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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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秋歲的目光此刻在他身上停留了一會,和先前的冷淡堅毅不同,他的雙眼微微眯着,薄唇呼出一口白氣,問了句:“真沒有門禁?”
餘非頓時被這句欠扁的話給弄得氣笑了:“操,有門禁你送我回去?”
魏秋歲垂着眼勾了勾嘴,對他揮揮手告別。
餘非在他轉身的時候恍惚間聽見了一句:“哪次沒送過。”
……
一個下午,餘非幾次想從這裏爬入看看現場,都因為那邊嚴實的警力不得動彈。
他索性就不考慮這件事了。
他看了眼手機,離晚上約定的時間還有一會。
但凡人閑下來,腦中總會被先前不願意想起的事情占據起來。
他不想在沒有定論之前去思考任何劉友霖的事,方才告訴魏秋歲自己遠遠看見劉友霖屍體時候的“怪異感”,其實用另一種方式去思考,就也大致可以知道這到底是什麽感覺。
就是“陌生”。
他走時的衣服褲子和鞋子,和他相似的身形,但這種“陌生”感,還是會如影随形。
餘非晃了晃腦袋,用手捂住自己的額頭。
撇開劉友霖之後,他的腦海中就剩下了另一個不願意去想的問題和人。
魏秋歲是什麽時候回來的?回來顯然沒有告訴自己,也不曾有任何一個和他們倆都有交集的朋友把這件事告訴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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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白津二中沒有發生這件命案,他會在什麽時候什麽地點碰見魏秋歲呢。
或者說,往後的所有時間都沒有交集了。
他們刑警也不管交通,不管民事糾紛,他打個架酒個駕都不可能和魏秋歲打交道了,為什麽老天還特地要告訴他,魏秋歲回來了呢。
而且偏偏是白津二中……
餘非側轉過頭,下巴抵着肩膀,又轉眼看了看這所學校。
……
餘非從前很佩服魏秋歲的一點就是他的準時,甚至讓他覺得,這種準時已經無限趨近于一個強迫症的狀态。
魏秋歲說八點就八點,決不給你超過一分鐘。
于是久而久之餘非也在這種等待狀态裏找到了樂趣,哪怕三年後的今天,他也拿着手機掐着秒表,聽見那由遠至近的腳步聲站到他面前的時候,心裏舒爽地嘆了口氣。
魏秋歲手中提着一小袋包子,在路燈下看不分明表情,只是給餘非遞了過去。
餘非卻在黑暗裏瞬間兩眼放光,接過來聞了聞,他最喜歡的肉包和麻辣豆腐包,馬上迫不及待打開了一個袋子。
魏秋歲在他旁邊坐了下來,雙手交叉向前傾身,手肘抵住自己的膝蓋:“我有個好消息和壞消息……”
“我真煩你們警察這麽逼逼叨叨的,演電視劇呢?”餘非馬上打斷他,嘴裏一口半個包子,這會塞得滿滿當當還非要身堅志殘地說話,一點也不照顧聽的人的感受,“好消息和壞消息我都得聽,沒區別。”
魏秋歲張了張嘴:“因為我不知道對你而言什麽算好……”
“你吃飯了嗎?”餘非忽然問。
“……”魏秋歲被打斷了話頭,有點無奈地掐了一下眉心,“吃了,你……”
“吃了什麽?”餘非繼續問。
“……局裏的食堂,你……”魏秋歲轉眼皺着眉頭看他,“你別緊張,也別打斷我說話了。”
餘非垂眼吃着包子,只剩下咀嚼的聲音。
“下午出了初檢結果,你感覺得對,這人的DNA各項指标比對結果重合不大,那麽現在這個案件就有一個新思路了。很可能,這人并不是劉友霖。”魏秋歲感覺到餘非咀嚼包子的聲音頓了頓,他轉眼看着餘非,看見他捧着包子目光看着前方,繼續道,“如果這具屍體不是劉友霖的,犯罪嫌疑人為了混淆視聽僞裝屍體,那麽很可能劉友霖還沒有死。”
一句話驚醒了餘非,他含着包子差點沒噴出來:“我靠!!咳咳咳——”
他說完這句話,馬上急喘了口氣,然後大力咳嗽起來。
4.【四】
餘非的這一連串咳得驚天動地的,魏秋歲手上沒有水給他灌幾口,難得露出一些不知所措的神情,這會有點光,估計都要看見對方臉都咳紅了。
他手在餘非背上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放在上去給他順了順,繼續道:“我争取了些時間,但難保你不會作為嫌疑人被再次提審,我們只有一個晚上時間給你洗清嫌疑。”
餘非大力咳了一下,終于把氣兒給咳順了。
“……他可能沒、可能沒死啊。”餘非咳完抱着頭,尾音都破了,“卧槽了。”
魏秋歲無語:“……你到底聽沒聽我說話。”
“聽聽聽。”餘非手一揮,“繼續繼續,洗清嫌疑,好啊走啊,給我洗。”
“初步屍檢後劉友霖那具屍體檢測到大量濃硫酸導致面部創毀嚴重,除了面部,還有手臂處和腳踝處,兇手刻意想掩藏的是他的臉和指紋,但手法其實并不高明。”魏秋歲說,“或者說故意顯露得不高明。”
“他的父母至今還未聯系上,你作為和他最親近的人之一,我需要你提供一些線索,你……”
魏秋歲感覺到餘非一陣漫長的沉默後,猝不及防地吸了下鼻子。
“……”魏秋歲還想繼續給他分析案情,聽見這響亮的一聲之後,沒出口的話就變成了,“你……哭了?”
