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雄主不渣
幸言嗤笑一聲, 別說是現在的哈頓, 就是巅峰時期的哈頓也沒能力和他打, 再說季遠征也不會因為他們的一場比試改變什麽态度。
但是, 幸言最不怕的就是挑戰, 而且他最近火氣很旺,正好找只蟲發洩一下。
季遠征不知道幸言此刻已經答應了哈頓的比試邀請, 他滿心歡喜的等着幸言回來,幻想着幸言看到那副精美的機甲時驚喜的表現,吭哧吭哧笑出聲。
季遠征想到那副機甲, 腳步輕盈的往樓上跑。
推開卧室門, 地上鋪着一條長長的紅毯, 直直延伸進了卧室內部。
季遠征小心繞過紅毯,走向紅毯盡頭豎着的大禮盒,禮盒用香槟色包裝紙包裹住, 在最上面系着一束金色的大蝴蝶結。
禮盒內部是全星際第一件納米機甲,這件機甲是完全照着幸言的尺寸做的,季遠征還在這件酒紅色機甲的領口,刻上了他和幸言名字的縮寫,代表了它的獨一無二。
雖然納米機甲的技術是季遠征和艾爾他們幾個共同擁有的,但這件機甲是他從一開始就準備做給幸言的,其他幾只蟲也沒有異議,畢竟這個項目是季遠征加入進來後才獲得了成功,這是季遠征應得的報酬。
說起來,今天艾爾說要帶着歐文去軍部複職, 不知道結果怎麽樣了。
季遠征給艾爾發了條簡訊,詢問他事情的進展,但是沒得到回複。
艾爾此刻應該正在和哈裏曼商議,歐文想複職其實并沒有想象中那麽容易。即便艾爾有納米機甲的制作成就在手,面對哈裏曼也是要費一番口舌的。
哈裏曼現在正在費盡心思結交議會成員,而艾爾的雄父洛克麥倫又正好是議會重要成員,所以哈裏曼肯定不會放棄這次機會,他一定會用軍銜和實權作為籌碼,和艾爾做一個等價交易。
不過,按着艾爾的處事方式,他頂多會同意哈裏曼和他雄父見一面,肯定不會許下什麽具體的承諾給哈裏曼。
季遠征覺得他的計劃開頭進行的還不錯,歐文肯定會順利複職,到時候軍部四大軍團中的兩個都會握在季遠征手裏,再加上他和艾爾在科學院的影響力,即便他不能順利打入議會內部,接下裏的路也會好走很多。
還有泰勒,他的實驗室設在了他自己家裏,現在也已經找出了“狂”病毒影響雄蟲的基因序列,接下來只要通過大量的實驗檢測,很快就能找到抑制病毒的方法了。
說不定将來泰勒都能制作出完全清除病毒的藥劑,到時候他們的後代也就不會遺傳到病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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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遠征長呼了口氣,真正的戰鬥還沒拉響,接下來的任務才是重頭戲。
幸言和歐文是接下來的任務重點,但他們現在卻對季遠征的計劃毫不知情,等過幾天,季遠征就要正式和他們商量計劃的推進了。
季遠征的光腦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季遠征接起通訊之後,艾爾和歐文的虛拟影像就出現在眼前。
艾爾嘴角都快咧上天了,興奮的對季遠征說道:“我們成功了!歐文現在已經是第三軍的上将了!你不知道那個哈裏曼多難對付,不過還好我聰慧機智,一點虧都沒吃。”
果然是好消息,季遠征放下心笑起來:“那太好了,恭喜你們。正好今天我要給幸言慶祝破殼日,你們要不要過來一起慶祝?”
