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唐昱這才明白過來剛才妖獸緣何如此驚慌。
可他覺着自己很冤, 他啼笑皆非道:“翁師叔, 您是不是搞錯了?我身上怎麽可能有高階妖獸的東西?我身上, 不, 包括我儲物袋裏的東西,都跟前幾日過來時一樣, 連根毛都沒多。哦, 不對,多了您要的這個挂飾。”
翁修平皺眉:“不可能。你當我的鼻子是擺設嗎?”
唐昱堅決否認承擔這個罪名,他回頭看了眼來路, 猜測道:“是不是我下山的時候不小心碰上大妖獸遺留的東西, 然後就帶了點過來?”
翁修平嗤之以鼻:“若只是挨上一點, 斷不至于如此濃烈。”
唐昱撓撓頭:“可是我真沒有啊……不說這個,”他想起正事,擡手遮眼望向遠方,“我這急着去聽講學呢。飛獸都跑光了,我怎麽去啊?”
翁修平鄙視地看着他:“就你這妖氣熏天的樣子, 還想坐飛獸?自個兒跑着去吧。”
……不是吧?唐昱大驚失色:“這麽遠,我哪裏趕得及?”
翁修平現在還惱着呢,哪裏管他遲到與否, 擺擺手就讓他自便:“我管你趕不趕得及, 我這邊還得去把飛獸們找回來呢。”
唐昱哭喪着臉:“師叔您不能見死不救啊。我本來就夠廢柴了,再缺上一次講學, 我說不定就結丹無望了。”
翁修平斜睨他一眼:“得了, 就算不缺席, 你也結丹無望。”
唐昱:……
“不管如何,師叔您幫幫忙啊。”唐昱又是抱拳又是哈腰的,“您老就當幫幫我啊,回頭我必定重謝。”
“幫不了幫不了。”翁修平連連擺手,“再說,就你這坐飛獸都挑最便宜檔次的窮酸模樣,還能怎麽謝我?別想蒙我。”
唐昱見他态度堅決,登時急如熱鍋螞蟻:“師叔師叔!你——”
“修平,發生什麽事了?”溫潤的嗓音突然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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倆人回頭一看——站在半空,腳踩碧綠荷葉舟的不是牧安歌是哪個。
“牧長老。”倆人齊齊行禮。
“無需多禮。”牧安歌手掌一擡,柔和靈力阻了他們的俯身,“我途徑此處,遇見飛獸驚慌四散,不放心過來問問罷了。”
翁修平見無法行禮,只得拱拱手:“謝牧長老關心。”他瞪了眼唐昱,“并沒有什麽大事,只是這小子不知規矩,帶了高階妖獸的東西過來,把飛獸都給吓跑了而已。”
牧安歌的視線停在唐昱身上。
唐昱跟着拱手,然後急忙辯解:“牧長老,弟子真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弟子敢發誓,身上真的沒有翁師叔所說的東西。”
牧安歌安撫他:“別急。我相信你。只是修平乃結丹期妖修,他既然能确定你身上有妖獸氣息,想必不會有錯。你修為尚低,且我們人族對妖獸氣息的感知确實不如妖族,或許是你不經意間疏忽了。”
翁修平點頭:“對對,就是這個理。”
唐昱對牧安歌的印象不錯,連他都這般說,不由得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哪裏遺漏了。
他低頭拼命想啊想,卻死活想不到自己身上有什麽東西跟妖獸沾邊。要說多了什麽,還真就是手上的兔子挂飾而已。
他沒法子,将手上的白兔挂飾往前一抛:“翁師叔,我身上就多了這個,您看看是不是這個的問題。”
翁修平伸手一把接住,略遲疑了一小會,确認這玩意兒并不會讓自己難受,才把手上的兔子挂飾舉起湊到鼻尖嗅了嗅——不是這個。他皺着眉看向唐昱:“雖有些許妖氣,卻更像是沾染了上的。比你身上的淡多了。”
唐昱無奈攤手:“那就真的沒了。我不可能連身上多了什麽都不知道吧?”
