定地嫣然一笑,也不曉得哪來的自信。
眼見衆人準備啓程,她卻沒有離開馬車的意思,他不禁皺眉:“你不去和那個花公子坐一輛車?”
“不去。”她挨着他坐下,“我已經搞清楚他的技能是怎麽回事了。”
之前她有意無意接近花昔若,除了想氣氣那個小滿外,她想弄明白花昔若的神技到底是什麽個情況。
昨晚推他出毒圈的時候,她終于徹悟。
花昔若的能力應該是接近時停的“術”。準确地講,是加快自身的速度,其他運動的物體相較于他,就好似靜止了一般。
他可以躲避一切攻擊,但一旦粘上毒素,他使用術進行“時停”,反而會加快自身毒素的蔓延。
所以毒發時間比其他人快得多。
這恐怕也是他久病未愈的原因。
他每使用一次技能,體內病症就往前惡化一分。
莉莉絲轉向坐着花昔若的馬車,紅眸掠過幾許複雜。
消耗自身生命也要守護的家業,有那麽重要嗎?
重新上路,前往南國國都的一行人,經過昨夜的偷襲,都顯得異常安靜而警覺。
來襲的刺客全教花昔若一人解決,雖有驚無險,但自知失職的小滿,仍寸步不離地守着她的公子,不再來找莉莉絲的麻煩。
莉莉絲樂得清閑,她挨着勇者坐下,看他專注地駕駛馬車。
“我臉上有什麽?”她一直盯着他瞧,瞧得他不自在,主動搭話為止。
“你喜歡什麽類型的女人?”她印象裏,未失憶前的他,每日都是讨伐魔物,也就是她。和他一起冒險的夥伴裏,有女的不假,可他并未多在意誰的樣子。
“你還不死心?”他握緊缰繩,語氣故意冷淡地說。
“我就是好奇。”她摸着橘貓,涼涼地開口,“而且我想,以前別說女人,除我以外,都沒活物敢招惹你。”
“你憎惡那個我,百般刁難現在的我。”他看向她,一字一句道,“假裝喜歡我,接近我,最後再讓我愛上你,等我恢複記憶,你就能肆意嘲笑那個我。”
“明知前方有坑,大多數人會繞過去,跨過去,小心翼翼避免自己掉入坑中。”她挽住他的胳膊,頭輕輕地枕向他的肩膀,“那是人的理性。若明知這花有毒,還抑制不住要去碰,那叫自我毀滅。”
毀掉自身擁有的幸福,不顧一切打開魔盒,禁忌何妨,有什麽能約束這深入骨髓的渴求?
“我不是會做那種事的人。”他壓低嗓音回道,卻并未推開她的貼近。
“失憶前的你,也是一個相當克制的人。”她把玩着發絲,越是理智冷靜,她越想摧毀他,不僅想把過往那個高傲的勇者狠狠踩在腳底下踐踏,就連如今這個失去記憶的他,她都想親自将他的自尊,自制,毀滅得一丁點都不剩。
奈何規則限制住她,還有勇者從來不是坐以待斃的獵物。
“那你為何還不放棄?”她非得執意擾亂他的心?她的體溫離他愈近,他的身子便繃得愈緊。
“因為我想成為你拼死抗拒,又不得不為之着迷的花呀。”她擡眸凝視他,唇角流瀉出魅惑衆生的笑容。
“勇者,我已明明白白告訴你,我勢必要得到你,毀了你。”莉莉絲幽幽地在心底默念,“我讓了你一千八百五十一次。而如今我們都脫離了原本的世界。我和你的戰鬥才剛剛開始——…”
南國花都,繁華奢侈的王城,醉生夢死的人們,沉浸在歌舞升平中。
“他們真是毫無防備呢。”挽起一部分長發,其餘任由垂落,身著暗黑色長裙的女子,斜靠在長椅圍欄前,俯瞰酒樓下熙熙攘攘,追逐燈火的衆生,“花昔若把這些酒囊飯袋保護得太好了。”
“鳳央殿下,你的鴿子。”屬下抓着一只信鴿,踏進二樓的雅間,他取下信鴿腿上的信箋,将其交給那名生得絕色傾城,眉宇間自帶英氣威儀的女子。
“春分的信麽。”纖指攤開信紙,她細細地掃道,“他找到我失散多年的弟弟鳳離了。這可是個好消息。”
不枉費她千裏迢迢從東國來到南國。
“等鳳離到花都,我再抽時間正式拜訪一下朱雀樓主。”她勾唇淺笑,以青龍盟盟主的身份,還是以多年未見的老友身份,就得根據屆時她的心情來定奪咯。
“咳咳。”馬車裏的花昔若輕咳出聲,喉頭嘗到的甘甜讓他的眸色蒙上一層迷離。不知這副病軀能撐到何時,馬車忽然停頓,施展“術”的他,緩緩走下馬車。
拖着沉重的腳步,他靠近另一輛馬車上的莉莉絲。
蒼白毫無血色的雙手,伸向她纖弱的脖頸,只需要一個使勁,他便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殺掉她。
微微收緊的瞬間,胸口不可抑制的氣血上湧,他捂住嘴,血從他的指縫間流淌而下。不得已,他返回自己的馬車。
“術”被解除,仿若什麽都未曾發生,可莉莉絲細心地注意到裙角開出的那一點觸目驚心的血花。
哪來的血跡?她若有所思的目光投向花昔若坐的馬車。
臨近中午,車隊停在樹蔭下歇息。
莉莉絲撩開車簾,不等花昔若說話,她便自顧自地鑽入車內。
“厲姑娘,有事嗎?”花昔若客氣而疏離地問。
“離王城還剩四天的車程,花公子的身體吃得消嗎?”莉莉絲微笑地注視他慘白的俊顏,“勉強可不好。”
“多謝厲姑娘關心。”花昔若莞爾道,“不礙事的。”
“是嗎。”莉莉絲面色一斂,“你體內餘毒未清,加上身子骨虛弱,如果硬來,只會适得其反。”
聽莉莉絲話中有話,花昔若微微擡起雙眸,直視她瑰麗的赤色雙瞳。
莉莉絲單腳踩上馬車的座位,一手撐在花昔若的頭側,另一手伸着指尖刷過他冰涼的臉頰:“若我有心加害你,昨兒不推你出毒圈不就好了。虧我還以為你比較有頭腦,分得清敵人和朋友。”
“敵人會成為朋友,朋友也會變成敵人。”花昔若沉下那張含笑的病容,“厲姑娘,人是會變的。”
本來想反将他一軍,卻被他怼回來的莉莉絲,不由地愣了愣。
花昔若說得不錯,人是會變的。對于這點,她深以為然。
“你說服我了。”莉莉絲抽身後退,下馬車前她朝花昔若回眸笑道,“那下次殺我時,別讓我察覺。”
否則,她會先要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