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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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夜好眠,李清姒舒服地伸了伸懶腰,枕邊不時傳來的幾絲淡香一直萦繞在鼻尖,側身去瞧。
雙眸凝神了片刻,腦中不由出現了昨夜她哄自己時的話,真是個沒大沒小的草民,不過想來,這人比自己還長五歲。
可看這張臉,哪裏有三十呢?除了那略帶老成的慈祥眼神,溫然的全身上下沒一點兒像三十。
要真是那人,該多好啊...李清姒凝思到這兒,不免又是一番苦澀,心中默念道當時的約定:“此世無緣比翼飛,雙娥亦可伴相随。”
想來,還是她死皮賴臉的求着那人立下的。
“早啊,黑心皇後。”溫然的生物鐘響了,睜眼看枕邊的人,帶着淡淡的鼻音,慵懶的話随口就出。
李清姒被她一句叫回神,半眯了一下眼,說:“你叫本宮什麽?按理說,你得向本宮請早安啊。”
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看來昨日的抄寫沒讓她記心上。
“早安,草民見過皇後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溫然下意識地掃了眼桌上的那幾頁紙,搖頭晃腦地故意說。
李清姒聽到她的請安,好笑看她耍滑頭,說:“行了,瞧你這禮節,嬉皮笑臉的,今日便讓念容好好教教你,晚上本宮來考。”
說完,就要起身。
“哎哎,等一下,先別走啊,我有事情想跟你談一下...啊不,草民有要事想與娘娘您商量一番。”
見她要走,溫然拉着她的胳膊,一臉認真。
李清姒回頭,又半倚了下來,說:“還商量...你應當說:草民有要事想和娘娘禀一番。”
“禀禀禀,禀一番。”溫然難得這麽聽她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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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姒挑眉:“說吧。”
“我想出宮。”
一聽到她要出宮,原本惬意的臉沉了下來,說:“不行,退下吧。”
她非常不理解,為什麽溫然心心念念着出宮呢,宮裏不好嗎?
她完全能保證得了溫然不受苦受累,錦衣玉食。
“哎,為什麽啊?”
李清姒盤腿坐了起來,義正言辭地說:“沒有為什麽,本宮不允,你當宮裏是什麽?想來就來想走便走?”
“可也不是我想來的啊...”溫然無奈。
李清姒一副皇後的派頭,霸道地說:“不論你想不想,如今你都不能出去,因為本宮不允。”
“不是,你怎麽這麽不講理呢?我被抓進來,是皇上要選妃,現在皇上都選完了,我自然也沒用了啊,為什麽就不能讓我出去嗎?”溫然緊緊蹙眉,她怎麽就跟這個古代皇後說不通呢。
李清姒說道:“宮裏的規矩,凡秀女,無位份者皆分至六尚學藝做事,若聖恩臨幸,自是晉升,反之,滿三十者允銀兩以出宮。”
“那我已經三十了啊。”溫然指了指自己,按照規矩,從開始自己就進不了宮的。
李清姒輕笑着開口:“你如何證明?編戶何處?六親九族何地?你有嗎?若可佐證你已三十,本宮定會放你出宮。”
總之,她是不會讓溫然出宮的,違反了規矩又如何。
“我不都跟你講,我不是你們這裏的了嗎?”溫然莫名想起了之前的無厘頭新聞:‘證明他媽是他媽、他兒是他兒’。
李清姒面色發冷,說:“本宮可不管這些。”
“不是...你為什麽就不肯放我走呢?我一個...外來人,跟你們無親無故無恩無怨的,你把我留着對你有什麽好處呢?就說我是個學醫的吧,你這幾天也沒任何跡象表明想讓我去行醫啊?那留着我,到底有什麽好處呢?”
溫然的氣也盤旋了起來,在胸前起起伏伏,聲調不自覺地揚了起來。
“你無需知道,本宮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沒人能攔得住——本宮就是規矩。”李清姒聽到她語氣裏的不悅,也跟着生氣,說。
她做事,什麽時候需要向別人解釋?怎麽溫然就跟別人不一樣呢?
二十一世紀思想的熏陶下,溫然的眼裏,面前的皇後簡直胡攪蠻纏,反駁道:“說我不講禮節,你不更是蠻橫無理嗎?”
“你...”李清姒被她訓得一下鼻尖酸澀,何曾有人這般呵斥過自己。
溫然面無表情,站起來給她讓路,說:“你走吧。”
這些天來,陌生環境影響下,她總是帶股郁氣,自己一個三十歲的女大夫,獨自在這架空的王朝,嘴上不說,內心中強壓着無助和恐慌。
真實的穿越根本不像影視劇裏演的夢幻,哪裏來的那麽多依靠呢?有的,只是硬噎在喉間的孤苦。
“溫然!”
李清姒胸口堵着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從沒有人敢這樣頂撞她,喊了她的名字後,咬着唇在門外站了好久。
念容在一旁候着,也從沒見過娘娘這般生過氣,之前的生氣是怒,今日的生氣,倒像是受了委屈。
想她方才對自己的模樣,鼻尖的酸澀刺得她想掉眼淚,李清姒忙壓了回去,低聲道:“沒本宮的允許,不準她踏出房門半步!”
