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沉鹿不知道自己昨天晚上只是委托陸謹行幫她找一個靠譜的律師, 不想對方竟然一套組合拳下去什麽都給處理好了。
隔天起來的時候天剛蒙蒙亮, 外頭山林子裏的薄霧都還沒有完全消散。
薄薄如煙的一層, 全然萦繞在了青綠蔥茏之間。
少女伸了個懶腰, 剛洗漱完推門進竈房的時候。
發現白先瓊已經做好了早飯。
沉鹿知道白先瓊平日都要晚點兒才起床的,估計是因為昨天的事情在較勁兒。
今天特意起了個大早。
飯桌上沉呦呦吃的很香,還時不時夾菜給白先瓊。
白先瓊一邊誇小女孩懂事, 一邊笑眯眯地夾了更多放到她的碗裏堆着。
“外婆是大人了,已經不長個子了。呦呦多吃點,争取以後長的比你姐姐還高。”
聽到以後可以長得比沉鹿還高, 她使勁扒拉着碗裏的飯菜,沒有停下來的打算。
“少吃點兒。”
沉呦呦吃多少沉鹿心裏有數, 見她努力往嘴裏塞着食物的樣子。
她沒忍住皺眉這麽提醒了一句。
結果沉鹿剛一開口, 沉呦呦還沒什麽反應, 對面坐着的白先瓊倒先不贊同地瞪了她一眼。
“幹什麽呢,呦呦能吃是福。她能吃你就讓她多吃點兒,人正長身體呢。”
“……吃太多容易撐壞肚子。”
“你以為呦呦像你啊?自己吃沒吃飽她不知道?”
白先瓊之所以這麽說沉鹿是因為她小時候的确是那種傻吃傻脹的類型。
之前就有說過,她孩童時候身體不大好。
沉鹿也很不喜歡自己那麽虛弱的身體,于是想着多吃飯來強健身體。
結果經常掌握不好量,吃得肚子疼, 甚至有一兩次還給吃多了吐了。
盡管是原主以前的黑歷史,可是沉鹿如今和她已然是一體。
對方說到這個她難免有些羞惱。
“看來你記性不錯, 還記得以前的事情。”
瞧着沉鹿抿着紅唇低垂眉眼不再說話的樣子,白先瓊就知道她還記得。
她沒忍住笑了笑。
“你小時候可沒現在這個機靈勁兒,讓你去趕個鴨子你都……”
“外婆。”
少女眼皮掀了下, 淡淡地看了過來。
“再不吃飯就涼了。”
“……”
也是,小孩子長大了面子也薄了。
也不像以前那樣經逗了。
白先瓊回憶往事随意這麽說了一句,中途被沉鹿強行打斷了。
但是一旁坐着的沉呦呦還是聽了半截進去。
“鴨子?我們家裏還有小鴨子嗎?”
“我記得之前我們來的時候那群小鴨子又長成大鴨子,沒有小鴨子了。”
“還有,前段時間又生了兩窩。”
白先瓊一邊說着一邊揉了揉沉呦呦的腦袋。
“呦呦先乖乖吃飯,等到時候吃完了外婆就帶你過去看小鴨子。”
有了白先瓊這話,沉呦呦扒拉的速度更快了。
不到兩分鐘就把碗裏的東西吃得精光,甚至摸着圓滾滾的肚皮還打了個飽嗝兒。
沉鹿将碗筷收拾好了,也跟着往後院那邊走過去。
白先瓊把栅欄門給打開,裏頭十幾只毛絨絨的小黃鴨從裏面一下子跑了出來。
小女孩眼睛一亮,立刻追着它們跑。
別看小鴨子個子小,但是動作和速度都很不是沉呦呦能夠比得上的。
她追着它們跑了兩圈,也沒成功抱到一只小鴨子。
“你是追不到它們的,不過你可以趕鴨子。”
白先瓊蹲下來給沉呦呦擦了下額頭的汗珠。
“一會兒外婆給你跟小棍子,你從這裏把它們趕到堰塘裏。”
“這個任務你能完成嗎?”
