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朦胧 你不要愛我
江離心一顫,推開他的手頓住。他垂下睫毛,聲音很輕,略顯得別扭:“你又認得出我是誰了?”
說完才又掙了掙,補了句簡短的:“放開。”
薄聆半點不松,反而摟得更緊,眷念地用鼻尖蹭着他的脖頸,像小百合。
江離費了好大勁兒才推開他,微喘着氣點開手機叫車,還沒等打開叫車軟件,薄聆又貼着他的後背黏上來,緊緊将他摟住。
江離徹底沒辦法,放棄打車,拖着薄聆到附近一家酒店開了房。
等刷卡進房間時,江離已經累得不行了,把薄聆扔到床上,江離喘着氣,擰開房間裏一瓶礦泉水,喝了好幾口。
冷水進入胃部,解去幾分燥熱。他側頭去看薄聆,對方被自己摔到床上,姿勢不太好看,他忍不住笑了下。
薄聆喝醉酒的樣子意外地有點可愛。只要他不要往人身上纏就好了。
平複好呼吸之後,江離走近床邊,脫掉他的鞋子,又幫他調整姿勢,想要他睡得舒适一些。
手腕卻突然被攥住,江離失去重心,被薄聆拉倒,躺到他身邊。
江離受了驚,聽到薄聆說:“想洗澡。”
他眉頭緊皺,應該不太好受,另一只手還略顯煩躁地扯着領帶。
江離撐坐起來,幫笨拙的他解開領帶、脫下外套,小聲說着:“喝完酒不能洗澡。”
他解開薄聆襯衫的幾顆扣子,讓他呼吸順暢些,卻不願意再幫他脫掉衣服了。
薄聆自己又去解皮帶,看來也沒有醉得特別厲害,還知道要讓自己舒服。
江離莫名心跳得很快,他抵觸着這種反常的反應,扭過頭去任薄聆自己笨手笨腳地折騰衣服。
Advertisement
床上不停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江離心跳個沒完,這讓他心煩意亂。
他不想去關心薄聆怎麽樣,但這個醉鬼又招人讨厭地叫他,聲音委屈:“江離。”
江離深吸一口氣,揉着太陽穴轉身去看他:“怎麽了?”
薄聆把衣服脫了個差不多,襯衫還挂在身上,但褲子被他蹬到床底下去了,連內褲都不見了。
江離一下子呆住。
薄聆的好身材他之前是見識過了,但那個東西怎麽回事啊!喝個酒醉得硬成那樣,丢……丢不丢人啊。
他不情不願地幫薄聆把襯衫也脫掉,嘟囔着:“別叫我了,我不幫忙了。”
薄聆明明聽得見他的聲音,偏又聽不懂他的意思,還來握他的手腕,聲音都含着熱意:“我想洗澡。”
江離被鬧得焦頭爛額。
坦白講,薄聆醉了比清醒着難對付多了。他的樣子有種幼态,讓人難以拒絕。
江離磨磨蹭蹭地去簡單清洗了下浴缸,放好熱水,才又扶着薄聆讓他進去。
薄聆等着他伺候一般,毫無自覺心,趴在浴缸邊緣就不動彈了。江離無法,只得替他擦洗,甚至幫他刷牙。
但也奇怪,江離對任何人都沒做過這種事,照顧起薄聆卻顯得得心應手。撫摸對方身體時,他以為自己會十分厭惡,實際上,沒多少別的感覺,只是想要他快點洗好。
喝完酒不該洗澡,江離的動作便很快,但熱水激發了酒精,薄聆醉得更厲害,開始說胡話,一個勁兒地叫他的名字。
江離臊得慌,想不明白他怎麽就這麽執着地喜歡自己,又覺得熱得不行,把外套脫下扔到一邊去。
速戰速決地幫薄聆洗完澡,江離拍拍他的肩,說:“站起來,洗完了。”
薄聆還算能聽話,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貼着江離站直,任由江離幫他擦幹身上的水。但他的性器還硬着,緊緊抵着江離,實在讓人尴尬。
擦完了,江離讓他從浴缸裏出來。薄聆站不穩,一下子又往後倒,江離費力拉住他才沒讓他摔。
“站直!”江離慌忙叫了一聲。
薄聆好似聽懂了,眨眨眼睛,努力站穩。但他的目光又落到江離身上,認真地看着他,逐漸流露出一種癡态。
江離奇怪地看向自己,他身上有什麽嗎?
