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哇哦!”巫懷致驚奇地坐直身體, “小唐昱練得有模有樣啊。”他摸摸下巴, “就是這畫風吧……”
看臺衆人心裏接話:跟某人有些像。
某人勾唇, 毫不掩飾臉上的得意。
巫懷致看向申屠坤,确認般問道:“師伯,這是您教的吧?”
申屠坤嗤笑:“這不是廢話嗎?一個兩個自恃身份, 打個架也要裝出仙風道骨的模樣, 能教出這麽霸氣的打法?”
巫懷致:……
無端躺槍的衆人:……
巫懷致抹了把臉, 無奈道:“師伯,我們也沒有這般誇張,您別看這小小弟子的狀态就把我們都打成這德性的。”
“讓你們掄起拳頭揍人,你們敢嗎?”
不敢。衆人心道, 他們有法器有術法, 為什麽要用拳頭?
申屠坤俾睨地掃了衆人一圈, 輕哼一聲就将注意力轉回唐昱身上。
衆長老突然覺得手有點癢, 看了看對方修為,默默壓下心思。
話說回來,原本這唐昱上場, 除了牧安歌對其較為熟悉略關注一點,其餘幾人都是掃一眼就算, 畢竟這資質……
啧,将來估計成不了什麽氣候。
倒沒想到, 這唐昱竟然是老祖教出來的?他有何不同之處?
再轉向廣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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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昱一拳, 是一石激起千層浪, 衆人皆盡嘩然。
現場突然陷入詭秘的靜默中。
突然——
“噗——”
衆人擡頭看去。
半空中的鶴衫師兄連忙掩嘴:“抱歉抱歉, 你們繼續,繼續。”
謝修誠回過神來,難堪地爬起來,感受到鼻端緩緩流出的熱意,不敢置信地擡手一抹,赫然滿手鮮血。他驚怒交加:“唐昱,你耍詐?!”
“恩?”唐昱跨前一步,“我如何耍詐了?”
謝修誠不自禁往後退了一步:“你你你——”他看了眼半空中的褐衫師兄,語塞了。畢竟,誰也沒說這比試不能……這般打架吧?
唐昱掃視一圈目瞪口呆的衆人,緩緩問:“比試規則說,需要用到法術及靈力。”他擡高手臂,另一手在手臂外的石套上敲了敲,“我用了吧?”
衆人傻傻點頭。
唐昱再問:“比試也沒有規定不能……”他頓了頓,看向半空中的褐衫師兄,“近身搏鬥吧?”
褐衫師兄忍笑點點頭:“當然。”
衆人:……
不!這不是問題關鍵!問題關鍵是……大家都是規規矩矩的放法術,他這特麽都……
範承平一臉擔心地望望唐昱又望望衆人,生怕他惹了衆怒,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仿佛知道他們在想什麽,唐昱哂笑:“覺得我的方式粗魯難看?配不上修者身份?”
對對對,就是這個理。大夥齊齊點頭。
唐昱搖頭:“這只是比試,你們怎麽打無所謂。倘若在外面遇上妖獸,你們這樣老老實實站着,不是等死嗎?”他挑眉,學着申屠坤的樣子,“反正我就喜歡這麽打架。”
衆人:……話是這般說沒錯……但怎麽這麽想揍他呢?
唐昱沒管他們,轉回來看向謝修誠:“謝師兄,還繼續嗎?”
想起适才臉上挨下的拳頭,謝修誠瑟縮了一下,繼而厲聲道:“當然。”他就不信,這廢柴體質的唐昱靠着這些不入流的身法能擋住他的法術。說完,他再次抹去淌下來的鼻血,“再來。”
話音一落,他直接引動火系靈力,将自身牢牢鎖在火牆之後。哼,這下,看唐昱還怎麽打他。
眼看謝修誠将自身牢牢護住,衆人齊刷刷看向唐昱,等着看他怎麽處理。
唐昱不自覺模仿申屠坤平日搞事前的神态,眉一挑,唇角一勾,手上的土石元素褪去,手指一動,一排閃着銀光的細針齊刷刷出現在半空。
緊接着他一揮手,銀針直接飛向謝修誠。
謝修誠吓了一跳,急忙跑離原位。驚愕之下,身周的火牆薄了不止一半。
還沒等他站穩,下一瞬,唐昱戴着石套的拳頭就出現在他後面——這一回,他不光是手臂,連臉上都罩上石套,将謝修誠的火擋在外頭。
砰——
謝修誠再次飛了出去。
衆人嘩然。好快的身法……這唐昱,是同時在腳下附着靈力了?竟然能分神控制兩種靈力輸送?
不過,這樣貌似……确實是挺帶感的……比傻乎乎站着扔法術有範兒多了……
唐昱這邊是霸氣側漏了,至于另一邊——衆人同情的目光投向趴在地上半天不動彈的謝修誠——也忒慘了些。
唐昱見謝修誠倒下,并沒有乘勝追擊,很是紳士地收手站在原地等待。
其他三個場的比試完全沒法進行,所有人全盯着這個場。
褐衫師兄降下些許高度,靠近謝修誠詢問道:“如何,可要認輸?”