“沒問題,交給我吧外婆。我一定把它們全部趕下去。”
小女孩拍着胸口保證着,而後又看了一眼一旁的沉鹿。
“那沉鹿呢?她一會兒幹什麽呀?”
“她跟着你一起趕鴨子,趕完再去後山放牛去。”
因為昨天沉鹿搶着把她的活兒給幹了,她一休息起來反而渾身不自在。
沉鹿見她态度那般堅決,只囑咐她要是不舒服就早點兒回來。
不過她們兩個也不能在屋子裏待着什麽也不幹,于是白先瓊這才将趕鴨子和放牛的事情交給了她們。
“隔壁王二娃一會兒會牽着牛過來,你跟着他就成。”
她平日用的是長棍子,但是小女孩手太小了,拿不住。
白先瓊就把趕鴨子用的長條藤蔓遞給了沉呦呦。
“沉鹿,你看着你妹妹一點兒,別不小心掉到堰塘旁邊的水井裏去了。”
“……知道了。”
白先瓊之所以會這樣提醒,是因為沉鹿小時候趕鴨子就是這麽不小心掉進去的。
好在水不深,發現得早,這才沒出什麽事情。
見白先瓊似乎還想要再說些什麽,沉鹿拎着沉呦呦就往下面堰塘那兒過去。
小女孩只注意着一堆小鴨子,也沒覺察到其他什麽。
她用長長的藤蔓揮着,見小鴨子要往旁邊走就揮那邊。
最後費了好大氣力這才将十幾只小鴨子一只不漏地趕到下面去。
沉鹿見都已經到堰塘了,那些鴨子也跑不到哪裏去。
便往旁邊那棵大樹下面過去将樹幹上系着牛的繩子給解開。
一會兒王二娃會過來帶着她去後山放牛,她想現在解開繩子看看這頭牛脾氣沖不沖。
先提前熟悉熟悉,之後也好選擇什麽相處方式。
這頭牛陪了白先瓊挺長時間的,在初中時候好像就在了。
沉鹿牽着它往旁邊走了一圈。
它挺溫順的,她牽着往哪邊走就往哪邊走。
看來一會兒的放牛也沒什麽難度。
沉鹿這麽想着,擡起手輕輕摸了摸它的腦袋。
它打了個響鼻,氣息之中都帶着濃郁的青草香氣。
“成,那你先在這裏待着。”
王二娃要過來還有點兒時間,她就近找了根還算粗壯的樹木給綁上。
而後剛準備找個幹淨的地方,乘樹蔭納涼等一會兒。
結果她一擡眸便看到了沉呦呦往堰塘趕着鴨子。
如果只是趕鴨子還好,這鴨子都一個個全到了水裏了。
但是沉呦呦卻還是拿着藤蔓,也不看周圍,徑直往水裏走去。
“沉呦呦!”
沉鹿少有的慌了,猛地起身喚住了小女孩。
她的腳本來只差一步就要往水裏踩了,被沉鹿這麽一下子喚道後給吓了一跳。
而後腳下一滑,“噗通”一聲就給掉到了水裏。
少女原本打算從這邊跑過去把她給攔住。
結果看到她已經掉下去了,想也沒想直接從上面跳了下去。
好在堰塘的水不深,她下去那水只沒過她胸口位置。
可對于沉呦呦那個小蘿蔔頭的身高那就很致命了。
生生給沒過了腦袋。
沉鹿将旁邊游動的鴨子給撥開,往那邊因為沉呦呦掙紮而弄得水花四濺的過去。
她将手臂從小女孩身後位置過去,還算輕松地将她給往岸邊帶去。
少女先将沉呦呦給放到岸邊的那塊幹淨的青石板上。
她覺得渾身無力,使不大上力氣。
沉呦呦剛緩過神來,低頭看到沉鹿手臂撐着石板。
眉頭緊皺,面色蒼白的樣子。
“沉鹿,你怎麽了?是不是在水裏面被什麽東西給撞到了?”
