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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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大啊?”李清姒的目光一直游走在她的臉上,每一寸都不想放過。
溫然如是說道:“回娘娘,今年三十了。”
李清姒聞言頓了頓,三十...正好對上了,那人就是大她五歲,想着,眼裏的水霧泛起,該不會,真是那人,況且這一眉一眼,分明就是記憶裏的人。
“你從何而來,為何進了宮中呢?”
對于這個問題,溫然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稍微想了一下,作答:“回娘娘,草民不是大武人,是外地人...宮中,說實話,并非自願,是有人打暈了草民,草民醒後便到了這兒。”
說完,便拉下衣領,将脖間的那道紅痕露出給她看。
“本宮知曉了...你姓溫?”
溫然又回:“是,草民姓溫。”
“令尊呢?”
溫然眼睑擡了擡,遲疑了幾秒,說:“回娘娘,我家中沒有雙親,只有一位師父。”
她怎麽感覺這位皇後娘娘怪怪的呢,若真要細說起來,她都不知道自己姓什麽。
“是教你習武的師父嗎?”李清姒心裏打了個咯噔,望着那張臉,接着問。
溫然搖頭,說:“回娘娘,是教我行醫的師父。”
“行醫,你是大夫?”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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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這裏,李清姒發怔,心底漸漸明了,這人看談吐看背景都不是她要尋的那人,心下頓時一片失落,聲音沉了下來,說着,收回了之前半卧塌前的妩媚姿态:“你說的外地是何地?”
“回娘娘,是北京。”溫然實話實說了。
李清姒狐疑,帝後的氣勢頃刻間露了出來,她蹙眉道:“北京?大武周楚,共九省五海三十六縣,本宮從未聽過有北京一地。”
下意識的,她以為溫然是在诓騙她。
“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了...”溫然吐了口氣,也是無奈。
李清姒本目光如炬,但看到她沉默不語的模樣,咬了咬唇,還真是像那人,心又軟了下來,輕聲道:“罷了。”
溫然也在疑惑,為何獨她被單招在此呢:“娘娘您...認識我嗎?還是說之前有謀面過呢?”
“你倒是大膽,盤問起本宮來了。”李清姒挑眉,語氣裏多了幾分調笑,不過随即便收了起來,端起架子,說:“本宮自有本宮的用意...行了,你退下吧。”
溫然被噎了一下,也只能聽話了:“...是。”
退下後,也并未回儲秀閣,而是被門外一直候着的小一帶到了一處偏靜屋子。
環視着四周極簡的陳設,溫然是丈二和尚,完全摸不着頭腦,帶她來這兒的那名宮女只是冷冷地說了一句“候着便好”後不見了蹤影。
......
“娘娘。”溫然走後的不一會兒,一位黑衣蒙面男子潛了進來。
李清姒捧着一幅畫正在端詳,點頭:“嗯,查到了嗎?”
“并未,屬下只是打探到,溫姑娘的出現是在南雁羅縣,但羅縣人并不識她,幾日後她便自羅縣啓程到京城尋包打聽,在客棧給人看診時被小二打暈,這才到了宮中。”
聞言,李清姒盯着畫裏的少女,蹙眉道:“嗯,也就是說,她确實來歷不明。”
“是的。”
李清姒沉思了一會兒,道:“本宮知道了,對了...她這一路上沒接觸什麽人吧?”
這個溫然到底是什麽來頭,三十歲、北京、大夫、羅縣。
男子說着,擡頭去看她:“屬下知道的,是她跟随的一位書生,姓莫,是當年被逐出的嫡七子——莫秋堂。”
李清姒向來多疑,聽到莫秋堂的名字,拿着畫卷的手緊了一下,總覺得哪裏奇怪,但又說不出來,于是換了話題,問:“嗯,武成簡今日在朝堂上呢?”
“一切如舊,不過...屬下發現,他近來頻頻去冷苑。”
李清姒好奇:“冷苑?”
冷苑上下只有一個年邁老妪管事,剩下的便是兩個輔事兒的奴婢,這有何可讓皇帝關注的呢?
“是的,聽說每次出來都是龍顏大怒。”
李清姒吩咐道:“嗯,這上面你多留意一些,退下吧。”
“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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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駕到~”太監的嗓音響了起來,李清姒忙去前廳,見到身着龍袍的男子,行禮道:“臣妾恭迎皇上。”
武成簡連一眼都未瞧她,只是揮了揮手,徑直往裏走:“免禮,朕今日在你這兒用膳。”
“遵!臣妾這就命人備好。”李清姒眼裏劃過一抹煩躁。
武成簡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說:“嗯,選秀一事如何?”
