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不被承認嗎
他走了之後病房就冷清下來, 鐘霖捂在被子裏,還是感覺自己暖不起來。不止是皮膚在發涼,連流淌在血管裏的血液, 也是冰冷的。
從什麽時候開始就變成這樣的?
是出院後的一周左右,開始覺得到身體的異樣。會在睡夢中發現, 凝視自己的感覺。
人除非照鏡子, 否則怎麽會做到凝視自己, 這樣的感覺。
鐘霖不知道, 他忙着接手公司, 有很多事情需要他親力親為,暫時沒有空去考慮其他東西。
再者, 深藏在心底的周安, 占據了他的空閑時間。
從第一次見面之後, 對方的存在感就很強。
到今天終于從周安的嘴裏得知, 他們居然是情侶關系, 這個答案在意料之中,也足夠震撼,現在屬性是直男的鐘霖。
他知道周安沒說謊, 這本來就是事實, 可是覺得不真實罷了。
突然之間有了男朋友, 可是鐘霖的記憶還停留在高三那年的, 為了自己而奮鬥,這樣的心情。
所以完全沒有心理準備,該怎麽相處, 該怎麽談戀愛,只是知道自己喜歡他,不接受分手這種決定。
腦袋中沒有明确的認知,可是本能的反應很強烈。根本不用思考,就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想做什麽。
“……”
比如現在,周安在洗手間洗澡,他躺在床上等待,現在都是石更着的。
“鐘霖?”周安打開洗手間的門,滿含關心地喊道。
“嗯……”鐘霖低聲地應,帶着不可察覺的性感。
周安身上穿着長袖和長褲,因為房間裏面有攝像頭。他走到病床邊,把床簾拉上,完全包圍住鐘霖的病床,才敢放松:“你現在困嗎?想睡覺嗎?”
“還好,你想幹什麽?”鐘霖斜眼看着他,敏感的神經頓時察覺到,周安渾身都散發着不一樣的氣息,有點暧昧。
“還好的話,那要不要……”周安有點尴尬地站在床邊,雙頰紅透了,他真的沒有主動要求過什麽,這樣很奇怪。
“什麽?”鐘霖有點明白,然後頭皮發麻,不可置信地看着周安:“這裏是醫院。”而且:“你不覺得自己太奔放了嗎?”
難道他以前都是這樣?
所以親吻的時候,一碰到就張嘴,就伸舌頭,駕輕就熟的樣子。
“……”周安看着別處,就連穿着拖鞋的腳趾頭都尴尬地蜷縮起來,心裏面不停在衡量,是等鐘霖撐到出院,可是那時候不會太遲嗎,而且明天沒有好轉的話,醫生就會催促,就要喊家長過來千字。
鐘霖的家長都不在了,唯一剩下的親戚大伯又跟他不對付。
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自己。
站在自己床邊的少年不少話,只是紅着臉假裝若無其事。比他更會裝的青年,其實被子底下已經石更得一塌糊塗,從對方露出那種意思開始。
“那你過來吧。”鐘霖掙紮着撐起身來,雖然現在很沒有力氣,但是連這個都滿足不了,算什麽男人。
“你別動。”周安把他摁回去,讓他好好躺着:“我,我自己來就行了……”
“……”鐘霖擡頭看着他的臉,興奮之餘,有種壓力油然而生。
這種一面倒的情況是很少的,周安還有點別樣的愉快,他在掌控全場呢,被他控制的是以前那位十分厲害的對象,曾經把自己折騰得一周遲到三次的男人。
一開始的時候确實是這樣,因為鐘霖沒有力氣,他很虛弱地靠着。
華逸書的推測很準确,得到精氣的鐘霖他恢複得很快,氣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恢複到讓人安心的狀态。
“這樣就好了……”周安花了很大的力氣,除了想休息,還想快點把自己掩蓋起來。
可是雙腕突然被握住,世界颠覆過來,眼睛被天花板上的燈光所刺目,那一瞬間有種流淚的沖動。
驚呼聲悶在喉嚨裏面,以免引起外面的關注。眉宇緊鎖了起來,随着燈光的晃動,他用手捂住自己的口鼻,留下兩只飽受感染的眼睛,傳遞着每分每秒不同的感受。
周安睫羽不停地顫動,左手向頭頂後面揚去,緊緊抓住上方的欄杆。
“鐘霖……”他突然拼命搖着頭,聲音崩潰地提醒鐘霖:“這樣會撞到牆壁……”幅度太大了,動靜會引來醫生的注意。
本身醫院的病床面積就很小,分量也很輕,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做到穩如泰山。
“哆哆哆。”不出兩分鐘,門外傳來敲門聲。
“別進來。”鐘霖的聲音跟他正在做的事情一樣狠。
那一瞬間周安絕望了,他們會成為社會新聞的頭條,可是仍然沒辦法停止。
微熱的氣息噴灑在臉頰邊,周安的手被拿開,露出一張被捂紅的臉:“……”他微瞪着眼睛,呼吸斷斷續續,已經做好了被奪去所有的準備,重新回到那段飽經風雨的日子。
熟悉的感覺又帶着陌生的新鮮,對方沒有厲鬼時候的冰冷和陰狠,不至于令周安瑟瑟發抖。
卻依然可以很輕易地,就讓他堕落。
用手指摸去眼角的生理水跡,他扭頭躲開兇狠的侵略,卻無法離開這方寸之地。
鐘霖的雙臂是一座牢籠,周安在裏面連轉身都困難,只能夠看着他,接受他,陪他一起共沉淪。
“哆哆哆。”門房被第二次敲響,距離上次已經過去了整整二十分鐘。
醫生還是打開門進來了,從床簾的縫隙中看去,看到病人靠床而坐,肩上搭着病服,紐扣是解開的:“沒事吧?”醫生皺着眉頭,這種天氣這樣會感冒:“身體不舒服嗎?為什麽不睡覺?”