小女孩說着就準備伸手去拽,将沉鹿給拉上來。
她力氣那麽小,哪裏拉的動沉鹿。
別到時候連她自個兒也一并又給帶回水裏了。
沉鹿搖了搖頭,深吸了好幾口氣後才算稍微平複下來。
“……沒事,我緩一下自己能上去。”
少女很少有這樣憔悴的時候,紅唇也是淺淡。
上頭有水珠,像是一朵雨後玫瑰一般。
頭發濕漉漉地貼在面頰和脖頸,水墨在宣紙上暈開。
她長長的睫毛顫了下,眼眸似水霧朦胧,瞧不真切。
沉呦呦既心虛,又擔心地伸手輕輕個哦她把臉上的水珠擦掉。
沉鹿擡眸看她,面上如覆着一層冰霜。
“你剛才幹什麽?沒看見前面水那麽深嗎?”
“我,我也想下去和它們一起游。”
“你下去不叫游,叫沉。”
“可是它們都可以浮起來……”
沉鹿這下子明白了對方剛才為什麽那麽大無畏,敢徑直跟着鴨群往下走。
她看着它們能夠浮在水面上,以為自己也可以做到。
“……它們是鴨子,你又沒有游泳圈,怎麽可能浮得起來?”
她說着輕輕拍了拍沉呦呦身上的灰塵,還把上面不知道從哪裏沾上的草葉給摘下來。
半晌,沉鹿發現對方一直沒有回應。
她皺着眉擡眸看去。
“怎麽了?”
“我連小鴨子都比不過嗎,它們會游泳,我,我都不會。”
沉呦呦還是頭一次覺得自己這麽失敗,失敗得連只鴨子都比不過。
“沉鹿,你說那個英皇開學考試我真的能通過嗎?”
她伸手下意識摟住了沉鹿的脖子,委屈巴巴的用腦袋蹭了蹭她的頸窩。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沉鹿被對方這個邏輯給弄得哭笑不得。
“你考試又不考游泳,你怕什麽?”
“可是小鴨子都會……”
“那叫種族優勢,天生的,你比不了。”
她視線看了一眼正在低頭吃草的大黑牛。
“就像它,天生就力大無窮。”
小女孩直勾勾地盯着比她大好多倍的大黑牛,然後捏着小拳頭比劃了下。
在快要被說服的時候,小腦袋瓜子驟然想到了什麽。
“可是沉鹿你就會游泳還力大無窮……”
“所以你不是個人嗎?”
“……”
但凡是別人敢這麽說,她早就一拳頭過去了。
沉鹿垂眸看着沉呦呦一臉認真思考的樣子,知道她是真不明白後。
深深嘆了口氣。
“我不是人的話你是什麽?”
“沉呦呦,有的東西除了分先天,還有後天。”
沉鹿也不知道現在給沉呦呦說這些對方能夠明白多少。
但總比糊弄敷衍好。
“鴨子會游泳是因為它們生來就會,我會游泳是因為我後天有學。”
“任何東西,只要你想學也能夠學會。”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那你之後能教我游泳嗎?我也想學。”
“學好了想和小鴨子一起下去游泳。”
“可以是可以……”
沉鹿說後一頓,小腹一陣驟疼。
就像是被人生生踢了一腳那般,疼的她倒吸一口涼氣。
“沉鹿,你別吓我!是不是下面有水蛇咬了你!”
沉呦呦慌忙上去把依靠在水井處的擔水桶的扁擔給抽了出來。
她很吃力地抱着小跑過來,想要下去把那條蛇給打死。
“你別怕,我,我打死它!”
