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淮南一中的運動會遠近聞名, 那兩天對外開放,其他學校的人也可以進來看比賽和表演。
不過這兩天不是周末, 能趕來的人不多。
當然,顧铤并不在不能趕來的那一類人裏頭。
無論是因為他背後京城的勢力還是他本身就是個刺兒頭, 城北的老師基本上沒人能夠管的住他。
既然管不住, 他一般想什麽時候逃課就什麽時候逃課。
哪怕今天是周四,他也能夠當着老師的面大大方方地走出教室。
顧铤來的時候開幕式的舞龍和太極已經結束了。
他不是第一次來淮南一中,不過之前是為了來校門口等沉鹿, 也沒進去過。
因此他并不怎麽熟悉路。
他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正思考着從哪邊過去的時候。
正在亭子裏休息的門衛大叔瞧見了他的身影。
“同學, 你也是來看比賽的吧?”
他将手中的報紙放下, 推門走出來上下打量了下顧铤。
顧铤嫌城北校服土裏土氣的, 所以平日裏也從不穿。
單從衣服來看,門衛還真瞧不出來顧铤是哪個學校的。
“你在淮南一中有認識的人不?有的話打個電話讓他來接你。淮南一中有點大, 你一個人進去可能找不到方向。”
運動會這兩天,因為沒有課, 學校是允許學生帶手機的。
畢竟來來往往那麽多人,本校的外來的都有, 帶個手機聯系人也方便。
顧铤聽後一頓, 他拿出手機翻看了一遍。
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之前花了那麽長時間,竟然連沉鹿的聯系方式都沒要到。
他沉默了一瞬,手指頭往下翻了好一會兒。
終于在衆多城北的人之中,找到了一個淮南一中的。
此時剛舞龍結束,寧軒正坐在樹蔭下喝水。
“媽的, 那個高原紅怎麽這麽能說,不就是遲到了嗎?說個幾分鐘也就算了,他竟然硬生生說了半個多小時。害得我都錯過鹿哥的舞龍了。”
高原紅是高二的年紀主任。
因為臉常年紅撲撲的,同學們給他起了個綽號叫高原紅。
馬晴将蓋子擰上,看着下面正在走方隊的班級。
他們班剛走過,她才有機會在這邊偷懶休息會兒。
少年聽後掀了下眼皮,漫不經心地瞥了馬晴一眼。
“我覺得你不該怪人主任,誰叫你昨晚上和王瑤通宵開黑,還差點把我給拉下水。”
“要不是我意志力堅定,今天我也得和你們一起挨訓了。”
“再說了,你們名字還是沉鹿記得呢。要怪也該怪你們鹿哥不通人情。”
寧軒說這話也不是因為對沉鹿有什麽偏見和看法。
他也就實事求是,覺得道理的确是這樣的。
他這人說話就這樣,挺直的。
覺得對他就認同,不對就反駁,因此平日裏也沒少得罪人。
不過馬晴大大咧咧的,也沒太在意這些。
她聽了這話後用瓶子敲了下寧軒的腦袋,瞪了他一眼。
“你懂個屁,我鹿哥記人那能叫記人嗎?那叫鐵面無私,剛正不阿。”
“你想想,她要是看在我和王瑤的面子上讓我們過了,這對其他遲到的同學多不公平?”
“……你是真的雙标。”
寧軒沒忍住這麽吐槽了一句。
而後又發現了什麽重點,神情鄙夷地看向了馬晴。
“還有,你鹿哥就算想要對其他同學不公平都沒機會。”
“敢在運動會上遲到的,今天只有你們兩個。”
“你又懂什麽?我和王瑤這不叫遲到,這叫敢于挑戰權威!”
“……行行行,怎麽說你都有理,我說不過你。”
寧軒本着好男不和女鬥,趁着少女還沒有争論上頭之前見好就收。
也不知道是不是剛才和馬晴不小心說的有點兒多了,他又覺得口幹了。
寧軒剛想要再喝口水的時候,還沒有怎麽緩回過來,口袋裏的手機便“嗡嗡嗡”地響了起來。
“寧軒,是你手機還是我手機響了?”
馬晴也剛被主任訓了回來,外頭有點兒熱她脫了外套。
手機也在外套包裏,一時之間也分不清是誰的在響。
“我的。”
少年說着将蓋子擰好把水放在了手邊。
他拿出手機一看,瞧見來電人的名字後一愣。
“咋了?誰啊,看你這麽驚訝的樣子。該不會那個高原紅也有事找你吧?”
“……是城北的顧铤。”
寧軒有顧铤的聯系方式也是因為之前兩校打比賽。
當時他被顧铤給不小心撞傷了,後半場沒參加傷。
臨走之前主動找了他加了個聯系方式,說着得空再找個機會好好打一場。
寧軒也沒多想,覺得打完也的确可惜,于是便同意了。
顧铤算是他在城北那邊第一個加了聯系方式的人,這電話一來讓他一激靈。
“他這個時候找你幹什麽?難不成找你打球?”
“應該不是。”
“管他呢,接了就知道要幹什麽了。”
寧軒這麽說着,摁了接聽鍵。
他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對面人煩躁的“啧”了一聲。
[你接個電話怎麽這麽磨叽?我都打了兩三遍了。]
因為剛才和馬晴聊天,也的确是沒注意到。
于是寧軒有點兒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抱歉啊,剛才沒聽到。”
“你找我幹什麽啊?要是打球的話我今明天可來不了,我們學校這兩天運動會,我報名了項目暫時脫不了身。”
[誰說要找你打球啊?]
