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這是怎麽回事?”丁若軒直接就懵了。
“我也是剛知道呢, 其實打傷了趙家的人,是廣城蘇家子弟!”
別說棋盤山趙家傾巢而出, 就是秦家也全都出動, 對上蘇家,依舊啥都不是。
而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蘇家人竟然承認, 欠了丁若軒一個人情!
剛才還一臉寒霜的丁二叔瞬間喜笑顏開,不住口的誇獎丁若雲:
“啊呀, 還是我們小雲有福氣,瞧瞧瞧瞧, 要不是小雲,蘇家人怎麽可能和我們丁家扯上關系?”
一旁張敏聽得嘴角直抽抽——
壞事就是丈夫的錯, 好事就全是小姑帶來的福氣。家裏長輩簡直偏心偏到胳肢窩裏了。
和丁家這邊的開開心心相比, 廣城蘇家那裏則有些不太平。尤其是蘇正河,簡直要愁死了都——
之前還慶幸和蘇言岳的計劃成功,終于靠那個假小祖, 解開了叔祖的心結。
有叔祖坐鎮,蘇氏家族的地位便穩若磐石, 就是華國修道者, 和其他國家人對上時, 也必将有莫大的底氣。
畢竟, 據蘇正河所知, 相較于華國老一代修道者幾乎盡皆隕滅, 其他國家情形可不盡相同。真是蘇雪霖隕滅,說不定就會引來一些野心分子觊觎華國修道者……
卻怎麽也沒有想到,那個蘇音竟然這麽能鬧騰。
說句不好聽的,分明就是個禍頭子啊。
天知道剛才聽蘇言岳說,叔祖竟然為了給被趙家欺負了的蘇音出氣,直接毀去了趙家所有精英子弟的修為,蘇正河整個人都傻了,揮手間,就滅掉了一方修真勢力——
自己一定是幻聽了吧?或者是蘇言岳做夢說傻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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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祖是誰啊,最是個清心寡欲的。
說句不好聽的,蘇正河覺得,就是蘇家被人滅了,叔祖都不見得會有什麽反應。
滅去一族的勢力啊。這樣的事,怎麽聽怎麽應該是那些不知世事的愣頭青才會做的吧?
怎麽可能和叔祖聯系在一起?
之前還想着,等有時間了敲打一下蘇音,讓她安分些,現在倒好,還什麽事都沒做呢,就挑唆的叔祖整個人走火入魔了似的。
可偏偏叔祖做的事,蘇正河也不敢置喙啊。一時愁得頭都要禿了。
正不停嘆氣,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忙接了起來,卻是駐守帝都的蘇珽打過來的:
“正河,到底怎麽回事?是誰出手毀去了趙家?”
這段時間正值多事之秋。護國神龍一夕之間忽然無影無蹤,整條龍脈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損毀。
以致相較于往年這個時間,華國災害發生程度強度明顯加大。
雖然這個消息,作為國家絕密,一直被好好的掩蓋着,可還是有其他國家的勢力嗅到了味兒道,紛紛派出人來試探。
面對着形形色色的敵人,華國修道者面對的壓力陡增。
可就在這個最需要所有修道者同仇敵忾共抗時艱的時候,竟然傳出來蘇家挑了棋盤山趙家這樣匪夷所思的事。
因為這個,蘇珽也頗受了不少诘責,大家紛紛質疑蘇家到底想要幹什麽。
甚至還有人提議,應該嚴懲兇徒,以儆效尤。不然這種風氣蔓延起來,可怎麽得了?
蘇珽雖然當場給怼了回去,認定肯定是趙家那邊先有不仁,心裏卻也犯嘀咕——
根據遞過去的報告,趙家足足二十三個精英子弟,全都被廢去丹田不說,就是神府也全都被毀掉。
這樣決絕而殘忍的手段,怎麽聽都有些讓人毛骨悚然的感覺。
蘇珽也想不出來,他們家族什麽時候出了這樣驚才絕豔的人物,竟然有這樣逆天的手段?