季遠征覺得熱鬧一些也挺好,畢竟這是他給幸言過的第一個生日,總要開心難忘一些的好。
“你想去嗎?”艾爾轉頭去看歐文,竟然在尋求歐文的意見。
歐文笑眯眯點頭,看得出來他的心情也很好。
季遠征覺得有些驚奇,原來在不知不覺中艾爾已經和歐文發展到這種程度了,這可是一種好現象,這證明艾爾和歐文都在積極尋求改變。
艾爾聽了歐文的回答,回頭對季遠征笑道:“我們馬上過去,你快準備吧。幸言的軍艦已經不在停艦場了,估計快到家了。”
季遠征一驚,連忙道了別挂上通訊,快步跑下樓。
莫斯看他風一樣卷下來有些怔愣,反應過來後快步跟上來:“季先生,是上将要回來了嗎?”
“對,快準備一下,讓廚師開始做菜吧。”季遠征理了理西服的衣擺,對着門邊的鏡子仔細地系好領結,之後緊張的抱起花匠先前包好的一束花,直挺挺站在別墅門口沖着外面張望。
莫斯點頭應下,回身去吩咐廚師和兩位雌傭準備好迎接上将。
而另一邊,幸言駕上軍艦後并沒有開向家的方向,反而朝着西北方光速駛去。
軍艦瞬間便駛出主星,銀白色的流線型艦身和星空融為一體,就像無意中劃過的流星,只留下一道淺淺破開雲層的痕跡。
門羅沙漠也就是門羅行星系的俗稱,因為其常年風沙彌漫而被稱為沙漠星。
這個位于蟲族邊境的荒星沒有任何生物,只有一顆小衛星實時監測着邊境的治安,但因為它太小太艱苦,就是有其他種族想要入侵也都會嫌棄這裏偏遠。
幸言看了眼時間,正好六點,是他該下班的時間,不過他之前和季遠征說好了會晚一點回家。
他的軍艦來回兩星之間也只需要四十分鐘,解決哈頓頂多十分鐘,幸言算了下,覺得回到家的時候再晚也不超過六點四十,季遠征也不至于餓肚子。
想起季遠征一臉嚴肅叮囑他別理哈頓的樣子,幸言沒忍住笑了出來,他好像平時表現的太乖巧,以至于他的雄主還以為他真的是只小貓了,殊不知他這只小貓能孤身闖進敵營,手刃敵軍首領之後還能全身而退。
幸言的軍艦在離開主星的瞬間開啓了自動檢測模式,此刻遠遠檢測到了門羅沙漠裏的異樣,立體大屏上顯示有足足三十臺軍艦分布在沙漠中。
幸言嗤笑一聲,就知道哈頓不會孤身前來,如果是他自己來的,幸言解決他根本都不用半分鐘。
現在看着這些軍艦的數量,幸言覺得十分鐘也足夠他全身而退了。
哈頓的軍艦就立在行星入口處,他一身空蕩的軍服被風沙卷動,好像下一刻他整只蟲都會被卷走。
幸言穩穩停下軍艦,艙門一開就有門羅特有的風沙倒灌進來。幸言理了下軍服,有些苦惱回去要怎麽和季遠征交代這一身的沙塵。
哈頓冷眼看着那艘漂亮的軍艦,它穩穩的停在他的黑色軍艦對面,艙門打開後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從裏面走出來。
幸言墨色的碎發被風掀起,露出他精致無暇的五官,他琥珀色的雙瞳平靜地看向哈頓,完全沒有自投落網的慌亂。
“上将先生,您可算來了。”哈頓沙啞的嗓音像是被砂石碾過一樣。
幸言走到他身前兩米處站定,微微一笑道:“速戰速決吧,他還等着我回家吃飯呢。”
哈頓唇角扯出個細小的弧度:“我不是叫你來打架的。”
幸言挑眉,不是打架還能是什麽?總不至于是來求他的。
“上将先生,您不覺得這個時代不公平嗎?”哈頓直直看着幸言,似乎想從他臉上分辨出他所有的情緒。
幸言覺得這句話好像有些耳熟,但他想不起來在哪聽過,便饒有興致的點點頭:“是有一點。”
哈頓向前走了一小步,用一種蠱惑般的語氣道:“我們是強大的軍雌,我們有強健的體魄和高超的自愈能力,我們本可以不受任何雄蟲的統治。”
幸言收起笑意,直視着哈頓因瘋狂顯得有些扭曲的臉,他好像知道他在哪聽過這些話了。
“你也覺得對不對?”哈頓呼吸變得有些急促,“我們可以控制住那些雄蟲,可以讓他們為我們服務,到時候整個蟲族都是屬于我們雌蟲的!”