“遵。”念容隐隐的,聽出了哭腔。
回到自己的寝宮,還沒來及梳洗,就讓一衆侍女退下,李清姒一個人坐在床邊,眼眶濕潤。
怎的這般委屈難受呢?她到底是怎麽了?那一恍惚,她都以為是記憶裏得那人對自己說這些重話了。
坐在床邊的溫然,頭微垂着,如鲠在喉,她今天的脾氣怎麽不受控制了呢,一行清淚不禁滑出眸中,滿是懊惱。
深吸一口氣,一個人慢慢冷卻了下來。
“皇後呢?”開門看到念容站着,溫然出聲問。
念容瞧她眼尾發紅,回道:“溫姑娘,娘娘回正殿了。”
“麻煩你跟她說,她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吧,都聽她的,謝謝。”溫然挺直身子,給她安頓道。
算了吧,安然若素便可,她從來就沒多少選擇的。
“娘娘,溫姑娘托奴婢給您帶了話。”
李清姒這會兒也平靜了下來,望着銅鏡中的自己,說:“什麽話?”
“她說娘娘您想如何就如何,她都聽您的。”念容如實道。
李清姒有些不信,這個人的轉變竟然這麽快,說:“本宮要聽原話。”
“回娘娘,原話是...娘娘想怎麽樣就怎麽樣,都聽您的。”念容又回。
溫然說這話的語氣,李清姒想也知道,輕哼一聲,見小一突然出現,掩了情緒,拂袖說:“行了,本宮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一會兒她再好好收拾溫然。
“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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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礦鹽鐵船:凡占地越五百頃,皆由朝廷管制,五百以下,則有朝廷工部、商司攜民間商賈以四六分控;其餘百業,凡總年入越三萬兩,商司攜民間商賈以二八分控,輕稅十分之二三,五萬以下,民間商賈須按規經營...三年為期。”
這一頁紙,是新政總策,跟着的還有七八頁的細條例,非常詳細。
李清姒聽着小一上上下下念了幾遍,對比以往的商規,武成簡放開了不少,但來回浏覽下來,涉及大武命脈的行業,還是由朝廷管轄。
“商司?”
小一說道:“回娘娘,是新立的一班,可将工部與民間商賈溝通起來,直屬皇帝,須每七日向聖上述職。”
“他倒大膽,先帝前思後想了三十年,也只是在商規上小改了幾刀...不過三年為一期,他也是聰明。這些新商規,多寫幾份,你曉得給哪些人,對了,也要給容家一份。”李清姒腦中的思緒飛速,命道。
“遵!”
小一退下後,李清姒又拿起來,反複看了多遍,朝廷和民間商賈一同經商,行嗎?
這時,念容端着餐盤,上面放着一個小碗,說:“娘娘,桂圓紅棗湯。”
“嗯,甜嗎?”李清姒随手放下手中看了幾遍的商規,揉了揉自己的頭,果然如溫然所說,她今天來月事了,整個人乏累得很。
念容回道:“回娘娘,裏面加了幾粒冰糖,甜的。”
“溫然怎麽樣了?”李清姒忍不住問。
念容想起今日和溫然的接觸,說:“她只喝了幾杯茶水,其餘送來的那些膳食,皆未動一筷一勺。”
“啧,你把她宣來!本宮還沒怎麽樣呢,她倒絕食上了。”李清姒剛端起那湯,又放下了。
溫然向正位上的女子低了低頭,說:“皇後娘娘。”
“嗯,本宮聽念容說,你今日,只喝幾杯水?”還是第一次見她這麽乖,李清姒的委屈又升了上來,冷着說。
溫然抿了抿唇,道:“是的,我吃不下,斷食幾個小時,一會兒會吃的。”
“那你把這湯喝了。”頂着那張臉,李清姒的氣忽然生不起來了,又見她臉上透着落寞,不由說。
她不是不講理,也不是傻子,她也知溫然在大武無親無故,可誰讓溫然偏偏就和那人長一樣呢。
反正,這件事上,她不講理就不講理了吧。
有個替代的念想在身邊,是老天無聲的饋贈了。
“桂圓紅棗湯...皇後應該多喝的,我身體好着,不需要喝。”溫然早就聞到紅棗的香味了,搖頭說。
李清姒的聲音柔了一些:“那你給本宮端來。”說完又示意了一下桌上攤着的紙,道“你不是號稱從無朝廷大國來的嗎?見過世面,你看看那個。”
見她面上緩和了不少,溫然把湯放到她手裏,拿起那幾頁紙,剛看了前面,就說:
“政府宏觀調控,市場經濟體制...這個政策,蠻有意思的...商司,不就是工商局嗎...這個皇帝挺厲害的。”
李清姒聽不懂她口中的‘政府宏觀調控,市場經濟體制’,一邊喝着,聽到她接着說:“三年為一期,不就是...五年規劃嗎?”
溫然從頭到尾看了下來,嘴裏小聲絮絮叨叨個不停,好像每一個條例都能跟中國的特色社會主義經濟體制挂上鈎,當然,要精簡了不少。
尤其是三年為期這點,越看越覺得就是仿五年規劃來的。
溫然琢磨着,眉頭緊皺,把紙放桌上,開始用手指着讀,心裏愈發疑惑:封建統治下的商業政策,怎麽會有這麽濃的民主意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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