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又來了嗎
背上背着鐘霖的遺物,周安不想在王爍這邊逗留太久,跟他聊了一下就提出告辭。
今天陸珊有事去了公司,家裏邊正好沒人。
周安把背包裏的東西整理出來,用一個箱子裝着。但是這個箱子,他有點煩惱地看着,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
放在家裏的其他地方是不可能的,只能放在自己房間,找個不顯眼的地方擱着。
“哎……”他嘆了口氣,最煩惱的就是鐘霖沒有其他直系親人,否則就可以将遺物交給鐘霖的直系親人。
“媽,我明天去上學。”下午陸珊回來之後,周安對她說道。
“也好。”陸珊看他精神飽滿,似乎沒有特別受到影響,也就放下心來:“你還做好了飯啊?”看到滿桌子的飯菜,她笑了:“那我去洗手,準備吃飯。”
今天老師給周安打電話,順口提了一些學習進度。
周安把碗筷交給媽媽收拾,自己進了房間準備學習。
他一直擔心鐘霖會不會突然出現,可是這種擔心是多餘的。
連續兩個晚上,都沒有見到他了。
如果一直這樣下去,時間大概會讓周安忘記,自己曾經邂逅過一只……難以言喻的男鬼。
睡夢中聽到音樂盒的聲音,周安還以為自己正在做夢。可是他記得,自己床頭邊擺着一個木質的音樂盒,發出的就是這種旋律。
那是王爍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收到的時候玩過一陣子,後來就很少去擺弄。
這段旋律不會出現在夢中,它只能是真的。
有人在自己的房間裏把玩着這個音樂盒,循環了一次又一次。
周安終于睜開了沉重的眼皮子,潮濕的空氣灌進他的肺部,頓時讓腦子無比清醒。
他看到了,就在自己的床畔,有一個背影坐在那兒。
音樂盒的聲音從他前面發出來,不難想象他正在拿着一個自己熟悉的音樂盒。
這種情況下,周安先拿出手機,得到了現在的準确時間,淩晨四點四十四分。
夠吓人的字數,他想幹什麽呢?
突然,音樂聲停了,周安屏住呼吸等他回頭。
但只是看到,他把音樂盒放回床頭:“周安。”他幽幽喊道:“你的項鏈呢?”這問話,随着他的慢慢回頭,讓周安毛骨悚然。
“項……項鏈,在……”一陣翻箱倒櫃,周安把裝項鏈的盒子找出來了:“在這兒呢。”他眼巴巴地道。
“你不喜歡嗎?”鐘霖那張慘白的臉,在小燈下靠近周安,帶着陰森森的質問。
“……”周安抓住心髒狂跳的胸口上的衣物,點頭:“喜歡,喜歡……”
他知道鐘霖的意思,他連忙手忙腳亂地戴起來:“我,我怕弄丢了。”他說道。
慘白的手指伸過來,在周安的眼皮底下,溫柔地撫摸他頸間的項鏈:“這是媽媽給的……”
“嗯……”周安強忍着恐懼,低頭應了聲。
“讓我送給喜歡的人。”慘白帶着涼意的手指,爬上周安的臉龐,來回撫摸。
“對不起……”周安一直責罵自己手賤,為什麽要去撿這條項鏈。
“沒關系。”鐘霖擡起他的下巴:“不會有女孩來撿我的鏈子,只有你的本事最大……”他低低笑了,很開心的樣子:“我看到了。”
周安不解地快速眨眼,他看到了什麽?
可是自己太緊張,根本就不敢問。
“你藏着我的東西。”鐘霖愛撫着周安的下巴,嘴唇和他相隔不足一厘米。
就快碰到了……已經碰到了……被肆意掃蕩的時候,周安渾身發抖。他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抱着的這只鬼,他就在前天殺了一個人。
“那麽害怕。”冰涼的手掌,撫過顫栗的腰身,來到深處。
“為什麽……”周安顫巍巍地問道:“要對我做這種事……”
“為什麽?”伏在他身上的鬼說吶吶道:“是啊,為什麽?”