畢竟毀人丹田自然容易,可要針對魂魄打擊的話,難度根本是超級超級大。
是以匆匆回到自己住處後,可不就第一時間給蘇正河挂了這個電話?
“還有咱們那個官微是怎麽回事?是唯恐天下人不知道趙家是蘇家除去的嗎?”
“是叔祖啊。”
蘇正河抱着手機嗚咽道。
“叔祖,關叔祖什麽事?”蘇珽簡直以為自己幻聽了——
叔祖從來不問世事,怎麽會和他老人家扯上關系?
“怎麽不關叔祖的事?言岳說,一招廢去趙家所有人的,就是咱們叔祖啊!還是說,你以為咱們家,除了叔祖,還有誰能有這麽大本事?”
“怎麽可能?”修心養性這麽多年,蘇珽自問已經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了,這會兒卻還是差點兒把手機給摔了。
“真的是叔祖……那不是言岳和叔祖去了蘇家後,聽說趙家的人欺負了蘇音,叔祖當時就怒了,不許言岳出來自報家門,專意等着趙家人和秦家那個小子過來後,就把他們全都給廢了……”
一聲“啪嗒”響聲傳來。
手機陷入寂靜。
好一會兒,蘇珽的聲音才再次傳來:
“剛才沒拿好,手機掉了……你剛才說,蘇音?”
“是啊,蘇音,你忘了,就是我跟你說過的,言岳找到那個假扮小祖的人……”
要是對方真是自家小祖,被人欺負了當然要找回場子。
可關鍵她不是啊。那個蘇音,分明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假貨,大家找來騙騙叔祖罷了。
誰能想到,叔祖真就信了不說,還護短護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呢。
就因為趙家人欺負了蘇音,就毀了整個趙家啊。這樣的事,說出去怕是沒人敢信啊。
手機那邊的蘇珽久久無言,好一會兒才道:
“既然是叔祖出手,那就必然有出手的理由……這件事自然要算在咱們蘇家頭上……”
“不過我想着,不然你親自去海城一趟,最好見見那位蘇小姐……”
叔祖不問世事,性情不是一般的單純,可別被騙了才好……
“我也是這麽想的,”蘇正河自然答應了下來,“你不知道,叔叔還點明要了很多珍奇藥材呢,我準備親自送過去,也會會那位蘇小姐……”
說幹就幹,蘇正河直接去了一趟庫房,把蘇雪霖點名要的藥材全都整理好。要離開時又發現之前養在雪苑居的那幾盆靈心草——
靈心草一般都是蘇雪霖親自料理。要說這種草生命力很強吧,明明是那麽一大片,竟然現在死的就剩幾盆了。
可你要說很脆弱吧,卻是白雪皚皚的雪苑居中僅有的一點兒綠色了。
當年也查過靈心草的妙用,蘇正河最是清楚,天下間可就只有他們天衍派擁有靈心草這樣的神物——
外人瞧着靈心草也就是能貯存靈力,應該沒什麽大用。
殊不知現在這樣的末法時代,又有各種污染層出不窮,靈氣之稀薄,簡直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
也就只有靈心草,能最大限度的化解污染之餘,更能把逸散在空氣中的靈力貯藏起來。
天長日久,但凡長有靈心草的地方,就會有充足的靈氣,弟子們修煉起來,說是事半功倍、一日千裏也不為過。
當初,不知道多少修道者,眼饞靈心草呢。
叔祖雖然生性冷情,卻不是那等吝啬的人,聽說其他門派想要,但凡是求到廣城蘇家這裏的,都會吩咐自己送上一盆。
可結果,任憑那些門派,供祖宗似的精心養護,甚至不惜拿靈力喂養着,最後的結果卻無一例外,全都在短時間之內,死了個幹幹淨淨。
到了現在,也就天衍派這裏,還剩下為數不多的幾盆罷了。
可叫蘇正河瞧着,這些顏色暗沉、莖葉發黃的靈心草,怕是也撐不了多久了。
眼瞧着蘇雪霖離開的這幾日,靈心草日益枯敗,蘇正河簡直心疼的和有刀在挖他的心似的。
雖然蘇雪霖沒有提,蘇正河還是把幾盆靈心草全都裝上了車——
這麽寶貝的靈植,總不能眼睜睜的瞧着它們都死了吧?
