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可以沉浸在廢墟中
把薄被讓給了劉影，林雨寒昨晚蓋了張單子就睡去了。
當她早上再次睜開眼睛，感覺到腦門像是被一根長刺貫穿了，眼皮沉重的難以睜開，眼眶裏像是一塊幹澀的田地裂開了口子，喉嚨間只要有唾液經過就會刺痛難耐。
……
艱難的把窗簾扒拉開一點，外面是陰天，而且窗戶敞開着。
“該死……”
林雨寒手腳冰涼，她胡亂抓了抓頭發，趴在床上嘟囔了一句。後半夜沒關窗子也沒蓋被子就睡着了，恐怕是灌進來了涼風，現在的症狀八成是受涼了。
好困，好冷，身體好沉，她縮卷着身體，雙手交叉摟着肩頭，瑟瑟發抖。
“劉影，親愛的你在嗎？”林雨寒低吟着，感覺到身體不适後，她下意識的呼喚起劉影，這個家裏劉影已經是林雨寒意識裏的一部分了。
“劉影？”
她持續的喊着，一聲比一聲發出的嗓音要大，也更加的撕裂。
……
最終卧室外沒有一點點的動靜，甚至沒有人的氣息存在。
翻了個身，林雨寒平躺在床上，她扒拉過來手機看了一眼，顯示屏上除了馬上要遲到的時間外，沒有一條信息是劉影發的。
把手機随手一丢，她不再呼喊，也不再期待了。劉影現在不在家裏，他第一次早上丢下林雨寒一聲不吭的去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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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
林雨寒嘶啞的咳嗽着，她頭暈的厲害，雙腿發軟，腳下像踩着厚厚的積雪一樣寸步難行。戴上了墨鏡，臉上沒有化妝，幾乎能遮擋住多半張臉的大口罩糊在臉上。
她沒有再聯系劉影告知自己的身體情況，并不是她真的有多生劉影的氣，是突然失去了告知戀人自己生病了的興致，覺得主動的去賣苦求安慰顯得很沒意思。
走在路上，身體越來越沉重，狀态也越來越差，她想過請假休息，但是今天有幾件事情必須得辦完，她是項目的主要參與者，其他人不了解情況很難臨時接手。
從附近的藥店買了點藥，她拎着袋子晃晃悠悠的走進公司裏。才一進門就感覺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注視目光。
本來頭就暈，這噼裏啪啦晶晶亮的目光更是晃的她一陣晃悠。她朝着自己的辦公室走過去，向直屬下屬周妍妍勾了下手指，示意她進來下。
“林經理你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啊？”
周妍妍是林雨寒的下屬，也是她關系很好的同事。進到辦公室裏她就發現了林雨寒的不對勁。平時很注意形象的她，今天不但沒化妝，還把自己都遮擋起來，好像只剩下了半條命，才一進屋就栽在了沙發上。
“不太舒服……”林雨寒從藥盒裏掰了一片藥塞在嘴裏嚼了嚼，咽了。
那是感冒藥啊！周妍妍臉上滑下一排黑線，她就像吃奶片一樣嚼着咽了……
“我……還是給你倒杯水吧。”看到林雨寒如此奇特的吃藥方式，周妍妍有點坐不住了，幹嚼藥片這得多苦啊。
“不用了，我媽媽吃藥就是這樣的，讓她喝水的話每次都吐我一身。”林雨寒癱在沙發上說着。
林雨寒家裏的事情周妍妍也算有所耳聞，以往林雨寒都是只字不提的，今天竟然破天荒的說了一句，看來是真發燒的有點糊塗了。
“林經理您還是去醫院吧，都病成這樣了就別挺着了。”周妍妍擔憂的勸着。
“您把活兒都交給我就行了。”
“不行。”林雨寒拒絕了，“昨天的會議你沒參加，所以弄不了的。”
“反饋給客戶的進度不能耽誤，這是專業性的問題，我把會議讨論的結果整理完發過去，之後就請病假回去休息。”
“辛總呢？他在嗎？”
“……”提到了辛總，周妍妍撇撇嘴。
“辛總早上來電話說是去外地出差了，還讓我囑咐您多花些心思把新客戶的工作安頓妥當了，沒事別老和你的……”
見周妍妍欲言又止，林雨寒青着臉問道：“我的什麽？”