小女孩說的氣勢洶洶,可聲音卻怕得發顫。
她剛要下來,發現水面四處雲散開了殷紅。
沉呦呦直接吓哭了,咬牙拼命抱着扁擔就要跳下去把那蛇給捉了。
“敢咬沉鹿,我打死你打死你!”
她不知道那蛇在哪裏,抱着扁擔胡亂拍着水面。
水花四濺,遮掩住了沉鹿的視線。
“沉呦呦,你冷靜一點……”
“沉鹿不怕,它把你咬出血了,我要把它給打成肉泥,血債血償!”
沉呦呦聲音裏明顯帶着哭腔,可少有的忍着沒有哭出來。
她怕哭出來看不清楚蛇從哪裏冒出來,咬着下嘴唇一臉倔強模樣。
沉鹿見她被血吓住了,完全聽不進去自己的話。
她看着小女孩抱着扁擔蓄力再一次往水面砸去。
但是這一次沒成功,在扁擔要落在水中的時候。
沉鹿先一步抓住了。
她此時雖然渾身沒什麽氣力,可就算再虛弱接住沉呦呦那一下子并不是什麽難事。
沉鹿感覺手掌心因為接住了這一下而火辣辣的疼。
她紅唇微抿,見沉呦呦沒再亂動後這才慢慢松開了手。
“聽着,下面沒有蛇,我也沒被蛇咬。”
可能是剛才的疼痛讓她驟然清醒,沉鹿緩了一會兒,這才成功從堰塘裏爬了上來。
她沒有力氣了,躺在青石板上休息了一會兒。
沉呦呦還是小心謹慎地觀察着水裏面,又上前将她濕漉漉的褲腳和衣袖給挽起來。
在經過仔仔細細地一番查看,見沒有傷口沉呦呦這才松了口氣。
“沉鹿,它是真的沒咬到你還是咬到其他我沒看見的地方了?”
小女孩看着水面淺粉的血跡,心下依舊擔憂。
“你別騙我呀,我,我不怕的,我到時候給你報仇。”
“……安靜一點。”
她現在的狀态很不好,渾身無力不說,小腹疼得如同裏頭有什麽絞肉機在轉動一般。
好在沉鹿一向能忍,要是別的女孩子可能早就疼得暈過去了。
她躺在青石板上好一會兒,面上依舊蒼白,不過呼吸卻稍微順暢了些。
沉鹿看着旁邊抱着扁擔緊張地注視着她的沉呦呦。
“是生理期來了,我之前給你說過。不是大事,不用擔心。”
沉鹿說着起身往屋子方向走去。
她渾身都濕漉漉的,走一步路和平日走三四布似的,很重很累。
“你不用跟過來,去那邊守着。”
見沉呦呦準備跟過來,她用手輕輕抵住了她的額頭。
“一會兒王哥哥會過來,你幫我去給他說聲抱歉,今天可能不能一起去後山放牛了。”
比起在這裏等人,沉呦呦更想要陪着沉鹿。
“聽話。”
小女孩眼眶紅紅地抱着扁擔站在原地,聽話的沒有跟上去。
結果前面的沉鹿走了幾步後,突然想起了什麽先折返回來了。
“我忘了你身上也濕了。”
她這麽嘟囔着,伸手牽着沉呦呦一起往回走。
“雖然不大禮貌,但是也只有讓他多等一會兒了。”
沉鹿帶着沉呦呦回去的時候屋子裏沒有人,白先瓊在她們前腳出門,後腳便拿着鋤頭去地裏了。
少女回到屋子裏把行李箱打開,原本是想先給沉呦呦換上。
不過沉呦呦自己拿着衣服去換了。
“你不管我,我自己可以換。”
她聲音帶着濃濃的鼻音,顯然因為剛才的事情還有點兒後怕。
“你快去換衣服,然後回床上躺着休息。”
“我換好了就去給二娃哥哥說今天不去放牛了。”