幸言面色凝重,哈頓這番話是擺明了想要造反,但更讓他心悸的是,這些話都曾在他夢裏出現過,并且是從他自己嘴裏說出來的。
哈頓看到幸言的臉色之後有些興奮,繼續說道:“你手裏有第四軍團,第二軍團的上将也已經歸順我,我們可以聯合,等推翻了雄蟲統治,我們就可以重新建立一個帝國,我們可以把從雄蟲身上受過的傷都還回去!”
“如果不能推翻呢?”幸言淡淡問道。
“可以!一定可以!”哈頓雙拳緊握,呼嘯的風夾着他的聲音傳了很遠,“他們那麽脆弱,只要我們一只手就能捏扁,他們不敢違抗我們!”
他們不敢違抗我們!
這句話就像是一個開關,把幸言刻意壓制在腦海裏的記憶都翻了出來。
在夢裏,幸言就像個冷漠的旁觀者,看着自己承受“季遠征”的各種迫害,黑暗、血腥、反抗、猙獰......
無數的負面情緒都被關在那間富麗堂皇的大廳,直到最後爆發出難以挽回的後果,“季遠征”倒在他眼前,他陰冷瘋狂的黑色瞳孔漸漸渙散,整只蟲變冷發僵,再也沒有任何生命力。
之後,他也像現在的哈頓一樣病态的四處說服,用這些說法誘惑着無數軍雌加入到他的陣營。
幸言鼻尖聞到一股清新的花香,那是香槟玫瑰特有的淡雅,是季遠征送他的香水的味道。
胸口一疼,幸言覺得呼吸都有些費力。
季遠征和他夢裏的那個瘋子不一樣,他們雖然有相同的身份和外貌,但他們是完全獨立的個體。現實中的季遠征那麽溫柔可愛,他還對自己許下了最美好的誓言。
那個夢無法解釋,但幸言覺得不重要了,因為就算那是真的,也不關他的事,和季遠征更沒有任何關系。
他不該因為一個奇怪的夢去懷疑和傷害季遠征,更不能讓其他蟲傷害到他,只是傷害到季遠征的利益也不行!
哈頓看着幸言明顯有些掙紮的臉,循循善誘:“我知道你舍不得傷害季先生,我也舍不得。所以我保證,我們的計劃絕對不會傷害到他,而且等我們做了主,你不就可以更加肆無忌憚的寵愛他了嗎?”
幸言深深呼出口氣,心口上多日來壓着的重擔仿佛瞬間消失了。
“你說的話有一句是對的。”幸言笑起來,語氣輕松的對哈頓說道,“我永遠都不會傷害他,更不會讓其他蟲傷害到他。”
“所以你同意了?”哈頓皺起眉,懷疑地看着幸言。
幸言像是開玩笑,仿佛沒注意到周圍漸漸靠過來的幾十艘軍艦:“如果我不同意呢?”
哈頓向後退了一步,冷笑道:“那就除掉你,送一個聽話的頂了你的位置。”
“除掉我?”幸言覺得真是他最近表現的太溫順了,竟然會有軍雌覺得憑着這幾十只蟲可以除掉他?
哈頓聳肩:“我知道你強,所以請了這些幫手,上将先生不介意吧?”