他跟唐昱都知道,唐昱其實并沒有用上多大力氣,謝修誠也就是皮外傷,他不動,不過是面子上挂不住罷了。
場上諸人默不作聲,靜待謝修誠的回答。
與謝修誠交好的武晨揚聲給他打氣:“修誠,起來!他不過是仗着身法靈活。論修為他不如你,論靈力量,他也不如你。你怎可如此輕言放棄?”
謝修誠聽在耳裏,原本頹然羞惱的心頓時振奮起來。對,修行路漫漫,他怎麽能被這點面子問題打倒?唐昱能做到,他也行!
思及此,謝修誠咬了咬牙,爬了起來。
這一回,他盯着唐昱看了半天,學着唐昱運起靈氣到腳上——這個是他們這些低階弟子最熟悉的功法了——再祭出火蛇直接纏繞在兩臂之上——雖然因為不熟練導致火蛇時隐時現,但是,足夠了。
腳下一動,謝修誠直接沖向唐昱——既然要肉搏,他就看看,是他的火拳比較厲害,還是唐昱的石頭比較硬。
謝修誠畢竟是這屆弟子中的佼佼者。硬是憋着氣挨了唐昱幾拳頭,他很快也熟練起來。雖毫無章法,卻偶爾能抽空反擊。
唐昱的衣服都被燎了好幾道口子。所幸他在身上覆了一層薄薄的石頭,并不曾受傷。
一時間,場上兩道身影如風般迅疾來去,場下諸人看得眼花缭亂,卻又過瘾不已。比之适才的比試,還是這樣混着法術的肉搏戰更帶勁!
唐昱畢竟是練了三年,謝修誠再怎麽天賦過人,對靈力的控制、對身法,都是遠不如唐昱,故而雖雄起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被揍得鼻青臉腫地躺下了。
然,雖敗猶榮。
衆人歡呼起來。
唐昱朝躺倒在地的謝修誠拱拱手:“多謝師兄指教。”
謝修誠一臉輕松地咧咧嘴:“我該謝你才對,今天我收獲良多。”他艱難地半爬起來回了一個拱手,再朝臺下圍攏過來給他喝彩的師兄弟們拱拱手,完了再次癱倒在地。呼——疼死了!這個唐昱,他記住了!以後有機會一定要揍回來!
褐衫師兄暗自點頭,繼而揚聲宣布唐昱獲勝。
緊接着,唐昱、謝修誠倆人的半身像就出現在峭壁上。
一個面帶肅容,右手握拳戴着石套橫于胸前;一個神情凝重,雙手舞着火蛇。
一看就特別漢子,特別燃!與前頭幾組死氣沉沉的墓碑照簡直天差地別。
還沒比試的諸人眼前一亮,已經比試過的人捶胸頓足。
緊接着,褐衫師兄眼一瞪:“你們三組,怎麽回事?還不趕緊的?”
其他三組的人連忙放開扶着比試場欄杆的手,灰溜溜回到場中繼續比試。
當然,接下來的比試畫風突然就不一樣了。
不管是為了墓碑照,哦不,英雄榜照,還是為了贏,總歸,每個人都憋着勁,開始致力于開發各種靈力與武力美學的結合。
這個正面挨了一拳頭,想試着用火靈力把腦袋裹住,結果燎了頭發。
那個嫌棄水靈力揍人不疼,幹脆将水靈力活用成繩子,直接将對手捆住開揍,活像那啥現場一般。
還有木系靈力催生出一根大樹杈,擎着樹杈劈頭蓋臉就朝對面的人拍過去。
再有土系靈力的家夥,學唐昱不成功,幹脆用土系靈力凝成的土堆将自己埋了,只露出頭臉跟雙手,對手靠近就突突突地扔石頭。
……
一時間,臺上鬥智鬥勇,臺下哄笑一團。
巫懷致老懷安慰:“這屆弟子甚是不錯啊。”
月初晴點頭,笑着打趣道:“讓我這個來湊熱鬧的都有些想撿幾個好苗子回去了。”
巫懷致轉向申屠坤:“如何?師伯有沒有看中的?”
申屠坤輕哼一聲:“毛都沒長齊的小崽子。本尊沒那閑工夫帶孩子。”
“哦?”巫懷致意味深長,“那我看着唐昱不錯,不如收至我名下吧?”
其餘幾名長老,尤其是劍閣長老更是眼神灼灼。雖然根骨差了點,但那份打起來氣定神閑的心态很是不錯,練劍應當是個好苗子啊!
申屠坤一頓,掃了一眼蠢蠢欲動的劍閣長老,拳頭捏得嘎達響,問巫懷致:“想收唐昱?要不,先陪本尊走一場?”