牧安歌若有所思般打量着他。
唐昱坦蕩蕩地站着,一副随他們檢查的樣子。
翁修平把兔子挂飾往儲物袋一塞:“罷了,看你自己也搞不清楚就算了,權當我倒黴吧。“
唐昱卻覺得他比較倒黴:“翁師叔,吓着飛獸這事,回頭我再給您賠罪。現在的關鍵是,我該怎麽辦啊?”
翁修平這才想起唐昱的講學,頓了頓,他轉向牧安歌:”牧長老若是不趕時間,可否送唐昱一程,否則以他的修為,他估計得下午才能抵達坐忘峰。“
牧安歌收回視線,點點頭:“自然可以。我只是要去趟清風鎮,行程并不着急。”語音未落,他腳下荷葉舟緩緩下降至半膝高,示意唐昱,“上來吧,我帶你一程。”
唐昱有幾分遲疑。
牧安歌微笑,體貼道:“你且放心,我會在半山放下你,不會讓你難做。”
他确實是在遲疑這個。只需要看沈子謹的态度,就可知道有多少人把眼前這位牧安歌當偶像。他可不想因為被牧安歌送了一程就被一群人圍毆。既然牧安歌如此體貼,他自然就不客氣了,畢竟講學要緊。
故而他立馬腼腆道謝,腳下卻絲毫不客氣,快走兩步,一腳踩上那翠綠欲滴的荷葉舟。
翁修平很是鄙視:“瞧把你樂得,裝什麽矜持。”
一上了荷葉舟就蹲下來的唐昱撓腮:“您知道也別拆穿我啊,好歹在牧長老面前給我留點面子。”不知為何,翁修平雖然也是長輩,他卻能談笑自如,對着這位男神牧安歌,他卻有幾分拘束。
牧安歌失笑:“你倒是活潑。”
唐昱嘿嘿傻笑。
翁修平則朝他們道別:“你們先走吧,我得趕緊去把那些個受驚的飛獸找回來了。”
牧安歌點頭:“去吧。”他腳下一動,荷葉舟看似緩慢實則快速地向上疾馳。
唐昱小心地扶着荷葉舟蜷曲立起的邊沿穩住身體。等荷葉舟飛了一會兒,他才發現這荷葉舟很平穩,連迎面而來的風也是和熙的,他完全不需要扶着別的東西穩住自己。
唐昱頓了頓,心想,牧安歌這人估計就是體貼溫柔的性子吧?
他擡眼偷偷打量了前面衣袂飄飛的牧安歌。
此刻他們恰好迎着朝陽而行。金色晨光照在那俊秀容顏上,真真是讓唐昱深刻地體會到什麽叫美人如玉。
美,果然是不分性別的。
唐昱正陶醉于牧安歌的容顏,牧安歌卻突然回頭:“唐昱,我仿佛記得,你是在停雲峰當值?”
唐昱頓了頓,連忙回話:“是的。”
牧安歌登時皺眉。停雲峰上,現在可是只有一名高階妖族。他有些遲疑:“唐昱,你身上的妖息……”
唐昱連忙追問:“牧長老可是知道我這是怎麽回事?”
牧安歌輕咳一聲:“你若确定身上并沒有高階妖獸的東西,我是否可以猜測,這跟你在停雲峰當值有關?“
唐昱不解:“停雲峰?停雲峰有什麽問題嗎?再說,我當值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上回也沒出現這樣的問題啊。”
牧安歌提醒他:“老祖就是大妖,你近日是否與他接觸過?”
……不,他天天都在接觸。唐昱苦笑:“應當不是。我自到了停雲峰,天天都是相差無幾的活兒。”除了受傷那兩日,他每天都是被老祖荼毒奴役,怎麽可能是因為老祖呢?