江離頗為傻氣地在低頭看了一會兒,又察覺到對面這醉了的人的熾熱目光仍流連在他身上,仿佛在描摹形狀,那纏綿悱恻的眼波使得江離的心重重一跳,陡地明白過來了。
外套裏面,他今天穿的是那件白色毛衣——被薄聆誇過的那件。江離深吸一口氣,甚至有些難以承受般閉了閉眼。
怎麽?一件毛衣薄聆都要記得清清楚楚,醉了都要告訴他,薄聆在意極了他嗎!
揪心的痛苦迅速蔓延開來,籠罩住江離,抽離空氣,讓疼痛變得幹澀、真切。
薄聆目不轉睛地看着他,又不知受着什麽東西驅使,拉着他的手猛然一拽。
兩個人搖搖晃晃幾秒鐘,又都跌回浴缸裏。撲通一聲,水花四濺。
江離的身體壓到薄聆身上,一下子砸到他胸膛上,跟他面對面貼着。他側過頭,薄聆的嘴唇又擦過他的耳朵。江離全身一陣發麻,發着懵地下意識道:“薄……”
他還沒說完,耳垂就被含住了,薄聆含混不清地叫他:“離離。”
麻意和羞恥感剎那間地漫過了全身,江離一時間手腳發軟,只是意志上艱難地想要爬開。
他掙紮着,薄聆便放過他的耳朵,唇瓣轉而在他頸側流連,很快落下幾個吻痕。他醉了,欲望卻洶湧起來,聲音于熱切中帶着深深的渴望,低低地喚:“離離。”
這聲音濃霧般罩住江離,給他耳根酥麻,又讓他心口發悶,因着手軟腳軟掙紮不開,他窩在薄聆懷裏,只有惱怒地說着:“不準這麽叫。”
醉鬼哪裏管他的意願,只顧着用滾燙的身體緊貼他,用低啞又滿是熱意的嗓音一遍遍叫他:“離離。”
江離在理智上認為他此刻應該立即發火。
看吧,小百合的英文名,根本就是一個幌子。薄聆明晃晃、直白地在意淫着他。叫他離離,肖想他,又趁着酒醉來輕薄他。
他有充分的理由推開薄聆,甚至完全可以揍他一頓。但是啊,但是為什麽江離整個人都軟了下去,為着他那動情的呼喚而止不住心顫?
江離隐隐約約意識到一點畏懼的滋味,像在黑漆漆的隧道裏陡然摸到未知生物的光滑皮膚。
他看不明白自己的反應。
心頭漲得厲害,充滿了他說不上來的東西,薄聆的溫度使他自己也變得熱,變得心跳加速。
他努力找回一點力氣,雙臂撐在浴缸邊緣,自上而下地盯着薄聆的臉。他微微哆嗦,盡管并不冷,倒像害怕什麽。
光落在背後,落到薄聆頭發上,江離的眼睛則黑漆漆的,他逼視着薄聆,像審視自己。
這時候薄聆忽然半睜開眼,似醉又非醉,意味不明地與他對視。
江離竭力控制住自己身體的發顫,用着孩子氣的、固執的口吻告訴他:“薄聆,我不讓你進我的心。”
他說這話時下巴微微擡起,眉間緊蹙,但怎麽也顯不出一絲應有的驕傲。
薄聆仍是醉的,沒有回答,只是看向他,看得越來越認真,江離恍惚都以為他清醒過來了。
心裏堵着口氣似的,江離的呼吸變得有些困難,但他不移開視線。
薄聆要看他,那便由着他看。他這回不該躲,要告訴他江離不在意他的感情,要他明白江離不會愛他。
那目光長久地連接在一起,漸漸變得燙。
江離莫名的難受,他的心悲怆得很,像秋天在裏頭蕩秋千,來回地漾起涼風。
薄聆的嘴唇動了動,江離緊張地看着他,很天真地等待着一個醉鬼的回答。他的心繃着,像用細線懸在喉嚨口。
薄聆看啊看,最後閉上眼,睫毛顫動着,洩露一句旁人看來自作多情的呓語,眷念的、嘆息般的一句:“我的江離。”
江離的心髒就像被人捏在手裏狠狠掐了一把,他機械地張開嘴,卻察覺到言語的空虛。