巫懷致:……債見。
劍閣長老會意,嘆了口氣将目光轉回場中。
申屠坤逐一掃過在場諸位長老:“還有誰想收唐昱的?”
大夥連忙搖頭擺手。開玩笑,看老祖這架勢,分明對這唐昱很是上心,他們哪敢搶啊?不怕被揍得稀裏嘩啦的嗎?
雖然跟合體期大佬過上幾招能獲得不少體悟,可這還有這麽多弟子呢,他們身為師長,難道不要面子的啊?
對于申屠坤這威脅式的言語,巫懷致很是無語,連邬羽書也做出扶額之态——真是太明目張膽,太不要臉了。
看臺上大佬們的動靜,唐昱自然不知,他忙着觀摩別人的比試呢。
這場比試是淘汰晉級制。打勝了,就能接着往下一級,打輸了,就止步當前。全部比試,皆在今天內完成。
故而,這場比試,考驗的不光是靈力使用、武力、智力,還有體內靈力的存量以及持久。
有着豐富戰鬥經驗,且能夠在後山毫不停歇地戰鬥加靈力做飯輪軸轉兩日兩夜的唐昱,不負衆望——錯了,只是不負老祖所望,拔下頭籌。
衆人又羨又妒,可唐昱卻是實實在在打下來的,他們也無話可說。歸根到底,他們只是郁悶竟然是資質最差的唐昱拿了第一罷了。
柯晚賢酸不過,嘀咕了一句:“哼,不過是抱上老祖大腿,比我們多學了不少,有什麽好顯擺的。”完了還呸了一句,“不要臉。”
聲音有些大,原本站在柯晚賢附近的幾人聞言皺眉,不着痕跡地遠離他幾分。
離得不遠的唐昱幾人自然也聽見了。
範承平氣不過,轉身就打算跟他講講道理,唐昱一把扯住他,搖了搖頭,臉上笑意盈盈,說出來的話卻氣死人不償命:“別理他。我憑本事抱上的大腿,也是憑本事贏的比試,他要是不服自己上呗。在這嘀咕有什麽用呢?對吧?”
豎起耳朵旁聽八卦的衆人:……
柯晚賢被這話怼得一口氣噎在喉嚨下不去。
沈子謹豎起大拇指:“唐昱,沒想到你竟然是如此厚顏無恥之徒,我沈子謹服了!”
唐昱:……謝你的贊美啊大兄弟!
接下來自然是緊張的選徒時間。
巫懷致這回沒選,幾位長老,除了邬羽書、月初晴幾位妖修,其餘皆選了一名,牧安歌更是選了兩名——範承平與柯晚賢。
其他幾名分別是武晨、魏崇光、謝修誠等熟面孔。
被點到名字的幾人狂喜——雖然只是長老們的記名弟子,也足夠他們欣喜了。
唐昱看到結果皺了皺眉。得,看來以後還得跟柯晚賢打交道。
再往下,就是各位高修為師兄選人,然後是高修為的管事,最後剩下的,則歸入各峰正式成為內門弟子。
從頭到尾選下來,雖是幾家歡喜幾家愁,但所有人都有了歸屬了——不對!
名單一路念下來的時候,大夥兒的視線就不停掃過淡定立在人群中的唐昱——怎麽拔得頭籌的唐昱,反而沒有長老招收?甚至沒有主峰認領?
再一想唐昱跟老祖的關系——難道這位要成為老祖的弟子?
以後他們豈不是要叫唐昱……師叔?
這麽一想,衆人的眼睛都紅得要滴血了……
可是直到名單念完,主持的褐衫師兄收紙離開,都沒有人提及唐昱的歸處。
衆人面面相觑。
唐昱面上巍然不動,心裏也是忐忑不安。
這時掌門巫懷致跳了出來,呵呵兩聲,簡單致辭幾句,然後大手一揮,就像禮品大放送一般,直接給在場諸位弟子人手分發了一塊令牌——一百多號人,與剛才褐衫師兄念出來的安排分毫不差,該是劍閣弟子絕對沒有發錯丹閣的牌子。
然後呢?唐昱茫然。
他這邊正惶惶不安,熟悉的氣息突然靠近,一塊與衆不同的黑色令牌被遞到他面前。
唐昱連忙擡眼。
申屠坤直勾勾盯着他,神情鄭重,仿佛宣誓般道:“渺渺仙途多苦難,望你不負初心,不畏艱險。”緊接着,他話鋒一轉,嚣張至極地加了一句,“若是有那不長眼的來惹事,也盡管打回去。有我在,**八荒,随你鬧騰。”
說出來的話雖然嚣張至極,卻铿锵有力。
金色陽光打在申屠坤身上,黑袍上的繡金細線熠熠生輝。刀削斧砍般的硬朗五官傲然凜冽。那雙本該俾睨天下的幽深黑眸帶着脈脈溫情。
啪地一聲輕響。唐昱仿佛聽到心花綻放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