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這樣也好
過了幾天回歸校園的平靜生活,周安身邊風平浪靜。
那個說還陽之前不會再出現的青年, 跟随華逸書出了遠門之後, 就再沒有消息傳來。
“周安,你要考慮清楚, 這有可能是你們最後一次見面。”在華逸書離開C市之前, 他曾經打過一個電話給周安,問他要不要再和鐘霖見一次。
因為他不敢保證百分百成功,也許過程中會出現意什麽想不到的意外。
周安沒見,他總覺得, 鐘霖現在也不想見到自己。
“華大師,我就不見他了……祝你們早去早回。”他只是這麽說。
“好吧。”不能勉強。
華逸書外出的那段時間, 分局的鄭隊再後來也給周安打了一次電話,問的內容居然跟鐘霖有關。
“周安小弟弟,我想跟你了解一下四年前的失蹤案,你有空見面嗎?”那邊說道。
周安心裏面一咯噔,不知道鄭隊為什麽突然關注鐘霖的案子?
“鄭隊是有什麽發現嗎?”他不動聲色地問道。
“是有那麽一點發現。”鄭隊那邊遲疑了一下:“我懷疑他已經去世了。”
他的直接讓周安很吃驚:“為什麽這樣認為?”
“我們見面談好嗎?”鄭隊堅持要跟他見面。
可是這時候周安并不是很想見他, 一來時間很緊, 二來華逸書那邊正在行事,現在不是翻案的好時候。
不過他很好奇, 鄭隊究竟是怎麽發現的?
“那麽……”周安猶豫了片刻, 說:“放學後你來我們學校附近,行嗎?”
有關于鐘霖的事情,他還是想了解清楚。
“好。就這麽說定了。”鄭隊應道。
挂了電話之後,周安心不在焉地等着放學。
鄭隊穿着一身帥氣的便服, 站在學校門口一邊等人,一邊嘴裏叼着一根棒棒糖。
迎上小弟弟疑惑的眼神,他笑:“我最近在戒煙。”
“哦,原來是這樣。”周安為自己的少見多怪,羞澀了一下。
他還是老樣子嘛,鄭隊說:“走,對面有個甜品店,請你吃蛋糕吧。”
“謝謝。”從C市那天晚上過後,就沒有再進過甜品店,周安現在看到可愛甜美的店面,心裏一顫。
而且覺得,鄭隊那種痞痞的人請自己來這種店,是不是有點奇怪……
“最近怎麽樣?學習還好嗎?”坐在對面的青年,眼神專注地看着周安。
“還好,偶爾會有一點點壓力。”周安苦笑:“每個人都跟你一樣,喜歡問我學習好不好。”
“因為你是高三生啊。”鄭隊說:“別人問你學習很正常……”攪拌着咖啡的他,切入話題非常快:“還記得鐘明那位開酒店的朋友嗎?出事之後我留意了他,發現他和鐘明之間有幾筆很大的金額來往。”
最早的是四年前,第一次彙款的日期與鐘霖失蹤的日期吻合,金額只有兩千元。
第二筆發生在兩個月後,那時候鐘明一家已經離開了這座城市,去到一線城市發展,也就是C市。
這筆金額高達十萬元,而那時候鐘明只是個還不滿二十歲的年輕人。
時隔一年多後,鐘明再次向朋友彙出一百二十萬元的巨額。
那位朋友的酒店就是靠這一百二十萬元投資,用了一年多的時間,做成今天的三星級酒店。
這些金錢來往,引起了鄭隊的關注,所以他炸了一下那位老板。
對方雖然沒有明确說出鐘明做過什麽事情,但是其支支吾吾地透露過,這些錢是鐘明活該欠他的,并不算是贈與。
他一個一窮二白的年輕人,鐘明怎麽會欠他這麽多錢?
在鄭隊的理解中,這些錢可以看做是封口費。
聽着鄭隊的分析,周安很內心嘆了一口氣,事情差不多确實就是這樣吧。
當時鐘明謀殺鐘霖的時候,那位酒店老板應該有份參與,或者是知情者。事後向鐘明索要封口費。
最後鐘明選擇給錢,而不是殺人滅口,那可能是因為酒店老板做了後手,鐘明并不敢對他下手。
也就是說,知道鐘霖已經去世的人,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己和華逸書之外,至少還有兩個到三個人知道,其中不包括鄭隊。
“我記得你之前對這件案子很上心。”鄭隊觀察到周安的表情,有一絲不尋常,好像并不打算深入了解:“我最近一直在查這個案子,現在終于有了點眉目……那你是不是該把你知道的告訴我了?”