薄聆醉在他甜蜜柔情的夢裏,大概是誤以為江離真成了他的人,酒精蘇醒了欲望,他伸直手臂,一雙手從江離的毛衣裏滑上去,撫摸他的腰側皮膚。
江離撐坐在薄聆上方,愣愣地看着他借着酒勁兒來靠近自己。
那兩只溫暖的手掌,貼着他的皮膚,緩慢地摸,輕輕地滑動,柔情萬種。
江離該叫醒他的,該罵他的,但他一動也不動,就像一個旁觀者,迷茫地看着這荒唐的發展。
一股涼意隐隐約約地從心底裏卷起來,越來越強大,最後變成徹骨的涼,一路沖擊他的肺腑,使他唇齒生寒。
可能男人就是這種輕易便被欲望支配的生物。薄聆醉成這樣,還知道怎麽做。
薄聆的手很熱,竟然還往下摸,從他寬松的松緊褲裏伸進去,隔着內褲輕捏他的臀瓣,又從內褲的邊緣裏鑽進去,摩挲他的皮膚。
江離一顫,從詭異的氛圍裏驚醒一般,一下子從他身上爬起來。他努力忽視身體上奇怪酥麻的反應,從浴缸裏跨出去。
他心裏頭亂糟糟的,動作有些粗暴地把薄聆拽起來,無措地轉動着眼睛,最後故作鎮定地說了句沒用的廢話:“清醒點!”
薄聆被打斷,不明所以,還眼巴巴地看着他,被臉色發紅的江離一路拉到床邊去。
江離毫不留情地把他推倒,胡亂地用毛巾給他擦了擦水,自己的臉卻燙得驚人。
他渾身都濕透了,屋子裏開着窗,涼風一吹,禁不住打了好幾個噴嚏。
薄聆醉醺醺的,又半睜開眼睛看向他,江離猜他又要叫自己,手忙腳亂地給他蓋上被子,自己逃到浴室去了。
他簡單沖了個澡,披上酒店的浴袍才出來,把兩個人的衣服丢進洗衣機裏去。
江離開的雙人間,他收拾完了就躺到另一張床上去。薄聆醉得厲害,已經睡熟了,江離稍覺安心。
但關了燈之後,江離無論如何都無法進入夢鄉。
方才那些觸碰像一個個發燙的光點,仿佛萬千煙花齊放,在他的皮膚上升溫。
脖子上還有着吻痕,他方才洗澡時也在鏡子裏看到了,心髒重重一沉。最後他到底也沒法忽視那紅色的痕跡,連擦拭時不小心碰到了,輕微的痛感都讓心上漾起漣漪。
江離真害怕,害怕的是他一點也不讨厭這樣。
他閉上眼睛,企圖用昏黑消滅腦海裏的畫面,但那多情的呢喃、那柔和的目光,怎麽也不放過他。
兩張床隔得并不遠,他都能聽見薄聆的呼吸聲。黑暗使聽力變得敏銳,他忘掉自己的呼吸頻率,被對方影響,漸漸跟他呼吸一樣。
呼吸在同一個節奏上,就仿佛耳鬓厮磨着,親密得不像話。江離猛地擡手捂住耳朵,又摸到自己耳朵發着燙。
別聽別聽。他閉緊雙眼,痛苦地皺起眉。
時間過去很久很久,久得空氣都安寧下來,窗簾不再随風擺動,以為所有人都已入睡。
月色爬上窗臺,在燈光消隐後逐漸顯得清晰,覆蓋在江離的眼皮上。
而那雙眼睛緩緩睜開了,不帶一絲睡意。江離默默嘆了口氣,終究是起身來,走到薄聆床邊去。
靜谧的月光輕柔地撒在白色的柔軟被子上,給躺在其中的人也像上了層清透的釉。薄聆生得極好,眉骨挺直,眼窩又微陷,那雙眼在夢裏繼續看世界。
他是不是還在做夢?夢裏還有江離嗎?他會不會再擁抱江離,親吻江離,跟江離做愛呢?
江離慢慢地蹲下去,幾乎跪在薄聆的床邊。月色更憐憫地照耀着他們,把一切流淌的情緒都映襯得細致、深沉。
江離低着頭,一只手搭在那白色被子上,幾近透明。
他的聲音低而又低,像籠子裏一只奄奄一息的鳥兒,可憐巴巴地垂着纖細脆弱的脖頸,低啞地說:“你不要愛我。”
打算日更兩章,盡快發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