周妍妍有些為難，她勉強把辛總的話重複着：“辛總說的原話是——沒事別老和您的老相好秀恩愛。”
……
林雨寒的臉一瞬間鐵青了，原本睡眼惺忪的眼睛突然睜得老大，周妍妍見狀趕緊解釋着：“雨寒姐，我覺得應該是有誤會吧。”
“主要是今天大家看到了網站新聞裏有你和一個男的的合影圖，我估計辛總也看到了，所以……大家都比較的好奇……”
……
感覺到腦子裏的神經劇烈的碰撞着，刺的頭皮如同針紮，林雨寒想起了昨晚的PARTY，想起了遇到老朋友，想起了那支赫然而止的舞，想起了和劉影晚上不愉快分房而眠，想到了他今早的不辭而別。
“新聞什麽的，随他們怎麽寫吧。”林雨寒按着額頭，另一只手随意的在空氣中比劃着。本來就沒什麽可解釋的，現在更加覺得無聊了，娛樂大衆的新聞，真與假不重要，好看就好。
周妍妍沒敢再問下去，她很知趣的離開了辦公室，臨走前看到桌子上的藥片，她還是給林雨寒倒了杯水。
獨自留在辦公室裏工作，感冒的症狀并不會因為集中注意力而有絲毫的減緩。林雨寒在電腦面前悶了一上午，午飯也因為毫無胃口而減免了。當她把整理好的文件準備發給客戶時，對着顯示器上發送鍵看了好久也無法聚焦，她努力眨麽着眼睛，當按下發送鍵的時候，整個人好像都要虛脫了。
從藥盒裏再次掰下來一片藥，林雨寒塞到嘴裏，她下意識的開始咀嚼，直到把藥片咬的粉碎才想起來喝了口水。
今天就這樣吧，身體狀态太差了，到此為止吧。
關上了電腦，林雨寒把重要的文件都鎖到抽屜裏，帶上又大又厚的口罩，晃晃悠悠的從辦公室裏走出來。摸了下額頭，現在的體溫連自己也估摸不出來了，總之是真扛不住了。
“妍妍你幫我下午盯着點吧，我先回去了。”林雨寒囑咐着。
“行，您好好休息吧，”周妍妍應了聲，她捧着一摞折頁放在桌子上。
林雨寒上前看了眼問道：“這是什麽？”
“噢，咱們新客戶臨時用的折頁。在咱們把VI和物料都定稿之前，他們說先用這些。”
“又是那種火急火燎的事情，他們說明天就要用，所以估計下午我還得給他們送一趟去。”
林雨寒看了看折頁，又想了下從公司到家的路線，把桌子上的折頁都拿了起來。
“也沒多遠，我回去的路上幫你送了吧。”
“雨寒姐你都病了就別跑了，到時病情候加重了怎麽辦。”
林雨寒笑了笑，反正病的很重了，也不在乎再送這一趟了。
……
出租車裏開着窗戶，林雨寒窩在後座的位置上，她已經由于持續發熱有些瑟瑟發抖了，以往身體還好很少感冒發燒，所以一開始她心裏沒太當回事，結果現在嚴重到出現渾身哆嗦的症狀了，她咬了咬牙，堅持着把東西送到後就趕緊去醫院吧。
可能是精神恍惚的緣故，林雨寒覺得這些天發生的事情都顯得很不真實。高中時候愛慕的學長回來，不但如此還與她再次相遇，他們兩家公司在未來會有緊密的合作。
就像是一段嶄新的開始，可她又在昨晚刻意躲開了張時，是她有意在保持距離，也可以說是她在與張時的對峙中敗了，所以她逃開了。
快到目的地的時候，林雨寒給張時的公司打了一個電話，結果對方一聽到林雨寒的名字就直接給她轉到經理辦公室裏，接電話的人正是張時的助理。
助理對林雨寒态度很客氣，本來就是送個折頁的事情，助理還說要親自下樓去拿，而且電話裏一再表示感謝，弄的林雨寒也不好再說什麽了。
出租車停在了大廈門口，林雨寒一腳深一腳淺的從車子裏下來，她眼前的景物随着她的晃動在搖來搖去。顧不得去欣賞大廈的設計，也顧不得朝着工作人員微笑，林雨寒拎着袋子快步往大門裏面走。
在大廳裏，她看到了張時的助理已經坐在休息區的沙發上等候了，而張時也坐在了旁邊。
此刻林雨寒心裏只有一個念想——
太好了……送完了就可以去醫院了。
醫院……
當任務馬上就要完成時，仿佛一直緊繃的神經瞬間松開了，她的身體不再受控制，她的力氣不能貫徹到全身，她的骨頭支撐不住高熱的身體了。
她覺得自己的身體在塌陷，在融化，自己在縮小，這種感覺輕飄飄的，她再也不用硬撐着了。
坍塌了，可以沉浸在廢墟中，自由自在。
張時朝着她跑過來，這是她還有意識時最後看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