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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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漸地,耳邊的叫賣聲一下接一下,從時不時的幾句變成了此起彼伏。
嘈雜的周遭,拉回了在夢中的溫然。
“醒啦?我們已經進都城了!”莫大娘放下馬車的窗簾,回頭笑着說。
溫然的眸中閃起小光來:“這麽快啊?”
“咱們還在外三口上,距離內口,還有段路程。”莫老七聽到裏面人的對話,插了一句。
聽到外口和內口,溫然想起自己先前看過的都城地圖,就像是當年的長安,四方五正,有明确的區域劃分。
外口就相當于郊區,內口就進入了鬧市,皆有三個環線,而到了內一口,便戒備森嚴,據皇宮僅剩三裏地。
整體看下來,倒是有北京的些許味道。
握了握包袱的細帶,溫然的心裏莫名出現茫然,夾雜着慌煩。
想當初,她到北京的那日,也是如此,面對繁華錦繡的街道、參天的高樓商廈,只身一人那麽孤獨,如今再看眼前的古風古韻,難免觸景傷懷。
莫大娘瞧見溫然的神色有些黯淡,一時之間也不知從何安慰,只是過去輕拍了她的背,說:“不害怕吧?”
“害怕倒是不害怕,人嘛,走哪兒不是活。”溫然搖頭,笑着說。
她的佛系貫穿了她的整個思想系統。
與其說是順其自然,還不如說是碰上啥算啥,愛咋咋地。
莫大娘捋了一下她的發絲,聲音柔了一些,說:“那倒是...人這一輩子,寥寥幾十載,過去的就都過去了,日子還得往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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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慰人的話語,讓溫然的心暖了一些,是啊,日子還得往前看呢。
“謝謝莫大娘。”
莫大娘調侃着道:“謝甚?我這也是沾了你的光,才随老七進了都城長長見識,哈哈哈哈。”
“莫大哥...是家裏排行老七嗎?”溫然問道,她一直非常好奇這點。
莫大娘的神色忽地有些不那麽自然了,但仍舊如實解釋:“不是,他是家裏的獨子,在族裏排第七,本來喚莫七,到了羅縣後,都親着喚了老七。”
“原來是這樣啊...族裏是家族吧?”溫然又問。
也是,古人一向看重姓氏門戶,通常都以家族為單位,所謂家齊而後國治。
莫大娘的嘴角帶着些許無奈,回:“是家族...唉~”
“怎麽突然就嘆氣了...?”
莫大娘搖頭,神情變得輕松了幾分,笑道:“倒也不是甚,都是老七年少時的過往了。”
“好,我還以為是我提了什麽。”溫然點頭,不好意思地說。
莫大娘思索了片刻,瞧了眼外面,聲音低着,湊近道:“溫姑娘,我們今後有緣便另說,倘若無緣...也望你別嫌我多嘴,這大武,朝中有一班,喚朝廷,武姓為首,掌治舉國;朝外有一班,喚武林,容姓為首,統領江湖...”
“江湖?這倒是有點兒意思。”溫然被她的話引得更是對大武好奇了,武俠一類的從來都只活在電視機裏。
莫大娘安頓道:“江湖裏久居四大派,容、姬、楚,還有一個不提也罷...所以,這大武遍地能人不斷,倘若你我無緣,你可要好生保重。”
“我會的,多謝莫大娘這番話了,想不到還有武林的存在。”溫然捕捉到莫大娘話裏有些躲閃。
她大膽猜一下,這剩下的一個門派,便是姓莫了。
莫大娘說着,面色越發凝重:“這武林中人,唉~武林這渾水,能不蹚就不蹚...你又懂醫術,于朝中武林,都是難得的...”
“放心吧莫大娘,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會好好保護自己的。”溫然點頭,笑着說。
大武雖實力雄厚,但普天之下,醫者不論去哪兒卻都是稀少。一個不小的羅縣,才有一個正兒八經的大夫。
溫然知道莫大娘的意思,不過并未放在心上,畢竟,武林裏不得會點兒武功才算武林中人嗎,她一個小醫生的,跟這肯定沾不上邊的。
倚在車壁上,透過被風掀得一閃一閃的布簾,溫然看着後退的景色,又一次晃了神。
她的世界裏,現代的北京城,亦是如今的大武朝,好好保護自己仿佛唯一的課題,也就是——生存。
無親無故,天大的事或是芝麻大的事,都得她親自來,無依無靠。
斜風越過布簾,有一下沒一下地撫過溫然的臉,撫着撫着便拉她進了夢鄉。
依舊那片漫漫昏黃的天,沒有一朵雲彩,忽地一轉,便成了深不見底的峭壁,緊張迫切、駭人壓抑。
她似在懸空,有着上帝般的視角,可這視角,完全局限在峭壁上,掙不脫跑不得,心要被擠得喘不過氣來了。
而這份夢中帶給她內心的拉扯感,幾乎每夜都在折磨着溫然。
......