“哭你妹。”餘非罵了一句,濃重的鼻音好像出賣了他,“我是激動。”
“……”魏秋歲微微張了張嘴,“……那你,平複一下。”
兩人坐在小巷後面,八點十分之後,住校學生晚自習剛剛開始,整個校園會有兩個小時的寂靜時間。魏秋歲擡手看了一眼表:“還有五分鐘。”
還有五分鐘的時間,照理由來說,兩個人似乎可以用着這點時間說些案情相關的事情,魏秋歲回到局裏之後,十多個小時後帶着滿腹的疑問才又回到他面前,他放任一個犯罪嫌疑人在現場等了十多個小時,似乎也是拿着自己的職業道德和信任在打賭。
但是對這五分鐘的談話,他們二人都心照不宣沒有起頭。
直到餘非用後背靠着柱子,緩緩開口卻說了句無關案情的閑聊:“我畢業之後就在這裏做體育老師了。”
“嗯,我聽舒蒙說起過。”魏秋歲雙手交疊,拇指輕輕搓着,“挺好的。”
餘非挑挑眉毛:“啊?他啊,他自從……嗯,好些年不理我了,還惦記我呢?”
魏秋歲應了一聲,手指還是輕輕搓着,不知道在想什麽。
餘非看看他笑了笑:“其實我從警校畢業到最後一刻都以為我能當個警察的。”
“……”魏秋歲擡眼,臉上沒什麽表情,“老師不錯,穩定。”
“是啊,還閑。”餘非把手墊在腦後,“我的課基本全被其他老師占了,每天閑得呀。就這麽閑啊閑得閑了三年……反正是把學校裏那些理論知識都還給老師了,格鬥技能只用來抓過一次小偷……”
魏秋歲松了松肩膀,就聽餘非繼續說:“但我如果我現在是個警察,也不用跟這偷偷摸摸的了,還得光明正大地還他個公道。”
哪兒有那麽多如果。
餘非感覺魏秋歲想說什麽,但馬上打斷了他,指了指自己沒有表的手腕:“閑聊結束,八點十分了。”
魏秋歲拍拍衣服站起來,擡眼看了看那栅欄。攔着普通的人綽綽有餘,但是對他們兩個來說根本不算什麽。餘非對他做了個“請”的動作,魏秋歲把外套脫了,穿着裏面一件高領毛衫,一手抓着欄杆,一手抓着旁邊的樹。
手上發力,身手敏捷地躍到了旁邊的樹杈上,他腳下好似有個彈簧,像武俠小說裏的俠客一樣漫不經心地翻過,然後翻牆落地的時候,魏秋歲臉上還是四平八穩的表情。
然後他垂眼看了看這頭的餘非,似乎在等他也翻進來。
餘非手抓着栅欄,對他比了個拇指,把他的外套塞給他:“魏警官身手不錯。”
“……你進來吧。”魏秋歲說。
“我是要進來,但是我為什麽要翻牆……?”
“……你怎麽進來?”魏秋歲眉頭微微皺了皺。
“走正門啊!”
“……”
餘非攏着自己的毛絨帽子大外套大搖大擺從正門進來之後,保安大爺還坐在審訊室裏看了他一眼,探出頭來:“餘老師!這麽晚才來學校啊?”
“警察問話呢。”餘非遙遙喊了一聲,“現在才放我。”
“哎喲,你也是辛苦了,你那學生,真死啦?”
餘非勾了勾嘴:“大概吧。”
保安對他搖搖手:“老張早上發現那屍體吓的不輕,請了兩天假,我現在是白班夜班倒都不倒啊。”
“那你辛苦了啊,來。”餘非從兜裏摸了根煙給他遞過去,保安大大方方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