幸言淡淡瞥了眼把他們圍進中間的幾十艘軍艦,無所謂的聳了聳肩,下一刻身影一動便出現在哈頓背後,一只手輕輕捏住他的脖頸,只要他微微使力,哈頓立刻就會身首分離。
幸言的動作太快,快到沒有任何蟲看到他的移動軌跡,這就是頂級軍雌的能力,在基因上就壓了普通軍雌一頭。
幾十艘軍艦的門全都打開,從裏湧出數十只軍雌把幸言和哈頓圍在中間。
第二軍團的上将維克多赫然在列,他留着寸頭絡腮胡,身材高大魁梧,雙臂肌肉硬實飽滿,他擁有整個軍部最強的手臂力量。
維克多長的硬漢卻有一副嬌滴滴的嗓音,不看臉就感覺是一個小少年在說話:“幸言上将,好久不見。”
“上午才見過。”幸言嗤笑一聲,“不過我覺得很好奇,為什麽你也要造反。”
維克多幽幽嘆了口氣:“因為我的雄主太粗爆了,我想讓他對我溫柔一點,就像季先生對你一樣。”
哈頓突然笑起來,幸言雙手微微用力他就笑不出來了,臉頰憋得通紅。
幸言完全不把周圍這些軍雌當回事兒,似笑非笑地看向維克多,欠揍道:“季遠征心裏只有我一個,你羨慕不來的。”
“你這句話可真拉仇恨,不過你就沒感覺有什麽不對勁嗎?比如說......”維克多慢吞吞笑起來,一字一頓道,“頭暈之類的?”
幸言一怔,突然就感覺一陣天旋地轉,還沒等反應他就被一股大力拍開,身子一輕之後緊接着狠狠砸到地上,掀起一股飛塵。
哈頓揉了揉脖子,遠遠看着幸言笑道:“怎麽了上将先生?你的反應能力呢?”
幸言眼眶泛紅,胃部狠狠絞痛。他咬牙站起身,剛才的眩暈感輕了一些,但他卻發現自己手腳都有些發軟。
“你一定想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吧?”哈頓慢悠悠走向幸言,“你知道為什麽這裏叫門羅沙漠嗎?”
“因為這裏生長着一種門羅花,它能使任何吸入花粉的生物都渾身無力。它們與砂石同色,味道類似于一種很常見的花,那種花你應該很熟。”哈頓在幸言身前站定,輕笑道,“是香槟玫瑰。”
幸言雙腿發軟,僅僅是維持站姿就已經費了很大力氣,他剛才聞到的的香味,根本不是香水散發出來的,是門羅花。
他想起來了,維克多被授予上将軍銜的那次戰役,就是在門羅展開的,他會知道這些也正常。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麽這裏明明是邊境,卻沒有強大的駐軍把手,就是因為這裏有最天然的屏障!
幸言覺得自己有些大意了。
哈頓從一開始就沒覺得能說服幸言,因為無論換成誰擁有了季遠征,也都不會想着舉兵造反了。
他們提前吃了防禦花粉的藥物,剛才哈頓跟幸言墨跡這麽多,也就是為了讓幸言悄無聲息的多吸入一些門羅花粉,不然他們還真沒把握能除掉他。
哈頓伸手掐住幸言白皙柔嫩的脖子,輕聲保證:“我說話算話,我會照顧好季先生,你就別再想着他了。”
幸言感覺到脖子上的力道越來越強,突然彎了唇角,還沒等哈頓反應過來,幸言就擡手精準的捏碎了他的手臂,像扔一塊破布一般把他扔了出去。
維克多身子一動,接住面色慘白的哈頓。
幸言渾身發顫,他只要呼吸就會繼續吸入門羅花粉,身上的症狀就會越來越重,他必須盡快離開這裏!
維克多瞬間看出他的意圖,大聲命令道:“攔住他!”