“溫姑娘,溫姑娘,該是醒了,我們到廟外了。”莫大娘的聲音傳來,喚回了被囚禁在夢中的人。
溫然一睜眼,就深深呼了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薄汗,急促的心跳緩緩平複了下來。
這夢魇勾魂一樣磨人,雖然她已經習慣了,有時候夢不到才不習慣...
下了車,一座古樸氣息濃厚的廟宇半隐在綠林之中,有幾分徽派建築的味道,白牆青瓦,錯落有致。
馬車不能直接到廟宇的門口,只是停在了一條小石彎徑的邊上,一路沿着就能抵達了,只有一百米,并不遠。
“你們先等一下,我和門僧說說便來。”莫老七囑咐了一句,快步上前,進了廟門邊的一間屋中。
不一會兒,就瞧見他出來,招手示意溫然和莫大娘了。
一進廟內,莊嚴肅穆的感覺湧了起來,流淌着的香火味也纏在了身上,令人安心恬蕩。
“三位施主,此處便是了。”
門僧帶着他們來到了一處庭院,似廟宇又非廟宇,挂着一面竹簾,竹簾上寫着——
俗人昭昭,我獨昏昏。俗人察察,我獨悶悶。
溫然在心裏默念了一遍,唇角微揚,她覺得這包打聽應該是位很有個性的人。
莫老七走在前,道了一句:“在下莫老七,攜妻友自南雁羅縣來此,特來拜訪。”
裏頭的人影沉默了片刻,才出聲,是個女子:“嗯,我知道,不必拘于禮節,進來吧。”
溫然頓了一下,她倒沒想到包打聽是個女人。
莫老七掀起竹簾,眼前的場景令三人一怔。
這處是庭院沒錯,可這庭院卻立在水中,前後皆無路可通,像是飄在水中,方方正正的,大小不過只能容下一人一桌。
包打聽背對着三人,唯留一個曼妙的背影,高高挽起的發髻一絲不茍,正好露出修長嫩白的後頸,頗具風情。
三個人什麽話都沒來得及說,包打聽就率先開了口:“...從去中來,往來中去。放心好了,你的命好,沒什麽要問的...你要問的,該是你的姻緣。”
莫老七夫婦的姻緣早定,剩下的便是溫然了,這包打聽的話分明就是針對她的。
溫然眼睛眨巴了幾下,腦子沒太跟得上:“啊?”
這人在講什麽?怎麽神神叨叨的?
包打聽側身端了杯茶,發髻間的簪子搖了幾下,話裏有些刻薄,說:“啊什麽啊...你這桃花能旺一輩子,誰要是能娶了你也算他有本事...但也奇了怪了,從盤上看,你這輩子根本嫁不出去。”
說到最後,語氣裏染上了笑意。
溫然還沒反應過來,再次迷惑張嘴:“....啊?”
能旺一輩子的桃花?她桃花确實蠻多的,但能旺一輩子是啥意思?
還嫁不出去?詛咒誰呢?
好吧,她确實是三十了,還沒結婚。
莫大娘屏住呼吸,和自家相公對視了一眼,這包打聽說的話怎麽沒頭沒尾的呢,但想來也是,他們這種人向來捉摸不定。
莫老七的神色一直是嚴肅的,看得出來,他對這個包打聽也很是敬畏。
包打聽這次翹起了二郎腿,漫不經心的樣子,尖俏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別啊了,該說的我都說了,你自己慢慢走吧...盡己力留人命...來的終會來、走的終會走...看開點兒,不過你也看得挺開的...”
“我...我...啊?”
溫然已經被包打聽給整不會了,手指微微擡了擡,她是誰、她在哪兒、她在幹什麽、她要說什麽。
包打聽捋了一下外袍,把手中抿了一口的茶水放下,說:“茶涼言盡。小女子還有事,恕不遠送。”
這逐客令下的很快,莫老七識相地抱拳,道:“多謝包姑娘。”
聞言,背對着的包打聽,細眉一蹙,怼了回去:“等會兒,誰姓包...這一傳十十傳百,還真給我傳成姓包了...我姓...算了,就姓包,煩死了...包治百病,也行...”
“......”溫然唇動了動,什麽話也沒說出口,根本插不進去啊。
況且,她也不知道怎麽說了,記憶中,還是頭一次接觸這樣的一個人。
莫大娘心裏毛毛的,小心翼翼地左右張望庭院裏的人,想瞧瞧這包打聽到底是何模樣,隐隐約約的,只能看到她模糊的側臉,低聲對着溫然道:“她是如何曉得你是大夫呢?可真真是...”
要知曉,溫姑娘可是頭一次來大武的,見到的第一個人便是她了。
溫然搖了搖頭,她也有點兒麻爪了,全身上下莫名瘆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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