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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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武成睚,李清姒放下那包得四方五正的茶點,就見念容回來了,面頰粉嫩,魂不守舍的,便出聲問:“怎的臉這麽紅?”
“回娘娘,奴婢可能是風吹着了。”念容連清了清自己的心思,逼着自己冷靜下來,說。
李清姒瞧了她幾秒,把桌上剛放下的茶點又遞到她手中,道:“嗯,這幾日你也忙上忙下,昨夜本宮知你守了一宿,如今沒事,你去歇着。”
“謝娘娘...不過天還未黑,奴婢等她們事情辦妥當再回去歇着也不遲。”念容握着這份茶點,垂頭。
她知娘娘心疼她,不過這多年來,她已經習慣守在娘娘身邊了,這是她的份內之事。
李清姒挑眉,說:“本宮的話你不放心上了?小一雖笨手笨腳,但應付寝宮裏的事情還能的,快回去歇着。”
“遵,謝娘娘。”念容感激地擡頭看她,只好答應,剛轉身,方才皇後口中笨手笨腳的人出現了。小一狡黠地朝她擠了一下眼,便向座上的人行禮:“娘娘。”
“喲~野回來了啊?”李清姒看她沒心沒肺的樣子,打趣道。
念容和小一,一個性子內斂沉着,善權謀,一個則是冒冒失失,善拳腳。
小一撓了撓頭,說:“回娘娘,小的是給二師弟幫忙去了...”
“小二怎麽了?”李清姒想到這師出同門的三個,問。
提起二師弟,小一眉間的愁就浮了出來,回道:“小二的姨娘,今日又犯病了。”
“還是老樣子嗎?”李清姒倒是知曉一些情況。
小一點頭:“回娘娘,是的,今日犯病碰到瓷瓶,連人帶瓶都摔了,幸好只是輕微劃破了胳膊,險些刺入眼睛。”
“尋摸了那麽多的大夫,就連宮裏的一衆太醫都未能管用?”從這三位師姐弟跟了她後,李清姒便知小二的姨娘得了瘋病,她也給找了不少大夫去瞧,服了不少的草藥,但仍舊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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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一長嘆了一口氣:“回娘娘,都沒能起了作用。”
“...也不知當日究竟出了何事...你先在這兒應付着,本宮出去一趟。”
李清姒說着,腦中跳出了一個人,早上那一番言語也不知她怎麽樣了,再說了,她也是個大夫,或許能幫上些。
“遵。”
李清姒止住腳步,眼神閃爍了幾下,又問:“對了,容家二小主近來消停的吧?”
“回娘娘,她還算是消停,近來無甚異動...幾位長老健在,她不敢放肆的。”小一回道。
李清姒想起那人,心中對容家二小主的厭惡更是彌天,說:“總之,盯緊她。”
雖然人不在了,但屬于那人的東西,她一定會守住的。
小一遲疑了些,提醒道:“遵...娘娘,十年期限...還剩不至半年了。”
“嗯,本宮知道。”李清姒怔住,那股沉澱下來的酸痛又在發酵了。
她怎麽會不記得呢,她掰着指頭數着日子在算的,不到半年,确切地講,還剩一百五十七天兩個時辰。
霎時,她好想那張臉。
換了身較為樸素的衣服,發間也只插着一只翠玉簪子,李清姒蒙着黑面,并未直接去找溫然。
她是想那張臉,可莫名,又不太想見,其實與其說不想見,更多,是不敢見。
深夏的夜,總帶種濃濃的疲累,一面拉住盛夏過後的餘熱,一面又探着初秋的微寒,恨是矛盾。
潛入乾武殿中,李清姒遠遠就借着燭光看到皇帝雙眉緊皺翻着折子,眼睛半眯了眯,閃身出去了。
幾個跳躍空翻,她就上了藏書閣的頂,藏書閣是一座八角塔,每一層都有着分門別類的古籍文書。
果然,頂上的空氣像一張張發涼的紙,不停地輕撫臉頰,柔軟但又讓人頭腦清醒。
俯視着諾大的皇宮,各式燈籠通明,四方五正,森嚴氣派,甚至令人生畏。
想當年,她只身前往,拜了容家的家主為師,劍拳刀法她一塌糊塗,唯輕功了得。每每同門比試,別人揮劍,她躲,快得出其不意...憑着身輕如燕,竟也能排個前幾。
雖每日練功累得颠三倒四,但不得不承認,昔日在容家的那段時光,是她迄今為止,最舒坦的了。
一百五十七天兩個時辰,說快不快,說慢不慢,總之,容家的一切,都會是那人的。
眸中罕見地出現一道狠戾,李清姒飛身躍下了藏書閣,片刻的踏雪無痕後,落在了小屋前。
本打算摘下面上的黑布,而後轉念,一個迅速側身,來到了窗前。
桌前,燭光跳動,溫然無聊地提筆畫着,“這個是當歸...這個是黃芪...嘿嘿,剛發了芽的...”,紙上稀稀拉拉的,分明是一個人的自娛自樂。
窗外的李清姒斜眼瞧着,蹙眉,這個傻子做甚呢?那一坨長着須的,當歸?海膽才是吧。
咬唇,手上的石子瞅準一扔,燭光剎那熄滅,屋裏漆黑一團,溫然嘴裏嘟囔着:“刮風了嗎?沒這麽大的風吧。”
正要去點燃,就被捂住了口鼻,上一次的事件驟地在腦中出現,溫然瞪大眼睛,手肘用力向後一擊,背後的人悶哼了一下,捂着的力度小了些。
溫然感覺到,忙張嘴就是一口。
“啊...”