“你看,連你也不知道。”周安忍住自己不停發抖的肩膀,壓低聲音:“我們……人鬼殊途,是不可能的。”更何況,自己是個男的啊:“你不喜歡女孩麽……”他快崩潰了。
“不喜歡女孩。”鐘霖回了神,繼續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女孩會死在我床上……”他森森地發笑,讓人不寒而栗。
周安無法抗拒他,仍然被他帶進狀态,接受這荒唐的一切。
能夠做的只有咬緊牙關,不允許自己發出任何聲音,這就已經很難很難,他有點做不到。
驚動了四周圍對誰都沒有好處,周安的聲音被吞噬掉,無法發出來。
他感謝鐘霖讓自己避免了丢臉,可是這種辦法越發讓自己難受,不但缺氧還心虛氣短,頭暈眼花。
具體死了多少回,周安沒有細數,只是覺得明天上學的計劃要泡湯了,自己這樣子怎麽出門。
這都怪……
“……”他還在旁邊待着,像一條餍足的貪吃蛇,離自己一拳之隔。
每次都這樣,被榨幹所有精神,只剩下眼睛還會動,可是連瞪一眼的力氣都沒有。
周安悲從中來,很無可奈何。
“天亮了。”朝周安吹了一口涼氣,那鬼在被子底下勾着周安的腿,眷戀這溫暖:“安安膽子大,等我晚上再來找你。”
“不不……”周安胡亂地搖頭:“我膽子小,我是個膽小鬼來的,我膽子不大。”
“夠大了。”鐘霖撐上去,低頭吻着少年張開的嘴。
在太陽出來之前,他霸占了他。
太陽出來之後,屋裏的水汽煙消雲散,恢複幹爽溫暖。
留下的痕跡,全在周安身上,斑斑駁駁,形容暧昧。
他對自己很無語,在一起的時候竟然忘記了問最重要的事情……
“周安,你還沒走出來嗎?”王爍看到老鐵今天的精神,比昨天還累的樣子,而且:“你的嘴唇怎麽了,偷偷去吃了麻辣火鍋嗎?”
“沒有。”周安捂着嘴,上面火辣辣地:“我昨晚沒睡好。”
“壓力別這麽大。”王爍憐惜道。
“嗯,嗯。”周安心虛地垂着眼睛。
下課後,他們一致被找去做思想工作,足足說了小半個鐘頭。
确定大家都沒有留下心理陰影,老師才放他們回教室。
今天放學回家,周安頻頻回頭看,總覺得有人跟着自己。
神經大條的王爍毫無所覺,到了分岔路口,揮手和周安說再見。
目送他離開後,周安迅速拐進自己家居住的那條街,騎得很快。
一輛轎車跟上周安,從車窗裏探出一個頭來:“這位小弟弟,是你叫周安嗎?”
周安沒有理會,繼續往前騎。
“我是小茜的大哥,我叫鐘明。”鐘明說:“能不能停下來說話,我有些事情想請教你。”
聽見小茜的名字,周安的速度慢下來,最後還在路邊停了下來。
他知道小茜的死和自己無關,可是,有一些事情想弄清楚。
車上下來一個身材高大的青年,約莫二十五歲,臉上挂着一副墨鏡,目測足足有一米九的個頭。
周安不禁拿他和鐘霖相比,絕對比鐘霖還高。
“我們找個地方談談。”鐘明朝着周安打量幾眼,對他纖瘦的身材和青澀的面容,皺了皺眉。
“好。”周安點點頭,指了指旁邊的糖水店說:“不如去哪裏?”
鐘明拒絕了,他讓周安把自行車送回家,然後上他的車。
周安本能地想搖頭,可是最後他按照鐘明的提議,先把自行車送回家,然後打了個電話給陸珊。
“這是我一個朋友開的店,你不用害怕。”鐘明摘下墨鏡之後,露出滿臉橫肉,他的微笑并不能起到安撫的作用:“我不想我妹妹是自殺的,你給我說說當時的情況。”
“……”又是一個不相信的人:“她說她見到了鬼。”
周安無法說更多,他只是反問鐘明:“她做過什麽虧心事嗎?她說那只鬼是來殺她的。”如果沒有做過什麽的話,為什麽那麽清楚呢?
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鐘明,想從他臉上獲得一些信息。
“她沒有做過什麽虧心事。”鐘明說道:“她的同學說你和她一樣,也見到了鬼,你看到的是什麽?”
現在面對的是死者的家屬,周安很猶豫到底該不該告訴鐘明,他真的很猶豫:“你還記得……你有個表弟嗎?”
他看到鐘明的眼睛眯了一下,瞳孔是緊縮的。
這個反應跟鐘茜一模一樣,就好像這是一個禁忌的話題。
說其中沒有問題誰會相信?
“你是說……她看到的是我表弟?”鐘明的表情也不是那麽明顯,他只是皺眉:“我表弟四年前失蹤了。”
“不是的。”周安一時口快地說道:“小茜姐姐一點都不意外,他知道你表弟已經死了。”
說出來之後,自己的心咯噔了一下,是啊,小茜一點都不意外。
他們早就知道鐘霖已經死了,可是卻對外說失蹤。
周安的臉色蒼白,他擡頭看到鐘明死死地瞪着自己。
“你認識我表弟嗎?”鐘明說。
“我不認識。”周安握緊拳頭,正視對面的青年:“他究竟是失蹤還是死了?”
“我不知道。”鐘明說:“失蹤了那麽久,也許已經死了。”
他在撒謊,周安看得出來,這個人在明晃晃地撒謊,鐘霖的死因肯定跟他們脫不了幹系。
“你在說謊。”
“你确定我妹妹看到的是我表弟?她親口說的嗎?”鐘明無視了周安的問題。
“是的。”周安站起來:“如果你抱着這樣的态度,那麽很不好意思,你最好祈禱自己沒有做過虧心事。”
“你……”鐘明很意外,而且也在忍耐什麽。
“我走了。”周安說:“無論發生什麽事,不要再來找我,否則我會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