顧铤的語氣聽起來有些不爽。
[我來你們學校了,找不到路。你要是方便的話來接我下呗。]
“你來看比賽?這還真稀奇。你們體校那邊不是天天比賽嗎,來我們這裏看什麽?”
[啧,寧軒,我發現你這人不知道是真笨還是裝糊塗啊?你說我來你們淮南一中是為了看你們這破比賽的嗎?我他媽當然是為了……]
顧铤這話才說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寧軒試着“喂”了好幾次。
也不知道是對面信號不好還是怎麽的,一直沒人回應。
“喂,顧铤,你那裏是信號不好……”
“嘟——”的一聲,他話都還沒有說完,對面就是一陣盲音傳來。
馬晴湊過來一看。
“喲,挂了。”
“那你要不要去校門口接他?”
寧軒猶豫了一下,他和顧铤關系也沒多好,也就是打了場球而已。
他低頭看了下黑掉的手機屏幕,想了想。
“這會兒還是算了。我剛舞龍完還累着呢,等我先休息休息再說。”
他說着将手機重新放回了兜裏。
“先讓他自己試着找找,一會兒要是真找不到了他還會給我打電話的。”
這邊顧铤突然挂斷電話不是因為信號不好,而是被那邊剛從車上下來往校門口過來的人給吓到下意識摁錯了。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陸謹行和林言洲他們。
其實林言洲本來也想要帶着許重辭來的,只是因為陸謹行要來,他死活不願意一起。
于是最後還有他們兩個人一起來了。
小少年之前路過淮南一中好幾次,但是這還是他第一次進去。
他擡眸看了下上面燙金的四個大字,剛想要感嘆一句什麽,結果餘光瞥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小叔叔,是顧铤哥诶!”
陸謹行順着林言洲視線所在的方向看去,正好和少年的視線撞上。
顧铤怎麽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他最不想也最怕碰上的人。
他下意識想跑,可又怕跑了之後腿給打斷。
沒辦法,他只好硬着頭皮過去。
“陸哥。”
其實顧铤和陸謹行平輩,按理說林言洲也該喚他聲小叔叔。
只是兩人沒差幾歲,他也聽得別扭,便勒令讓小少年喚他叫哥。
“我記得今天是周四。”
陸謹行垂眸淡淡地掃了對方一眼,潛臺詞再明顯不過。
“……我請了假過來看個比賽。”
少年也知道現在不是小時候了,陸謹行不可能不由分說就怎麽他。
可身體記憶還在,他還是有點兒發怵。
“陸哥,你呢?”
“我也是來看比賽的。”
陸謹行掀了下眼皮,然後輕輕推了下林言洲的背。
“走吧,一起進去。”
顧铤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
但看到男人冷着一張臉,他又把話咽了回去。
陸謹行不是第一次來這裏,也不需要人帶,輕車熟路地便帶着他們到了看臺那邊。
這個時候已經有好些同學坐着了。
不過空着的位置還是挺多,他們随便找了個視野開闊的地方坐下。
林言洲看了一眼挺直着背坐着,一臉拘謹的顧铤。
又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陸謹行。
這兩個人自小在軍大院長大的,陸謹行是院子裏最大的孩子,幫着大人們管着裏頭的幾個刺兒頭。
其中顧铤就算一個。
直到後來陸謹行上高中了,顧铤這才脫離了他的魔爪。
之後一般也就過年時候能夠碰上,不想今天這般猝不及防。
少年都沒有個心理準備。
“小叔叔,我有點兒渴了,我去那邊買點水。”
小少年說着,起身往旁邊自動販賣機那裏走去。
走之前給了顧铤一個安撫性的眼神,然後笑着離開了。
他也沒多想,就是覺得顧铤和陸謹行兩人的關系太糟糕了,想單獨留點兒空間讓他們緩和一下。
卻不想林言洲一走,顧铤整個人都要裂開了。
他是院子裏最皮的一個,也是被陸謹行揍的最多的一個。
此時林言洲走了,要他獨自面對陸謹行,他實在有點兒受不住。
男人視線往下掃了下。
在沒看到沉鹿後,這才淡淡地瞥向身旁的人。
“說吧,你來這兒幹什麽的?”
“看比……”
“想清楚了再回答。”
看比賽這話也就林言洲會相信,糊弄不了他。
“……找人。”
少年沉默了一會兒,悶悶地開口。
陸謹行手指點了點手臂,面上平靜下來一如湖面。
“有照片嗎?我看看。”
陸謹行對顧铤的隐私什麽的沒什麽興趣,只是怕他交上什麽狐朋狗友,染上什麽不好的東西。
這才下意識這麽問了一句。
少年知道,他在城北這邊有什麽事情都是瞞不住陸謹行的。
只要對方想知道,讓人稍微查一下就可以了。
“……有一張抓拍。”
抓拍?
男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看見顧铤心不甘情不願地将手機相冊打開。
點開了一張模糊的照片。
是在之前一條深巷子口拍的,沉鹿剛揍了他。
他竟然一點兒也不生氣,還覺得當時月色落在她身上很美。
等到顧铤反應過來之後,這張照片他已經拍好保存下來了。
陸謹行垂眸一看,瞳孔一縮。
“怎麽樣,好看吧?”
少年咧着嘴笑了笑,一點兒也覺得有什麽羞赧。
早戀?還想拖人女孩子一起?
陸謹行聽後,視線涼涼地瞥了一眼對方。
“皮又癢了?”
“……也是。”
像是想到了什麽深痛記憶,他揉了揉肚子。
“她好看是好看,就是揍人疼了點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