“臣妾承襲舊制,一切都已安排妥當。”李清姒就知道他是為選秀的事來的,如實說道。
武成簡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那就好,朕信得過你。”說完,就看到旁邊攤着的一幅畫,來了興致,上下打量了一番,說:“這畫上的女子...怎的還有副耳?真是細致。”
“此乃當年容趼容大師所作,他向來以入微著名。”李清姒見他拿起畫卷,心頭忽地緊了起來,聞言,當下更是盼着他早些離開。
武成簡一聽,嗤笑了一下,說:“容趼...嗯,畫是不錯,可惜不識明君,是個愚才。”
“聖上所言即是...聖上,這龍袍長袖上有朱砂。”李清姒微微咬唇,不露痕跡地掩去自己的不滿,順應着,又看到他的衣袖,問。
武成簡擡袖去瞧,果然有一小灘朱砂沾染,悶哼了一聲,想也知道在哪兒惹上的,用手撫了撫,說:“無礙,朕不知蹭到哪兒了。”
李清姒邊幫他輕拭,邊起疑,皇帝素來整淨,怎的衣袖上會惹上朱砂。
武成簡盯着畫上的人,滿腦子卻是冷苑裏的人,想着又來了氣,抽出自己的袖子,說:“怕是拭不去了。”
“臣妾這就差人新拿一身龍袍過來。”李清姒說道。
遲疑了幾秒,武成簡總算是把視線移到了她身上,問:“朕記得,你這兒不是有嗎?”
“臣妾這兒的,是皇上任儲君時的舊袍了。”李清姒想了一下,說。
自他登基來,說實話,兩人只在登基大典上見過,皇後的寝宮更別提了,武成簡已有半月未曾踏進了。
就那一件舊袍,也是有了年頭的。
“舊袍也行,給朕更衣!”
“遵。”
李清姒親自給他寬衣解帶,慢條斯理,一舉一動看着十分娴熟,但也只她知曉,心裏的排斥和恐慌。
“朕好久未仔細瞧過皇後了。”武成簡看着她,眼睛半眯了一下,說。
李清姒聞言,故作嬌羞狀,低頭莞爾一笑,繼續手上的動作,武成簡勾唇,大臂一攬,便環住了她的細腰。
氛圍随着距離的貼近而升溫。
“乖一點兒,好好給朕打理好後宮,好處少不了你的。”武成簡當然看到她眼中的慌亂了,邪笑一聲,暧昧地說。
對于他來說,李清姒只是一個沒有官銜的臣子而已。
李清姒擡起眼睑,直視着他,含笑道:“皇上說這話就見外了,臣妾乃大武皇後,于情于理皆臣妾指責所在。”
“真乖...行了,用膳吧。”武成簡對這話滿意,點頭,拍了拍她的腰,随後松開,面上恢複冷清,說。
他不知民間的夫妻都是如何相處的,但自李清姒過門之後,他二人便一直如此,明面上琴瑟和鳴,暗地裏針鋒相對。
這一切都是由于李家在朝廷和江湖中極其雄厚的勢力。
他寵不得李清姒,也不能寵,何況,他壓根兒就不想寵。
李清姒松了口氣,幸好他對自己一如既往的無興,不論朝廷和武林的紛争如何,她只求李家和自己最後能明哲保身。
至于誰是皇帝,都無所謂。
用罷膳後,武成簡連一刻都未停留便回了乾武殿,而李清姒面上笑着恭送,心裏卻埋怨他走得慢。
可龍轎剛到乾武殿的大門時,便拐彎朝着冷苑的方向去了,想他堂堂一國之君,何來被一無名小女子這般欺負,成何體統!
......
眼見夜幕低垂好一陣了,李清姒懷揣着猜疑直奔着後偏殿的一處地方去了,若不是武成簡的提醒,她倒是忘了,那人有個小小的副耳。
“娘娘,您...”念容忍不住出聲問。
李清姒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說:“你別跟着,本宮一人就好。”
好久沒練功了,趁這個機會練練也好。
“遵。”
而小屋裏的溫然用過宮女給她送來的飯菜後,便躺在床上默背《傷寒論》了,背着背着就閉眼打盹兒過去了。
借着從窗外打進來的微弱月光,李清姒憑着輕功繞開了監視的宮女,點水般地推門閉門,進來環視了一圈,想來這人就寝了,睡着也好,方便她摸耳朵。
悄無聲息地慢坐在床邊,等着機會下手。
這張容顏,是自己夢了千萬遍的,李清姒憶起了年少時那段時間的相處,不知不覺伸手蹭了一下溫然的臉頰。
遙想那時,每次見都是特定的時間特定的地點,更多,只能遠遠看一眼戴着面具的人。
想着,李清姒的一顆心愈發激動。
溫然本就覺輕,感到臉上傳來的細麻,睜眼想去撫開,便看到床邊坐着的黑色人影,實在有夠駭人,驚呼出了聲。
“啊——唔!”
李清姒忙捂住她的嘴,随後聽到門開,一個翻身就躺在了溫然的另一側,藏住了自己。
“溫姑娘,可是有事?”一位在她門前不遠處守夜的宮女來問。
溫然抱歉地笑了笑,說:“沒...做噩夢了。”
因為她剛認清,床邊的黑色人影正是白天的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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