軍雌們唯長官命是從,即便幸言是上将他們也會不遺餘力的除掉他。
身邊圍過來一群軍雌,幸言咬緊牙關,嘴裏漫上腥鏽味,他身為頂級軍雌的能力此刻完全發揮不出來,只能以肉_身去跟他們相鬥。
一只手臂從後腦處揮過來,幸言反手抓住将軍雌整個提起來,軍雌随着幸言手臂的甩動砸到其他蟲身上。
一時間骨骼碎裂的聲音伴随着慘叫,此起彼伏地在門羅沙漠上響起,血水順着幸言的手臂流下來染紅了他的軍服,最開始的那個軍雌已經被砸成了一灘爛泥。
哈頓強忍着疼痛恢複碎裂的手臂,死死盯着殺紅了眼的幸言。
幸言此刻就像是殺神,英俊的面孔上滿是噴濺的血跡,琥珀色的瞳孔裏面裝滿了殺意。
......
季遠征在門口等了五六分鐘,還是沒等來幸言,按理說這個時間他應該已經到了。
胸口處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季遠征也不管什麽驚不驚喜了,直接拿出光腦給幸言撥出通訊。
連撥了三個都沒有回應,季遠征慌了,連忙撥給艾爾。
“艾爾,你确定看到幸言離開了嗎?”季遠征焦急的樣子把艾爾吓了一跳,一時間也有些不确定了。
歐文卻肯定到:“剛才我們去軍部的時候他的軍艦就停在不遠處,我們出來的時候就已經不見了。”
季遠征心髒狂跳:“你們幫我在路上留意一下,主要看看超市之類的地方,還有,幫我查一下哈頓的行蹤。”
艾爾連忙答應下來:“好,你別着急。他可能是有什麽事耽誤了。”
季遠征挂了電話之後便狂跑出門,邊跑邊顫抖着手用光腦定位。
他之前把自己和幸言的光腦連在了一起,現在瞬間便找到了幸言的位置,門羅小行星。
莫斯在季遠征聯系幸言的時候就感覺到不對勁了,看到季遠征跑出去後他匆忙交代了一下雌傭,剛要跟着季遠征跑出去,卻又想起什麽似的回身跑回房間,再出來的時候手裏拎了個大的工具箱,随後快步跟上季遠征。
季遠征沒開過飛行器,他看着艾爾今天早上剛剛送來的飛行器一時有些無助。
“先生,要我幫您駕駛飛行器嗎?”莫斯适時開口。
季遠征見到救星,趕忙打開艙門把莫斯推進去:“去門羅行星,用最快的速度!”
“好。”莫斯熟練的駕駛着飛行器,向着門羅進發。
季遠征不斷給幸言撥通訊,打到自己都快絕望了。艾爾的通訊請求突然打進來,季遠征瞬間便接起來,祈禱只要幸言和哈頓不在同一個地方就好。
“季遠征,我剛才聽說哈頓和維克多是一起離開的軍部,好像還帶了幾十艘軍艦!”
“......幾十艘!”季遠征聲音都在發顫,“你,你知道他們......”
艾爾滿臉擔憂:“他們去了門羅沙漠,我們現在正要往那邊走。”
“不過你別擔心,據說他們只是去實戰演練的。”艾爾笨拙的安慰他,“幸言可能根本不在那裏。”
季遠征腦子裏一陣轟鳴,什麽也聽不見了,眼前像罩了一片白茫茫的霧氣。
艾爾的聲音還在不斷傳出來,莫斯側頭去看季遠征。季遠征此刻面上表情一片空白,雙眼失焦地盯着前方。
季遠征現在什麽也想不到了,這感覺和他上輩子躺在手術臺上的時候一模一樣。
那時候他能真切的聽到鋒利的手術刀劃破胸膛的聲音,能看到最後那幾秒裏血液汩汩噴濺到雪白的手術臺上,能真切的感覺到生命的流逝直到心髒停止跳動。
可現在,他雖然能聽見心髒跳動的聲音,但卻覺得它快跳不動了。
幸言。季遠征緩緩捂住胸口,他還能不能找到他的幸言?
