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弎肆
桓宓低下頭思索了一會,忽然擡起頭來,對皇太後彎了一下唇角表示微笑:“坤城已經有一位庶女在宮裏,并且受到了優待,他們這樣急切地想将嫡女送進來,難道不怕厚此薄彼,反而壞了和氣嗎?”
皇太後滿意地微笑起來:“在坤城君和鳳姮兮看來,的确不怕。”
桓宓又笑了一下:“人都是有心的,因而才會擔憂恐懼害怕,可倘若心死了,那還有什麽可怕的呢?”
她似乎是在說坤城君,又似乎是在說別人。
皇太後琢磨了一下她的話,欣慰地點了點頭:“你明白便好。”
“還有一件事,需要請示母後,”桓宓頓了頓,道:“陛下自離宮以來,大量奏折積壓在禦書房,妾不知該如何處置。”
皇太後道:“放在那吧,陛下回來自會處置。”
桓宓道:“倘若有極要緊的事情呢?”
皇太後道:“十萬火急的事情,丞相自然會進宮禀報。”
桓宓點了點頭,從袖中拿出一份奏折來:“眼下便是一件十萬火急的事情,可丞相沒有發現其中的玄機,妾雖然發現了,卻不知該如何決斷,特意來報與母後裁決。”
皇太後皺了一下眉,示意宮婢将她手中的那份奏折呈了過來。
那是一封請安折,出自東越王的手筆,字跡娟秀,用詞考究,并無不妥之處。
皇太後将奏折看了一遍,沒有發現異常,有些詫異,不由得看了桓宓一眼。
桓宓靜靜開口:“在封底裏。”
皇太後依言找了過去,果然在封底封錦緞的借口處看到了一處小小的破口,她将手指伸進去,拽出了一張字條。
她又看了桓宓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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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宓道:“妾整理奏折的時候發現了異常,便急忙忙送到您這兒來了,并沒有打開看過。”
皇太後“唔”了一聲,快速将字條上的字體浏覽了一遍,又遞回給桓宓:“那你現在看一看。”
桓宓雙手接過,字條上的字跡很陌生,她從來沒有見過。
“是陽平鳳氏的鳳衍書,”皇太後解釋道:“先前與宛妤交好。”
桓宓同樣以極快的速度閱讀了字條上的內容:“文予小姐竊得了梁王的軍報?她是如何做到的?又是如何将消息送出去的?”
皇太後道:“梁王已經駐紮在了平州,想必是将正側二妃都帶過去了,平州的臨時府衙自然比不上陽平的梁王府守衛森嚴。”
桓宓又問:“那眼下應當如何?”
皇太後沒有回答,卻反問道:“你覺得呢?”
桓宓沉思了一會,道:“妾立刻差人将這封信加急送給陛下,雖說阿姐也在與文予小姐暗地裏傳遞消息,可這封信既然能接了東越王的名義傳到長安,就說明阿姐的那條暗線并不可靠。”
皇太後贊許地點點頭:“然後呢?”
桓宓在她鼓勵的目光下逐漸放松了緊繃的神經,定了定神,又道:“妾還有個主意,不知可行不可行。”
皇太後道:“盡管說。”
桓宓吸了口氣:“我想讓文予小姐勸誡梁王自立為皇帝。”
皇太後臉上又浮起笑容:“為什麽?”
她的表情緩解了桓宓心裏的緊張,讓她能夠從容不迫甚至是高深莫測地回答:“民心。”
只要梁王自立為帝,那麽他先前“清理門戶”、“為父報仇”之類的鬼話統統都會變成一個笑話,他将徹底被釘在反賊的柱子上,除非他真的成功,篡奪了皇位,否則他這個罵名将會給先前被他蒙騙的百姓、兵卒和讀書人一個足夠打醒他們的耳光。
皇太後又點了一下頭:“按照你說的,去安排吧。”
桓宓起身,向她行禮告退,然而禮剛剛行到一半,又忽然想起來什麽似得,問道:“母後不介意我接觸朝政?”
皇太後看着她,慢慢微笑起來:“怎麽,你父親将你培養出來,難道是天天悶在屋裏做女紅的?”
桓宓笑了一下,道:“我以為有您先前的經驗,您應該很不贊同我參與朝政才對。”
皇太後輕笑了一聲:“上一位不參與朝政的皇後已經殉葬了。”
桓宓怔了怔,臉上露出窘迫的神情,又欠身道:“妾無意冒犯母後,還請母後數罪。”
皇太後擡了擡手:“有什麽罪可恕的?民間說賬房的妻子會算賬,你是皇後,自然要懂一些朝政,不然以後再碰到這樣的問題,而我又不在,豈不是要急死你?”
桓宓眼底染上溫暖依戀的笑意,再次向她行禮:“妾多謝母後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