沉呦呦少有這麽利索的把衣服三兩下就穿好,然後小跑着去了綁着大黑牛的地方等着王二娃。
交代了事情後,又哼哧哼哧的“噔噔噔”跑了回來。
少女已經換好了衣服,因為不方便洗澡,她只得忍着煩躁将就着用水稍微擦了下身子。
“沉鹿,你坐這裏,我給你洗頭發。”
她甚至不等沉鹿有任何反應的機會,拽着少女就往那邊坐下。
沉呦呦拿着一個盆子,又從房間裏拿了暖水壺出來。
她調好水溫,用手指試了試。
然後繃着一張臉,極為嚴肅地又去加了點兒熱水。
因為之前洗過一次頭發了,一回生兩回熟,這一次沉呦呦的動作要熟練好多。
她仔仔細細将沉鹿的頭發沖洗幹淨。
沉鹿享受着這般皇帝般的待遇,渾身都不适應。
她好不容易挨到沉呦呦給自己洗好頭,擡眸看着對方還濕漉漉的頭發。
剛想要喚住沉呦呦,順便幫她把頭發洗了。
但是小女孩的動作很快,倒騰着小短腿就往裏屋跑去。
她拿着吹風機出來,插上電源,搬着一根小凳子放到了沉鹿後面。
“你坐過來一點,我給你吹頭發。”
“我自己吹。”
沉鹿剛這麽說着,正準備伸手把小女孩手中的吹風機拿過來。
“不成,你那個來了,我要好好照顧你。”
“你先把自己照顧好,你頭發還濕漉漉的也不怕感冒了?”
然而沉呦呦特別固執。
本來之前沉鹿掉水裏責任在她,再加上剛才沉鹿疼的都快說不出話了。
因此在沉呦呦看來,少女還是很難受,只是在竭力忍耐着而已。
哪怕沉鹿離了水,換下了濕衣服已經沒那麽疼了。
“我剛剛用毛巾擦了下,沒事的。”
她一邊說着一邊踩在小板凳上。
“我給你吹了再去洗,不差這麽點兒時間。”
沉鹿拗不過她,只得讓她早些吹了早些去洗個熱水澡。
小女孩的手又小又軟,撥動着她頭發的時候像是一陣風,一片羽絨。
輕得讓人昏昏欲睡。
她一縷一縷,仔仔細細将沉鹿的頭發吹幹。
關了吹風機後,低頭看到了少女低垂眉眼昏昏欲睡的樣子。
“沉鹿,我扶你去床上休息一會兒。”
沉鹿見沉呦呦已經吹完,剛一起身便被小女孩小心翼翼扶着。
和太監扶着太後一樣,動作神态都特別誇張。
“……我真沒事了。”
之前還因為沉呦呦跟着鴨子進了水而有些生氣,見她現在這樣緊張自己的樣子。
沉鹿這氣也消散了一大半。
她擡起手揉了揉小女孩的耳垂。
“你快去洗個澡,渾身都髒兮兮的。”
沉呦呦這個時候才留意到自己身上還沾着好多枯葉和渣子。
她低頭聞了聞,還有點兒臭烘烘的。
“嗯嗯嗯我去洗,你快去床上躺着,我馬上回來。”
“你回來幹什……”
沉鹿的話剛說了一半,小女孩又像一陣風一樣“嗖”的一下沒了影。
她頓了頓,加上身體不舒服也沒追上去問。
每到生理期的時候,沉鹿都特別難受。
不僅是痛,更多的是渾身無力沒什麽精神。
她意識昏昏沉沉地往床上躺着。
幾乎一沾上枕頭就睡着了。
不過沉鹿本身睡眠就比較淺,在半夢半醒的時候,聽到了動靜後又睜開了眼睛。
結果被眼前貼近到,鼻尖都要碰到鼻尖的沉呦呦給吓了一跳。
“……你靠這麽近幹什麽?”