“砰!”
幸言被一股大力撞飛,砸到銀白色的軍艦上印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維克多伸手擦掉側臉上飛濺的血漬,單手拽着幸言髒兮兮的衣領把他拎起來,狠狠掼到軍艦上。
“幸言上将,我很佩服你的能力,如果你選擇和我們合作,我就考慮放你回家和你的雄主吃晚飯。”
幸言仰起頭,鼻腔裏的血液倒灌進喉口,嗆得他狠狠咳起來,碎了的肋骨因為震動紮進內髒,透過他的喉嚨不斷向外滲着血液。
但同時,他的內髒又以可怕的速度愈合着。
幸言粗喘着氣,瞳孔早就因為充血變成了血紅色,他直直看着維克多,嗤笑了一聲。
維克多冷下臉:“既然你不配合,那我就得罪了。”
維克多那支比幸言腰都粗的手臂擡起來,握緊的鐵拳伴随着風沙砸向幸言的頭,幸言微微偏頭一只手臂猛地貫穿了維克多的肚子。
維克多的手臂僵硬的停在空中,他不敢置信的低頭看過去。一截白骨從他肚子裏抽出,那是幸言剛剛長出來的手臂。
維克多捂住肚子上的洞,軟倒在地。
“怎麽會?”維克多難以忽略身上的劇痛,頂級軍雌的愈合力怎麽會這麽恐怖,明明幾分鐘前才砍掉的手臂,竟然已經長出了一截白骨!
幸言完好的那只手臂無力的撐着軍艦,他的身上幾乎已經沒有完好的地方了。
沙地上躺了一地的軍雌,有的已經受了致命傷,有的正捂着傷處痛苦慘叫,他們沒有幸言這樣的恢複力,如果不及時止血,就會失血過多死亡。
幸言也已經到了極限,他剛才是把所有的力量都用在了恢複手臂上,以至于身上其他地方的傷已經難以愈合。
雙腿一軟,幸言坐倒在地上。不遠處的哈頓雙手雙腿骨骼盡斷,他的恢複能力已經沒有之前強悍,現在已經奄奄一息。
血沙随着狂風卷起飛落,像是能把遠方的愛人帶過來。
幸言背靠着軍艦,失神的看着滿天的星河,他的雄主還在家裏等他回去吃飯,吃過飯後,他們還會在種滿了玫瑰的花園裏散步,在微涼的晚風中相吻。
他緩緩揚起嘴角,露出季遠征最愛的那對小虎牙,他好像看到季遠征朝他跑過來的樣子,他穿着漂亮的小西裝,領口還系着可愛的小領結。
“言言!幸言!”季遠征跪倒在幸言身前,伸出的手竟然不知道能碰他哪裏。
幸言失神的看着季遠征的臉,胸口大幅度起伏,大汩大汩的血液從他嘴裏流出。
季遠征痛哭出聲,他顫抖着手撫上幸言的雙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季先生!季先生!”莫斯大聲叫季遠征。
季遠征像是想起什麽,轉身握住莫斯的手:“快叫救護車!你們這裏怎麽說的我不知道!你快救他!救救他!”
“季先生我能救他!你冷靜一下!”莫斯大吼出聲。
季遠征愣住,随即狂喜:“你能救他你真的能救他?”