真是那樣的話,蘇正河覺得,自己真是千古罪人了。
要上車時,又想到一件事:
“快去雪苑居看看,青鳶的行李準備好了沒有?讓她也趕緊些……”
說了一半,卻又頓住:
“還是別了,我自己過去吧……”
別看青鳶只是雪苑居一個廚娘,不但來歷不凡,脾氣更是不好——
天衍派本是建在有華夏第一洞天福地之稱的無定山上。
當初蘇家衆人一步一叩,到了無定山後,看到的卻只有荒山禿嶺、童山濯濯,以及滿臉死氣,靜坐在山巅的蘇雪霖,和他背後一個雙目無神、面黃肌瘦的女人。
那女人的名諱,就是青鳶。
之所以說她性格不好,倒不是說她撒嬌賣癡,胡攪蠻纏,而是這個人整天陰沉沉的,除了蘇雪霖外,沒有一個人指使的動她。
而蘇正河之所以對她很是不滿,也不是嫌她架子大,而是作為蘇雪霖唯一認可的廚娘,青鳶做起飯來,都是湊合了事,端到蘇雪霖面前的,從來都是慘兮兮的清粥小菜,清湯寡水的,瞧着就沒胃口。
蘇正河見一次,就會鬧心一次——
叔祖日常三頓吃不了一頓,還給他吃這樣沒營養的東西,身體怎麽受得了?
可怎麽也沒有想到,他就這麽稍稍暗示了一下,青鳶竟然當場就撂挑子不幹了。
足足三天,都沒再下廚。
那會兒蘇正河還想着,正好趁這個機會晾涼青鳶,或者最好叔祖也愛上其他人的廚藝,直接剝奪了青鳶的禦用廚師資格好了。
當時就花重金,請來華國傳聞手藝最好的大廚。
蘇正河親自當監工,等做好後端上來,品嘗一下,果然美味至極。
可沒想到就是那樣的精美佳肴,端到蘇雪霖面前,竟是一點兒用也沒有——
青鳶撂挑子不幹的事情,蘇雪霖也知道,卻是半點兒責備青鳶的意思都沒有。
依舊和原來一樣,冷冷淡淡的和青鳶處着。
可就是一樣,大廚做好的飯菜,端到蘇雪霖面前後,連續三天,又原封不動的端了出來。
那會兒可把蘇正河吓壞了,當時就明白,自己之前怕是大錯特錯。
叔祖瞧着冷淡,可并不是對青鳶一點兒不在意。
當下也不顧自己作為族長的尊嚴了,硬生生拿出了三顧茅廬的精神,又請了青鳶出山。
那之後,蘇雪霖再吃飯的時候,蘇正河索性直接避開——
眼不見為淨,只要叔叔喜歡,那就怎麽着都好了。
而對青鳶态度的改變,則是前段時間,蘇雪霖了無生趣之下,生生給自己用漫天飛雪,把自己活埋進了雪苑居的那段時間。
那會兒太過慌張,讓蘇正河根本無暇他顧,還是雪墳炸開後,才發現,青鳶竟然也在雪苑居裏面。
蘇正河聞訊趕過去時,青鳶正面色青白的躺在旁邊小屋內,明顯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真是再晚個一時半會兒,說不定就和叔叔蘇雪霖一道去了。
那一刻蘇正河真是愧疚不已。看來從前是自己看輕了青鳶。原來竟然是這樣一個忠仆嗎。
也怪不得叔祖會護着她。
這會兒聽蘇言岳的意思,叔叔一時半會是不會回廣城這邊了,既然如此,當然要把青鳶給送過去——
有清粥小菜吃,也比絕食強啊。而且青鳶,肯定也是想要去見叔叔的。
“不去!”青鳶直接回絕了蘇正河的提議,“……臨陣脫逃,懦弱的膽小鬼……”
死都不能死的幹脆一些,明明已經做了決定的事,事到臨頭竟然還會變卦。就說天衍派全是些自私鬼,一個兩個的,都沒良心……