問話來得很突然,周安幾乎被他炸到。
“鄭隊,我知道的僅僅是鐘霖失蹤。”他直勾勾地注視着鄭隊的雙眼:“因為我的班主任就是鐘霖曾經的老師,他特別懷念品學兼優的鐘霖。”
清澈的眼神,看不出任何說謊的痕跡。然而有時候就是因為粉飾得太好,才會讓人起疑。
鄭隊一直對周安充滿探究,他總覺得這個人身上藏着很多謎題,可是怎麽都解不開,就好像缺少了一把鑰匙。
“那你認為,鐘明和鐘茜的死亡,跟鐘霖有沒有關系?”鄭隊也回視着他。
目的性太強的質問,讓周安露出費解:“假設你猜測鐘霖已經去世了,又猜測這件事跟鐘霖有關,那就是你相信有鬼。上次在他們家出沒的就是鐘霖?”
“很解釋得通不是嗎?”鄭隊說。
“前提是你相信有鬼。”周安輕聲說。
鄭隊攤了攤手,向後靠了一下:“所以到了這裏,案子沒法繼續查,要查也只能查出,鐘霖是不是真的去世了?死因是什麽?”
“也許他還活着呢。”周安毫無責任地說,充分地表現了自己沒有什麽專業性。
鄭隊之所以會來找他,無非是想得到一些有用的訊息,可惜每次都無功而返。
如果鐘霖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那麽周安一定會竭盡全力幫助鄭隊找出他死亡的真相。
可是現在,周安恨不得所有人都認為,鐘霖只是失蹤了而已。
“我傾向去世更多,我相信自己的判斷。”鄭隊見他怎麽都不肯開口,深嘆了一口氣:“我再查一查吧,如果還是沒有結果的話,那就算了。”
和他在甜品店分開後,周安獨自坐了一會兒。
折指一算,華逸書離開C市将近十天,可是那邊卻還毫消息。
他拿出手機握着,想打個電話問問,不過最終也沒有打。
“安安,媽媽今天出差,大概一周後才能回來,你自己好好照顧自己。”手機裏面突然收到一條訊息,又是媽媽陸珊出差的消息,周安顯得習以為常。
他收起手機,背上何航宇送給自己的書包,拐道去超市買東西。
周安在裏面逛了大半個小時,出來天色有點黑,而且秋風涼涼地。
他後知後覺地知道,原來現在已經秋天了。
“喵嗚……”
自行車前面突然竄出一團黑乎乎的小東西,把周安吓了一跳,他做夢也沒想到會遇見這麽一個碰瓷的小家夥。
“呼……”差一點就碾上去了,他有點心有餘悸地想。
也許這只貓是小區裏面的住戶養的貓,所以周安沒有注意,他繞過小貓繼續向前。
“喵嗚……喵嗚……”那只小貓團屁颠屁颠地跟在背後,窮追不舍。
周安偶爾回頭發現,他疑惑停下來:“小黑炭,你追着我幹什麽?”
“喵嗚……”毛團滾到周安腳邊,張開兩只爪子趴着他的鞋面,嘴裏還叼着鞋帶。
周安很無語,原來它不是碰瓷,而是求包養。
“我不養小寵物。”他說。
彎腰把小貓弄開,繼續向前。
自行車放在車棚裏面,周安拿出車鎖,蹲在地上鎖車。
完了低頭一看,那只碰瓷貓蹲在自己屁股附近,發現他的視線居然搖尾巴,琥珀色的雙眼裏面,愣是讓周安看到了興奮。
靠,這是狗還是貓……
周安沒有管它,鎖好車就往樓道裏走。
電梯門打開的時候,他看見那只貓咻地一聲蹿了進去,然後老老實實蹲在裏面等他。
“喵嗚。”它看着周安。
對上那雙有靈性的貓眼,周安頓時覺得有點怕怕地,他的敏感體質讓他察覺到,這只貓應該不是普通的貓。
“……”他沉默着走進了電梯。
過程中并沒有發生什麽靈異事件,他們順利地到達家門前。
“我真的不想養你。”在開門之前,周安渾身上下都散發着‘我真的不想養小動物’的意願。
“喵嗚。”小黑貓叫了一聲。
周安愣是從它身上看到不為所動的意思。
這種霸道的感覺有點熟悉,不知道為什麽讓周安想到了鐘霖。
柔軟又擔憂的心,瞬間被鐘霖的名字給融化了,他妥協道:“算了,不過你要乖乖地。”然後把門打開,看見小黑貓步伐優雅地走進去,完全沒有剛才的着急。
真是只奇怪的貓。