“沒有不舒服,我只是坐一會兒。”鐘霖說。
“好吧,早點休息。”醫生略略打量了一圈,轉身離開。
他是個男醫生,當然知道男人有時候需要一點私人空間。
所以剛才特意給了二十分鐘,這個時間已經很寬裕了。
不過只是對大衆而言很寬裕,鐘霖掀開被子,下了床,直接往洗手間走去。
周安待在裏面,心髒砰砰地跳,耳朵貼着門板在偷聽外面的對話。
“開門。”鐘霖的聲音把他吓一跳,打開門之後,等對方進來很快又關上。
打開抽風機和花灑的聲音,也不足以掩飾所有,只能靠自己自覺控制,反正周安覺得很恐怖,跟他想象中的正常頻率根本不一樣。
“……”不是失憶了嗎,周安眨眨酸澀的眼簾,為什麽技巧還是那麽好,還是熟悉的套路,一點都不生疏。
“這樣看我?”鐘霖的聲音感性而低沉:“怎麽了?”帶着滿滿的疑惑。
“沒有。”周安含糊不清說,柔軟的劉海貼着額頭,看起來乖乖地。
鐘霖親了親他的眉心:“不跟我吵架的時候。”十分可愛,讓人很想疼他。
“……”周安慢慢悟出他的意思,立刻回敬他:“你也一樣。”不抽風的時候帥又暖。
“明天送你回家。”他親親周安。
後半夜,周安平躺在溫暖的被窩裏,在幾秒鐘之內陷入深眠。
平穩的呼吸聲輕輕地,帶着讓人安心的頻率,十分具有治愈的效果。
至少躺在他身邊的鐘霖,身心都撐得飽飽地,很滿足。
似乎所有的倒刺都摘掉了,只剩下一層薄薄的皮膚,只要對方輕輕揮一揮指甲,就能劃破他的防禦。
可是又如何,有些東西放下了就撿不起來了。
第二天上午九點,周安被一陣癢癢地觸感弄醒。他感覺自己還是很困,舍不得睜開眼睛,所以換了個方向繼續睡覺。
“肚子不餓嗎?”鐘霖坐在床邊,一條腿擱在床沿上,姿勢特別不羁:“我買了吃的。”
他今天早上起得早,精神好得讓醫生懷疑。
“別吵我行嗎?”周安沒好氣要求,抱着枕頭繼續睡覺。
昨天晚上他們倆個大男人擠在這張小病床,睡得七歪八扭,渾身酸痛。現在好不容易對方退出,周安自己一個人霸占這張床。
“……”鐘霖默默拿出手機,自己打發時間。
可是眼睛還是不時往周安的睡臉上看:“咔嚓……”一聲,偷了一張他的照片。
手指頭動了動,設置成牆紙,屏保。
“你幹什麽?”周安醒來,轉頭看見他在擺弄手機,不可置信地皺眉:“删了,別拿我的照片做牆紙。”
“嗯?”鐘霖挑了挑眉:“連這個都不準?你還是我男朋友嗎?”
做他男朋友,周安是有點別扭的,因為他又不記得。
有記憶的鐘霖和沒有記憶的鐘霖,區別很大,大到周安心情複雜,每次都想嘆氣。
不明白自己是不是受虐狂,明明有記憶的鐘霖很恐怖。可是比較溫和的鐘霖擺在自己面前,卻總是覺得不對味。
“……”他撇開頭,有點受不了自己。
“算了,你去洗漱吃東西,我去辦出院手續。”鐘霖站起來,手機收進口袋裏,是周安給他買的那支,他一直珍惜使用。
上次摔了之後還慶幸了好一陣,這個牌子真耐摔。
他說去辦理出院手續,但是一直站在床邊。
“你要不要給我一點什麽表示?”他說。
周安拍拍他的屁股:“快去吧,我尿急,先去趟洗手間。”說着掀開被子,撿起衣服穿上。
鐘霖略回頭,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如果我一輩子想不起來,你是不是一輩子不承認我?”
沒有得到答案,他就邁開步子離開病房。
身影雖然一樣修長挺拔,但是比周安心目中的鐘霖稚嫩太多,也更容易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