莫斯緊皺眉頭:“我保證,所以你現在冷靜一點,先讓我把他帶進軍艦裏。”
“好好好。”季遠征手腳并用的爬起來刷了身份,軍艦門打開之後莫斯就把幸言抱進了艙內。
“季先生,幫我把那個箱子拿過來。”莫斯指向外面放着的大工具箱,季遠征快速幫他拿進來。
艙內燈光大亮,亮如白晝。
季遠征渾身發冷跪倒在幸言身邊,看着他只剩白骨的手臂眼淚無聲滾下。
莫斯打開工具箱,裏面竟然是一堆藥品和醫療工具,他先拿出一個小藥瓶對着季遠征噴了一下:“這裏生長的一種花有麻醉作用,這個噴霧能抑制住。”
季遠征随便點點頭,看着莫斯有條不紊的幫幸言止血,清除內髒裏的碎骨,動作迅速熟練,就像是做了無數遍。
季遠征沒心思去想莫斯為什麽會這些,他現在所有的希望都在莫斯身上,他閉緊嘴生怕自己多餘的聲響會影響到莫斯。
幸言臉上遍布血污,是他身上受傷最少的地方。季遠征專注的看着他的臉,小心翼翼拂開他黏在臉上的碎發,取下自己柔軟的領結幫他擦掉臉上的贓污。
他手抖的不成樣子,眼淚無數次擋住視線,又斷了線一般滴到幸言臉上。
他低下頭輕輕吻上幸言沾滿了血的唇,帶着無上的虔誠和珍惜。幸言溫熱的呼吸似有若無地噴在他的唇邊,季遠征才真切的感覺到幸言沒有離開他。
莫斯擡眼看了季遠征一眼,無聲一笑寬慰道:“別擔心,上将的恢複能力是全蟲族裏數一數二的,不過三天他就能繼續活蹦亂跳了。”
季遠征慢慢直起身子,一下一下輕輕順着幸言的頭發。
他自責不已,他應該想到幸言會出事的,都怪他硬要把幸言牽扯進來,如果他安分守己幸言是不是就不會受到這些痛苦了?
季遠征甚至開始回想自己的初衷,他開始只是想保護幸言,可為什麽現在他卻成了幸言受傷的原因?他怎麽突然就變貪心了?他怎麽好意思真的把自己當成救世主了呢?
季遠征腦子裏亂糟糟的,馬上就要陷入自我否定的怪圈,還好艾爾和歐文及時出現打斷了他的思緒。
艾爾從來沒見過這麽慘烈的戰場,這場面看得他一陣陣反胃。歐文擅自把他背起來說道:“您可以閉上眼睛。”
艾爾也不矯情,把臉埋在他的後背上,直到進了軍艦後才跳下來。
“這是......”艾爾震驚的看向季遠征,又去看生死不明的幸言,一時無言。
季遠征比了個手勢讓他禁聲,然後拿着噴霧對着他們倆噴了噴,悄聲道:“莫斯在給幸言在做手術,你們能幫我處理外面的軍雌嗎?”
艾爾下意識點頭,之後便有些犯惡心,外面那副場景他看一次就夠了。歐文湊到他耳邊輕聲說了句什麽,之後便走了出去。
艾爾被氣氛影響,連大氣都不敢喘了。他遠遠坐到駕駛座上,因為幸言身上的血腥味也夠他受的了,誰讓他是嬌生慣養的貴族雄蟲呢。
季遠征眼看着幸言的白骨上緩慢的生出血肉,已經深度昏迷的幸言分明已經感受不到痛苦,但他的手臂還是不規律的顫抖着,看的季遠征心口陣陣悶痛。
這場手術持續了五個小時,艾爾和歐文已經派手下悄悄把那些還活着的軍雌帶了回去,剩下已經死了的就地埋了,他們把消息完全封死,兩個小時前已經先回去了。
莫斯臉色有些發白,他擦了擦臉上的汗後長舒口氣,對季遠征輕松一笑:“您可以放心了,上将已經沒有致命傷,接下來只要他自己把殘缺的骨骼和內髒補出來就可以了。”
季遠征不知道這種救命大恩該怎麽答謝,鄭重的對他保證:“謝謝你莫斯,以後只要你需要,我可以為你提供任何東西,包括我的命。”
莫斯輕笑:“我要您的命做什麽?您給我長點工資就行,我把管家、司機和家庭醫生的錢都賺了,怎麽樣?”