“你不要随便亂尿,等我先去給你弄個貓砂盆。”周安記得小區裏面有一家寵物店,他警告完小貓之後,先把飯煮下去,然後抱起腳邊亦步亦趨的喵咪再次下樓。
小黑炭待在周安懷裏很乖,寵物店的小姐姐還以為這是周安從小帶大的。
“不是,是剛剛在小區裏撿的。”周安扯着嘴角道,把小貓碰瓷的經過說了一遍:“其實我一點都不想養,因為平時太忙。”
看他穿着高中校服就知道了,他是個課業繁忙的高中生。
“但是它好喜歡你……”兩位小姐姐目瞪口呆,看着周安被貓咪摟着手腕,嗲嗲地撒嬌:“喵嗚……”
“所以就養了……”周安有點受不了它的發嗲,連忙說:“請你們幫它洗澡驅蟲吧,我急着回去吃飯。”
“好的好的。”小姐姐們分工合作,把小貓從周安手裏接了過去。
倒是沒有發生什麽認人的場面,小黑貓很乖。
周安對它印象很好,心裏那種不願意養的情緒也随之煙消雲散。
坐在寵物店等待着,兜裏的電話突然響起來。周安拿出來随意掃了一眼,上面‘華逸書’三個字成功讓他喜上眉梢。
“逸書哥?”上次C市見面後,他對華逸書改了稱呼。
“周安!”那邊聲音太激動,跟他的消息一樣讓人肝兒顫:“我給你說個消息,你要冷靜。”
周安呼吸都屏住了,馬上站起來:“你說吧,發生了什麽事?”
難道是鐘霖還陽失敗了嗎……
“作法很成功,我已經把他送進了C市第一醫院,正在修養身體,可是……”華逸書握着拳頭:“當時出了點事故,有一魄走丢了,沒有跟着一起還陽……”
“……”周安沉默着,等他的解釋。
“三魂六魄,走丢了一魄不是大問題,他還是可以繼續好好生活,但是……”這個但是華逸書說得很內疚:“他走丢的那一魄可能比較重要,他現在似乎沒有身為厲鬼的那段記憶。”
“不能喊回來嗎?”周安吶吶道:“我記得有喊魂這麽一說的。”
“是。”華逸書道:“如果走丢的是魂就好辦了,分分鐘可以喊回來,因為魂的目标很明确。可是魄,多一個少一個存在感不是很強烈,它沒有太多的意識,很難找回來。”
現在走丢了兩天,飄去了哪裏都不知道。
天大地大,也有可能已經煙消雲散。
周安放大了一下瞳孔,對華逸書說:“也就是說,他不記得我了是嗎?”
“對。”那邊沒有遲疑,給了他明确的答案:“鐘霖他現在,完全是四年前的模樣,年齡和身體都是。”就好像中間的四年不存在。
跟他相戀的周安也不存在。
“是嗎?”周安木木地說:“其實這樣也好,他可以安安心心地做回人類。”
那些被迫害的記憶沒有了或許會更好。
沒有經歷過四年的改變,鐘霖還是以前的鐘霖。
“什麽?你是真心這樣想的嗎?”華逸書說:“我以為你會傷心哭,你那麽期待他回來。”
“是期待他回來。”周安想了想,心裏突然一下子放松了:“逸書哥,其實這樣是最好的結局不是嗎?”他雖然笑得很難看,可是真心覺得這樣比較好。
對鐘霖有益無害。
華逸書愣了下:“我只是告訴你,他失去了那段記憶,可是人還好好地,你找個時間過來看看。”第一次使用秘術成功,他這個年輕的天師急需要跟人分享一下成果。
“不用了。”周安低聲說:“我不想打擾他,讓他過回正常人的生活吧。”
如果鐘霖沒有遭遇那四年,他會喜歡男孩還是女孩?他的世界仍然是愛情至上嗎?
“什麽?”辛辛苦苦等他還陽,然後居然說不見?
“我說你就是個傻瓜。”華逸書說:“其實你還喜歡他的話,也可以重新跟他接觸,這根本不是問題。”
“可是你也知道,他比較可怕……”周安笑了笑:“之前你不是不贊同我們在一起嗎?現在怎麽反過來勸我?”
華逸書說:“當然是因為他恢複得很好,就跟正常人沒有什麽區別,我覺得沒問題。”
這可是連續試探了好幾天得出的結果。
“唉。”周安嘆了口氣:“算了吧。”他在心裏默默地回答華逸書,可是那樣就不是他的鐘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