“啊?”蘇正河簡直要以為自己幻聽了——
蘇雪霖離開後,青鳶形容日漸枯槁,蘇正河還以為她是擔心蘇雪霖呢,怎麽這會兒瞧着,好像有點兒不對啊……
可既然對青鳶改觀了,蘇正河自然不會用從前的惡劣态度對她:
“是這樣,叔叔怕是會在海城耽擱一段,你也知道的,叔叔他吃不慣旁人做的東西……”
“和我有什麽關系嗎?”青鳶臉上沒有一點波動,“愛吃不吃。”
不想吃,餓死他好了。
一句話噎的蘇正河半晌沒出聲。
好一會兒才道:
“我以為,您會擔心叔叔……”
畢竟要說偌大的天衍派,也就剩下青鳶和叔叔算是故人了。
青鳶不置可否的哼了聲,始終沒有接蘇正河話茬的意思。
一片靜默中,蘇正河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看青鳶始終不肯看他,蘇正河無奈,只得拿着手機走出房子:
“喂,言岳……”
“族長啊,大事不好了!”
“又怎麽了?”蘇正河眉心處直跳,直覺蘇言岳要說的事,肯定和蘇正河有關。
“叔祖,叔祖他竟然,親自,親自下廚了!”
“你說什麽?親自下廚?給誰做飯,那個小祖?”蘇正河頭頂急的都要冒煙了——
自己小心髒雖然康健的很,可也受不得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啊。
那可是雪微真人啊,仙人一般的雪微真人!因為要替蘇音出頭,就徹底毀了趙家的勢力。
眼下更好,竟然又洗手作羹湯!
蘇音一個冒牌貨,她怎麽敢就這麽磋磨叔叔!
太過惱火,一時簡直有些口不擇言:
“你是死的嗎?眼睜睜的瞧着就不管?什麽小祖,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個冒牌的……”
話還沒說完呢,手裏忽然一空,蘇正河擡頭,卻是剛才還在房間裏的青鳶,竟然不知什麽時候從裏面跑了出來,還搶走了他的手機。
“青鳶,手機還給我……”
青鳶卻是不理他,上下打量手中的方塊,無比急切的上下鼓搗着,卻是不小心,按住了“挂斷”鍵,通話直接斷了——
這些年來,無論是蘇雪霖,還是青鳶,都是一副把自己封閉起來的模樣。
根本就和外界脫軌,手機什麽的,全都不會用。
蘇正河就有些無可奈何,伸手向青鳶讨要:
“快給我——”
卻被青鳶靈巧的避過,從來都是暗淡無神的眼睛,死死盯着蘇正河:
“你剛才說什麽,小祖?”
還是,假的?
“那個,沒有——”蘇正河少見的有些窘——
找人冒充自己祖宗的事,除了蘇珽和蘇言岳這兩個知道內情的人外,打死他都不準備再說給第四個人聽。
“你聽錯了。”
“你到現在還騙我!”青鳶卻是少見的勃然作色——
當初取消她蘇雪霖禦用廚師的資格時,也沒見青鳶這麽激動過。
更甚者,青鳶這麽一怒,蘇正河竟然覺得周圍空氣都有些凝滞。
雖然只是一瞬間,卻也有些心驚肉跳——
不就是個廚娘嗎,怎麽這會兒的青鳶,感覺有了和叔叔一樣的威壓似的?
“車子呢?我和你一起去!”
青鳶說完,當先擡腿就往外走——
竟然敢找人冒充音音,等自己過去了,就先撕碎那個冒牌貨,然後再切了蘇雪霖的頭,讓他到地下給音音認錯。