“當然可以。”季遠征終于笑了下,他心裏已經真正的接受了莫斯,這位多才多藝的盟友交的不賴,他的恩情他會一直記着,這份大恩用幾份工資可買不來。
“好了,這都淩晨了,管家也是需要睡覺的。”莫斯伸了個懶腰,走到駕駛位上随口道,“好久沒碰軍艦了,您不介意我試試手吧?”
“随你。”季遠征坐到幸言身邊。
幸言身上包滿了繃帶,季遠征小心托起他的頭,讓幸言枕到他的大腿上。
軍艦穩穩起飛,比起來時的恍惚和心碎,此刻的軍艦內部雖然安靜但氣氛已經不僵滞了。
季遠征回來的途中定了個營養倉,是專門給軍雌準備的,據說對恢複傷害非常有效。季遠征拜托莫斯把幸言抱上了樓,讓幸言躺進了營養倉內。
“您晚上都沒吃飯,要不要吩咐廚房給您做一份?”莫斯把營養倉的開關打開,瑩藍色的微光亮起,輕柔的照在幸言身上。
季遠征搖搖頭:“我吃不下。我現在不可以随便動他對嗎?”
莫斯點頭:“您是想幫上将換衣服嗎?我建議還是先不要動他。”
季遠征應下,讓莫斯下去吃飯休息了,自己搬了個小椅子坐到營養倉旁邊。
他下巴磕在營養倉的邊緣,看着幸言緩慢起伏的胸膛輕嘆了口氣,鼻腔微微發酸。
他伸手點了一下幸言的鼻子,悶聲道:“小可憐。”
......
一晃三天時間過去了,幸言還是沒有要醒的跡象。
季遠征不安的每隔一個小時就叫莫斯上來看一眼,莫斯無奈道:“先生,上将就是累了,他的身體已經沒事了,你要是實在沒事做就幫他換身衣服洗個澡吧。”
莫斯離開後,季遠征又坐回他的小椅子。
這三天他根本都沒睡覺,連飯都沒吃幾口,眼眶青黑整只蟲都瘦了一圈,看着就像是分分鐘都要倒下。
季遠征輕輕把幸言的手握進手裏,這只手皮膚光滑細膩,是季遠征眼睜睜看着它長出來的。
這幾天,幸言無時無刻都承受着無盡的痛苦,他的衣服被冷汗澆濕了一次又一次,頭發已經成縷的打在額頭上,看起來特別可憐。
季遠征覺得确實可以幫幸言洗個澡了,免得他醒了不讓自己碰他。季遠征其實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完全靠着一口氣在撐,幸言不醒過來他就真的沒心情吃飯睡覺。
季遠征先去浴缸裏放滿了溫水,之後費力的把幸言背出營養倉,緩慢的挪進浴室後幫他褪掉了破爛的軍服,然後和他一起坐進浴缸裏。
季遠征讓他靠在懷裏,溫柔的幫他梳開打了結的黑發。
他拿着濕毛巾幫幸言輕輕擦着身子,突然覺得有些好笑,輕聲道:“怎麽覺得這個場景有點兒奇怪呢?”
理所當然的沒有得到回應,季遠征有些失望。
他把幸言洗的又香又白,又費力的幫他穿上舒适的睡衣,等他把幸言背出浴室後自己又出了一身汗。
“我說讓你帶我健身你就不聽。”季遠征唠唠叨叨把幸言放到床上,給他擺了個舒服的姿勢,“這次說什麽我也要健身了,不然都抱不動你。”
季遠征手腳發軟,就地坐倒在床邊的紅毯上,之前擺的紅毯根本沒用上,窗口裝着納米機甲的禮盒都快落灰了。
“言言啊言言,你怎麽還不醒啊?”季遠征下巴磕到床邊,眼前陣陣發黑,下一刻頭一歪便失去了意識。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小可愛們的支持~鞠躬~
從評論裏随即抽五個小可愛發紅包叭~感謝在2020-04-20 21:37:44~2020-04-21 22:03:2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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