“是嗎?”牧安歌只是笑笑,也不知他是信還是不信。
頓了片刻,他神情有幾分凝重地開口:“唐昱,身為人族,我建議你與妖族保持适當的距離。”
唐昱眨眨眼:“妖族怎麽了?他們……”他想到什麽,有些害怕,“是不是跟妖獸一般會傷人害人?“
牧安歌一窒:“那倒不是。”他略帶譏諷,“會傷人害人的,可不止妖族。”
“那為何要與妖族保持距離?”唐昱不是很明白。
牧安歌自嘲一笑:“罷了罷了,只是我多心而已。”他眉頭微蹙,似乎是想起什麽不甚美好的事情,等他回神,發現唐昱正好奇地打量着自己,忙輕咳一聲,“停雲峰上諸位弟子修為皆是不錯,你沒事多向他們請教。”
唐昱自然是應下了,見牧安歌不再提老祖及妖族,他正想問上一問——
坐忘峰到了。他只得住口。
牧安歌果真選了塊隐蔽的地方把他放下,等唐昱落地,還體貼地詢問他回去是否需要幫忙。
唐昱這才想起還有這一事。他多想直接跟牧安歌說‘不麻煩的話請再送我一趟吧’!可惜,他對着這位仙風道骨的美人長老,實在是厚不下臉皮。只好忍着心痛拒絕:“謝謝牧長老關心。回頭我另想辦法就好。”
牧安歌不是很放心:“若是沒有辦法,你豈不是要跑上一整天?”
這般點出來,唐昱的心更是滴血,他裝作信心十足的樣子:“牧長老放心,實在不行,我還能去找管事幫忙啊。”
牧安歌似乎是看出他的想法,想了想,翻手拿出一張符紙遞給唐昱:“這樣吧,我給你一張訊符。倘若你能找到辦法回去,自然最好。若是找不到,就引靈火點燃這張訊符,我自會回來接你。”
唐昱遲疑了一瞬,然後爽快地接過來:“那弟子就先謝過牧長老了。”留着也好,用不用再說。
牧安歌這才放心,點點頭,催動荷葉舟就飛走了。
***
散學後,唐昱終于找範承平讨教了一回外門弟子的講學內容。
“妖獸介紹?靈植介紹?珍材異寶?”唐昱大吃一驚,“我們進宗門都幾年了,怎麽還是講這些?而且,介紹靈植妖獸就算了,怎麽連風土人情也要講?”
範承平好脾氣地笑笑:“估計就跟你上回說的有關,築基前後運行方式不同,我們外門弟子沒有築基,該學的功法都學了,自然就只能給我們講這些。”
唐昱很是無語:“那講這些也無甚意義啊,有些妖獸窮極一生都遇不上,講了不是白搭嗎?”
範承平倒是不認同:“話不是這麽說,有些妖獸,萬一哪天遇上了,可就是性命攸關。今日記下了,明日出門歷練,總是多一分保障。再說,風土人情也很重要啊,倘若因為無知犯了某位大能的忌諱而被殺,不是太冤了嗎?”
唐昱眨眨眼。對哦,這裏是修仙世界,不能再像以前一樣死宅在一個城市、甚至死宅在家裏不出門,這裏的成長、進階,都是需要實打實的修煉、歷練出來的。
不說別的,光是每一屆築基期弟子,聽說都得去五年一開的照河小境歷練。
這麽一想,外門弟子所聽的講學,似乎真的挺重要的。
唐昱摸摸下巴。看來,他是得好好熟記老祖給的那本《萬獸圖錄》了。
揮別範承平,唐昱開始愁了。他不想跑去找王管事他們幫忙,也實在不想勞動牧長歌大駕。
他已經夠招搖了,傍師兄大腿的謠言還沒褪下去呢,再扯上高階妖獸、管事甚至牧長歌,他就別想過清淨日子了。
要不,還是自己跑吧?
唐昱估摸了下距離。以他目前的腳程,大概,晚上能到?至于老祖那邊……咳咳,他這是有正當理由,不能挨罵的吧?
這麽一想,唐昱就定了主意了。
搓了搓手,再蹦跶兩下,唐昱在腳底聚起靈氣,邁開腿就往停雲峰跑。
一個時辰後,久等不到唐昱出現的申屠.望夫石.坤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