一個女人吃痛地松開,溫然旋即拿起毛筆,抵住了這人,黑暗裏,也不知道抵在哪個位置了,接着就是一通“狂|草”。
李清姒肚子發痛,又覺得有個什麽毛毛的東西在自己臉上、身上比劃着,忍不住出聲問:“你拿什麽?”
她怎麽聞到了墨的味道呢?
這個聲音有些耳熟,溫然停筆,意識到面前的人她好像認識,“...皇後?”,轉身摸索着把燭臺亮起。
待光起,這才看清,溫然怔了怔,忙把毛筆一下扔了出去,李清姒面無表情地瞪着她,順着聲響瞧去。
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上,面上的黑布早就被扯下,掉在了腳底,伸手摸了把臉,手掌頓時一道黑印。
“溫然!”
溫然垂頭認真道歉:“對不起我錯了,我不是故意的...誰讓你...誰讓你企圖綁架我的,我這是正當防衛。”
李清姒走到銅鏡前,真是的,都沒眼看自己了,臉上一道一道的,還有脖子上胸前,深吸了一口氣,壓住要噴薄而發的怒氣。
“你...那能擦掉嗎?”看她拿着洗臉巾擦拭,溫然弱弱地問。
李清姒冷瞥了她一眼,但碰到了剛才手上被咬到的地方,一陣吃痛:“嘶~”
“我看看。”溫然走了過去,那會兒自己光顧着對付兇手了,用力太猛,她手掌那裏都滲出血來了。
李清姒躲了一下,故意不給她看,溫然只好自己動手,輕擡起她的右手,說:“給我吧,好歹我也是專業的,別用這個水了,都被你染黑了,小心感染...”
“我發誓,我真的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沒想到會是你。”溫然仔細看着她被自己咬到的地方,自己将才真是咬狠了。
李清姒沒好氣地說:“行了,這次,就當本宮閑的,草率了。”
看着是只倔牛,實則是只瘋狗。
“确實是你草率了。”溫然順着說道。
李清姒被她激了一下,“你...”,想要收回自己的手。
“別動,我給你敷點兒地黃瓜。”正好,溫然今天碰到采了幾株,摘了幾片葉子放在嘴裏嚼。
李清姒嫌棄地問:“沾了你的涎...就好了?”
“哎,你還別說,唾液也有抗菌的效果。”溫然不以為然,拿出嚼碎的地黃瓜小心敷在她的手掌上,說。
李清姒挑眉:“何為抗菌?”
“啊...抗菌就是指殺滅細菌或者抑制細菌的生長繁殖和活性,能夠讓你的...”溫然搖頭晃腦地給她解釋,敷好之後,又拿起洗臉巾給她擦臉。
李清姒被她繞的有點兒暈,打斷:“行了別說了,聽不懂。”
“啧,不愛學習...我好像越擦越黑了。”溫然邊吐槽,邊看着這逐漸泛黑的俏臉。
李清姒轉頭照了照銅鏡,本來潔皙的臉上,如今就跟挖碳了似的,黑一塊兒,白一塊兒,咬了咬銀牙,擠出一句話:“本宮真想掐死你。”
“要不...你回去洗洗?”溫然掃了一眼盆裏黑漆漆的水,試探着問。
李清姒聞言,臉憋得紅了起來,色彩更豐富了,沉默後,一把揪上了她的耳朵,說:“跟本宮出去!”
她這幅樣子,要是被小一和念容她們看到,她這皇後還怎麽當。
真是氣極,活到現在,還沒人這樣對過她。
“哎哎,這是耳朵,這不是面團兒,你輕些...我發現你真是一點兒都不尊老愛幼,你這女人...暴力...臆想...幼稚...古板...”這下輪到溫然吃痛了,握着她的手,說着說着,也生氣了。
剛出了門,李清姒壓着嗓子,憤憤地小聲說:“你要是敢把她們吵醒,本宮絕對會讓你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那你就別拽我耳朵,很疼的。”溫然用力掰開她的手,耳朵發紅發熱,回道。
李清姒被氣得胸前一起一伏,要不是這張臉,她現在絕對動手掐死溫然了!
......
于是乎,兩人一前一後,快步行着。
李清姒速度很快,臉上蒙着黑布,心急得就想去洗,生怕別人瞧見了,聽見前面有腳步聲傳來,忙藏進了角落,又回頭見後面慢吞吞的人,不由低聲罵道:“笨貨,你躲着點兒!”
“應...應該是你慢點兒。”溫然哪兒能跟得上輕功了得的李清姒,跑得都出汗了,跟她藏在一起,氣息急促地說。
李清姒無語地橫了一眼她,說:“前面翻過牆就到了。”
“翻牆?等等,等會兒,讓我歇歇,我實在...實在是跑不動了。”巡邏的皇宮侍衛剛走過,李清姒便要擡腳,溫然拉住她,擺了擺手,彎腰喘道。
聽到這話,李清姒掐死她的念頭又盤旋在了腦中,咬牙切齒地說:“笨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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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然:哦吼~刺激。感謝在2022-02-18 21:04:12~2022-02-21 22:26:5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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