“我看你睫毛一直在動,還以為你沒睡着。”
沉呦呦看沉鹿醒了,這才從床邊跳下來把桌子上泡好的紅糖水拿了過來。
“這個給你,你喝了再睡會舒服一點。”
不用打開杯蓋,沉鹿就先聞到了紅糖水的味道。
她有些意外地看向沉呦呦。
“這個是誰告訴你的?”
“剛拿你手機查的。”
她一般給唐羽微和林言洲他們打電話都會用,因此沉鹿的手機屏保密碼從沒有瞞過沉呦呦。
“快喝吧。剛泡沒多久,一會兒涼了喝對身體不好。”
沉呦呦催促着沉鹿,語氣像個小大人似的。
“你肚子還痛不痛呀,我看他們說那個來了這裏會很痛。”
她一邊說着一邊伸手輕輕摸了摸沉鹿的腹部。
“你喝完我再給你捂捂?我手可暖和了。”
被這麽體貼入微地對待的沉鹿說沒有一點兒感動那是假的。
但是更多的是心情複雜。
不是那種姐妹角度互換的微妙。
而是男女朋友的既視感。
沉呦呦此時就像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小男友,緊張兮兮地對待着她。
“……我已經好多了。”
少女将紅糖水喝了後,側躺回了床上。
“睡一覺就好了,你去院子裏玩,不用管我。”
“那好吧。”
見沉鹿好像真的很困,已經閉上了眼睛後。
小女孩這才猶豫了好一會兒。
她微微颔首,湊近在她的面頰親了一下。
“那你有什麽事的話記得叫我哦,我就在外面,我哪兒都不去。”
“嗯。”
沉呦呦離開了之後,屋子裏恢複了平靜。
她這才沒有繼續刻意忍着疼痛,蜷縮着身子像是個蟬繭一般。
沉鹿皺了皺眉,此時的小腹還在隐隐作痛。
她深吸了一口氣,緩和了下呼吸後又調整了一個較為舒服姿勢。
其實她也很想睡覺,只是一陣一陣的疼痛只會讓她更加清醒。
沒事。
只是三四天而已,忍一忍就會過去的。
沉鹿這麽想着,長長的睫毛卻顫抖得更加厲害。
沒有所想的那般雲淡風輕。
這個時候床邊桌子上放着的手機“嗡嗡嗡”地響着。
她睜開眼睛,順着聲音看了過去。
桌子就在床邊不遠處。
這個距離足夠讓沉鹿看清楚手機屏幕上顯示的來電人的名字。
是陸謹行。
估計是因為昨天委托的事情打過來,想要給她說一下律師什麽的。
沉鹿壓着身體的不适和疼痛,單手有些吃力地撐着身子坐了起來。
然後伸手夠到了桌子上的手機。
“喂?陸叔叔。”
那邊正要給沉鹿說話的陸謹行,聽到少女輕如羽絨的聲音後一頓。
“你身體不舒服嗎?”
沉鹿一愣,她覺得自己已經盡量表現的和平日一樣了。
除了聲音放輕了一點兒之外,就是接電話慢了一點兒。
并無什麽異樣。
甚至連語調起伏都和往日一般平緩,幾乎沒有任何的破綻。
可陸謹行還是敏銳地覺察到了。
“……沒事。”
她說着默默躺回了床上,蜷縮着身子盡量暖着小腹。
“我可不認為都難受到躺床上了會沒什麽事。”
男人少有沉着聲音和沉鹿說話,語氣也冷。
“……你有千裏眼嗎?”
那邊的陸謹行沉默了一瞬,聽着耳邊少女明顯虛弱了的聲音。
還有衣料和被子接觸發出的細微,窸窸窣窣的聲響。
他面色微凝,指尖摩挲着手邊冰冷的桌面,喉結滾了滾。
“要是我有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